救人 隻聽客棧中傳出一聲驚嗬:“……(1 / 1)

隻聽客棧中傳出一聲驚嗬:“閣下是何人?”莫空青聽出了這是方載海的聲音,不住扶額。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這位師兄的頭腦總是如此令人著急。千絲婆婆同樣聽到了呐喊,暗施內力鎖住莫空青喉嚨,以防她出聲求救,腳下步子走得更快,不到片刻已離客棧幾裡有餘。雙腿快速交替,腳下塵土飛揚,疾風勁刮,將路邊野草連根拔起,七零八落倒在地上。

“我這輕功可以吧?不比那應天派飛鳧步差,你若跟了我,我便悉數交給你,全無保留,怎麼樣?”千絲婆婆得意地看向莫空青,對她挑了挑眉。莫空青說不出話,表麵上點點頭,心中愈發生疑,總覺得千絲婆婆想要收她為徒之事萬分蹊蹺。

按理來說她此刻不過一個平平無奇船家姑娘,雖有幾分天資,但天下之大,有天賦之人何其多也。再者而言,有些武林高手上年紀後確實會收徒,意圖將自己所研究的畢生武功流傳下去,通過徒弟發揚光大。不過千絲婆婆看上去生龍活虎,而且已經有了一位徒弟繼承衣缽,又何必這麼急切地收她。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時又想不出其中緣由,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被稱為“阿九”的姑娘。千絲婆婆為了展示友善,特意將莫空青夾在臂彎之中,她沒有感受到任何顛簸。不過阿九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她被千絲婆婆從後拎著衣服,在空中上下翻飛,像一隻隨風起伏的風箏。這種姿勢想必十分不舒服,但阿九什麼話都沒說,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如此隨意對待。

呼呼吹來的夜風迎麵撲向二人,阿九臉上圍著的黑色麵紗上下起伏,她係得很緊,在這種情形下麵紗也沒有被吹掉。莫空青隱約看到了阿九的臉,並不白皙漂亮,骨相平平,皮膚粗糲,表麵凹凸起伏,布滿大大小小的囊腫,看上去格外可怖。

“難怪她要以黑巾覆麵。”莫空青不由心想。這個念頭剛剛冒出她便心生歉意,急忙低下頭去。阿九姑娘剛剛不想讓自己被千絲婆婆為難,懷著一腔好心勸告自己,自己怎麼能暗中嘲笑她的長相。

“每個人長成什麼樣子並不由自己決定,乃是先天所得。不能因一個人的外表如何而區彆對待。”莫空青想起了前世李載賢對她的教導。

當時李載賢負責跟著應天派采購的人一同下山買糧食,莫空青在上山練功憋悶得很,也想去集市湊湊熱鬨,纏著李載賢非要與她同去。

李載賢拒絕不得,隻得帶著她一同前往。在集市口遇到了一個倒在地上的乞丐,衣衫襤褸,臉上被人用刀劃得皮開肉綻,無比恐怖,長長的頭發久未打理,糾纏成一團一團,胡亂頂在頭上,身體散發著因疾病而產生的惡臭。過路的人都紛紛捏著鼻子繞道而行,生怕她把什麼疾病傳給自己。乞丐也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抱著懷中僅有的一塊吃到一半的餅子向角落裡挪動身子。

偶爾也會有調皮的小孩給她幾枚銅錢,不過並不是處於好心,而是用力砸在她身上,看到她張開手臂慌慌張張去接,模樣格外滑稽,捧著肚子哈哈大笑。乞丐被砸痛了也一聲不吭,隻是將銅錢默默收進懷中。

莫空青當時年紀並不大,加入應天派兩年左右,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她隻隱隱約約覺得這樣戲弄乞丐的行為並不好,但因為乞丐身上的氣味過分難聞,她實在不願意靠近,隻是遠遠看著。

李載賢交代應天派外門弟子應該購入什麼東西後走到乞丐身邊,將一排銅錢放在地上的碗裡,對她說道:“您老人家若願意的話,可以去應天峰山腳的濟天醫館治病。”

濟天醫館是應天派所開,不為掙錢,隻為救死扶傷、懸壺濟世。宋佩蘭師姐除去在應天峰上修煉,大半時間坐鎮濟天醫館為慕名而來的百姓治病。

李載賢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用水打濕,輕輕為乞丐擦拭臉上紅腫發炎的傷口。乞丐感激涕零,口中叫著:“謝謝小姐!謝謝小姐!您真是大慈大悲菩薩下凡!”

她跪在地上就要給李載賢磕頭,李載賢急忙攙扶,全然不顧自己身上潔白的衣衫被乞丐肮臟的袖子弄臟。

莫空青看到隻覺得李載賢當真蘭質薰心,心裡對她無比崇敬。李載賢怎麼教導她便怎麼做。甚至有一段時間學著李載賢,李載賢練功她就去練功,李載賢吃飯她就去吃飯,李載賢睡覺她就去睡覺,試圖通過這樣的行為成為和李師姐一樣的人。

向李師姐學習曾經一度是她的人生追求。李載賢的一言一行向烙印一樣鐫刻在她的靈魂深處,前世哪怕離開應天派之後莫空青說話做事仍然帶著李載賢的影子,每當她想要做什麼決定的時候耳畔總會浮現起李載賢教導的言語,而這些言語此時聽來卻想縈繞在她耳邊的魔咒。

莫空青不住怨恨,李載賢總是教她為人向善,既然要裝出一副光風霽月的樣子,為何卻不能裝個一生一世?直到如今她還是會按照李載賢交給她的處事方法行事,她痛恨這種感覺,卻又無從改變。

應天派眾弟子不明所以,在客棧裡四處查看。客棧中酒氣四溢,櫃台處酒壇碎了滿地,其中酒水流得到處都是。店小二不聲不響,臉向下倒在地上,方載海將他翻了個身,隻見他麵色青黑,儼然失去氣息。

“死……死了!”

方載海猛然鬆手,店小二頭砸在地上發出“咚”地一聲。他用手指著店小二,顫聲道。

應天派眾弟子皆驚訝不已,一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說到底他們此刻不過初出茅廬,平日隻在應天峰上修煉,從未接觸過危險的江湖。初次下山便一路遇到各種命案,不免驚慌失措。

宋佩蘭俯身查看,用手撫摸店小二的脖頸,又伸出手指探探他的鼻息,確定地點了點頭:“確實已死,屍體已經微微發冷,看上去離受害已有一段時間。四肢完整,身上毫無傷口,臉色漆黑,應該是中毒身亡,想必同澄江船夫之事非一夥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