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櫃被小二撞得前後搖晃，上麵一層擺著的酒壇紛紛墜落，砸碎一地，整個大廳頓時酒香四溢。眾人注意力都被酒壇吸引，莫空青借機從樓梯上翻身而下，藏身在樓梯後的空隙裡暗中觀察。

那老人拄著拐杖，由一小女孩攙著走到小二身邊，俯身拔掉銀針，用小二衣服擦去針上黑血，收進衣袖中，說道：“小兄弟，借你客棧一用，今日之事怕你見了不慎漏嘴，不得已得讓你休息。隻是這銀針貴得很，老婆子不能就這麼給了你，莫怪莫怪。”

“他想怪也怪不了。”有人嘿嘿一笑，笑聲像是從嗓子眼中擠出一般尖利，讓人聽來渾身不適，“千絲婆婆，您這毒針真是名不虛傳，果然見血封喉。出手這般瀟灑，看來對今天要標的貨勢在必得了。”

莫空青在樓梯後聽得清清楚楚，頓時明白這幫人要在此標貨。所謂標貨，就是一些江湖□□上的幫會匪首將東西送給標主手中，由標主代為拍賣，所得銀兩五五分賬。這些貨物大多來曆不明，標主會事先找好買家，在諸如這家客棧一樣的偏僻地方約定碰麵。

所標貨物各式各樣，首飾珍寶、綾羅綢緞、名刀寶劍、天地靈藥……無所不包，有時候甚至能流出一些門派內部的武功秘籍。

不知他們今天要標什麼貨，莫空青心裡不住好奇，卻又開始擔憂，在心中忖度一番，她此刻藏在樓梯下，要是被這幫人發現，估計會落得和店小二一樣的下場。此刻大廳裡有七八個人，她既內力全無，又手無寸鐵，打起架來決計不是他們的對手，除了藏在這裡也沒彆的法子，隻能暗自期盼彆被他們發現，她大仇未報，可不能死在這些山野小賊手裡。

千絲婆婆聽到恭維後同樣笑了幾聲，聲音冷冷道：“老婆子我雖年紀大了，可也不癡不傻，彆以為你說這幾句花言巧語我就真要買你這貨。大老遠把我們叫來，不知你弄到了什麼？”

“就是就是，彆是什麼破銅爛鐵，拿我們當消遣。”有人起哄道。標主也不生氣，抬抬手示意諸位就坐，“那自然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怎敢辛勞大家來此。”

眾人紛紛落座，見標主兩手空空，便猜想他今日要標得是武林秘籍。江湖上不乏有標貨時標到秘籍後成為一代宗師的傳說，一時激動起來，氣都粗了幾分，兩眼放光，直勾勾緊緊盯著標主，像是幾隻看到母雞的黃鼠狼。

“媽的，你要標什麼貨快說，彆在這裡磨磨蹭蹭，賣什麼關子！”一個身形龐大渾身肌肉的漢子終於沉不住氣，大聲問道。

標主環視一周，嘴角微微上挑道：“今日所標之物，便是一句消息。”

“一句……消息？”

眾人錯愕至極，異口同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摸不著頭腦。標貨標什麼的都有，還沒聽說過有標消息的。漢子取下腰間彆著的酒壺，將其中溫酒悉數倒在口中，然後把酒壺在麵前桌子上狠狠一砸。隻聽哢嚓一聲，桌子瞬間從中裂成兩半。他刷得拔出大刀，粗聲道：“你耍老子？今天這消息要是不合老子的心意，下一個開裂的就是你的腦袋。”

“自然不會是無用的消息，保管各位滿意。”標主麵對大刀，臉上沒有絲毫懼意，不慌不忙道：“各位可有聽聞昨夜澄江之事？”莫空青沒想到他們竟然會提及此事，瞬間豎起耳朵傾著身子仔細地聽。

“當然聽過，這事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隨便走進一家茶館沒有人不在討論這個。聽說江邊所有船家都死了，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一個身形瘦高算賬先生模樣的人捋著胡子說道。其他人怪氣應和，他們都是□□中人，個個手上人命沒有幾十條也有十幾條，區區幾戶船家死就死了，與他們何乾。

“誰家下的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八成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大漢說道。莫空青在角落中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氣憤到渾身顫抖。她爹娘一向為人和善，從不主動招惹彆人，平時積善行德，路上每每遇到乞丐都會遞上幾文錢。還有江上其他人家，都是心思純良之輩，何以至此殺身之禍？

“這船家自然不是平白無故受難，他們的死，和乾坤大圓滿功法有關。今日我這消息，便是此功法的下落。”標主話音落下，場上頓時鴉雀無聲，連那一向聒噪的大漢也瞠目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乾坤大圓滿功法在江湖中傳的沸沸揚揚，乃是至高無上的功法，傳說中得此功法者可獨步天下，江湖中再無敵手。

無敵於天下乃是所有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事，眾人眼中狂熱之色一閃而過，心中暗暗盤算。千絲婆婆出聲說道：“老婆子活了這麼多年，見識過有關乾坤大圓滿功法下落的傳聞成千上萬，沒有一條是真的。你現在說此消息和這功法有關，怎麼證明？”

標主搖搖頭，微笑說道：“無法證明。”

算賬先生也捋了捋胡子問道：“這武林功法人人想要，你和賣家既然知道消息，為什麼不自己去取，而是要把消息賣出去？萬一是假消息，我們上了當，死無葬身之地，白白做了死鬼，也無人找你算賬了。”

這話說到眾人的心坎上，大家紛紛點頭，看向標主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凶狠。標主微微一笑道：“那自然因為這地方凶險萬分，在下是個商人，對獨步天下之事並無興趣。”

千絲婆婆咄咄逼人道：“那這功法同澄江慘案有何乾係？你若說得清清楚楚，我們才能相信你。”

標主似有若無地衝著樓梯處看了一眼。莫空青心中猛然一凜，不知標主是否發現了她。她已經用藏身術將呼吸調整到一個細微到幾不可查的地步，但在真正高手麵前也無處遁形。

標主繼續說道：“此事同功法下落緊密相乾，恕我此刻無可奉告。您若買了這條消息，我便悉數告知。”

大漢怒道：“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我們怎麼知道你這消息是真是假？我看你手中根本沒有什麼消息，想空手套白狼罷了。”

標主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搖動，說道：“非也非也。這買賣講究個你情我願，足下若行得過便買，若信不過便不買。一兩黃金起拍，有誰要買嗎？”

眾人既信不過標主，又不想放棄這功法的消息，場麵一時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