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姨娘的哭鬨 桐歌低著頭,小小聲……(1 / 1)

庶女溫然傳 海鷗太太 3363 字 11個月前

桐歌低著頭,小小聲地分辯道“太太院兒門前也沒個遮擋,我鬼鬼祟祟地豈不是更惹眼。”

元媽媽見她還敢頂嘴,揚起手就要打,又想起溫然溫若還在屋子裡,憤憤地撂下手掌道“你個小丫頭子還敢回嘴,方才一臉興高采烈的回來是你不是?院子裡正鬨著,你就隻顧自己起興兒!日後姑娘出了門子掌管一家時你也這麼著,看我不揭了你的皮!今兒晚上自己來我屋裡領手板子,好好緊緊你的皮!”

桐歌縮了縮脖子,討饒道“好媽媽饒我罷,姑娘還冷著呢,我這就去給姑娘取熱水灌湯婆子,將功補過!”說完一溜煙兒地跑了

元媽媽咬著牙道“你個壞妮子,小聲些,彆驚動外頭!”

溫然被放在床上,隱約又聽見外頭豐姨娘的聲音,約莫是勸人回去,迷迷糊糊灌了一耳朵,有人替她除了厚襖鞋襪,又被抱著喂下去一碗熱乎乎的甜湯,舌根僵麻著也沒品出裡頭有什麼,頭昏腦脹地被蒙頭裹進一張柔軟厚實的大被子裡,上頭儘是元媽媽身上的馨香氣息,溫然再抬不起眼皮來,縮在裡頭沉沉睡了,夢裡又熱得厲害,也不知誰喂來的水,熱乎乎的不好下咽,過了好久終於又慢慢退了熱,這才睡得舒服了些

再醒來時,入眼便是一片黑暗,身上爽利不少,挨擦起來也十分柔軟舒適,想來是元媽媽給擦過汗又換了一身乾爽的寢衣,屏風那頭透過來一些光亮,借著光,溫然認出這是殷氏屋裡的梢間,她年幼時曾住過的,如今該是豐姨娘的臥房

屏風那頭,殷氏坐在上麵鐵青著臉,馬氏和劉氏正跪在當中,馬氏哭天抹淚臉頰微微泛著紅,想來是遭了掌嘴,劉氏則是畏縮在一旁不敢言語

“太太,這滿府裡誰不知道六姑娘肺腑孱弱受不得蜜糖,冬日裡更是沾不得半點,可今日...”馬氏抽泣兩聲,伸手惡狠狠指向縮在金氏懷中的溫若“小姑娘卻趁著太太和姑娘們服侍老太太就來下毒!我見是一盤子白瑩瑩的小酥餅就沒防備,今兒早上溫景剛起,聽說是小姑娘送來的立即就吃了整整一塊,我給太太請安回去,她就病倒了,咳的恨不能嘔出心肝來,不是溫若害的又會是誰,太太求您做主,求您做主啊...”馬氏收回手,哭著往前爬了幾步,朝殷氏連連磕頭,幸而地上鋪著一層厚絨地毯,不然隻怕要磕傷了

溫若顯然是嚇著了,縮著不敢露頭,金氏一手攬住小女兒,麵對馬氏的破口大罵竟毫不在意,還好心情地拍哄溫若,溫瑕更是滿臉譏諷“吃了蛋奶餅病倒的?你可真會潑臟水,據我所知從我們回來之前她就病了罷?怎又成了我妹妹害她的?若論其他心思更是笑話,她一個病秧子,是死是活與我們而言又有什麼?”

馬氏豁然起身,本想撲上去與溫瑕撕打,但摸摸還在發熱的臉頰,隻好心有餘悸地作罷了,跪下朝殷氏哭訴

金姨娘斥責道“胡言胡語,身為姐姐,哪有這麼說自家妹子的?”

溫瑕撇撇嘴,站起身來挨罵,隻是依舊不服道“馬姨娘不也是溫若長輩,說起來可比姐姐妹妹更往上一層呢,青天白日的開口汙蔑溫若下毒閉口要太太發落了她,現如今還算好的,咱們在路上遇見她的時候她可是披頭散發形同瘋婦,手裡掐著簪子要捅死溫若呢,娘可彆說她隻是口裡糊塗,你瞧瞧豐姨娘的脖子手背,叫她抓出來多少傷痕,我隻回來這才幾天,明裡暗裡見著好幾回豐姨娘照看開導劉姨娘和馬姨娘,且不論是不是太太的授意,單說這情分也是不薄的,馬姨娘發起瘋來全無顧忌,可見是個狼心狗肺不識恩義的。”

金氏忍不住勾唇一笑,但還是輕斥了一聲“胡鬨,長輩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沒規矩,給我坐下,再不許說一句話。”

殷氏嘴角一鬆,略帶薄笑地看了溫瑕一眼,然後瞬間變回嚴肅模樣,心道這小丫頭雖然嘴硬臉冷,倒是個知恩圖報的,雖說是有挑撥的心思,倒也有彆彆扭扭地示好的意思在裡頭,這孩子,可真不知道是隨了哪個了

這眼神既包容又寵溺,好像砸進溫瑕的心裡去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個被家門舍棄過,在姐妹們身邊自慚形穢過的女孩無數次地把這個眼神拿出來細細回想,在那個吵雜混亂的晚上,嫡母對牙尖嘴利的她送來了這樣的一個眼神,如此溫柔慈愛,似乎還帶著點喜歡

溫然躺在床上,聽著外頭亂成一片,心中卻透著古怪

此事並不難審,太太卻沒說上什麼話,顯然是心裡有顧忌,這才在嘴上給絆住了,隻不知是為著什麼

外頭馬氏又哭鬨一回,金姨娘隻好也跪下來,朝殷氏道“太太明鑒,溫若自生下來就養在莊子上,闔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她卻未必知曉,如今不過幾天功夫,自然該先學著孝敬長輩,妾身隻來得及叮囑她些老太太和太太身上的要緊事,若要依著輕重,還沒輪到六姑娘呢,是以溫若隻知道六姑娘體弱多病,旁的一概不知,她在莊子上時但有孩童生病,爹娘都是給衝一碗糖水蛋,溫若想來也是盼著姐姐快些好起來,這才送那蛋奶餅給六姑娘的,隻是好心成了壞事兒,如何能牽扯到下毒上頭去?”

馬姨娘忍不住要反唇相譏,卻被劉姨娘給按下了

殷氏看了眼溫若,可憐她一張小臉都哭花了,見殷氏看著她,挨在金氏身邊跪下道“我真不知道姐姐不能吃點心,不是有意叫姐姐生病的,我昨日去看六姐姐,六姐姐說,今日大家都去陪著老太太禮佛,隻有她不能去祖母和母親身邊服侍儘孝,心中十分愧疚,我便說要給她送糖糕奶餅去,六姐姐是答應了的,我這才送去,為著親自再哄六姐姐幾句話還特意起了早,那些點心都沒有毒,太太和馬姨娘若是不信大可去六姐姐那兒把她吃剩的拿來我吃,是真的沒有毒。”溫若又是怕又是委屈,溫瑕心疼地走到她身邊跪下,從懷裡掏出帕子來輕輕給妹妹擦臉

馬氏卻不肯依“你來吃自然是沒毒的,即便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全吃下去,死了也是撐死的!可我的溫景如何一樣?你字字誅心還敢說自己不是有意的?六姑娘幾時叫你拿點心給她了?我怎不知?你小小年紀滿嘴謊話,可真是你娘的種子發的,果真是賤人...”

“砰!”殷氏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還不住口!”

一時間屋子裡頭哭聲罵聲冷笑聲儘皆止住,殷氏朝馬氏狠狠一瞪,馬氏自知失言,委頓在劉氏身上輕輕抹淚

殷氏頂著氣道“我把你們叫到我跟前兒來對著麵兒的把話說清,隻因著都是一家子的人,若有不是,問明了便罰,若無不是自當重歸於好才是,你們反倒是愈發的上來了,都把那些個臟的臭的給我咽回去!哪個再有一字半句的不尊重,我先賞她一頓好嘴巴!”

溫若被嚇得直往金姨娘懷裡縮,金氏環抱住女兒安撫地拍了幾拍

馬氏本也畏縮,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對哭紅了的眼珠兒轉了轉,一咬牙,挺身栽倒在殷氏腳邊,哭嚎道“太太!求您嚴懲溫若,您忘了二姑娘同金氏作下的孽了嗎,求您護著溫景,莫叫她也落得一般下場,若這一次不打不罰驕縱了她,來日豈不是個人就敢來毒害溫若,左右事後一句不知便可推脫,這萬萬不可呀!求太太救命!太太救命!”

殷氏看著一反常態的馬姨娘忍不住有些頭疼

金姨娘唉聲歎氣道“我說,馬姨娘啊,你彆哭了,擦擦眼淚睜眼好好看看溫若,她今年才四歲,哪裡就能練就你說的那般城府?溫若是想得少了,可親姐妹哪裡有隔夜仇呢?你若定要個說法,不如我帶著溫若去給她六姐姐賠個不是也就是了,什麼打呀罰呀的,姑娘們金貴,哪能同咱們這些婢妾一般管教責罰呢。”

溫然從默默吐出一口濁氣,最後貪戀片刻溫暖舒適的被窩,悄悄坐起身並按住了一旁要去喚元媽媽的桐簷,指了指身上,示意給她拿件衣裳來

桐簷拿了件夾襖給溫然披上,又仔細給姑娘穿上鞋襪,屋子裡沒有手爐,隻好給姑娘抱上一隻湯婆子,主仆兩個這才起身

“母親。”溫然站在屏風邊沙啞著嗓子道

殷氏本心氣不順,轉頭卻看見溫然小臉蒼白,兩隻小手掌抱著一隻銀白的小湯婆子,不知是不是為人母的錯覺,溫然才病了這一下午,卻叫人覺著瘦弱了

“我的兒,你怎麼出來了。”殷氏心疼地朝溫然伸出手“才退了熱,仔細受寒。”

溫然走到殷氏身邊,沒坐下,反而扶著殷氏的膝蓋輕輕跪了下來“此事說來都是女兒的過錯,求母親莫要責怪馬姨娘和小妹妹,隻責罰女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