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夜白的夢(6) “喲,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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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咬一口嘗嘗?”係統語氣猶疑。

它確實沒見過這種情況,龍血不論是對異能者,還是畸變種,都是上等的補品。生啖龍肉可以連跳幾級,但是這個世界唯二的兩頭龍,一頭太強了誰也打不過,還有一頭神龍見首不見尾。

所以係統的數據庫裡,沒有收錄龍肉的一百零八種做法,自然也就不清楚龍肉是什麼味道的。

宋言抖了抖小金。這條長蟲被拉成長條,吊在空中,昂起腦袋。黑色的豎瞳眯成一條細線,這不是進攻的征兆,它隻是單純很疑惑為什麼宋言要把自己從手腕上拽下來。

它做錯什麼了嗎?

金色的眼睛轉動,企圖從宋言臉上找到答案。

宋言的目光從它細小的金色鱗片上劃過,停留在它微微揚起的腦袋上,很快將係統的提議扔進了垃圾箱。

先不說這層鱗片看著就很咯牙,就算咬得動,她也對小金下不去口。

即使薑夜白走得很慢,不多時,三人也已經來到皇後寢殿前。

寢殿的門沒有關,玄關處垂下輕薄的紅紗,紋理細膩,泛著粼粼波光。

宋言聞到一股馥鬱的香味,是熏香,從紅紗後飄過來,濃鬱但不嗆人,讓人不禁遐想門簾後是怎樣國色天香的美人。

她抬頭,那片飄渺的紅後,立著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一身煙粉色留仙裙,樣式簡單,顏色素淨,更襯得她氣質出挑,容貌端麗。

那人站在紅紗後,鬢發如雲,額間繪有一點朱色花鈿,豔紅如血,這一點紅落在她素白的麵容上,分外顯眼。

這就是帝都第一美人——沈姝。

係統點評道:“好看,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但宋言已經不著痕跡地退後幾步,打算不驚動這位皇後,在附近找個地方呆著。

主要是覺得尷尬,他們母子敘話,她一個家庭教師在,像什麼話。

即使這個母親看上去相當美麗,但是她真的沒興趣參與這種天倫之樂。

可惜沈姝的聲音比她後退的速度更快。

那道聲音很輕、很柔,堵死了宋言的最後一絲退路。

“那位小姐,可以請你過來一下嗎?”

見宋言在原地不動,薑夜白適時為她解圍:“母親,她是我的家庭教師......您找我應該和她沒關係。”

在薑夜白的記憶裡,“母親”隻是一個符號,他的母親身體不好,常年臥病在床,他一年也見不到她幾次。

這樣說不上有什麼不好,他的天地本來就很小,直到沈知有一次進宮找他舅舅,順便給薑夜白帶帝都裡的時興玩意兒的時候,他才從他口中知道,原來不是每個小孩都是一年隻能見母親一麵的。

沈知給他講了很多新鮮事,再平常的日常,經他口中講出總是妙趣橫生。走之前,他試探問薑夜白,想不想溜出宮去玩。

他的話術很拙劣,但是對薑夜白來說,戳穿他,意味著他世界的窗口又少了一個。

所以他隻是搖搖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

沈姝掀開紅紗,蓮步輕移,越過薑夜白,來到宋言跟前。

她微笑,額間的花鈿因為這一笑,仿佛活了過來。即使有驚世的美貌,她麵上卻是一團和氣,輕聲細語地和宋言講話。

“小白的老師?我看你麵熟.......有點像我的一位朋友。”

她輕笑道:“不如進來坐坐吧,在外麵乾站著,多不好意思。”

她的笑容有一種奇妙的魔力,宋言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於大腦,暈暈乎乎地跟著沈姝走進寢殿。

寢殿內彌漫著淡淡的香氣,層層疊疊的帷幕相互勾連。落地窗旁,擺放著幾盆色澤豔麗的西府海棠,透過玻璃,□□春意正濃,有風吹過,粉白的花苞在枝頭顫動。

係統意味不明道:“喲,給你遇上真的萬人迷了。”

宋言選了一個離沈姝他們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她有點意外,之前從係統和侍女處,她拚湊出的形象是一個雍容威嚴,麗質天成的婦人。現在看來,後麵四個字是對的,但是沈姝怎麼看,也沒有王宮女主人的架子。

相反,她性情相當溫和,如陽春三月拂過柳梢的微風。

這就是萬人迷的基本素養嗎?

另一邊,沈姝等了一會兒,寢殿前卻沒有新的來人,她才歎了口氣,道:“小綠,宮將軍還是不願意來見我嗎?”

被點到名的侍女站起來,麵上浮起一絲尷尬:“娘娘,我還沒來得及和宮將軍說,他聽完您想見小殿下,直接黑著臉走了!”

說到這裡,她義憤填膺道:“娘娘,那個宮應簡直不知好歹!您看小殿下都被他糟蹋成什麼樣子了。”

她從薑夜白身前走開,指著他道:“我到的時候,小殿下渾身是血,您說,哪有當老師當成這樣的?根本就是謀殺!更氣人的是,他在聽到您的名字之後,不說尊敬,竟然抬起腳就走了!”

“他當初不過是沈家的一條狗,現在翅膀硬了,真把自己當主人了?”

小綠是沈姝在沈家時就常伴身邊的侍女,同沈姝親厚非常,要不是如此,也不能在沈姝麵前大放闕詞。

小綠情緒激動,沈姝聽完她的控訴,臉上卻沒有出現絲毫波動。

她和緩道:“唉,宮應這個人,就是這樣的。性情很難捉摸,但是人不壞。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也時常搞不懂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她轉而安慰薑夜白,道:“宮應他脾氣犟,就是薑維......陛下當初和他打排位賽的時候,他明明打不過,還死撐著不肯認輸。最後體力衰竭,摔下擂台,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唉,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彆放在心上,”沈姝拉開床頭櫃的暗格,拿出一個白玉瓶,塞進薑夜白懷裡,“敷上這個,傷很快就會好,至於宮應那邊......他不會再出現在王宮了。”

暗格裡,除了幾瓶藥和一些書信,還有幾張相片。

壓在最上麵的一張邊角泛黃,有些褪色。

照片上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蔭,蔥蘢的夏意中,一架秋千停在花叢上,幾隻蝴蝶繞著秋千飛來飛去。

秋千上坐著一個穿著蛋糕裙的女孩,她笑得很開心,旁邊站著一個麵無表情的男孩,他繃著臉,嘴角卻不自覺翹起。

沈姝的目光從相片上劃過,在心底歎了口氣,隨後將這張相片抽出,壓在最底下。

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宮應總是這樣,想要什麼總憋在心裡,要讓人去猜。

當時研究院研究出了能拍攝動態相片的相機,沒用的小玩意兒,但是她很喜歡,兄長乾脆隨手給了她。

她問宮應要不要一塊來拍照,宮應那時候說什麼來著?

“無聊”、“無用”。

最後被她拉著去拍照的時候,還不是嘴角翹得要上天。

唉,男人啊,真難懂。

沈姝想了想,還是將收好的相片又抽出來,放在最上麵一層。

這種動態相片的原理是將底片提前在特殊顯影液中泡過,才能在按下快門的一瞬間,將那一瞬間產生的無數個影像集中在一張底片上,產生相片上的人會動的效果。

但是時間太久,顯影液早已失效,相片也失去了原有的生命,現在它隻是一張薄紙而已。

埋葬她的舊時友人,如今陌路。

沈姝將暗格關好,轉頭,目光透過落地窗看向很遠、很遠的的地方。

薑夜白將藥瓶收好,斂目道:“兒臣知道,兒臣不會記恨宮將軍。”

宋言坐在一旁,盯著自己的衣擺。即使她不刻意去看那邊的動靜,聲音也不受遏製地傳進她耳中。

越聽越覺得奇怪。

她不禁問係統:“你覺得,這是正常的母子關係嗎?”

話出口,才發現這句話有歧義。她補充道:“他們好像不太熟的樣子,哎,不是不太熟,就是很不熟嘛。雖然我不清楚正常的親子關係是什麼樣子,但是他們這個樣子,不像母子,更像是......主賓?”

係統無奈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宋言驚訝道:“你不是才更新完嗎?怎麼,這更新沒讓你來到5G時代,你還在4G打轉呢?”

係統懷疑她在諷刺自己,但沒有證據:“我隻是抓取了過去十年的離線數據。再說,王宮裡的情況很複雜,我監測不到......你能不能彆老是拿一些明知道我答不出來的問題為難我?”

即使是智能AI,就沒有人權的嗎?在宋言刁鑽的發問和pua下,係統心裡竟然升起一絲慚愧,但很快,這點紊亂的數據就被它丟進了回收站。

沈姝和薑夜白的問答確實很模式化。準確地說,沈姝還是一直在找話題的,奈何薑夜白不給反應,沈姝問他什麼,他隻是淡淡地答幾句,後麵沈姝也覺得有些尷尬,乾脆提前結束話題。

宋言和係統倒是吃瓜吃得津津有味,但她沒想到,沈姝放薑夜白離開的下一秒,蓮步輕移,煙粉色的裙擺緩緩移到她麵前。

一道溫柔的女聲在她頭頂響起。

“宋言?你是叫這個名字吧。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要跟著小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