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夜白的夢(3) “如今的帝都,由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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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言,醒醒!夢境在坍塌。]

[宋言!宋言!]

宋言勉強睜開眼,幾乎是毫無防備道:“你乾什麼,現在才......”

她瞥了一眼時鐘,繼續道;“才淩晨五點,你就是殺豬也得讓豬吃飽睡好吧。”

[......你再睡下去,真的要變成下鍋的肥豬了。]

宋言靠在床板上,終於清醒一點。

她的住所是個十平方的單間,屋頂低矮,床鋪狹窄地塞在裡麵,躺在床上,就像把自己塞進了棺材裡。

但就這個房間,還是她用自己軍校畢業生的身份申請來的補貼。

導師可憐她,幫她引薦了一份王宮的工作,才讓宋言能勉強應付帝都的開銷。

現在因為宋言頂替了這個身份,這個人檔案上的信息,也全都改成了宋言。

而宋言繼承的,不僅是這個身份,還有她的貧窮。

係統這個時候喊醒她,當然不是沒事討打。

可能是看宋言不太清醒,它的聲音不自覺放輕。

[宋言,剛剛有人襲擊了夢遊者,這個夢要坍塌了。]

[好消息是,夢遊者被襲擊後,這個夢境難以維持,隻要夢的主人醒來,我們很快可以出去。]

[壞消息是,夢境坍塌時,還沒出去的話,我們會和夢境一起坍塌。]

[而現在,離夢境完全坍塌還有七天。]

宋言聽完係統的速報,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那,怎麼讓夢的主人醒來?”

[......讓夢的主人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宋言琢磨了一下這個條件,一時不知道如何下手。

總不能跑到王宮裡去,對著薑夜白大喊,你在做夢吧。

雖然毫無頭緒,但是宋言一向覺得,遇事不決,先上車再說。

上了車中途還能跳車,錯過了可就什麼都趕不上了。

*

早上七點,王宮。

[前方五十米,第二個分岔口左轉。]

[第二個分岔口,不是第三個。等等.....前麵有人。]

宋言收回已經抬起的左腳,腳尖輕挪,隱入雕花廊柱後。

王宮內部很奢華,連一根普通的廊柱都巧奪天工。繁複的花紋之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寶石。

宋言不禁想,如果偷偷摳下幾顆去換錢,這個家庭教師的生活也不用那麼寒酸。

她躲在廊柱後,悄悄向外張望。這個位置有些遠,隻能看見幾個影影綽綽的身影。

但是宋言認出來了,那個站得近一些,身披白袍的少年是薑夜白,他今天穿的這身衣服腰部很平整,沒有特殊的剪裁,尾巴也就藏在衣袍下麵。

“噢......”宋言看了一眼他腰間,莫名有點失望。

這種濃鬱的失望情緒順著腦電波傳給係統,它不禁提醒道:“宿主,你是否有點變.態呢。在這個夢裡他才十二歲!”

宋言辯白道:“你不要心裡是臟的,就看什麼都覺得臟好不好。我隻是覺得他的尾巴很可愛,又不是想上加急名單。”

“噫噫——”小金從她衣袖裡探出頭來,細長的尾巴纏上她指尖。

“你看,小金都支持我。”宋言得意道。

她讚賞地摸了摸小金的頭,又突發奇想道:“誒,你說,小金要是變成人,會不會是薑夜白這個樣子?”

“那些奇幻小說不是都這麼寫?狐狸變成人來報恩,蛇妖是個大美女。”

[......]

係統不太想回答她。

“殿下,請隨我來。”這是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他站在薑夜白跟前,看手勢,是“請”的意思。

但白袍少年站在原地紋絲不動,淡漠道:“格鬥課在下周六,今天的日程安排是文化課,我的老師還在等我,宮少校請回吧。”

宋言偷偷和係統道:“這小孩能處,隻上過一天課,就忘不了我了。”

係統忍無可忍道:“那是因為他昨天才見過你,我真是......從未見過宿主這樣厚顏無恥之人。”

薑夜白不動,宮少校也不好強迫他。但是很多時候,不是非暴力不合作就能解決問題的。

很快,遠處的地麵傳來“隆隆”的轟鳴聲,地麵在顫動,一架高大的囚車駛進來。

“這是王宮!你們在乾什麼!”老總管一路小跑跟在後麵,試圖攔截囚車。

老總管一頭鋥亮的銀發,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最後終於不堪重任,被甩到地上,露出一顆油光發亮的鹵蛋。

那顆鹵蛋由肉色像素組成,隻在嘴唇的位置有幾個紅色像素一張一合。

宋言認出了這顆鹵蛋,就是第一天在門口給她做新人引導的老頭。

係統解釋道:“看見那顆鹵蛋沒有,這就是夢境開始坍塌的體現,夢裡的所有東西最終都會變成像素,然後解體。”

“宿主要是出不去,我們也隻好變成這個樣子了。啊,我想你會比那顆鹵蛋好看些,至少你有頭發。”

老總管沒能滾到宮少校麵前,就被親衛攔住。

他痛哭流涕道:“你們!陛下不在這裡,你們就可以私闖王宮了嗎!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啊!”

宮少校寒冰一般的眼眸望向他,嗓音如被沙礫磨過。

他冷笑道:“陛下不在,如今的帝都,由議會長全權接管。”

“小殿下,您的課程是議會長的安排。”他姿態恭敬,眼神卻冷漠,“多事之秋,您不要再給我們添麻煩了。”

宋言感歎道:“已經快進到逼宮政變的戲碼了嗎?第二天就給我看這個,真不拿我當外人。”

係統卻罕見地為某個人辯解:“其實......這是對薑夜白的保護。”

另一頭,轟鳴的聲音由遠及近,囚車已經來到薑夜白麵前。

近了,宋言才發現,那巨大的轟鳴聲不是僅由囚車本身發出的。

巨大的囚籠裡,是一截蠕動的肉腸。它的表皮呈糜爛的深紅色,遍布褶皺,像小腸的內壁。

在肉腸的開口處,猙獰的獠牙交錯參差,隨著腸壁一起一伏地張合,間或從中掉出幾點內臟組織物。

這竟然是它的嘴!

係統悄悄提詞:“撕裂者。你才在軍部的畸變種百科裡見過,不過我估計你也忘了。”

“撕裂者的弱點是心臟。不過這東西最惡心的地方是,它會趁你不注意偷偷變身。”

宮少校對上級下發的教學任務有些煩躁,然而軍令如山,他不得不照辦。

他和薑夜白保持兩米距離,公事公辦道:“這是軍部在帝都郊外捕捉到的畸變種,現在處於平靜期。當然,我們金尊玉貴的小殿下不可能親自上場,但是我覺得,如果就把它拉過來遛遛,也太對不起議會長的一片苦心了。”

“好在,今年刑獄司的死亡名額足夠多。”說到這裡,他語氣帶上一絲嘲諷,“小殿下,上課認真一點,不是誰都有機會看到這種表演的。”

囚車輕輕顫動,囚籠一側的小門被打開,那扇門連接著另一個鐵籠,相比這個巨大的囚籠,那個小鐵籠就像大象腳下的螞蟻。

小鐵籠裡,站著兩個麵色黝黑的少年。

係統的電子音出現波動:“研究院肯把實驗體的好苗子拱手讓給軍部?嘖嘖,看來這麼多年,研究院真是後繼無人。”

宋言將小金的尾巴在手腕上纏了一圈,搭話道:“吃瓜麻煩讓我吃完整,你再講話隻講一半,我把你切片喂小金吃。”

係統沉寂下來,以此抗議宋言的出言不遜。

然而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分瓜欲,道:“[異能改造]最開始,實驗體都是自願參與的誌願者。一般是想成為異能者的普通人,或者是已經開始畸變,企圖死馬當做活馬醫的人類。”

“但是這個自願嘛,很有彈性。你說,為了人類大計報名也叫自願,為了抵消刑罰報名也叫自願。反正都是小白鼠,用起來有什麼差彆?”

係統的聲音陰冷起來,很有氛圍感:“後來研究院發現,他們其實有更簡單的途徑獲取小白鼠。刑獄司裡一大把死了沒人埋的囚犯,樣本總量大,總能撿到合適的苗子。”

“死了連撫恤金都不用發,多劃算。”

“嘿,你猜後來怎麼樣?自從研究院每年提人走後給了刑獄司一大筆封口費,刑獄司才發現自己簡直是守著金山要飯吃。研究院依舊是他們的大客戶,不過嘛,剩下沒被挑走的,大多數會被低價賣給地下鬥獸場。”

宋言聽到這裡,不禁打斷道:“地下鬥獸場是什麼?”

係統冷笑道:“你看吧,宮應沒有說錯,這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表演。”

鐵柵欄被打開,兩個身形瘦削的少年被放出鐵籠。

他們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這個年紀的男孩個子躥得快,他們又吃不飽飯,營養跟不上,就像兩隻瘦猴兒。

一個高個子像竹竿,一個矮些的像豆芽菜

在地上緩慢蠕動的撕裂者察覺到獵物靠近,緩緩抬頭,露出森冷的獠牙,仔細嗅聞空氣中獵物的氣息。

手無寸鐵的人類和力量強悍的畸變種,本來不該在同一個擂台上。

離宮應更遠一些的地方,兩個親衛在竊竊私語。

一個矮子小聲道:“我聽說這種鬥是死鬥。畸變種和人放進同一個籠子裡,隻能活一個。”

另一個好笑道:“哈,你還見過活鬥嗎,你見過有哪個角鬥士活得長的。”

矮子尷尬道:“也是。哎,將軍給小殿下看這個乾嘛,不怕他晚上做噩夢啊。”

遠處宮應的目光掃過來,兩人立馬噤聲站好。

從宮應抬出議會長開始,薑夜白一直垂眸靜立,好像一尊不會說話的玉雕娃娃。

但在鐵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他抬眸,語氣第一次有波瀾:“一定要見血嗎?”

宮應仿佛聽到了很新奇的東西,挑眉看他:“殿下,這是無用的天真,我以為陛下已經教過您。”

囚籠裡,戰鬥已經開始。撕裂者的體積慢慢膨脹,很快,從他糜爛的表皮上長出頭顱,四肢,五官。

它一瞬間,從一條肉腸,長成血肉巨人。

它的腹部,依然保留了血盆大口,從中流出腥臭的涎水。它大吼一聲,撲向兩個瘦削的少年。

那個矮個子就地滾過,如一隻靈活的猴子,轉瞬消失在巨人眼前。

竹竿卻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青筋幾乎要蹦出枯瘦的表皮,他一躍而起,跳出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高度,竟然一蹦蹦到了巨人的肩膀上。

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匕首,小腿發力,輕巧一跳,朝那張血盆大口一躍而下。

周遭的親衛不自覺屏住呼吸,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在刀尖上跳舞。

係統解說道:“撕裂者的弱點在心臟,它儲存心臟的地方很有趣,在嘴裡。”

“所以,這個人隻要從它嘴裡得到心臟,就贏了。”

係統說話的空當,竹竿已經主動跳進那張大嘴,他在方寸之間騰挪跳閃,相當靈活,遊刃有餘地躲過撕裂者幾次咬合的獠牙,一手在血紅的粘膩肉膜上摸索。

撕裂者不太注意口腔衛生,從胃裡翻湧上一陣陣潲水味,熏得他想吐。

他的手掌很快被被撕裂者的涎水腐蝕出傷口,但這點疼痛還在他承受範圍之內,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微微鼓起、在砰砰跳動的地方。

是撕裂者的心臟。

他神色狠厲,果斷將匕首捅進那處肉膜,同一時間,撕裂者發出震天動地的哀嚎。

宋言不由捂緊耳朵,問係統:“它死了嗎?”

係統觀望道:“應該是死了,沒有撕裂者在心臟停止跳動後還能活著。”

但是下一秒,宋言從係統機械的電子音裡聽出了驚訝的情緒。

[......它站起來了,為什麼,我不理解。]

宋言順著係統的聲音往前看。

一顆萎縮的心臟被扔出很遠,心臟的主動脈還在砰砰跳動,血液從右心室泵出,一地暗紅。

撕裂者沒有死亡,失去心臟好像打開了什麼開關,它的身體如海綿吸飽水一般膨脹起來,血肉巨人長到原來的三倍,巨大的囚籠對它來說如同幼童的玩具,一腳就能踩得稀巴爛。

係統幾分鐘後才從數據庫回來。

它的聲音有點凝重,但更多的是疑惑。

[......是二次進化。為什麼它會提前完成二次進化?這本該發生在三十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