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1 / 1)

滄瀾道 墨書白 14950 字 11個月前

說著, 洛婉清便領著張逸然和崔衡穿過人群,往外走去。

張逸然還拿著木板,隨時警惕著周邊, 看上去十分緊張,崔衡卻是抱著劍肆無忌憚走在路上, 顯得格外閒適。

兩人跟著洛婉清走出縣衙,一上馬車, 張逸然便憋不住, 立刻道:“人肯定不是……”

“我知道。”

洛婉清打斷張逸然的話,張逸然一頓, 皺起眉頭:“我們就這麼把星靈留下了?”

“一件一件事來。”

洛婉清給張逸然和崔衡倒了杯茶,遞給兩人,安撫著道:“星靈暫時不會有事,我們先搞清楚他們要做什麼。今日賬目拿到了嗎?”

“拿到些沒用的。”

崔衡笑笑, 扔了兩本冊子在桌麵, 敲著桌麵道:“以我看賬本多年的能力,我一眼就能確定,這, 假的。”

“名冊呢?”

洛婉清看向張逸然, 張逸然搖頭:“他們根本沒帶我走到卷宗的位置, 先帶我們去看稅銀賬本,我提出要看卷宗,他們便說帶著星靈去找。”

說著, 張逸然有些懊惱:“我想著星靈司使武藝高強, 沒想到就……”

“張大人不必自惱,其實這不是大事。”

洛婉清思索著安慰:“星靈司使想洗刷冤屈也簡單,星靈用劍的手法不同, 隻要驗過刀口便能洗清冤屈。”

“那你為何不立刻說明?”

張逸然沒想明白,洛婉清笑了笑,思索著道:“因為我想知道他們到底想乾什麼。我們這幾個人裡,對他們最無害的怕就是星靈,他們現下用這種辦法把星靈引開……”

洛婉清沒說下去,張逸然卻是明白過來:“他們想殺我們?”

“有可能。”

洛婉清頷首,隨後道:“今夜我陪二位大人一起睡,二位大人好好休息。”

聽到這話,兩人都有些緊張起來,崔衡更是道:“我……我不太方便和你一個房間門。”

洛婉清皺起眉頭看過去:“為何?”

崔衡擠出一個笑容:“我……我怕水。”

“嗯?”洛婉清沒聽明白,“和水有什麼關係?”

“也沒什麼。”

崔衡說話神神叨叨,他扭過頭去,抱著星靈的劍,仿佛是做了巨大犧牲:“算了,我睡窗戶。”

洛婉清和張逸然對視一眼,也沒多說,這一路行來,大家都習慣對於崔衡的話聽不懂就越過了。

三人安靜下來,回到客棧,崔衡先去梳洗,洛婉清便和張逸然守在門口。

兩人站在門口待了一會兒,張逸然突然笑了一聲,洛婉清有些好奇抬頭看去,疑惑道:“張大人笑什麼?”

“我在想,”張逸然思索著,“你也會說官話了。”

這話讓洛婉清有些奇怪:“我怎麼就不會說官話了?”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匪賊。”張逸然說著,洛婉清不免一愣。

後知後覺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時候她什麼都不懂,她不免低頭笑了一聲。

“今日這些話怎麼學來的?”張逸然疑惑,“我記得我剛進禦史台,學了大半年都學不會。”

“可能我本來就適合說這些吧。”洛婉清想著道,“你性情秉直,學不會也正常。我沒什麼原則,能達到目的,乾什麼都可以。想報仇,我就拚了命進監察司,爭正五品司使,來江南。這些話,我在處理東宮案時,說過太多了。”

“你有什麼仇?”

她處理東宮那些破事的事東都都傳遍了,張逸然到對她突然說出的“仇”有些好奇。

洛婉清笑笑,卻沒多言。

裡麵崔衡洗過澡,打開門來,擦著頭發道:“叫水吧,我洗完了。”

三人輪流洗過澡,便坐在客棧裡收拾好行李,他們隻帶了必要的文書令牌銀子和藥,穿上軟甲後,把重要的東西全放在身上。

這樣裝備極為硌人,崔衡不由得道:“咱們真的有必要這麼警惕嗎?”

“在大家眼中,星靈是我們四人中間門武功最高的,此時不來殺我們,更待何時?”

洛婉清將千機裝備好,交到張逸然手中,手把手教他:“你按這裡,就會射出暴雨梨花針,但這隻能用一次,保命用。”

崔衡看著洛婉清教張逸然,忍不住道:“那個,柳司使啊,你有影使嗎?”

“有啊。”

洛婉清握著張逸然的手回頭,疑惑道:“怎麼了?”

“他人呢?”崔衡盯著洛婉清握著張逸然的手,不由得道,“你把千機這麼手把手教張大人,你家影使同意嗎?”

洛婉清聞言,警惕抬眼,隻問:“你知道這叫千機?”

“知道啊,”崔衡毫不遮掩點頭,“你們監察司人手一個,朱雀經常同我炫耀。”

洛婉清聽著,放開張逸然的手,心中卻還是有些懷疑,忍不住道:“我教張大人,我家影使為何不同意?”

這話把崔衡問住,憋了半天,隻點頭道:“行吧,你們高興就好。”

洛婉清聽著崔衡的話,察覺出什麼,她倒也沒有說話,隻道:“睡吧。”

三人在一個房間門,各自找了一個地方去睡。

張逸然睡床,洛婉清坐在桌子上閉眼小憩,崔衡便選在書房在窗戶上,雙手環胸,半截腿搭在屋簷,仿佛在證明些什麼。

睡了一會兒,洛婉清便聽見禽類振翅的聲音,她趕忙睜開眼,到窗邊去,就見追思落在窗邊。

追思腳上綁著一串淺粉色玉石手鏈,帶了一張紙條。

洛婉清不免一笑,拿了手鏈摩挲了片刻,這次倒也沒有推拒,帶上手後,同追思道:“你稍等我。”

說著,她拿著紙條,走向書房。

這些時日,他們就是靠追思通信,隻是追思來一次也不容易,洛婉清看了上麵的字,本以為又是崔恒日常閒聊,沒想到一打開,便是一句:“已近揚州,不日便至。”

洛婉清一愣,等反應過來時,不由得大喜。

沒想到崔恒來得這麼快,他們才到揚州不滿一日,崔恒便已經追了上來。

她握著紙張,不由得有了些笑意,心中心緒起伏,想同他說些什麼,又不知當如何開口,猶豫許久,便隻將進入揚州的事說了一遍。

她寫得事無巨細,洋洋灑灑許多字,追思都等得不耐煩。

等寫完後,洛婉清送給追思,追思瞪了她一眼,洛婉清不由得笑起來。

送走追思後,一旁崔衡突然開口:“送給崔觀瀾的?”

洛婉清一愣,回頭看過去:“你認識他?”

“認識呀。”

崔衡沒有多說,洛婉清一時不知該再問點什麼,隻點頭道:“哦。”

說著,她便打算回到椅子小睡,隨即便聽崔衡道:“你不問我點他的事?”

“不用了。”洛婉清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緊張,“他願意告訴我我自然知道,他不告訴我我也不必探究。”

“這樣,”崔衡笑起來,“看來柳司使不打算與他有未來啊。”

洛婉清一時無言,心瞬間門亂了幾分,故作冷靜道:“崔大人慎言。”

“柳司使,人最難控製的,便是人心。”崔衡轉頭望著窗外陰沉沉的天,“他打小對我們說,他這人薄情寡義,但其實我們這群人裡,他一直是最強求,最難放下的。”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洛婉清沒聽明白,崔衡沉默片刻,輕笑一聲:“是啊,做什麼呢。”

“睡吧,”崔衡閉上眼睛,“今夜有雨,司使淺眠。”

洛婉清點頭欲走,隻是剛走幾步,洛婉清便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

這聲音很輕速度很快,像貓一樣,不是一個,一群人正快速朝他們的方向奔來。

洛婉清心中一凜,毫不猶豫,在崔衡尚未反應來時,一把將他從窗戶扯下,扛著他便直奔內間門,一把甩到床上,隨後自己就躍了上去。

張逸然尚在熟睡,感覺床麵一震,隨即便被一隻帶了繭子的手捂住口鼻。

張逸然瞬間門睜眼,洛婉清立刻用力,將他驚呼質問之聲壓了回去。

“有人。”

洛婉清小聲開口,張逸然反應過來,急促呼吸著,不敢出聲。

洛婉清用刀挑斷繩子,放下床簾,三個人擠在一張床上,崔衡驚恐抱著星靈的劍往角落裡縮了縮。

洛婉清從袖中拿出解藥,三人快速服下後,便屏住呼吸,安靜等在床上。

沒了一會兒,便聽幾個人落入房中,洛婉清聽著聲音數著來人數量,緊盯著床簾外,悄無聲息單手開刃。

崔衡抱著星靈的劍,和張逸然靠在一起,尋找一些安全感。

三人緊張聽著腳步聲朝著裡間門走來,洛婉清確定了人數,心中便想出了等一會兒的逃跑方案。

她一個人她倒是不緊張,但這裡帶著兩個文臣。

上次保護張逸然時他把自己踹入包圍圈那一腳,實在是讓她記憶深刻,這些文臣她一個都不敢放心,

她捏緊刀柄,在對方掀開簾子刹那,洛婉清猛地一腳踹翻出去,衝上前來的人被她當成沙包撞開一片,洛婉清一躍而出,一把拽過衝向大門前的唯一障礙殺手割了喉,大喊了一聲:“跑!”

崔衡和張逸然兩人從床上一躍而出,聽著洛婉清吩咐就往外衝。

隻是兩人剛衝出門,羽箭如雨而來,洛婉清手疾眼快,一腳踹翻大門,將門在手中一旋如盾,擋住箭雨同時往旁邊一腳踹翻追來的殺手,放開門板讓兩個男人抵住,便吩咐道:“扛著門板下樓!”

說著,她便和追上來的殺手廝殺起來。

崔衡和張逸然兩人躲在一個門板後麵,用手抬著門板當盾牌,極有默契一路往樓梯小跑。

洛婉清瞻前顧後,一會上前開道,一會兒斷後廝殺,護著這一扇門板快速挪移。

箭雨一波一波來,崔衡張逸然蜷縮在這插滿羽箭的門板後麵小跑,剛到樓下,一隻羽箭便猛地穿過門板,門板瞬間門炸開,崔衡下意識吸氣,有驚無險看著羽箭穿過自己肚子,忍不住疾呼道:“司使,門爛了!”

話剛說完,箭雨又來,洛婉清抓住一具屍體一轉,崔衡和張逸然立刻懂事躲在她身後,等箭雨躲過,洛婉清道:“跑!”

說完,洛婉清一刀劈開一條路來,兩人馬上從地上抓起盾牌,靠在一起護住左右兩邊,跟著洛婉清一路往前衝。

洛婉清刀勢大開大合,兩人持盾如蚌,三人配合得完美無間門,一路衝向大門。

隻是剛看見大門,他們就見一群士兵手持連弓弩對準大門。

崔衡張逸然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想退。

連弩瞬間門可以連續射擊幾次,他們手裡這破盾牌根本不可能抵過幾波連弩攻撃。

然而他們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見洛婉清已經提刀直奔向前。

兩人對視一眼,來不及多想,隻能將盾頂在前麵,乾脆閉上眼睛,跟著洛婉清悶頭往前盲衝!

剛衝幾步,就感覺帶著巨力的弩箭當當當砸在盾上,兩人手被震的發麻,不敢多想,大叫著給自己鼓起,一路勢如破竹衝出大門,衝過庭院,直接撞到了牆上。

兩人一陣劇痛,趕緊退了回來。

張逸然雖然痛,但保持幾分神智,忍著疼一回頭,便見院子裡站滿了監察司的人。

洛婉清腳踩在一個跪著的弓箭手肩頭,和秦懷玉等人一起看著牆邊握著盾牌的兩個男人。

他動作僵住,徹底清醒過來,不由得站直身子。

崔衡腦袋撞在牆上,還痛得倒吸涼氣,張逸然不由得一手拿著盾牌,一手去拉崔衡袖子,看著盯著他們兩的監察司司使,小聲提醒:“崔大人。”

崔衡痛得罵娘,捂著頭嘀咕:“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人沒了,這什麼牆啊怎麼痛……”

“崔大人。”

“下次我再也不來江南了,星靈司使再美都不行,謝恒那混賬玩意兒……”

“崔大人。”

“我這麼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男人……”

“崔大人!”

張逸然終於忍無可忍,一把給崔衡拉到身側站直,認真看著對麵監察司的人,用極低的聲音提醒:“不要給東都丟人!”

崔衡一愣,呆呆抬頭,看著麵前男男女女,憋了半天,故作鎮定站直了身體,悄悄扔開了盾牌,露出一個勉強又自信的笑容。

見狀,秦懷玉壓著笑轉頭,輕咳了一聲,看向洛婉清,認真道:“柳司使,客棧裡的人都已經截下來了,今夜審問?”

“先去監察司睡一覺,明日審。”

洛婉清點頭,隨後看了一眼牆邊的兩人,招手道:“二位大人跟著我吧,安全。”

揚州這個地界,哪怕是監察司她都不信任,不敢將他們兩個文臣交給除了自己和星靈以外的任何人。

張逸然和崔衡也是這麼想,他們一聽招呼,立刻跟了上去。

經過方才一役,他們對洛婉清的戰鬥力有了極高的信任。

洛婉清笑著看他們一眼,也沒多說,轉頭叫上秦懷玉綁了人,便直接帶回監察司。

這些人都是些普通殺手,相比起東都世家養那些人遜色許多,洛婉清讓秦懷玉綁上人,先去休息,等到第二日,審問一天,便審出了指使他們的人。

晚飯時,洛婉清拿著審出來的口供,坐在飯桌上,看著孫翠的名字,沉默不言。

張逸然和崔衡看了一天假賬,走到飯廳來吃晚飯,一進飯廳,就看見洛婉清盯著一張紙不說話,兩人好奇走過來,張逸然奇怪道:“惜娘在看什麼?”

“昨夜招出來的口供。”

洛婉清將紙頁遞給張逸然,思考著道:“他們隻招了孫翠。”

“什麼叫隻招了孫翠?”

崔衡奇怪坐下來,給自己倒了茶。

洛婉清解釋道:“其實昨日我和他們說起洛家案子時,便做好了他們可能刺殺的準備。當然這是我最壞打算,我其實沒想到他們這麼激進,我隻想他們會對我們做點什麼,如果我能人贓並獲,就可以讓他們歇下,暫時接管揚州。這樣一來,我們要查什麼東西,便方便了。”

至少能拿到真的賬目,以及,洛府抄家後財物去向的記錄。

“是個快刀斬亂麻的思路。”

崔衡點頭,看向洛婉清:“然後呢?”

“昨日我提前找到了當地監察司,讓他們留了人暗中跟著咱們。他們昨晚把星靈單獨隔開,我便猜到夜裡要動手,等他們動手,監察司這邊便來了人,昨夜將這些殺手全部擒獲,我本來想,他們會同時招供周春和孫翠兩個人,但現下隻招供了孫翠一人,周春還留著。”

“這又何妨呢?”

崔衡笑起來,慢慢悠悠道:“咱們也沒必要一口吃成胖子,咱們抓孫翠,讓她招周春不就好了?”

這話一出,洛婉清便反應過來,她太急了。

她按下心神,點頭道:“你說的是,那就這樣。”

洛婉清有了解決方案,立刻拿著筷子快速吃了幾口,便起身去叫秦懷玉點人,同時派人去了縣衙,讓周春將孫翠等地方官員都叫到縣衙等候。

秦懷玉很快便帶了幾個司使,崔衡和張逸然也一起趕出來,同洛婉清去了縣衙。

今夜下了夜雨,這個點縣衙本來人也不多,但是因為洛婉清提前通知,此刻燈火通明。

洛婉清頂著雨領著人進了縣衙大堂,一進門,侍從合傘,周春便趕忙上來,賠笑道:“崔大人、張大人、柳司使。”

“周大人。”

三人抖了抖身上雨水,朝著周春行了禮。

周春引著三人上座,疑惑道:“這麼晚了,柳司使通知我等過來做什麼?”

“是這樣。”

洛婉清看了一眼堂上的人,目光落在孫翠臉上,溫和道:“昨夜我等在客棧遇襲,抓了批殺手,根據這些殺手招供,指使昨夜刺殺之人——”

洛婉清目光落在周春臉上,周春麵色微變:“柳司使,你看我做什麼?”

“看看而已,周大人彆緊張。”

說著,洛婉清將目光落在一旁僵直身體的孫翠身上,掏出一個扳指:“孫大人,這個認識嗎?”

孫翠看著那隻自己用來和殺手驗明身份扳指,擠出一個笑容:“這是什麼?”

“孫大人,”洛婉清走到孫翠身側,將扳指放在桌上,溫和道,“殺手說,這是每次你們通信時證明身份的東西,您真的不認識嗎?”

“他胡說!”

孫翠猛地起身,周邊所有官員看過來,孫翠有些慌張道:“柳司使,你不能聽信一家之言。你把拉過來,讓我審,我必定審個水落石出。”

“孫大人是不相信監察司審問的手段。”

洛婉清聞言一笑,拿著扳指,轉身回了自己位置。

在場人聽到這話,卻都心裡有了數。

論刑訊審問,這天下誰能越過監察司?

在座官員多少耳聞些東西,不敢說話,洛婉清轉頭看向周春,笑著道:“周大人,昨日您說的,嫌犯就該關押,我也相信孫大人必定清白,但是既然有了指認,孫大人現下是最可能主使刺殺巡查官員的嫌疑人,那監察司將孫大人收押,沒問題吧?”

這話出來,周春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昨日他便是用這個理由抓走的星靈,今日洛婉清同樣要求收押孫翠,他一時沒有理由拒絕。

然而他很清楚,孫翠進監察司抗不過刑訊,很快就把他招供出來。

他暗恨孫翠辦事不力,卻又不能不保。

憋了半天,他笑了起來,艱難道:“理是這麼個理,但孫大人畢竟是司獄官,監獄庶務繁雜,又極為緊要,他若是入獄了,監獄怕是要亂起來。”

“無妨啊,”洛婉清笑著道,“若監獄中找不出一個能頂替孫大人看管監獄的人,我們監察司的人極為擅長看管犯人,讓監察司找一位司使代替孫大人,倒也不是不可。”

“柳惜娘。”

聽到這話,孫翠立刻變了臉色:“你當你是誰?你是監察司的司使,不是揚州的天子,司獄官是你說換就換的嗎?!”

“我是不能換了你,”洛婉清抬眸看去,冷靜道,“但你刺殺東都巡查官員,我說你是嫌犯都是給你臉麵,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臉麵?”孫翠嘲諷一笑,“你隨便找個人誣陷就要抓我,你還敢提臉麵?你們給過揚州臉麵嗎?今日我話在這裡,我和你說什麼殺手毫無關係,我不會去監察司,你也休想誣陷我!”

說完,孫翠轉身就走,隻是剛剛走出大門,兩個監察司司使便攔住她的去路。

監察司人一動手,官兵立刻將手放在了刀柄上,洛婉清坐在高處,周春坐在她對麵,在場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孫翠轉過頭來,冷冷看著洛婉清:“你什麼意思?”

“周大人,”洛婉清平靜看著對麵周春,在劈裡啪啦雨聲中,低聲詢問,“揚州,你到底管不管得了?”

“柳司使,”周春苦笑,“何出此言啊?”

“周大人,”洛婉清笑了笑,“包庇也是罪,我想周大人,不想摻和進刺殺朝廷巡查官員的案子吧?”

“誰都不想摻和這種案子,”周春端了杯茶,緩聲道,“不過,本官隻是覺得,光憑幾個人的口供,證據不足。”

“口供不足,這扳指呢?我已經查過,這扳指的確是孫大人的。”

“一個扳指,也不足為信。”

“周大人是包庇到底了?”

“柳司使這話說的,”周春提了聲,“把本官當成什麼人了?監察司就是這麼信口雌黃隨意誣陷的嗎?!”

洛婉清聞言,輕笑了一聲。

她掃了一眼周遭觀望著的官員,便明白,今日大家看的就是她的態度。

揚州今日之後,管事的到底是周春,還是監察司,端看這一夜。

洛婉清不再猶豫,抬手冷聲下令:“拿下!”

周春一拍桌麵:“誰敢!”

一聲之間門,監察司和官府官兵瞬間門拔刀相向,整個縣衙劍拔弩張。

而此時此刻,夜雨之中,一輛馬車慢慢悠悠行在巷道。

車內公子斜臥在榻上,他穿著一身廣袖藍衫,腰間門紅繩墜玉,麵上帶著鎏金麵具,正低頭隨意翻著卷宗。

“公子,等會兒到了我就撤,同您這身份在一起,我彆扭得慌。”

朱雀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崔恒漫不經心:“慌什麼?”

“您這身份,我太過敬重,暴露了您,您得怪我。”朱雀嘀咕著,“我不敬重,您心裡不高興,也得怪我。我月俸本來也不算高,再扣扣,都不夠花了。”

崔恒聞言翻過卷宗,淡道:“少買些漂亮鞋子,不就夠花了?”

“我買得也不多……”

朱雀話沒說完,一個黑衣人便從前方疾馳而來,幾個輕盈起落,便落到馬車旁邊,低聲道:“公子,柳司使在縣衙帶監察司的人與官府起了衝突,周春帶官兵正與柳司使對峙。”

崔恒動作一頓,想起他昨日收到的信中內容。

思慮片刻,輕歎了一聲。

他抬手取下麵具,摘下香囊,去換謝恒的衣衫。

“朱雀,”他音色冷淡幾分,“近日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