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八十四章 崔觀瀾當行於夜色,心意止……(1 / 1)

滄瀾道 墨書白 15007 字 11個月前

“相思子?”張逸然疑惑開口, “這是誰?”

“先讓人安置王叔吧,”洛婉清轉頭看了一眼旁邊正茫然聽著他們說話的王虎,抬眼同張逸然道, “我們出去說。”

張逸然聞言點頭, 叫了侍從進來, 將王虎安置好後, 又重新折了回來。

他提步入門, 認真道:“相思子是誰?”

“你應當見過,”見沒有外人, 洛婉清直接道,“當年收養九然, 給你另外置辦身份的人, 就是相思子。”

這話讓張逸然一愣, 隨即想起那個額間點了一點紅痣的青年。

他有些詫異, 不有得道:“是他?”

洛婉清神色凝重點頭,崔恒小扇敲著手心,似是思考著什麼。

張逸然一聽, 便立刻道:“那現下我們當去緝捕他,我這就去讓官府下發通緝令……”

“不用了。”崔恒打斷他。

張逸然皺眉:“為何?”

“他死了。”

洛婉清出聲,張逸然便愣在原地。

洛婉清帶了幾分歉意, 思索著道:“四月芳菲閣刺殺案時,他埋伏人想刺殺司主, 當時我把他殺了。”

當年救王虎的是相思子,他死了,線索自然斷了。

眾人麵麵相覷,洛婉清梳理著這前後一切。

崔清平從邊境以富商的名義運輸了一個物件出來,他沒用自己人, 假裝成普通貨物,就是想徹底隱蔽這個東西,然而最終卻還是讓王氏知道,在臨近揚州時,派人截殺張秋之。

他們殺了張秋之,可東西還是落到了洛曲舒手中。

之後,相思子出現在洛府,他收養了張九然,為張九閒置辦了新的身份。

他把張九然培養成一流高手,張九然始終保持著一分良知,她作為誘餌去陷害秦家,因為張九然的良心,秦家剩下一個秦玨幸免於難,如今回到江南,重振秦氏。

而後張九然和她互換身份的事情被發現,相思子卻沒有上報,不然王氏也好,李歸玉也罷,早就找上門來,名正言順將她處死。

他沒上報柳惜娘身份被頂替之事,還給了張九然一條活路,雖然說是懲罰,但張九然畢竟活下來,還被安置在洛婉清一定會去的護國寺。反而是知道她們交換身份之事的趙語嫣,被派到監察司。

那時候就算她沒在監察司考核中殺了趙語嫣,趙語嫣其實也跑不出去,她必死無疑。

他看上去壞事做儘,可是卻總是給彆人留一條生路。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

洛婉清突然意識到,她爹作為王氏死士,到底是為什麼,可以不更名改姓,還安安穩穩待在江南,庇護李歸玉這麼多年?

如果相思子是自己人,那這個問題就很好回答。

因為相思子是風雨閣重要人物,是相思子在風雨閣替她父親隱瞞。

或許早早相思子就以其他任務之名將她父親調離邊境,她父親這麼多年以來,一直以執行王氏其他任務作為幌子,生活在江南。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不由得心上一緊。

她殺錯人了。

洛婉清不由自主握緊刀,麵色極其難看。

崔恒掃她一眼,便知她的想法,想了想後,轉頭看向洛婉清:“惜娘,你覺得,相思子對九然如何?”

聽到這話,洛婉清仔細想了想。

她想起張九然之前提起相思子,雖然有懷疑,有敬畏,但是,她信他。

她說她求了相思子保下洛婉清的家人,便相信相思子會看在自己的麵上在洛婉清殺了謝恒後如約放人。

而相思子對她家人的確也不錯,各種身份偽造得極其完善,扣押期間也過得不錯。

她斟酌著,開口道:“不錯。”

“他收養了張九然,為張大人安排了新身份,連一個偶然活下來的鏢師,他都儘心安排,”崔恒思索著,抬眸看向張逸然,“他對張家人不錯。”

張逸然聽著,也認可這話,點頭道:“是。”

“那,張大人,”崔恒盯著他,思索著道,“這麼多年,您遇到過意外沒有?”

“什麼?”

“比如出城時壞了馬車,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又或者是遇到冷箭,騎的馬發瘋……”

“沒有。”張逸然搖頭,疑惑道,“有什麼問題嗎?”

一聽這話,洛婉清便意識到問題。

她立刻追著崔恒的話問下去:“你這次出城時,是怎麼躲過追殺的?”

“我和崔大人跟著官兵出來,”張逸然回憶著發生過的事,慢慢道,“突然就有人一刀砍過來,然後就被另一個官兵踹開,我便知道有人刺殺。之後一個官兵衝進來,護著我往外衝,我當時有些懵,就跟著對方一直衝出去,之後就開始往外跑。”

“有人護著你往外衝?”

洛婉清追問:“什麼樣的人?”

這話讓張逸然微愣,隨後後知後覺想起來:“好像……是個女子?”

護送他們的都是普通官兵,不是監察司這樣的特殊官署,官兵中一般不會出現女子。

張逸然皺起眉頭:“當時我隻是覺得她個子小,到沒有往女人身上想過。不過,”張逸然疑惑抬眼,“這又怎麼樣呢?”

“張大人,”崔恒輕笑,“你不覺得,你的運氣好得過分了嗎?”

張逸然有些不解,旁邊崔衡解釋道:“張大人,您在朝堂這麼得罪人,卻還是好好活著,連車輪子都沒給人卸過一個,這運氣未免太好了。”

“不錯,”崔衡點頭,帶了幾分嫉妒道,“我當個吏部郎中,還差點被人按在胡同裡打呢。”

“我乃朝廷命官,”張逸然皺起眉頭,“倒也不至於此吧?”

“難道我不是朝廷命官?”崔衡瞪大眼,似是不滿,“張大人你可把話說清楚。”

聽到這裡,大家也算是聽明白了。

“所以我身邊,一直有人在保護我?”

張逸然喃喃。

“目前來看,保護你這個人,”洛婉清總結,“很可能是相思子的人。”

張逸然沒有其他的江湖牽扯,唯一的張九然從未同她提過自己有專門派人保護張逸然。

且不說她隻是一個殺手,沒有專門派人的能力,就算有,她一貫害怕自己拖累張逸然,更是不敢和他接觸。

如果不是張九然派人,現下看來,最有可能的,就是安置張逸然、且有可能是“好人”的相思子的人。

但無論是誰,逼出來一問便知。

大家心裡做了打算,對視一眼之後,洛婉清開口道:“張大人,可能要您陪著我們演一出戲了。”

“明白。”

張逸然點頭,似是有些不忍,想了想後,他開口道:“我可以配合大家,但還請各位答應我,隻是問問線索,不能傷害她。”

張逸然說著,抿唇道:“無論如何,她畢竟是保護我之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

洛婉清應聲,承諾道:“若是抓到了人,自然一切聽你的。”

這話讓張逸然放心下來,他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隨即開始思索著道:“她既然一直在保護我,那一定是一直在關注我們,這場戲要演得真,各位覺得該如何演?”

“那得先找一個旁人看來會殺你的人。”崔衡開口,目光瞟向一旁謝恒,挑了挑眉毛,“崔影使?”

聞言,張逸然詫異抬眸,謝恒環胸靠在柱子邊上,微微一笑:“崔大人說笑了。”

“我可沒說笑,要是那人一直跟著咱們,就該看出來,你來第一天就想弄死他。”

“為何?”

張逸然聽不明白,崔衡輕咳了一聲,指揮道:“這個你彆管了,聽我的,現下好好睡一覺,等晚上張大人就和柳司使去逛街,買買東西吃吃飯,找個幽靜漂亮的地方,張大人摟著柳司使……”

“崔君燁,”旁邊崔恒笑著打斷他的話,“道宗湖裡不夠冷是嗎?”

聽到這話,崔衡笑容僵住,隨後趕緊道:“就找個幽靜漂亮的地方,張大人就找個借口和柳司使分開,然後崔影使就站出來,警告一下張大人,再也不要靠近柳司使。張大人再發揮一下,堅定告訴崔影使,自己絕不放棄馬上求親。然後崔影使怒發衝冠直接拔劍,往死裡戳!”

崔衡一陣比劃,最後轉頭朝大家總結:“這時候要真有人守著他,該出來了。”

眾人沉默看著他,星靈皺起眉頭:“你腦子沒病吧?”

“他這麼多仇家,直接給他一個人放出去就行,”謝恒冷笑開口,“還用著這麼大費周章?”

“他仇家多,出去的確死得很容易,”崔衡強調,“但不可控啊!你知道他仇家什麼時候來嗎?萬一他仇家一等等個三五月,你能等嗎?而且他們下手沒輕沒重,不小心真死了怎麼辦?”

“崔大人說得對,”聽著崔衡的分析,洛婉清點頭,思索著道,“我覺得可行。”

崔恒挑眉,隨即就聽張逸然道:“我也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崔恒想想,抬眼看向洛婉清,笑起來道,“我好像也沒什麼選擇?”

“那就這麼定了。”

洛婉清點頭,隨後看向張逸然:“張大人好好休息,入夜之後我來找張大人。”

聞言,張逸然神色微怔,隨後反應過來,趕忙行禮道:“恭候柳司使。”

大家一夜未眠,商定計劃,便各自回房。

洛婉清和星靈房間挨在一起,她同星靈一起走回去,不由得抬眸多看了一眼,問了那個憋了許久的問題:“方才崔大人怎麼在你房間裡?”

“他找死。”

星靈咬牙切齒,洛婉清卻是好奇起來:“他乾什麼了?”

“說我帶的荷包好看,想要。”星靈冷著聲道,“不知廉恥。”

荷包對女子是何等重要的物件,崔衡這不著調的性格,倒和崔觀瀾如出一轍。

洛婉清輕笑出聲,拍了拍星靈肩頭:“下次告訴我,我幫你揍。”

崔衡身手明顯在星靈之上,星靈和他動手討不了便宜,而且看他那態度,怕是被星靈揍也能笑嘻嘻說出幾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來,倒讓他高興得很。

星靈得了洛婉清的話,頗有些無奈,隻能道:“讓柳司使操心了。”

“上次東都你幫我的忙,”洛婉清笑笑,隻道,“這次我幫你了。”

聽到這話,星靈也笑起來,洛婉清走到門口,開了門,大方道:“睡了。”

說著,她便關上門,轉進淨室用冷水衝了個澡,洗漱回床。

才在床邊,洛婉清便察覺床上有人,她一想便知道是誰,掀了床簾來,就見崔恒穿著長發散披,白色單衫,一手枕在腦後,一手轉著一個香囊,似乎是在考慮什麼。

此刻已是清晨,窗外鳥雀脆鳴,晨光鍍金,床上公子在透過薄紗落入的光亮之中抬眸看來,莫名讓她心上一跳。

這倒是她第一次在白日見到崔恒在她榻上,仿若晝夜交替之時未曾散儘的夢境。

她一時有些恍惚,崔恒見她不動,意識到什麼,不由得挑眉:“第一次見?”

“第一次白日如此相見。”

洛婉清反應過來,如實道:“倒有些不習慣。”

崔恒輕笑一聲,坐起身來,屈膝抬手,朝她招手:“上榻來。”

洛婉清坐到床邊,脫了鞋襪,整理了被子,鑽入被褥之中。

崔恒湊上前來,感覺她身上涼意,忍不住皺眉:“冷水衝的澡?”

“不礙事。”洛婉清閉眼開口,解釋道,“再叫水太麻煩。”

崔恒一頓,過了片刻後,他歎了口氣,將洛婉清拉到懷中。

洛婉清動作微僵,隨後便被他按在胸口,他周身溫暖乾燥,將她整個人環在懷中,頗有些無奈道:“你終究是個姑娘,不能這樣的,以後我提前幫你叫水。”

洛婉清沒出聲,由他攬著,過了許久後,崔恒不由得輕笑:“你彆這麼僵著,抱抱我嘛。”

洛婉清動作微頓,崔恒低下頭來,用鼻尖蹭在她鼻尖,輕聲請求:“抱抱我,嗯?”

洛婉清遲疑片刻,才主動伸出手,環在崔恒腰上。

崔恒被人攬著,忍不住歎了口氣:“你呀,又不是不樂意,總要人推一下動一下,這是做什麼?”

“我怕我要太多。”

洛婉清聽著他胸口心跳,實話實說:“人總是貪得無厭。”

“這話你倒說對了。”

崔恒斜瞟她一眼,隨後轉了話題:“晚上打算去做什麼?”

“就隨便逛逛。”

“嗯。”

聽洛婉清沒有認真計劃,崔恒滿意不少,想了想,他忍不住道:“你說……如果你沒遇到李歸玉,也沒來監察司,你最想要的夫婿是什麼樣的?”

這話把洛婉清問得一愣,她想了想,遲疑著道:“大約……是個普通人吧?”

“普通人?”崔恒想想,猶豫著道,“你……沒想過要嫁一個家世不錯,長得不錯,脾氣不錯,武功不錯,人品不錯,讓整個東都女子都羨慕的郎君嗎?”

“這倒的確未曾有過。”

洛婉清笑起來,想起自己年少沒有見到江少言時對夫婿的期許,輕聲道:“其實我就喜歡普通人,隻要他正直,善良,他可以有點笨拙,但是有自己的原則,簡簡單單就好。”

聽著這話,崔恒沒有出聲。

洛婉清抬眼看他,疑惑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崔恒笑笑,“就是突然想,對於你而言,最好的人生是什麼樣。”

說著,他拍了拍她的背,倒也沒多說,輕聲道:“睡吧。”

兩人奔波一整日,都覺困頓,閉著眼睛很快睡去。

等醒來時,崔恒自然而然來了興致,含著她糾纏了一會兒,便自己起身去了淨室。

除了前些天宴席那夜失態,他從沒讓她管過他,向來是讓她儘興便離開。

等到夜裡,洛婉清換了身普通女子衣衫。

衣服是星靈送來的,不是她過去慣穿的白色粉色,而是淺紫色。

看上去莊重溫婉,洛婉清熟練梳上少女發髻,簪了銀簪,隨後便走了出去。

因為不知道暗處保護張逸然的人距離到底多遠,兩人便當真當作一場幽會,沒有和其他任何人打照麵,張逸然先等在門口。

沒了一會兒,就聽身後響動,隨後便見洛婉清穿著一襲淺紫色繡白花長裙,長發用玉簪半挽,從門內走了出來。

她平日一貫穿著黑色監察司常服,頭發用金冠束發,看上去肅殺清冷,不近人情。

這倒是張逸然第一次見他穿著女子長裙,失去了佩刀和周身冷氣,這才讓人注意到她的五官,是一種溫柔精致的美麗。

她仿佛是需要人嗬護的精美瓷器,美麗易碎,讓人心生憐惜。

張逸然愣愣看著踏著月光走出來的女子,目光完全無法挪開。

洛婉清不由得笑了起來,溫和道:“張大人。”

張逸然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收了眼神,垂眸道:“柳司使。”

“隨意逛逛?”

洛婉清指了街道,張逸然不敢多言,他覺得心跳異常之快,含糊道:“聽司使安排。”

“這一路你我不必如此生疏,我叫你逸然,你叫我惜娘吧。”

洛婉清說著,便領著他往正街上走去。

大街上一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洛婉清同張逸然不遠不近走著,她想了想,覺得這樣不太像樣,氣氛有些尷尬,便走到一個猜謎換燈的攤位,溫和道:“張大人,不如為我猜盞燈?”

“我儘力一試。”

張逸然恭敬上前,給攤主付了錢,然後開始猜謎。

張逸然猜謎的功夫著實了得,很快便按著要求猜到三個答案,洛婉清可以任選一盞燈。

她笑著上前,依稀感覺燈後有人,但她也沒在意,隻當是有同樣猜中謎題的人在選燈。

她左右看了看,抬手選了一盞“嫦娥奔月”的花燈,取下燈時,便露出燈後同樣在選燈的人的模樣。

不過端正清秀的五官,卻生了一雙多人心魄的眼睛。

他正側著身子想要取麵前的燈,便察覺自己身側的燈籠被人拿走。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洛婉清方向,迎麵就是一張清美至極的麵容。

青年眼中露出一絲驚豔,不由得出聲:“惜娘?”

沒想到崔恒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洛婉清亦是一愣。

他仿佛完全沒經曆過清晨的商討,疑惑看向洛婉清身側。

張逸然正站在洛婉清後方,他剛剛又解出一分謎題,笑著抬眼看向洛婉清:“惜娘,我又猜……”

“張大人?”

崔恒神色微冷,他死死盯著張逸然,隻問:“你們為什麼在這裡?”

張逸然動作微頓,不知該如何解釋。

洛婉清卻是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崔恒在做戲了。

因妒生恨,故而對張逸然暗中下手。

這樣的理由,再合適不過。

想明白,洛婉清便立刻配合著擋在張逸然身前,警惕看著崔恒。

“這輪不到你管。”

知道的是假的,可崔恒仍舊冷了眼神。

他看著麵前護著張逸然的姑娘,聽著她道:“我與張大人出遊,與你無甚乾係,你回去吧。”

聞言,他不由自主握上劍柄,隻問:“與我無甚乾係?”

說著,他從花燈後轉出來,走到洛婉清身前。

洛婉清故作警惕看著他,便見崔恒一笑,他微微俯身,停在洛婉清耳邊,輕聲道:“今日還在床上叫我恒郎,現下你我便無關係了?”

這話太過露骨,哪怕是做戲,都讓洛婉清驚訝起來。

她詫異抬頭,便見崔恒直起身來,抬眸看向張逸然,微微一笑,隻道:“張大人,玩得高興。”

說著,他頷首行禮,扶劍離開。

等他提著花燈走出攤位,他回頭看向人群中並肩的兩人。

洛婉清正抬手指著高處的花燈讓張逸然去拿,張逸然神色溫和抬手。

他們在燈火之中,同樣溫柔,同樣明亮。

這一刻,他突然清晰意識到,其實洛婉清是對的。

什麼家世、容貌、聰明、武學,都抵不過一顆簡單赤誠之心。

其實她和張逸然才是一路人。

崔衡說得沒錯,其實張逸然才是她喜歡的類型。

如果不是身負家仇,不是身陷囹圄,不是在監察司,她應當不會同他糾纏。

他從來沒在洛婉清臉上,見到過張逸然身邊時這樣輕鬆的笑意。

好似他們一開始,她在張逸然身邊,就遠比在他麵前真實。

意識到這一點,謝恒不由得握緊了劍柄。

他清晰感知到,他對張逸然,是真的有了殺意。

他知道他們是做戲,知道現下洛婉清對張逸然應當沒有什麼情愛,張逸然對洛婉清或許也僅是好感。

他的理智都知道。

可這也無法製止他上前去獨占那個人的衝動。

他明明想好的,柳惜娘隻是柳司使,他陪伴她,培養她,他是暗夜裡獨屬於柳惜娘的崔恒,不該對她的人生有任何額外的影響。

可是此刻他卻發現,他做不到。

哪怕這不是屬於崔恒的黑夜,這是燈火通明下的長街,他都忍不住想說過分的話,想在任何地方去彰顯他們之間非同尋常的關係,想將所有可能帶走她的可能性碾滅。

李歸玉他不忍尚且可以說是因為這本就是對手,對洛婉清無益。

可張逸然呢?

張逸然有什麼不好?

洛婉清所有對夫婿的想象,幾乎都是按著張逸然的模子刻出來,如果他們能在一起,以張逸然秉直的性情,相處之後,她或許會活得更開心。

但他依舊有了殺意,依舊無法容忍。

一想到今夜洛婉清的長裙,是為張逸然而穿,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他想殺他。

這場假戲裡人人作假,唯有他不可抑製當真。

不該這樣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逼著自己轉頭離開。

崔觀瀾當行於夜色,心意止於心尖。

可他卻感覺,崔恒像是那即將破土而出的春筍,躍躍欲試著叫囂。

他不甘心。

人心貪婪無度,他對她索取,似乎永無儘頭。

不想止於崔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