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六十章 崔觀瀾可以為她而生,但謝恒……(1 / 1)

滄瀾道 墨書白 16530 字 11個月前

洛婉清沒說話。

那是她自己都沒有嘗試過去刻意觸碰的位置。

她從來不知道會有這種感覺。

哪怕是隔著衣衫碾磨, 都這麼敏銳。

陌生感讓她覺得緊張、害怕,這超越了本身的觸碰,轉化成一種不能言說的念頭。

她下意識想退, 但他將她攏得太緊,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隻有臉被迫揚起來看他。

她身體輕顫, 突然在這一刻,從崔恒身上看到謝恒的影子。

強勢逼人到無孔不入, 退無可退。

這種強勢於男女之事,便像是無形的欲念之藥,掀起一波又一波春潮。

其實除了崔恒服用五石散那次之外,過去她幾乎沒有在崔恒身上明顯感覺到這一點。

或許是崔恒脾氣與她相處太過溫和,又或者是他們相識得太過親近。

他是秦玨時, 她一路救他,後來他為她塑骨, 為她療毒,為她上藥,都早已超出了男女的界限。

身體親近太過, 她不自覺習慣,將這個人納入了自己悄無聲息的一部分, 所以她很少意識到崔恒這麼明顯的、作為一個異性的存在。

但謝恒不是。

她與謝恒兩次親近, 無論是郊外刺殺李歸玉那晚他做給彆人看的摩挲親吻,還是今夜他驟然一攬, 每次都讓她清醒感知到這個男人的存在與不同。

而此刻崔恒將這種清晰的特質用這種方式勾勒出來, 她很輕易就有了意動。

她腦子有些混亂,但清楚察覺自己失態,竭力讓自己冷靜一點的同時, 她也不敢貿然回他,隻抿緊唇,轉過頭去,閉眼不言。

月光落在她身上,照得膚色雪白,她麵上神色不變,似是什麼都沒發生,隻側首低垂,任由幾縷發絲落在臉頰兩側,半遮半掩雪色下浮起的幾分潮紅。

一貫清清冷冷的雪人,此刻卻像是被生生揉進了一抹嫣色。

這一沉默就多了幾分抗拒意味。

謝恒抬手捏住她的下頜,忍不住用了力。

他竭力克製住就借著現下她給的借口直接把她撕了的衝動,卻還是忍不住替代性撫上她的唇齒:“不說話?”

手指強行破開柔唇,仿佛是懲戒式地攪弄起她的軟舌:“那總該給我些理由吧?”

洛婉清沒有出聲,她急促呼吸著。

其實她知道該叫停,可鬼使神差,她沒有。

他動作雖然強硬,但並不難受。

手指似是模仿著接吻,與她廝磨糾纏,這種強勢侵入後的溫柔讓她身體輕顫,她竭儘全力,才克製住迎合的衝動。

洛婉清低低喘息,謝恒也不好過,兩人都繃緊了身體,就看誰先示弱。

然而這件事她似乎從未輸過。

她雖看上去柔弱如蒲柳,但卻格外堅韌。

許久後,謝恒察覺自己繼續下去,怕是先回失態,他按捺不住,猛地抽手,轉身欲走。

隻是剛走兩步,就聽身後傳來低啞詢問:“你是看不慣我,還是不喜我因此碰你?”

謝恒動作止住。

他回過頭,就見洛婉清一手成在書桌上,側首低垂,似是不敢看他。

她情/潮未退,身體還有些軟,可她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不傻。

他高興不高興,她一眼就看出來。

就像他一入屋,她就知道他不開心,問是誰招惹他。

方才他是故意作壞,饒是她沒什麼經驗,卻也知道,他不悅。

崔恒沒說話,他站在原地,冷眼看她。

洛婉清緩了一會兒,張開一雙清明的眼,抬頭看向崔恒,平靜道:“若是前者,我無辦法,這就是我。你不喜,可讓公子為我換一位影……”

“不可能。”

謝恒見她說的決絕,聽她說要換一個影使,自己先難受起來,直接出聲打斷她:“我不是這個意思。”

洛婉清聞言卻很平靜:“若是後者,我向你道歉,”說著,洛婉清頷首,以示歉意,“是我自作主張,以為你不會介意,抱歉。”

他從來不將這種事放在心上,甚至偶爾將此當作玩鬨,她以為他不介意。

然而沒想到,他終究還是不喜。

聽著洛婉清道歉,謝恒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不悅,但不是看不慣她這種行徑,更不是不喜歡她找他做這事。

他隻是……

他隻是不想這件事的開端,是另一個男人罷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是氣消幾分,低聲道:“我不介意,我隻是覺得不值得。”

洛婉清抬眸,聽明白他的意思。

“可如果現在來想不值得,”洛婉清低頭笑笑,“那我之前算什麼?”

說著,洛婉清轉過身去,低頭整理著桌麵,平靜道:“我舍了命去接張九然的內力,我在監獄日日與人鬥毆,我自己把自己燙進火盆,我接受了塑骨換臉,我學會了殺人刑訊,我忍了那麼多舍了那麼多,如今再來談不值得,豈不好笑?”

謝恒心弦一顫,他頭一次聽她如此直白說起過去,心上又疼又澀。

“去他身邊是現下最直接的辦法,無論是探聽我想知道的事,還是配合公子都是極好。若我因這點事就退縮做不到,那我當初為何不換一條路?”

她說得沒錯。

如今再來談不值得,豈不是在否認她過去一切,都還不如現下這點事重要?

她說得句句有力,隻是讓他接受,他卻做不到。

他沉默許久,終於道:“你想知道什麼?”

洛婉清想了想,沒有直接將她爹身份之事說出來,背對著他,低聲道:“我想知道我爹當年做過什麼。”

麵前人姓崔。

哪怕他是崔恒,可她爹若是王氏安排在崔氏的臥底,她不能這麼草率讓她知道。

“我想知道他為何自戕?李歸玉到底為什麼陷害洛家?過去到底是怎麼樣?我不能這麼不清不楚就讓我爹走了。我知道你覺得不值得,可這句話,”洛婉清整理書桌的動作頓住,轉眸看著地麵,“太晚了。”

他早一點來,在揚州監獄,在她接受柳惜娘內力之前,在她毀容之前,他說這句,或許他們還有商討的餘地。

現下她說不值得?

那便是可笑了。

崔恒靜靜聽著,好久,他提步走到她身後,從她身後攏住她,似是歎息:“惜娘啊……”

洛婉清不明白他在做什麼,他就莫名在他歎息出聲時,覺得有那麼點小小的委屈湧上來。

崔恒靜靜抱著她,似是想了很久。

最後他又歎了口氣,放開她,將她轉過身來,為她整理了衣衫,隨後轉身去提了小桔燈,招呼洛婉清:“隨我來罷。”

洛婉清不明白他想做什麼,但是崔恒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叫她,她便點了點頭,跟上崔恒的步子。

兩人走在長廊上,洛婉清低著頭,小聲道:“你回來了,我便知你安全,所以沒有多加詢問。”

謝恒抬眸,知道她是在解釋方才沒有問他其他的原因。

謝恒輕笑,自然而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輕聲詢問:“步搖喜歡嗎?”

洛婉清一頓,隨後遲疑著點頭:“喜歡。”

崔恒領著她直接到謝恒書房,洛婉清一驚,忙道:“這是公子……”

“噓。”

崔恒抬手放在自己唇間,提醒她:“彆出聲,他睡了。”

洛婉清震驚看著崔恒。

崔恒轉過頭,壓住眼中笑意,抬手打開密室機關,隨後朝洛婉清招手:“來。”

洛婉清遲疑著,一時不知該不該進,但猶豫片刻,思及崔恒做事風格,還是上前。

崔恒見她磨蹭,乾脆拉住她手腕,強硬拖著她往前走,一麵走一麵安撫道:“彆擔心,這也是我和四使日常做事的地方,公子不會介意。”

洛婉清聽著,心放下來幾分。

她跟著崔恒走過密道,隨後進入一間大殿。

大殿裡密密麻麻放著書。

崔恒提著燈,領著她往最邊上一排牆上走去。

牆上掛著木牌,崔恒舉起燈,漫聲道:“這些是隻有四使以上級彆的人才能領的任務,本不該你領,但我可以為你領一個。”

洛婉清抬起頭,掃著木牌上一個個名字,崔恒看了片刻,取下一個木牌,木牌上寫這個編號,洛婉清拿到手中,就看見上麵寫著“洛曲舒”三個字。

洛婉清一愣,不由得出聲:“洛曲舒也是任務?”

“是。”崔恒點頭,強調,“很重要的任務。”

“他做了什麼?”

“你應該知道,他過去曾是崔氏家臣,極善遠射,算是崔氏三千門客中說得出名字的人才。”

崔恒提燈領著她,按著木牌上的編號,找到一個抽屜,他將抽屜拉開,取出木匣。

“這是洛曲舒目前現存於世的所有相關文書拓本,你可以拿回去。”

洛婉清拿到文書,心中有些激動。

崔恒看她神色,在夜色中輕笑了一下,轉頭道:“走吧,邊走邊說。”

“好。”

洛婉清將木匣抱在懷中,故作鎮定跟著崔恒。

崔恒提燈走在前方,一麵走一麵道:“當年東都世家,崔謝王鄭,其中崔氏為首,崔清平是當時崔氏嫡長子,自幼與當今聖上一起長大,與聖上親如兄弟。崔氏扶持聖上登基,聖上迎娶崔氏次女崔漣漪為皇後,所生長子為太子。”

“就是被摸公子貓被踹進湖裡的那個?”

洛婉清下意識開口,崔恒一頓,隨後點頭:“嗯,就是那個。謝司主的母親,是崔氏長女崔慕華,他與太子算表親。”

洛婉清點頭,隨後問:“之後呢?”

“聖人登基,有鴻鵠之心,崔清平亦有淩雲之誌。崔清平寫了一本書,名為《大夏律》,他召集當世英才,溯古問今,花了十年有餘,在原本已有各項律法之上,進行了更完整、更有體係的編著,從王公貴族、平頭百姓,儘量做到斷案問罪,有法可依。但本質上,是在剝奪各官員、乃至聖上的權力,有法可依,也就意味著,他們徇私枉法時,必須要有合理的理由,邁過已有的律法。”

“以權謀私者不會同意。”

洛婉清肯定開口。

崔恒點頭,隨後道:“但在崔清平和陛下堅持下,《大夏律》仍舊試著推行了三年,此法出來,反對者甚眾,但崔氏一門如日中天,眾人也不敢多言。直到五年前,邊境一戰,西北邊境一直是崔氏駐守,沒有發生了什麼,東都收到消息的時候,邊境十城已經陷落,鐵騎直抵和玉關,王氏死守在和玉關,給了東都和北戎議和的機會。陷落的邊境十城中,乃天險據要之地,攻打極為困難,內外交困之下,朝廷決定割讓邊境十城。而這時候,崔清平回來了。”

“我知道。”

洛婉清回憶著,喃喃道:“他回來那天……我剛好離開東都,我其實見過他。”

“他在清晨叩開宮門,要求出兵,宮門打開,他進了宮,之後就沒出來。”

洛婉清一愣,不由得道:“沒有見過他?”

“他在宮中賜死,崔氏遺孀孩子,沒有人見到他。他死之後,《大夏律》廢除成為禁書,大夏割讓邊境十城,王氏一族至此大興。”

崔恒平靜說著,洛婉清遲疑著:“邊境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清楚。”

崔恒搖頭,隻道:“謝司主曾經親自遠赴西北邊境,但十城已經陷落,十城百姓幾乎儘屠,那裡早已成為北戎重鎮,基本沒有原來的漢人。加之北戎與漢人相貌差距極大,謝司主在那邊很難活動。而且底層百姓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尋訪許久,也隻知道,當時北戎突襲,曾經綁了李歸玉要求開城門,崔氏不開,曾死守兩月,最後在一夜之中,突然崩潰,十城接連都陷落了。”

“但有一點,”崔恒停住步子,站在門口,聲音微啞,“崔氏未曾降過。”

洛婉清聽這話,抬起頭來,看著麵前崔恒的背影。

崔氏敗落,崔清平成為人人辱罵的叛國之臣,他從此困於監察司,哪怕他說得再平靜,這都是難以磨滅的慘痛過往。

她很想上前寬慰,但又覺得害怕,她停在他身後不遠處,垂下眼眸:“為何要特意查洛曲舒?”

“因為他回來得太早了。”

崔恒提步帶著她走出密室,平靜道:“他的位置,不高不低,在當年,根本不受關注。他提前回到東都,在崔氏家臣遭受清算時,他已經去了揚州。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所以當時大家都放走了他。可後來監察司的發現,崔清平在大戰前夕,曾經派心腹從邊境押送了一個重要的東西,假作普通貨物,由張秋之押送到揚州,這樣一個普通鏢師押送的東西,卻驚動了風雨閣出手。再之後,洛婉清報案,說李歸玉逼死了洛曲舒。”

聽到這裡,洛婉清腦子轟然炸開。

她突然聯係了起來,崔恒轉過頭,他一手提燈,一手負在身後,站在長廊之上,盈風而立,平靜道:“所以司主將洛曲舒單獨立案,之後,上一次李歸玉落入監察司時,公子審出來,當年崔清平押送的,應該是物證。接收人,大概率,是洛曲舒。”

“他是為了要這個東西……逼死我爹?”

洛婉清不自覺捏起拳頭。

崔恒沉默片刻,隨後道:“或許。”

“那東西在他那裡?”

“不一定。”崔恒搖頭,反問,“若在,為何要你父親死?”

“或許是因為公子提審呢?”

這話讓崔恒一頓,但很快,他便搖頭。

“不會。公子提出提審時,洛老爺已經死了。”

“公子何時……”

“他是聽到你喜歡他之後,才決定提審洛曲舒。”

崔恒提醒,洛婉清這才想起來。

朱雀說過,是因為他跟蹤李歸玉,聽到了她和李歸玉告白,拿來找謝恒開玩笑,謝恒才注意到洛家的案子。

“那他是一定要殺我爹的,無論公子是否提審。唯一的問題隻在於,他到底是拿了東西,然後殺了我爹。還是沒有拿到東西,打算把人逼死,就再也沒了證據?”

“洛曲舒的案子,可以由你全權負責。”謝恒見洛婉清抓住重點,轉身領著她回屋,一麵走,一麵道,“公子要的是那個物證,其餘的,你可順帶隨便查。查案期間,監察司會提供一切資源,但切記,”謝恒看她一眼,“你不能對外聲稱你在查此案。”

“為何?”

“叛國之罪,”謝恒垂下眼眸,守在洛婉清房門前,平淡道,“若無十足把握,不能讓人知道你有掀開的意圖。”

說著,謝恒為她開門,輕聲道:“進去吧,先好好睡一覺,再想其他。”

洛婉清聞言,遲疑著提步,她走進房間後,回過頭來,見崔恒還站在門邊。

他一個人,周身落一身霜輝,小桔燈在夜裡燈火暗淡,隻能給他一點微弱的暖光。

他好像是一直一個人獨行於夜色,沒有名字,沒有未來,沒有去處。

他和她一樣,背負著過往,隱藏在這暗無天日的黑暗之下,連真容都難以示人。

崔,叛國之姓。

洛婉清看著他,感覺心裡有一種酸酸漲漲的疼。

覺得這夜風太冷,這月光太涼,崔恒一個人,太過孤單。

她站著不動,崔恒似是察覺,緩慢抬眼。

兩人一明一暗,一裡一外。

明明什麼都沒有說,崔恒卻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想要他。

想擁抱他,想和他一起糾纏在這夜色之間。

他亦如此。

他不請而入,提步自來,大步走到她身前,垂眸看她。

“司使。”所有動容壓於戲謔之詞,他玩笑開口,手已經攀到她的腰上,“方才想學之事,可還要繼續?”

洛婉清腦子一嗡,她僵著身子,心跳得卻是極快。

“其實司使說得也不錯,”崔恒見她不拒絕,壓著笑,靠近她,給她台階,“行走在外,還是對男人不要太過在意才好。但此事急不得,我們從長計議,我每日教司使一點,等日後司使習慣了,我再幫你遊說公子,讓他放你去廣安王府,如何?”

他說謊。

洛婉清清楚知道,他脾氣,不可能應。

然而她沒有揭穿,隻聽著這話,緩緩抬起眼眸。

崔恒注視著這雙清明又乾淨的眼,不由自主抬起手指,觸碰在她唇上。

他一碰,就像是點了火,她一瞬間,想起方才的糾纏。

崔恒見她眼神便笑了起來,將她猛地打橫抱起,進了內屋,放在書桌之上。

洛婉清坐在桌上,垂眸看著腳尖,崔恒翻開桌麵辰時送她的盒子,從裡麵拿出步搖,溫柔插入她發間。

他雙手放在桌麵,微微仰頭看她。

他眼睛裡映著她帶著步搖的影子,抬手撫上她的頭發,啞聲道:“好看。”

說著,他將她輕輕按下來,溫柔吻了上去。

這個吻和之前不同,細細密密如春雨,澤潤萬物。

他親吻片刻,呼吸便重起來,舌如靈蛇,勾勒糾纏。

“抱著我。”

他喑啞開口:“清清。”

洛婉清聞言伸手,那瞬間,她感覺他們像是在黑暗中交融在一起的孤魂野鬼。

在相擁刹那,終於於這夜色中感覺到溫度。

他沒有碰她其他地方,隻是親吻,不知是新鮮還是太過花哨,嘗試著各種法子。

夜裡下了小雨,細細密密。

洛婉清聽得雨聲,忍不住道:“好了。”

崔恒抬眸看她,他眼裡帶了幾分少有的霧氣,壓著晦暗盯著她,啞聲道:“好了?”

洛婉清轉頭不語,崔恒看她破了的嘴皮一頓,隨後眼裡帶了笑:“那看來今夜隻能到這裡了?”

“嗯。”

洛婉清應聲。

崔恒不動,他就看著她。

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看一個人,好像怎麼都看不夠。

洛婉清抬眼看他,低聲道:“你不回去睡嗎?”

“回去。”

崔恒懶洋洋直起身,無奈道:“司使都趕人了,我隻能回去了。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司使,”崔恒似笑非笑,“揚州監獄,司使說喜歡公子,是真的麼?”

洛婉清麵露尷尬。

崔恒忍不住笑:“說從東都就開始喜歡,何時開始的?”

“那個……”洛婉清硬著頭皮,隻能說實話,“是我氣李歸玉的。”

“哦。”

崔恒似也不意外,隻道:“我還當你對公子當真有這意思。”

“不敢。”洛婉清趕緊搖頭,“公子如日如月,我等隻有敬仰追隨,不敢褻瀆。”

崔恒聞言笑容淡了幾分,隻道:“他沒你想得那麼遠。”

“他應該那麼遠。”

洛婉清說著,抬眸看他,麵前人下半張臉和謝恒很像,甚至眼睛也有些像,但他們性格做事截然不同。

她無數次懷疑過,但又無數次打消這個念頭。

她抬手放在崔恒冰冷的鎏金麵具上,忍不住開口:“觀瀾,等崔氏的案子翻了,你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出現在這個世界?”

“惜娘,”崔恒抬手撩過她的發,認真又溫柔,“崔觀瀾,隻為你而生。”

洛婉清一頓,崔恒平靜注視著她:“你什麼時候不需要我了,這世上就沒有崔觀瀾了。”

洛婉清說不出話,她抓著他的衣角,不由自主握緊。

上一世的夢裡,她沒聽過崔恒的名字。

他這樣驚豔的人,竟然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那隻能證明,要麼他一生都像現在這樣隱藏於暗處,要麼他早早夭折,又或者是他有其他的身份。

無論哪一個理由,她都感覺分外不安。

這是像個夢一樣的人,他如此美好,美好到虛無縹緲。

她心中不由得湧出幾分惶恐,她想問,又不敢,最終隻是化作一聲呢喃:“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洛婉清低啞,對我這麼好?”

“唔……”崔恒想了一會兒,認真道,“或許是惜娘從不讓我吃虧吧?今夜這種好事,竟就先想到在下,在下真是欣喜至極!”

聽到這不著調的回答,洛婉清不可置信抬頭。

見她表情,崔恒朗笑出聲,忍不住用扇子輕輕點了點她額頭:“隻準找我知道麼?”

“憑什麼?”洛婉清反應過來,倒也沒有服輸。

崔恒大大方方:“我可是你影使,而且——”崔恒彎腰,在她耳邊輕笑,“我技術好呀。”

“那不見得。”洛婉清瞟他一眼,“我不多試試,怎知你說真假?”

崔恒一僵,片刻後,他輕笑出聲,故作無事道:“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罷了罷了,我不同小姑娘一般見識。反正你記好了,”崔恒說的認真,“你在我這裡沒過關,李歸玉那邊你彆想了,換條路吧。”

“我知道。”洛婉清說起正事,冷靜下來。

“這種事,他不會說實話。”

“但有傻子會。”

崔恒提醒,洛婉清抬眼,說出崔恒想的那個名字:“鄭璧月?”

“聰明。”

“當年王家一族乾不出這麼大的事兒,崔家走到這個程度,更多是世家聯手,想要廢除變法的結果。鄭家不是無辜,洛曲舒死時,整個洛家的流程是鄭平生和鄭璧月來走的,從他們家下手,比從李歸玉下手簡單。”

“我知道。”

洛婉清心裡清楚,崔恒見她都明白,想了想,不舍道:“好罷,那你好好睡,我先走了。”

說著,崔恒轉身欲走。

看見他轉身片刻,洛婉清終於還是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崔恒疑惑回頭,就見低著頭。

她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勇氣,認真道:“觀瀾,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說,我再也不猜了。”

說著,她仰起頭:“你是不是公子?”

他說他不是,她從此不多想。

崔恒沒說話,過了許久,崔恒轉眼看她:“李歸玉還在你心裡?”

洛婉清一僵。

崔恒毫不猶豫轉頭,衣袖從她手中隨著他步子抽出,他平靜又肯定道:“我不是。”

崔觀瀾可以為她而生,為她低頭,為她利用。

但謝恒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