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張逸然動作一頓,他似是有些尷尬。
洛婉清忙道:“大人,就幾日!我在東都找到去處, 絕不會打擾大人!”
張逸然聞言,想了想, 終於道:“你孤身在外, 也不容易,若不嫌棄, 可在我院中下榻。”
說著, 張逸然上前,伸手去扶她, 洛婉清由他扶著起身,跟著她進門。
入門就見到張母正帶著一個小廝在打掃庭院, 看見洛婉清進來,張母一愣, 隨後眼睛亮起來,遲疑著道:“這是……”
“娘, 不要誤會。”
一看見自家母親的眼神, 張逸然立刻抬手打住, 上前將母親拉到一邊, 低聲將洛婉清來曆說了一遍。
張母聽著,卻是帶笑,偷偷瞟向洛婉清, 隨後安撫兒子:“知道知道, 就隻是住幾日,你放心,我好好招待。”
說著, 張母便上前去,領了洛婉清,笑道:“姑娘,過來吧。”
洛婉清聞言,跟著張母上前,張母問了她的名字,洛婉清隨意報了一個“清清”。
張母又問了一下洛婉清的來曆,洛婉清將之前被人販子抓去時背下的身世又背了一遍,又外加了一個母親病故,無處可去。
張母麵露幾分傷感,輕聲道:“也是可憐,我也有一個女兒,如今在外,不知怎樣了。”
洛婉清一頓,張母想了想,又道:“不過她拜入名門大派,應當也過得很好。”
“是。”
洛婉清低頭,沒有多說。
張母領著她到了客房,給了她新的床褥被子和日常用的東西,幫著洛婉清鋪好客房,這才離開。
等張母離開,洛婉清鬆了口氣,喝了杯冷茶,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張家的庭院。
張家有三個人,張母、小廝、張逸然,張逸然每天在外奔波,她不可能同時照看到張母和張逸然兩個人,她總是叫點人來,才能全麵照顧到張家。
但是叫了人過來,就注定向監察司暴露張九然的底牌。
監察司會利用張逸然威脅張九然嗎。
洛婉清敲著窗框,思索片刻後,終於還是覺得,保護張家,比暴露張逸然更為重要。
想了想,她正準備叫人,就聽周邊傳來了笛聲。
這是她和崔恒約定的笛聲,崔恒似乎是在找她?
她一想,便吹笛應下,崔恒的笛聲便化作一隻歡快小調,由遠及近,保著平安奔了過來。
崔恒來得極快,很快便出現在洛婉清視野,她站在窗口,看見崔恒出現,朝他揚手。
崔恒一笑,足尖一點,步入房中。
洛婉清關上窗戶和門,看見他打量著她的房間,不由得笑道:“你怎麼來了?”
“你身上還有傷,”崔恒看著周邊房間,溫和道,“我想著來幫你上藥。”
說著,崔恒環顧四周:“這就是張九然親眷所在之處?”
“是。”
洛婉清應聲:“我正準備調派人手過來。”
“不打算幫張九然藏了?”崔恒轉頭一笑,“我本來還說來幫你呢。”
“人生在世,總得信點東西。”
崔恒眉頭一挑,似是意外。
洛婉清摸摸鼻子,也覺心虛,又補充道:“況且,九然對監察司也沒有多少價值,把她親屬暴露給監察司,比我自己一個人強撐著安全。”
“你倒是為他們著想。”
崔恒輕笑了一聲,渾不在意,低頭拂了一下帶著薄灰的桌麵,淡道:“自己傷著也要搶這份差事,早點想通,在監察司養傷不好?要不要我同司主說說,調你回去?”
“不用。”洛婉清聞言立刻拒絕,“我看著比較放心。”
“你倒對他們上心。”
崔恒漫不經心,又去摸了摸硬床,麵露幾分嫌棄,轉頭看她一眼:“她親眷可還安分?”
洛婉清一聽,就知道崔恒是擔心張九然親眷亂跑,她帶傷跟著,對恢複不利。
她不敢說實話,趕緊道:“安分,天天待在家裡。”
天天待在家裡,應當是女眷。
崔恒思索著,滿意幾分,踱步走回洛婉清身邊,挽袖取出藥瓶,正打算說話,就聽外麵傳來腳步聲。
洛婉清和崔恒對視一眼,一起看向大門,崔恒正欲開口,洛婉清一把捂住他的嘴,就聽敲門聲響起,張逸然的聲音響了起來:“清清姑娘,睡了嗎?”
聽到這話,洛婉清心中“咯噔”一下,就見崔恒帶著質問轉頭看向她。
洛婉清心中微亂,下意識想遮掩身份,推著崔恒就往旁邊衣櫃塞去,一麵推一麵小聲道:“我等會兒和你解釋,你先進衣櫃去。”
聽到這話,崔恒似是震驚睜大眼。
張逸然敲門不應,不由得提聲,敲門急促起來:“清清姑娘?你在嗎?清清姑娘,你沒事吧?姑娘?您再不出聲我踹門了?”
洛婉清被張逸然敲得緊張,乾脆用力,強行將崔恒塞進衣櫃,壓低聲道:“就一會兒,我馬上把他弄走,你彆生氣。”
崔恒握著藥瓶被硬塞進衣櫃,窩在衣櫃裡愣愣看著她。
直到洛婉清試圖關上門櫃陷入黑暗刹那,崔恒猛地反應過來。
她怎麼敢!
他一把推開櫃門,在洛婉清轉身整理了自己,準備出聲回應張逸然刹那猛地伸手,一手抬手朝著窗戶一彈,把窗戶打開,另一隻手同時捂著嘴就給洛婉清拖了進來!
洛婉清重重撞在他胸上,衣櫃發出“哐”一聲輕響。
洛婉清正想出聲,就聽張逸然道:“清清姑娘,我進來了。”
音落瞬間,張逸然一腳踹開大門,衝進了房間。
洛婉清整個人呼吸屏住,腦子一片空白。
衣櫃不大,她整個人陷在崔恒雙膝之間,緊貼在他胸口,完全沒有任何空隙。
洛婉清心跳得飛快,怕張逸然發現,覺得這個場景太過尷尬。
崔恒垂眸看她受驚的模樣,又透過衣櫃縫隙瞟了一眼張逸然焦急的樣子,斜眸落在手中藥瓶上,想了想,便環著洛婉清,伸手去開藥瓶。
洛婉清看見他動作,立刻回頭瞪他,警告他不要動作。
崔恒卻隻是微微一笑,動作緩慢拔開了藥瓶。
藥塞離開藥瓶,發出極其輕微的“砰”一聲,在洛婉清耳朵中宛若炸雷驚響。
好在外麵張逸然並沒有發覺,隻在房中搜索:“清清姑娘?”
洛婉清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開始祈禱張逸然趕緊離開——
或者崔恒老實一點。
但雙方明顯都並不按照她所想做事,張逸然開始觀察周邊。
門閂還在,方才房門是從裡到外鎖上,周邊東西還在,凳子有人坐過,床上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清清?”
張逸然警惕開口,走向內間。
聽到這一聲喚,崔恒漂亮的眉眼微冷,當著洛婉清的麵,將藥膏倒在手指間,隨後緩慢低頭,咬上洛婉清衣服,輕輕往肩頭拉去。
這些動作,他做得很輕,很慢,洛婉清能清晰感覺他的氣息,他的動作。
她感覺衣衫被他用唇齒拉扯而下,抹了藥膏的手環在她腋下,繞過身前,探入衣襟。
洛婉清大驚,下意識一把按住他的手,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崔恒察覺她動作,貼在她耳邊,氣息將她整個人擁住,熱氣噴吐在耳邊,小聲道:“上藥。”
洛婉清沒有開口回他。
上藥,非得這時候上?
上的哪門子藥!
洛婉清知道他在使壞,故作冷靜不出聲。
崔恒貼著她,輕聲道:“上藥也不許?”
洛婉清回頭瞪他,崔恒眨眨眼,試探著往她衣襟裡探去。
洛婉清怕他亂來,上藥早上晚上也一樣,想著安撫著他,便扭過頭去,遲疑著鬆了手。
見得她動作,崔恒眼中帶了笑意,碰上她傷口周邊肌膚。
洛婉清一顫,垂下眼眸。
崔恒的手圍繞著傷口打著轉塗抹,洛婉清不動聲色,反倒是他覺指下肌膚細膩滑嫩,心念微動。
他不甚甘心,從她身後探到身側,端詳她清冷側顏。
推著藥的手掌溫熱旖旎,更加重了幾分摩挲,洛婉清察覺他的觀察,閉上眼睛。
外麵張逸然在裡間找了片刻,確認人不在,隨後便看向開了的窗戶。
看見窗戶有一絲劃痕,張逸然眉頭微皺,立刻翻窗跑了出去。
張逸然一走,洛婉清一刻都忍不了,當即推開櫃門躍出,藏在袖中千機瞬間拉成一條長劍直劈而下!
崔恒臥在衣櫃之中,身子微側,抬手兩指夾住千機刀刃,笑眯眯道:“還不去哄哄張大人?”
他身上衣衫微亂,語氣曖昧。
洛婉清聽著這混賬話,卻也知道他說得沒錯,咬牙道:“你等我回來找你算賬!”
崔恒鬆手,洛婉清立刻收起千機,一麵整理衣衫,一麵朝外走去。
崔恒看了一眼她離開的方向,便收回目光,屈膝靠在衣櫃裡,抬起方才觸碰過她的手指,在光線中翻看摩挲起來。
洛婉清算著張逸然離開的方向,整理好周身,繞道走到張逸然前方,剛好撞到正在找人的張逸然。
張逸然看見洛婉清,不由得一愣,隨後忙道:“清清姑娘?”
“張大人?”
洛婉清好奇回首,疑惑道:“張大人找我?”
“你……”張逸然看看房間,又看看洛婉清,隨後舒了口氣,“原來你在這裡,方才我去找你,見房門上鎖,裡麵又無人聲,還擔心出了事。”
“鎖門?”洛婉清皺起眉頭,隨後笑起來,“或許是出門門閂落下卡住了,這麼晚了,張大人有事嗎?”
“是這樣,”張逸然聞言,冷靜下來,從袖中拿出一個藥瓶,溫和道,“方才領姑娘進門時,聞到姑娘身上有血腥味,怕是姑娘受了傷,所以帶了些傷藥過來。本當讓我母親轉交,但她已經睡下,我不忍打擾,所以自己上門叨擾,還望姑娘見諒。”
洛婉清一愣,她沒想到張逸然竟然是知道她受傷,還讓她進門。
她遲疑著伸手,拿過藥瓶,有些不安道:“大人……不怕我是壞人嗎?”
“你又沒有作惡,我為何要先當你是壞人?”
張逸然疑惑開口,洛婉清忍不住抬眼看他。
就見青年神色溫和,平靜道:“你一介女子,孤身在外,已是不易,會來找我,必定是走投無路,若我因你受傷疑你,害你走到絕路,豈不是我之過失?你若作惡,等你作惡再說吧。”
“張大人……”洛婉清握著藥瓶,突然有些灼手,遲疑著道,“你真是好人。”
“你受了傷,就多休息吧,我這點俸祿,還是能多養一張嘴的。等好些了,再去尋份差事。”張逸然笑笑,抬手行禮,“我先告辭了。”
“大人好眠。”
洛婉清送走張逸然,看著青年朗月清風一般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恍然。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藥瓶,是最普通的傷藥,但是卻讓她覺得,極為珍貴。
她拿著藥回了房間,就見崔恒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仿佛無事發生。
方才那點氣一泄,倒也發不起脾氣來。
她慣來知道這人,看上去是個性子極好的,但其實脾氣壞得很。
之前便領教過了,人雖然看上去一大個兒,同她年幼時的小夥伴無甚區彆,還會因她同彆人親近些不高興。
更莫說今日還騙了他。
他不喜也是正常。
洛婉清不打算和他就方才事糾纏,也不出聲。
崔恒聽見她聲音抬眸,見她走進屋中,把一瓶傷藥珍而重之放到一旁梳妝台匣子裡,便垂下眼眸,吹著熱茶道:“給你送藥來的?他知道你受傷?”
“知道。”
洛婉清蓋上匣子。
“你什麼身份混進來的?”謝恒撥弄著茶碗蓋,問得漫不經心。
洛婉清低頭看著裝著藥瓶的匣子,實話實說:“上次裝獵戶女為他所救,我說我家裡人沒了,投奔他來。”
“帶著傷無緣無故的孤女……這樣也收留,”崔恒用扇子敲著肩膀,拉長了聲音,“倒是個好人啊。”
“嗯。”
“怎麼不直接用監察司的身份辦案跟著?”
崔恒見她油鹽不進,瞟她一眼,抿了口茶。
洛婉清動作微頓。
崔恒便知道了緣由,輕笑:“不想驚動他?”
“能少透露點消息出去,就少透露。”
“是能不打擾就不打擾吧?”
“崔觀瀾,”洛婉清見他言語帶刺,回頭瞧他,警告道,“好好說話。”
“好吧。”崔恒歎了口氣,“司使有命,不得不從,過來吧。”
崔恒招手,洛婉清抬眸看他,崔恒似是無奈:“我幫你把背上的藥上了。”
洛婉清聞言,想到方才上藥的場景,尷尬轉過臉去,淡道:“我自己能上。”
“哦?”崔恒疑惑起身,走到她麵前,低頭瞧她,“柳司使背上什麼時候長的手,讓在下瞧瞧,也長長見識?”
“我夠得著。”洛婉清忍不住想退,卻抵在了梳妝台上。
崔恒神色認真幾分,握著她的肩頭將她整個人轉了過去,認真道:“好了彆鬨,我不逗你。”
洛婉清聞言,垂下眼眸,她不敢抬頭看麵前鏡子,隻感覺自己衣衫被拉下大半,崔恒不經意看了一眼鏡子,便不敢再看,撇過臉去,低頭乾淨利落給她上藥。
他一麵快速給她上藥,一麵平靜道:“是張逸然你當早點告訴我,若是他,光是護著他不夠。”
“為何?”
洛婉清感覺傷口上了藥,辣疼起來,崔恒給她換了紗布,解釋道:“他是官,若張九然是他姐姐,這就是他一生被詬病的汙點,他的官途走到頭了。威脅張九然,隻要暴露她和張逸然的關係,就是一種威脅。”
“他們說就算嗎?”洛婉清皺起眉頭,拉起衣衫,抬眼看向鏡中身後人,“空口無憑誣陷朝廷命官……”
“你又知道他們空口無憑?”
這話出來,洛婉清愣住。
張逸然的身份,是風雨閣一手辦的。
風雨閣的暗閣,專門負責記錄和處理內部事宜,為了操控張九然,他們是一點張逸然的身份證明都沒留下嗎?
“不過你不用擔心,”崔恒微微傾身,雙手放在桌上,看著鏡子裡的兩個人,平靜道,“上次在芳菲閣抓到的殺手還在審,一審出暗閣的位置,我們便過去把暗閣端了,會幫你把張逸然的身份清理乾淨”
“你們審人,暗閣會老老實實待著嗎?”洛婉清冰冷出聲,“等審出來,暗閣不在了吧?”
“你什麼打算?”
“暗閣是皇後在江湖最後的底牌,”洛婉清將千機好好纏繞到手腕,“現下如果她要出手,用的一定是暗閣的人。”
“所以?”
“不如放出消息,說張九然手中有針對皇後的證據,加把火,逼皇後出手。張九然在監察司她動不了,她隻能動張逸然,等她的人來劫張逸然,我故意放人,用鳳尋香放在這些殺手身上,跟著殺手找到暗閣窩點,一舉端了。”
“殺手大多經過訓練,”崔恒不以為意,抬手撩起她一縷頭發,隨意撥弄著,隻道,“但怕是出去找到機會,會立刻用水衝洗周身,鳳尋香,不那麼好跟。”
“雙管齊下吧,”洛婉清將頭發從他手中拽回來,轉身靠在梳妝台前看他,“你回去,讓公子那邊審人,我這邊找機會主動追人,若我僥幸,也算有一個立功的機會,如何?”
“立功?”
崔恒想了想,隨後點頭:“清清進監察司也有段時間,是該當立功做點事兒了。好。”
崔恒抬眼,認真道:“若能端了暗閣,清清就可以學司使最後一課了。”
“最後一課?”
洛婉清不明了。
崔恒神色淡下去:“定刑。”
洛婉清沒聽明白微微皺眉,崔恒卻也沒有多加解釋,隻道:“明日我會將書送過來給你,最近好好休息,你的藥三天上一次,我過來。”
“知道了,”洛婉清點頭,擺手道:“回去吧,這是張府。”
“唉,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崔恒小扇輕敲著手心,感慨,“我們影使真是不當人。”
“趕緊走。”
一聽這話,崔恒抬手想說什麼,就聽洛婉清道:“下次請你吃飯。”
崔恒一頓,想起那燙破他舌頭的小餛飩,隨即就連帶著想起那清甜的桃花釀。
原本的俏皮話僵唇齒,僵了片刻,最後點頭道:“行吧,我記賬。”
說著,崔恒倒也沒眷戀,轉身離開。
他一路回到監察司,直奔地牢,進了地牢,他便取下麵具。
玄山正在地牢裡刑訊,見謝恒走進來,玄山起身恭敬道:“公子。”
“得在張九然受審前將暗閣找出來,審出來了嗎?”
謝恒摩挲著手腕上千機,語氣聽不出喜怒。
玄山恭敬道:“審出來三個地點。”
“叫朱雀,調人。”謝恒抬手,“今夜我親自去。”
“是。”
“還有。”謝恒轉眸,看向地上落下的一根手指,冷聲道,“把太子給燕三紅的戒指掛到那根手指上,現下給東宮送過去。”
玄山一頓,隨後便明白謝恒說的燕三紅是誰。
他皺起眉頭,不由得道:“會不會太張揚?”
李尚文再如何,畢竟還在太子位上,直接給他送這種東西,若讓李殊知道,怕是不喜。
“送。”
謝恒轉身走出去,隻說了一句:“我借他一百個膽。”
他也不敢把掛著他親手掐死的青樓女子戒指的手指,呈給皇帝告狀。
當天夜裡,謝恒帶人剿了三個地方,都早已人去樓空。
而東宮半夜接到一個監察司的匣子,李尚文打開之後,一夜點燈未眠。
而這時候,洛婉清用監察司約定暗號叫來了一位司使,替她守住張家後,連夜回了監察司,用謝恒給了她最高權限的調任令牌,從監察司清點了五位司使帶回來。
她讓三個人跟著張逸然日常活動,一個人跟著她守在張家。
最後剩下一個人,是在場唯一一位女司使。
她是去年死囚考核進入,過去曾經在宮中擔任女官,叫星靈。
洛婉清將她留在房間,思索著道:“我給你這個任務,你不可告知他人。”
“請柳司使吩咐。”
“你去盯著廣安王府。”洛婉清抬眸,對方一愣,洛婉清認真道,“如果發現有宮裡的人盯梢廣安王府,不要驚動,速速回來告知我。”
星靈聞言,雖然不明白洛婉清的意思,卻還是恭敬道:“是。”
安排好了人,洛婉清才舒了口氣,躺回床上,有了休息的時間。
其實方才她騙了崔恒。
刻意放走殺手,用鳳尋香跟過去找到,她自己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所以,找到暗閣位置,最可能的方案,其實放她先找到暗閣,給監察司報信,機會更大。
在張九然和她描述過的過去裡,當年她被買到風雨閣後,和趙語嫣等人一起,在一個地方一起接收訓練。
他們考核,廝殺,在暗無天日中不斷學習殺人手段。
直到他們成為一個足夠優秀的殺手,便會被服藥弄暈,然後離開那個地方,出來時她已經在東都郊外,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
張九然隻是粗粗描述過這段過去,但如今聯想起來。
那個地方能夠同時容納這麼多人進行訓練,可見不小。
而這些人,身為風雨閣殺手,在離開時都如此防備,從此沒有回去,可見這個地方的隱蔽性和重要性。
這個地方,極其可能,就是風雨閣的暗閣,也是作為風雨閣最關鍵的據點,是那些明閣的殺手,唯一不能去的地方。
現下風雨閣在東都的據點,估計都被那些殺手供了七七八八。
皇後綁了張逸然,如今能安置的地方,應當也隻剩下暗閣。
如果她能跟著張逸然一起進去,或許就能進入暗閣。
到時候,她不僅能毀了暗閣,還能帶著證據出來。
隻要她去了暗閣,拿出李歸玉的東西,那就是李歸玉和風雨閣牽扯的證據。
隻是皇後會留張逸然的活口,卻未必留她跟著張逸然進入暗閣,所以她要給皇後一個劫持她的理由。
而這個理由,沒有比李歸玉更合適的了。
她如果能在皇後眼皮子底下,作為監察司使,和李歸玉產生接觸,不管是為了審問監察司和李歸玉之間的關係,還是看上她這張臉對李歸玉的影響,皇後都會有留她審問的理由。
而且,太子倒了,李歸玉要接收王氏,如果讓皇後覺得是李歸玉勾搭上監察司一起弄倒太子,她和李歸玉的矛盾,怕是更深。
現下的時機,見一次李歸玉,她包賺不賠。
隻是這個方案,風險太大,崔恒不一定會同意。
但謝恒教過她,下棋,要提前布子。
讓王氏懷疑李歸玉和監察司有所勾結是她的子。
從風雨閣暗閣中帶出李歸玉的東西亦是她的子。
她知道她沒有辦法一下殺了李歸玉,但是她得慢慢落子。
隻是她與李歸玉相隔太遠,她的每一顆子,都需以命相搏。
崔恒惜她的命,可她若惜命,走不到今日。
而且……
洛婉清轉頭,看向梳妝台上放著張逸然給她藥瓶的匣子,不管是為了張逸然,還是張九然,她都想搏一搏。
張逸然這樣的好官,怎麼可以被那些小人,毀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