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來, 趙語嫣就是一愣,秦玨掃了洛婉清一眼,平靜挪開目光, 退了一步道:“二位姑娘組吧。”
“這……”趙語嫣麵露尷尬之色,轉眸看了一眼秦玨, 又看了看洛婉清, “柳姑娘也來了,那不如我們三人一起吧?我們都從揚州來,也算知根知底,我沒有武藝,人也蠢鈍, 柳姑娘一個人帶我,怕是太過拖累姑娘了。”
“趙姑娘這樣妄自菲薄, 任何一個人聽了怕都不敢帶你。”洛婉清看了一眼周遭,溫和道,“你看,大家都想找有能力的人, 組隊之後均分鑰匙才劃算。若是趙姑娘沒有能力,還要組隊的話,最後隻有一個結果。”
“什麼結果?”趙語嫣疑惑。
洛婉清看著她,平靜道:“帶你進去,讓你幫忙找鑰匙, 最後出來之前殺了你, 就不用同你均分了。”
趙語嫣聞言,臉色微白,洛婉清殷切抬手握住趙語嫣的手,安撫道:“但你不必擔心, 我告訴你,便不會殺你。你我同是女子,又都從揚州來,過去我在監獄就救過你,如今我仍舊會幫你,你同我組隊,我保你無事。”
趙語嫣被洛婉清拉著,抿緊唇,似是害怕,她扭頭看了秦玨一眼,低聲道:“那……我與柳姑娘組隊,如有什麼要我做的,語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隻是,你我組隊了,秦公子呢?”
說著,趙語嫣回頭看向秦玨:“秦公子身上帶傷,一個人真的可以嗎?我記得柳姑娘與秦公子路上相談甚歡,應當也算有些交情,就這麼不管了?”
聽到趙語嫣的話,洛婉清這才注意到,明前青年明顯帶傷,傷勢比昨夜見到要重上許多。
她直覺不對,但想到秦玨昨夜叮囑,也沒有多話,隻覺繼續下去,未免太過生硬,便抬頭看向秦玨,溫和道:“秦公子覺得呢?”
“不必。”
秦玨冷淡拒絕,便轉身走了進去。
趙語嫣一愣,洛婉清站在她旁邊,笑著道:“語嫣,走吧?”
趙語嫣聞言收起目光,點頭道:“好。”
說著,兩人跟著秦玨一起走向大門,洛婉清看了旁邊低眉垂眸的女子一眼,試探道:“你好像很關注這位公子啊?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
“昨日問到的。”趙語嫣聲音很細,她抬眼似是疑惑,“我記得姑娘和秦公子是一起失蹤的,本來你們兩人還極為交好呢,是有什麼矛盾嗎?”
“有點私事。”
洛婉清敷衍她,隨後道:“話說趙姑娘是怎麼來到東都的?我記得咱們分彆那夜,有許多殺手衝進來,聽說大家都死了,就趙姑娘活著?”
趙語嫣聞言一頓,隨後麵露傷懷,低聲道:“那夜我沒能搶到客房,被逼著睡在院子裡,後來聽到官兵被人殺了的聲音,我就嚇得跳了井水,然後昏迷了過去。”
趙語嫣苦笑了一下:“我運氣好,醒來後就聽見人聲,我就呼救讓人撈了上來,爬上來才知道,那夜大家都死了。”
“之後呢?”洛婉清好奇,“當地官府送你來的?可是不是監察司的官差,不會管這事兒吧?我聽說這種情況,一般就地進入死牢,就等秋後問斬了,所以我才一路繞城而行,跋涉到東都。”
“當地知府人好,”趙語嫣麵露感激,“憐憫我,便給了點盤纏和路引,放我離開。”
“竟有這樣的好人?”洛婉清驚奇,“當時我該回去才是!”
“是啊,”趙語嫣笑起來,“傻人有傻福,柳姑娘就是太聰明了。”
兩人說著,一起走到大門前。
大門前有人在搜查周身,他們搜擦得極為細致,尤其是臉,所以排了長隊。
洛婉清和趙語嫣排著隊,思索著剛才趙語嫣的話。
按照趙語嫣的說法,她運氣也太好了些,到處都是好,到處都是好運。
她這麼柔弱一個姑娘,沒被殺手殺死,沒被官府控製,路上沒有遇到山匪,沒有遇到見色起意之人,一路拿著盤纏路引,就順利來了東都。
這可能性太小了。
而且,當初在牢獄時她就故意撒謊欺騙她九霜的身份,明顯是不想讓她找到真正的九霜。加上秦玨的提醒……
洛婉清便看了一眼趙語嫣,心中大致確定,這人應當就是九霜。
隻是,如果她是九霜,她完全有自己一個人獨立尋找鑰匙的能力,為什麼要靠近秦玨呢?
而且秦玨……
風雨閣給秦玨的刺殺令,是不死不休的天字令,那秦玨好好活到了東都,風雨閣的刺殺就結束了?
如果沒有結束,像監察司這種場合,豈不是殺秦玨最好的機會?
洛婉清腦子轉得飛快,但很快也想明白。
秦玨昨夜專門來提醒她,估計也在籌謀些什麼,以秦玨的身手和腦子,不是她該擔心的。
想清楚這些,她便定下心神,抬眼看向走在她前方的秦玨。
她跟在秦玨身後,看秦玨上前,搜查的人過來,一點一點摸過他的臉,隨後又用特製的水擦拭過他的臉部,確認他沒有易容,之後摸過他周身,這才放行。
隨後便輪到洛婉清和趙語嫣。
兩人被同樣仔細搜查過後,便被放入莊院。
一進莊院,洛婉清就看見有一個人正被一群人拉扯著衣服暴打。
那人叫嚷著:“我身上沒有毒藥,我說了,真的沒有!”
“是他呀?”趙語嫣輕輕開口,似是疑惑,洛婉清趁著人群間隙看了一眼,發現這人就是一開始張口問毒藥的人。
她莫名有些心虛,趙語嫣收回目光,轉頭道:“咱們如何尋找呢?”
“現在才剛開始,應該不會出現什麼搶東西的事情,我們隨便轉轉。”
洛婉清說著,便領著趙語嫣開始隨便轉悠。
兩百把鑰匙,不算小數目,應該到處都有,但鑰匙這東西太小,搜索難度就變得大起來,而且是什麼樣的鑰匙?
洛婉清思索著,旁邊趙語嫣也在分析:“這些鑰匙讓我們找,肯定藏得很深,可以找一下普通人家藏鑰匙的地方,盒子裡、床下、枕下……”
話沒說完,洛婉清腳步頓住,趙語嫣疑惑:“怎麼了?”
洛婉清指了指門口上的鎖,鎖上就插著一把鑰匙,直接道:“這裡就一把。”
看著這大大方方插在門鎖上的鑰匙,趙語嫣沉一愣,隨後她麵露驚喜之色,趕忙伸手去取,洛婉清一把抓住她,皺眉道:“可能有毒。”
說著,洛婉清就在趙語嫣詫異的神色中去庭院折木棍,隻是她剛轉身,就聽一聲驚叫,她回過頭,便見趙語嫣被推到在地,一個男子急急去拔鑰匙。
洛婉清尚來不及說話,那男子就將鑰匙拔了出來,旁邊人見到他拔鑰匙,立刻衝了上去。
一群人將這個男子淹沒,打鬥不過片刻,那男子一口血噴出來,竟就抽搐著倒在地上。
周邊人愣愣看著,隨後一個身材最為高大的男子用布包裹著,一把搶走鑰匙,怒道:“還有一百多把,現在搶什麼搶!”
“沒錯!”另外一位高大的男子怒道,“再搶,老子撕了你們!”
這兩個人和其他四個高大男人組在一起,看上去凶神惡煞。再也沒有人敢講話,大家咬咬牙,乾脆轉過身去,便開始到處尋找。
洛婉清見狀,走到嚇得瑟瑟發抖的趙語嫣身邊,朝她伸出手:“起來吧。”
“死人了,”趙語嫣慌張道,“剛才那……”
“你又不是沒見過死人。”洛婉清打斷她,趙語嫣一愣。
洛婉清平靜看著她,隻道:“九霜姑娘,過猶不及。”
趙語嫣一頓,隨後茫然:“柳姑娘在說什麼?”
“我無意害你,隻是希望監察司組隊,能和您一道。初試之後,我複試絕不拖累你。”
趙語嫣靜靜看著她,洛婉清神色篤定回視,過了許久,她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的?”
“你若不騙我,我還沒這麼快懷疑你頭上。”
“你怎麼不懷疑九霜死了呢?”趙語嫣奇怪,“畢竟,那個自稱九霜的,的確死了。”
“那就是我的事了。”
洛婉清沒說實話。
如果不是秦玨提醒她九霜是女的,她反應也不會這麼快。隻是這也沒必要讓趙語嫣知道。
她想著,洛婉清解釋,隨後詢問:“我們是一起找,還是分開找?”
趙語嫣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她抬起頭來,將手放進洛婉清手中,由她扶起來。
“還是分開吧,” 她笑了笑,溫和道,“我找鑰匙的辦法,我怕你看不慣。”
說著,外麵傳來關門聲,隨後“咚”一聲鑼聲響起,朱雀的聲音響起來:“監察司考核,正式開始。”
趙語嫣摸了摸耳後頭發,溫柔道:“我去了。”
洛婉清聞言,點頭了點頭,和趙語嫣各自分開。
她沒有急著找鑰匙,現下最先找到鑰匙的人,必然是最容易被攻擊的對象,她就去房間裡找了兩個三個茶杯,閒著沒事,去井邊坐下,打了些井水,坐著像喝茶一樣,看大家打打鬨鬨,人來人往。
這個位置很好,可以看清到整個院子裡各個房間的動靜,四個時辰將近一天,周邊人來來回回,總要喝口水,洛婉清就站在水井數人。
她一直沒有動過,明顯沒有去找鑰匙,大家都看著,也就懶得找她麻煩。
天慢慢黑下來,鑰匙也大多被找了出來,許多能力不行的就早早棄權,乾脆等著進入複試。
但有一些人……
洛婉清看了一眼房間,她整個下午都沒見到趙語嫣,她似乎隱匿在了哪裡,而有些人,也再也沒有出現。
洛婉清看了看天色,覺得也該收網了,便轉身進房間去找趙語嫣。
這夜烏雲蔽日,房間裡沒有點燈,房間裡比外麵黑許多,她進屋之前在門口凝望著房間,凝視許久後,適應了一下光線,才提步進去,一麵走,一麵觀察周邊。
慈石還在她手心,她抬手一麵一麵撫摸過所有細節。
鑰匙是鐵製,雖然現在應該沒剩什麼鑰匙了,但是她也可以碰碰運氣。
她摸索著牆壁,找了幾個房間,這些房間裡原本用來裝飾的武器都不見了,明顯是被人拿走。
進入最裡的屋子時,她一進去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前麵幾個房間也都死人,但沒有一間血腥味如此濃重,她忍不住皺起眉頭,抬手搜索著牆壁往前走去。走著走著,她就踹到一個柔軟之物,她下意識低頭看向腳下,隨後猛地睜大了眼。
地上的人根本算不上人了,一地都是被撕碎的身體,這些殘肢斷身傷口極其不平整,明顯不是用利器,而是被人手撕開的。
洛婉清看著這一地慘狀,感覺胃部翻湧。
這根本不是殺人,是虐殺!
洛婉清直覺危險,足尖一點就退了出去,也就是疾行退出這一刻,她同時看見另一個房間書架後,秦玨被人一掌擊到地上,對方一刀劈下,秦玨明顯躲閃不及。
洛婉清睜大眼,毫不猶豫翻身衝入房間,拉住秦玨往另一頭窗戶一甩,抬腳踢開拿刀之人,隨即跟著躍出窗外!
秦玨似乎傷勢極重,竟是落地的力氣都沒有,被她一扔出去,直接砸滾在地上。
洛婉清跟著出去,將他一拉,急道:“你還好吧?”
話音剛落,四麵八方都湧出人來,洛婉清直覺不對,掃了一眼,就見方才要砍秦玨的大漢盯著秦玨追出來,大聲道:“他身上好多鑰匙!”
說著,便朝著秦玨撲了過來。
秦玨根本沒有躲閃的力氣,洛婉清將他一把拉起,另一隻手抬手絞了大漢的刀,一腳將他踹飛之後,扶著秦玨,怒道:“你拿這麼多鑰匙做什麼?瘋了?!”
“他們是來殺我的。”秦玨咳嗽出聲,“我沒有鑰匙。”
洛婉清一想便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真正的死囚,秦玨未死,風雨閣的人還在!
她立刻將秦玨護在身後,手上刀一挽,看著周邊人冷靜道:“你傷勢如何,有沒有保護你的人?”
“我不行了,人都死了。”
秦玨心有餘悸看了最裡間一眼,低聲道:“有高手坐鎮。”
“你能不能棄權先出去?”
“複試就是關在一起殺人,”秦玨喘息著,“我去就是送死。”
聽到這話,洛婉清一頓。
她明白過來,秦玨就隻打算熬到最後,拿到三十根鑰匙成為影使,根本沒打算考成司使。
複試對他更不利,太適合殺他了。
她想了想,看了看天色,距離四個時辰沒有多長時間,她回眸看了一眼對方,平靜道:“我還在,你談什麼死不死?”
秦玨一愣,似乎沒聽明白洛婉清的話。
他看著洛婉清抬手從掌心挖出一塊鮮血淋漓的慈石,隨後解了額頭發帶,將發帶和刀一起綁在手心,他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終於反應過來,忙道:“姑娘,我不是……”
“最後這一刻鐘,”洛婉清打斷他,看了他一眼,“我幫你守。你還有家仇,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說著,她抬眼看向其他人,平靜道:“他的鑰匙歸我,誰要碰他,大可過來!”
聽到這話,周邊人冷笑出聲,毫不猶豫朝著洛婉清就撲了過去!
洛婉清神色微凜,橫刀在前,她腦海中是柳惜娘教給她的刀法,這些時日,她逐漸理解刀法的奧義,今日,剛好可以試刀!
然而看見她橫刀的模樣,身後秦玨猛地睜大了眼,他愣愣看著洛婉清拽著他穿梭在人群。
那一刀一式如此熟悉,雖然有些生澀,但與他日夜夢回的那個人毫無區彆!
洛婉清察覺他發愣,有些不滿,皺眉道:“發什麼愣?躲啊!”
秦玨聞言,這才回神。
這時,趙語嫣的聲音傳來,大聲道:“柳惜娘,來這邊!有地道!”
聽到這話,洛婉清立刻拖著秦玨往趙語嫣的方向跑,秦玨被她拖著進了那間全是殘肢的房間,就看趙語嫣蹲守在一個洞前,急道:“快進去。”
洛婉清看了一眼下麵,察覺下麵應該是個地宮,這裡應該是入口,蓋子就在旁邊,是特殊玄鐵製造,極為堅硬,蓋子上有插銷,可以從裡麵鎖上地宮大門。
洛婉清見得構造,立刻將秦玨按了下去:“你下去!”
秦玨被她強硬推下去,洛婉清立刻同趙語嫣道:“我先下。”
說著,不等趙語嫣同意,她往下一跳,隨後猝不及防直接拉過蓋子,猛地鎖上了蓋子,將趙語嫣鎖在了上麵!
趙語嫣一愣,趕緊拍著地宮的門道:“柳惜娘?你做什麼?”
“語嫣,我們不拖累你,你趕緊跑!”
洛婉清衝著上麵大喊,隨後轉身去找秦玨,隻是她一回頭,就感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腰間。
洛婉清愣愣抬眼,秦玨一雙眼裡全是恨意,死死盯著她:“張九然和你是什麼關係?”
洛婉清腦子“嗡”了一下,秦玨嘶吼:“說話!”
*** ***
所有人都進入考核莊園之中時,莊園最高的一座小樓樓頂隔間內,兩位青年正隔著帷幕坐在窗邊,低頭下棋。
兩個青年一個衣著華貴,頭頂玉冠,身著繡金蟒玉色常服,氣質溫和,手執白子。
而另一位手執黑子,錦緞白衣,玉簪半挽,神色淡漠。
兩位都容貌絕佳,隻是執黑子的青年氣勢極盛,平平穩穩坐在那裡,就很難讓人注意力分給旁人。
“監察司曆年以考核之名,特赦許多死囚進入監察司,父皇擔心有些有心人借助這個渠道,將一些不該赦免的死囚赦免,故而每年都要特派中禦府和其他官署之人來監察考核,聽說這是個苦差,容易得罪司主,我今年剛剛回來,這事兒便落在我頭上。”
執白子的青年語氣溫和謙讓,抬頭朝著對麵人笑笑:“還望司主見諒。”
聽到他說話,對麵監察司司主謝恒神色淡淡,隻道:“殿下是說聖上疑我?”
“疑的當然不是司主。”華袍青年不卑不亢笑了笑,解釋道,“隻是,畢竟是赦免死囚這麼大的事,監察司上上下下這麼多,極難保證有沒有什麼有心之人。今早中禦府大監楊公公還在同我說,這次秦家那位大公子也到了東都,陛下心中還是有些疙瘩的。那畢竟是謀逆之罪,秦氏與當年叛國的崔氏乃世交,謝司主母族又是崔氏,要是當年崔氏有些人留在監察司,如今有心幫他,那……”
青年沒有說完,但未儘之意很明顯。
五年前,崔氏叛國,如今,秦氏謀反,崔氏餘孽借監察司的手救秦氏唯一剩下的公子,不是謀反的同黨,還是什麼?
聽著這樣的詢問,謝恒神色不動,隻道:“三殿下回東都不久,管事兒不少。”
“手談無趣,”青年笑了笑,“閒聊罷了。這場考核,想必司主不會特意關照秦玨吧?”
“自然。”
“應當不會單獨派人照看他?”
謝恒動作一頓,隻聽一聲窗戶碎裂的巨響,兩人一起回頭,就看一個青年被人扔了出來,謝恒神色微凜,青年淡笑道:“今日死的應該都是死囚吧?”
話音剛落,一個滿臉燙傷疤痕、麵目猙獰的女子跟著就跳了出來,將地上青年一拉,就護在身後。
坐在窗前的青年一愣,謝恒也有些詫異,片刻後,謝恒便鎮定下來,垂眸壓過笑意,執棋落子,淡道:“當然都是死囚。”
青年沒說話,他盯著下方被燙爛了臉的女子,許久後,他轉頭看向謝恒,似笑非笑:“監察司人才濟濟啊。”
“不比殿下身邊,都是一流殺手。”
“司主說笑了。” 青年轉過頭來,低頭落子。
“李歸玉,既然是說笑,那我多說幾句。”謝恒看著棋盤,一麵落子,一麵聲音平穩道,“秦家這位大公子來東都,聖上介意不介意,本座不知道。但我在揚州時,抓了一批風雨閣派來刺殺秦玨的刺客,從他們嘴裡本座知道,有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的確介意秦玨來東都。殿下,”謝恒抬眼看他,“最近您的努力,皇後娘娘滿意嗎?”
這話讓李歸玉動作微頓,片刻後,他好似聽不懂一般,疑惑道:“司主在說什麼?在下聽不懂。”
“當年北戎與我朝議和,殿下自請為質子去了邊境,”謝恒低頭看向棋盤,繼續落子,兩人落子速度極快,根本不給對方任何思考空間,謝恒依舊遊刃有餘,淡道,“結果崔氏叛國獻城,您在邊境失蹤,一去五年,陛下痛失愛子,將對您的愧疚都轉給了七殿下和您的母妃,在陛下對您的補償和您母族王氏不惜餘力的推動下,您母妃成為皇後,七殿下扶為太子,他們母子已經足夠顯耀,您流落民間,如今回來,若沒點能力,皇後娘娘怕是容不下你吧?”
一個一手養在身邊的幼子已經是太子,一個漂泊在外多年、心思詭譎的大兒子,這大兒子若沒點用處,不如不回來。
聽出謝恒未儘之意,李歸玉溫和笑笑,隻道:“母後對我極好,司主多慮了。”
“那就好。殿下母慈子孝,端坐高堂最好。可千萬彆落到詔獄裡,不然,”謝恒抬眼,盯著李歸玉,鳳眼中滿是認真,“我詔獄可以完整剝下一張人皮而不死,殿下可有興趣?”
李歸玉沒有說話,片刻後,謝恒垂眸,伸手去撚棋盤上的棋子,淡道:“我提子了。”
說著,他不著痕跡看了一眼下方,就見下方女子護著受傷青年一路往裡衝去。
他收起目光,把棋子砸進了棋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