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也知道?”
洛婉清笑了一下, 回頭走向桌麵,提了茶壺給兩人倒了茶,嗅了嗅,確定沒毒之後, 轉頭遞給秦玨, 解釋道:“今天入城, 我沒路引,就把他劫了,偽裝成他家女眷進來的。”
“哦, 這樣。”秦玨從窗戶上翻身下來, 接了洛婉清的茶, 旋身坐到一旁太師椅上, 一想便知道了結果, “然後他把你賣了?”
“可不是嗎?”洛婉清瞟了秦玨一眼, 似是想起來覺得好笑, “正直得很。”
“聽你語氣好似並不討厭他呀?”秦玨笑著抿了口茶。
洛婉清奇怪:“我劫他,他告我, 天經地義, 我為何厭他?”
“惜娘恩怨分明, ”秦玨放下茶杯,點頭玩笑道,“在下很是欣賞。”
洛婉清聽他玩笑,感覺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認識不久的那些時日, 忍不住抬眼看他,打量許久,見他神色不錯,才放下心來, 遲疑著道:“你……這一路還好吧?”
“自然。”秦玨斜依著扶手,抬手撐頭,懶洋洋開口,“我能有什麼事?”
“你那時候剛幫我塑骨完,身上應當還有傷,那時候太過匆忙,我還忘了好好謝你。”洛婉清抿唇,“還有那個七蟲七花丹……”
“那個不打緊,等月底我再同你拿藥。”秦玨打斷她,隨後認真道,“現下還是說些正事吧。”
秦玨收斂起神色,認真道:“明日你就要參加考核,我得同你說清楚,考核過程中你不要表現出任何認識的我樣子,最好不要和我有任何接觸,我有一些事要做,不要惹麻煩,明白嗎?”
“我知道。”洛婉清聞言點頭,抬眸道,“你今日若不來找我,我不會找你。”
“我知你聰明,但事關重大,我還是要說清楚為好。”
洛婉清點頭沒有多說,秦玨想了想:“你不問我為何如此?”
“我對你的事沒有興趣。”洛婉清低頭喝茶,“你不說,我不問。我希望你對我一樣,我不說,你不問。”
“如此生分,”秦玨歎了口氣,隨後慶幸,“真令人放心。好了,給你帶了些固原培本的藥,你好好休息,監察司考核能不動手彆動手,”說著,秦玨起身:“我走了。”
“不送。”
洛婉清聲音清清冷冷,徑直往裡間走去。
見她反應,秦玨腳步一頓,忍不住回頭:“我好不容易來這麼一趟,你都不同我多說幾句?”
“考完監察司,我請你吃飯。”
洛婉清試了試水溫,知他不滿,低頭笑著說了句好聽的:“今日見你無事,我心足矣。”
秦玨動作一頓,隨後滿意道:“這就對了。”
說完,他便翻身從窗戶出去,走之前替她合好窗戶,這才離開。
洛婉清看了窗戶一眼,忍不住笑起來。
好好洗了個澡後,洛婉清把秦玨拿來的藥物仔細分辨了一下,這些都恰好是她現下最需要的藥物,她拿著藥,有那麼些不知所措。
秦玨這個人吧,他雖然總是騙她,但他們相處下來,他又的確沒有讓她吃過半點虧,反而是她一直在接受他的恩惠。
她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一個人總得圖對方點什麼,可她現在什麼都沒有能給秦玨的,哪怕是作為女子的身份,以她這張臉而言,對秦玨也毫無意義。
這種不知自己能給對方什麼的感覺令她極為不安,她忍不住懷疑秦玨的圖謀,同時也擔憂秦玨當真是好人,那她無以為報。
隻是如今她也沒什麼好想的,她得進監察司,能利用的資源她都要儘量利用。
秦玨對她好一日,她就當他是個好人一日,等日後她考入監察司,她再行報答。
先拿第一個月月俸,請他吃頓好的。
打定主意,洛婉清放下心來,她低頭仔細辨彆了一下藥物,隨後選了一顆吃下。
這些藥材都是極難尋到的極品藥材,用來療傷極好,但是,調整一下,用來當迷藥也是極好。
可惜……
方才女侍說了,考核不允許帶入任何外物。
洛婉清有些遺憾,轉頭遊走在房間裡,開始搜尋房間。
監察司似乎極為富裕,哪怕是給囚犯的房間,看上去都裝飾得大氣非凡。
中間甚至還放著司南作為裝飾……
司南?
洛婉清突然反應過來,有司南,那就有慈石,有慈石的話……
洛婉清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她轉過身去,取了牆上掛劍,催動真氣,一劍精準劈下一小塊慈石,將慈石一分為二,隨後回到桌麵,將秦玨給她的藥物取出,把這些藥處理好,製成她需要的迷藥。
之後她藥物做成銅錢的扁平狀,把一塊慈石塞入藥中,隨後用劍在手心滑了一個小口,將另外一塊慈石塞入傷口。
做完這些,她將藥物在手裡掂了掂,在手中反複把玩許久,確認沒有問題後,才決定休息。
她好好睡了一夜,等到第二日清晨,她早早起來,洗漱後開是等待,昨夜女侍交代過,沒有人來接她,她不能出門。
等女侍便敲響大門,洛婉清便將解藥先行付下,將封好的藥藏在手心。
做好準備,她出聲讓女侍進來,女侍端著衣服進來,恭敬道:“柳姑娘,今日考核,不允許攜帶私人之物,請允奴為姑娘更衣。”
聞言,洛婉清一頓,但還是點頭,讓女侍上前。
女侍替洛婉清更衣。
說是更衣,但實是搜擦,她先讓洛婉清脫光衣服,隨後讓洛婉清伸出手。
洛婉清五指並在一起,平舉給女侍看。
她當年看過街上有人玩過一個把戲,銅錢會憑空消失在那些耍把戲的人手中,無論怎麼都查找不到。
那時候她極為好奇,後來江少言便教她,那是因為對方動作太快,你看手背時,東西就被他們轉移到手心,看手心時,轉移到手背。
江少言給她示範過這神奇的把戲,她閒著無事,也練習過多次。
昨夜她重新練了幾次,確認沒問題,才敢做下帶藥進考核這個決定。
但如今真的麵臨檢查,她心跳還是不可抑製快了起來。
她麵上故作鎮定,平舉著手心,露出帶著傷口的掌心。
“你這是……”
女侍遲疑抬頭看了她一眼,洛婉清笑了笑:“不小心劃傷的,姑娘可要檢查?”
女侍沒有猶豫,她仔細看了一下傷口,隨後便道:“翻過來。”
洛婉清翻到手背朝上,翻手的同時,就將藥物滑落到了手心那一側。
侍女沒有察覺,繼續道:“張開手指。”
聽到這話,洛婉清動作一頓。
女侍警惕抬眼看她,洛婉清笑起來:“監察司搜查果然嚴格。”
說著,張開五指。
手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東西落下,女侍滿意抬頭, 隨後搜查了周身所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包括耳朵、鼻子,乃至最後,還淨手摸了一圈口齒。
最後終於退開,替洛婉清穿上白色勁裝,束起長發,隨後領著洛婉清出門。
出門時,洛婉清握著手中被慈石吸上來的藥物,手心儘是冷汗。
女侍領著她一路走到昨日點名的院落,院落中三三兩兩站著人,洛婉清走進院落,大家看了一眼,沒有多說。
這些囚犯明顯是在來東都的路上就已經認識,揚州剩下的人不多,也就一個她和秦玨、還有趙語嫣,洛婉清進去就開始找趙語嫣,沒有片刻,就見她站在牆角,旁邊站著秦玨。
見秦玨站在那裡,洛婉清腳步微頓,想到昨日他的叮囑,她沒有貿然上前,隨便找了個距離趙語嫣不遠的位置站定,就開始等待其他人。
所有囚犯陸陸續續被侍從領到院落,見來人來得差不多,昨日領著洛婉清進門的紅衣少年領著人風風火火從後院走來,抬頭看了一眼,大聲道:“人都到齊了?”
“到齊了。”
負責清點人的侍從恭敬道:“朱雀使,可以開始了。”
“那我點一遍名字。”
朱雀低頭,拿了名冊,迅速道:“我念沒有應答的人我就當他死了,沒死我給他就地處決,所以把耳朵給我豎起來,聽到沒!”
聽這話,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立刻道:“是。”
朱雀快速念名字,他語速快,下麵人也答得快,洛婉清隻聽到一聲:“柳惜娘!”
她本能性才應聲,就已經念到下一個了。
上百來人,半刻鐘都不到全部清點完畢,朱雀把名冊往旁邊一扔,抬頭道:“我和你說下規則。你們進監察司,想要坐到老子這樣能拋頭露麵當官的位置,就要建功立業,有所成就,你們現在啥都沒有,進來就先乾事。乾事的分成兩種人,一種負責文書清理、信息收集這些內務,司內稱為影使,一種負責打打殺殺單獨執行任務,叫司使。今日考核,分為初試和複試,初試組隊參與,初試考核通過後,成績優秀者,便可成為影使。”
“之後,如果想成為司使,可參加複試考核,初試沒有通過者,也可以參加複試考核。隻是初試沒有通過者,如果複試通過,隻能轉為影使。”
“成為影使和司使有什麼區彆?”
有人大聲詢問,朱雀看了對方一眼,淡道:“ 你們通過死囚特赦進入監察司,成為影使,隻能特赦五年,五年後要麼再參加考核成為司使,要麼就去死。但如果直接成為司使,那就可獲得終身特赦,從此與死囚無關。而且,每一個司使配置一個影使,影使的任務由司使指定。”
聽這話,洛婉清明白,對於監察司而言,影使的存在更像是一種觀察型的考核,對於有潛力但是暫時不夠優秀的人,成為影使,可以給他一個成長空間。
而司使,才是真正的特赦。
影使的工作更像是協助,司使才是在監察司真正掌握實權的存在。
“這次考核地點在監察司莊院,莊院之中放置了兩百把鑰匙,一把鑰匙可計算一分,計時四個時辰,四個時辰後清點獲得鑰匙總數。按團隊算,團隊總分平均下來,每個人得分三十以上,即可算通過。可以組隊,也可以一個人,你們自己選擇。過程中不論手段,也沒有底線,你們想乾什麼隨你們,這裡沒有規則。”
“下毒呢?”
有人大喊,朱雀看了一眼,淡道:“你要能把毒藥帶進來下毒是你本事。”
所有人一眼看過去,喊話的人被大家盯著,嚇了一跳,隨後意識到什麼,趕緊道:“我就問問,怕人家給我下毒,我沒帶毒藥!”
大家不說話,思考起方才朱雀的話來。
兩百把鑰匙,三十分一個,也就是說,初試隻選不到六人。
沒有規則,可以殺人,那就意味著,真正的困難不是尋找鑰匙,而是找到鑰匙,還能守住鑰匙。
如果是強者,自己一個人去找當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不是強者,自然要拉幫結派,人多了以後,或許還能反搶單打獨鬥的“強者”。
可人數太多,就不夠均分,所以人員挑選,必須是精銳。
“規則說得差不多了,你們要組隊的自己商量,確認好就往前走進莊。過程如果主動棄權想進入複試的,就直接走回頭路出來。”
朱雀說完,回頭道:“開門。
說著,大家就看見朱雀身後大門打開,露出後方寬敞的庭院。
大家思考片刻後,便立刻開始低聲商量組隊。
洛婉清遲疑片刻,朝著趙語嫣走去,不想趙語嫣卻直接轉頭,滿是懇求看向秦玨道:“公子,您也是揚州來的吧?我們一道組隊如何?”
洛婉清腳步一頓,就見秦玨冷淡回眸,似是思考。
趙語嫣抿了抿唇,怯生生道:“若……若公子不答應,我怕是沒有活路了。”
“這……”
“語嫣,”秦玨還未開口,洛婉清立刻出聲,走到趙語嫣麵前,溫和道:“可是差人組隊?我帶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