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彆 飛快往後一仰,瞬間撤至三尺之外……(1 / 1)

聖女她隻想回家 淥水潮 4702 字 12個月前

桃花箋上的字跡公正娟秀,大概率不會是梅臨風這樣的瘋子所寫。春曉微微蹙眉,再次輕聲念出了那句話:

“搗毀蛇尾,功勞記給盛太傅。”

她又仔細在燭火下觀察良久,不禁打了個哈欠。

既是梅臨風引她入局,這人若不是盛左津陣營,便是敵對。但這桃花箋實在輕狂得緊,不似膽大心細的盛左津能做出的事。

春曉眼瞳微微轉動,眼底多了一絲困惑:“可梅臨風意圖何為呢?”

這究竟是盛左津的狂妄,還是梅臨風的誣陷?

春曉又打了個哈欠,已無心思索此事。但記掛著這物件還有作用,勉強找了個水盆將桃花箋清洗烘乾,往自己內襟胡亂一塞,蒙著被子入眠了。

翌日,恰好是個明媚的豔陽天。

溫一盞敲了敲門,無人應答。便推門而入,看見春曉從被子裡頭正探出兩隻半睜的眸子:“一盞早上好。”

溫一盞抱著隻匣子:“你怎地還賴床?”

“還不是任卿裕要去靖王府接盛英彥,我怕起得早,他叫我去湊熱鬨。”

溫一盞看了看天:“這個時辰任將軍應當也快回來了。”

“好哦!我這就起床,勞煩一盞來叫了。”

“不麻煩,”溫一盞笑道,“其實你多睡會也好。不過你好不容易來靈犀一回,奔波幾日衣衫也破損了,今日回皇城自然要風光一些。我這幾日在成衣鋪中為你趕製了套衣衫,本還怕趕不及,幸是我多慮。”

春曉受寵若驚:“哎?”

二人都是女子,春曉又穿著裡衣,自是不避諱。溫一盞將人輕輕牽了下來,墊著腳將春曉壓在了梳妝台前的木凳上。

“真是稀奇……我小時候就常帶這種毛絨球球,”春曉歡喜的捏了捏溫一盞拿來的白色絨球,“隻是家裡麵多是藍黑色的,不好看。”

藍黑色?自是小狼掉毛時集來的!

溫一盞拿起台上的牛角梳,輕柔的捋過春曉的散發。

春曉:“嗯?我自己來吧,不要麻煩了。”

溫一盞勸道:“好久沒替人梳妝,手生。你莫要亂動了。”

春曉無奈,隻好作罷,乖乖在鏡前瞧著溫一盞白皙的雙手靈巧地在她後頭各紮上兩隻長辮,又將那絨球綁了上去。

春曉對著銅鏡扭了扭脖子,眼睛一亮:“是柳綠發帶。”

溫一盞彎唇:“也是柳綠衣衫。”

上身是柳綠竊曲紋繡琵琶袖紗袍,裡襯綠沈花鳥畫雨絲錦,下著柳綠鋪針金條紗羅裙。

溫一盞叫春曉穿好外衫,偏頭問她:“可有口脂?”

春曉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嘿嘿,那妝麵便也交給一盞了。”

直至溫一盞雙手捧著春曉下巴,端詳這妝容是否還有所缺時,外頭才傳來了聲響。

前者點點頭,示意春曉可以動了。春曉一轉身,摟了下溫一盞:“謝謝你啦,一盞。”

溫一盞抬手,最後整了整春曉鬢發,柔聲道:“啟程罷。”

春曉出了屋子,外麵卻忽地安靜了下來,空無一人。

劍氣襲來,她頭飛快往後一仰,瞬間撤至三尺之外!

春曉蹙眉看向來人——

“盛英彥你腦子有病?”

“本少爺特地來看你,你怎地還說我有病?”

春曉打量來人:“你沒拿劍,那……”

盛英彥一身少爺打扮,幾日不見富貴的緊,確是兩手空空,他疑惑道:“怎麼?”

“是誰?!逗我玩麼?”

她不可能感應錯。

剛那一瞬,殺氣太重。

春曉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對盛英彥道:“似有刺客。抱歉,方才誤解你了。”

盛英彥擺擺手:“沒事,以為你與我鬥嘴呢。話說我來以前,並未見著四周有埋伏。”

要麼隻是給個警告,要麼……忌憚於盛英彥。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直說,隻打個哈哈:“興許是我太過敏感了。”

盛英彥這才打量起春曉:“今日一見,姐姐倒是與往常不同。”

春曉隨口道:“塗了脂粉。”

盛英彥語氣中有些為難:“可惜我就看這一眼,等下便又走了。”

“怎麼?”

“靖王府人手緊缺,要我助力。”

春曉腦中又不合時宜的浮現出那句“搗毀蛇尾,功勞記給盛太傅。”

哎,陰魂不散。彆真是春曉所想想的那般,是靖王派來的人手吧。

春曉沉默半晌,似乎也隻有這一條解釋的通。

春曉暫時放下疑慮:“你這小孩,如何幫著靖王做事?”

盛英彥聽了這話,神情又恢複了往日裡不羈的模樣:“你當我盛家沒人麼?自是有人幫扶我,不必操心了!”

“那你今日來是?”

“還不是任將軍說你還睡著,我想著自己定然很長一段時間回不去,今日順道告彆,反正靖王府與縣令府離得也不遠。”

“啊,這樣……”春曉忽然想起她與任卿裕背著盛英彥調查蛇尾幫遇難後被這小孩控訴的事情,愧疚地轉移了這個話題,“對了,任將軍呢?”

盛英彥這小孩也不計較:“終於想起他啦?任將軍好似有些事要與靖王說,隨後就到,你先上馬車吧!”

春曉立馬轉身飛上馬車。

春曉拍拍身旁的位置:“你上來坐會兒。”

盛英彥搖頭:“不坐。”

“為何?”

“我來都來了,等下還要進沈大人府邸與他說幾句呢,上去了還要下來,麻煩。”

春曉“哦”了一聲,不多時,待任卿裕歸來,馬車便緩緩啟程。春曉再次踏上了前往弈城的道路。

卻在路途中收到了來自靈犀縣的密信:

“盛英彥受盛左津大人所托來此,其意是把蛇尾幫一事全權交於盛家之手,供其曆練。”

盛左津的意圖要不要這麼明顯!

春曉接著往下看:“沈西嶺並未應允,且提醒盛英彥勿要越界。你不必憂慮,沈西嶺當下情況狀似危急,我卻大膽猜測盛氏與靖王那頭或許出了分歧。若有後續,盞定第一時間寄信予你。”

春曉心情複雜地把信燒毀,直至午時在客棧歇腳時心裡還惦記著這事。

隻是想著想著就把筷子伸進西湖醋魚的瓷盤裡,恰好與任卿裕的筷子碰了個正著。

二人俱默契十足的移開了筷子,直到最後也沒人碰那盤西湖醋魚。

她與任卿裕各自明裡暗裡坑過對方多少次,心裡門清。於是分乘兩輛馬車的二人,在這幾日裡真正做到了“非必要不見麵”。

……隻是架不住晏如晝主仆深情,人還離弈城幾百裡,便快馬加鞭來“接駕”。

春曉自然地個打了招呼:“好久不見,晏晏。”

晏如晝揚起一個靦腆的笑容:“問天淵聖女,主人安。”

任卿裕輕咳一聲:“你要過來,也沒叫人傳個信。”

“此次主人出行日子長,自接到主人返程信箋那日,雪時夫人便叫我啟程了。”晏如晝解釋道。

任卿裕:“行。”

行?什麼意思?

晏如晝抬頭,沒從主人臉上看出個所以然。於是有些求助般的看向春曉,春曉愣神片刻,蹦出了一個字:

“好。”

好什麼?

那一日,被逐到最前頭領隊的晏如晝想了一夜也不曾想出個所以然。

當然,春曉亦然輾轉難眠。

叫她返程自然是不可能的,溫一盞言下之意,便是沈西嶺可以自行處理。

春曉不是不信任溫一盞,而是太擔心盛左津。

這種邪門歪道,勢力太怪。如若說梅臨風這種瘋子都被他招募麾下,皇城之中,又有多少他的勢力?

也怪不得惹皇帝忌憚。

天蒙蒙亮時,春曉便掀了簾子,春意朦朧,她卻絲毫不覺困倦。清風吹開紗簾,撲來陣陣泥土清香。纖長手指輕勾,攬回幾絲清涼細雨。春曉不禁心情大好,喚來身前車夫,欲把晏如晝叫進來嗑瓜子,那人卻不見了蹤影。於是有些納悶:

“晏如晝呢?”

隨從搖頭。

恰好到了用膳之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春曉蹦下車,與任卿裕一前一後走入酒肆之中,說了幾日裡的第一句話:“任將軍早安。”

任卿裕有些愕然,但仍回應道:“……早。”

春曉開門見山:“將軍是派晏晏做任務去了嗎?”

“並未,”任卿裕搖頭,臉色還有些許僵硬,“隻是他昨夜似乎情緒不是太好,說想四處轉轉。我允了。”

春曉聯想了下昨日場景:哎,怕不是被他倆這莫名其妙的冷戰搞鬱悶了吧。

不行不行,她得跟晏晏解釋一下。

任卿裕卻在此時開了口:“春曉,我……”

看來任將軍也有點想解釋?

任卿裕:“若是無事,我便先上車歇息了。”

春曉擺擺手,不想理他。

歇息歇息,坐了一夜了,真不怕把練了近二十年的骨頭歇酥軟了!

春曉翻了個白眼。她送走任卿裕,又在原地看了幾圈,沒找著晏如晝,卻來了個碰瓷的。

她還沒看清,那衣衫襤褸便往自己身上撲,春曉一抬手,把不明生物的頭箍進了自己手掌。

此情此景,有些滑稽。

那衣衫襤褸還在不停地往自己身上鑽,春曉崩潰道:“你做什麼?”

“咕嚕咕嚕……”

春曉用另一隻手捏住這不明生物的下巴,臟兮兮的小臉抬了起來,賤賤地衝春曉笑了笑。

春曉沒忍住,抽了一下衣衫襤褸的左肩,低聲咬牙道:“誰讓你來的?”

“衝撞聖女了!抱……抱歉!”

春曉抬頭,才看見晏如晝急匆匆跑在後頭,言語慌張:“路邊見著了個小孩子,我見有靈性,便擅自撿回來喂養幾日,若身子骨廢了便留在附近,找個好人家收留。不會擾著主人與聖女的!”

任卿裕也下了車,皺眉看著春曉麵前那低矮小人:“你何時有了這愛好?”

晏如晝有些發懵,解釋道:“雪時夫人常會在外尋找資質聰穎的流浪小兒,收為任府侍從或是守衛。再後來在外留意適合成為任府之人,便成了守衛中約定俗成的事情。”

任卿裕沉默了。

晏如晝小心翼翼道:“因夫人憐惜百姓,故而熱愛收留資質好的孩兒。此事已有十餘年,這話我也是聽一些府邸老人說的,興許是因為主人年紀小,夫人還不曾告知。”

雪時夫人出身貧寒,卻從未忘本。平民百姓四字,一直是她直麵的話題。

任卿裕沉思半晌,接受了此事:“我知道了。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衣衫襤褸從春曉手中掙脫出來,扭頭對任卿裕道:“我……我叫桑安,今年……六歲。”

春曉扶額,小聲提醒道:“你十二了。”

桑安沉默兩秒:

“啊,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