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須以新臣輔新皇(1 / 1)

至權 落杯 4389 字 12個月前

慕時澤頓了一下,偏過頭避開她調侃的視線,小聲道:“沒有……很明顯嗎?”

白笙落笑了一聲,看他情緒又回來了,便道:“嗯,很明顯。”

樓船轟得一下啟動,白笙落扶住一旁的柱子:“大家坐穩。”

話畢,巨大的樓船便撞向了前方守護著它的戰船。

西洋軍亂作一片,對陣完全亂了。

陽光突然穿過雲層,旁隨著四麵八方的呐喊聲,陸豐帶領的援兵終於到了。

他們以四麵包夾之勢迅速圍住了西洋軍,再加上中心的樓船四處搗亂,西洋軍幾乎全軍覆沒,指揮被伏。

這場充斥著血與炮火的戰爭終於落下帷幕。

陸豐將軍接手兵權,帶領各將士突襲淪陷之地,一天之內奪下數座城池。

聽到捷報的李伯昱拍手稱好,下旨命陸豐乘勝追擊,白笙落等人回京領賞。

京城百姓歡呼雀躍,笙歌不斷。

而此時,一個將士悄悄地被帶入李啟的住所,唯唯諾諾地講完事情的經過。

李啟冷笑幾聲,吩咐下人賞給他幾兩銀子便打發走了。

真是意外啊,李啟貪婪的想著。

這白笙落竟然是傳音閣閣主!

傳音閣勢力遍布大俞各處,實力不容小覷,原本以為白笙落隻是裡麵的小人物,沒想到竟然是閣主!

如果能把傳音閣收入囊中,那這皇位鐵定是我的了。

將士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他緊緊捏著銀兩,腦海裡不斷劃過白笙落在船上救他的樣子。

心中一片愧疚,但迫於生計又不得不賣出消息。

他小聲地寬慰著自己。

郡主殿下博施濟眾,必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他念念叨叨地走出縣衙。

半月後。

“賞,都賞。”李伯昱大笑著看向從大沽口回來的眾人。

李啟率先行禮:“父皇,我們在戰場上能為戰士們做的其實是微不足道的。這次兒臣踏上戰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戰爭帶來的災難和將士們的痛苦,兒臣在那裡,眼看著自己什麼都不能幫忙,恨不得披上盔甲代替他們廝殺……”

李啟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白笙落低著頭翻了一個白眼,小聲嘲諷:“真是辛苦他了,在縣衙坐著確實累人呢。”

慕時澤笑得肩膀抖了抖,輕輕戳了她一下以示提醒。

白笙落撇撇嘴,餘光突然瞥到了一個憋屈的身影。

她偏頭輕笑了一下,跟慕時澤示意:“哎,你看李盈。”

慕時澤動動眼珠,順著她的方向看到了一個麵色青紫的人。

李盈忿忿地瞪著唾沫橫飛的李啟,眼裡的火好似都要噴出來。

慕時澤抿住唇,憋著笑看了幸災樂禍的白笙落一眼。

“好,好啊,這次大俞突發劫難,你臨危不懼,甚至主動請纓去往前線,實在是我大俞之福氣啊,來人,把我那鳥獸龍紋壺賞給秦王,再賜黃金千兩!”李伯昱笑道。

雖然賞賜的東西算不上特彆昂貴,但也代表了李伯昱對自己的認可。

李啟眉間的喜色掩都掩不住,他行了一記大禮,高聲說道:“謝父皇!”

說完,還故意看了李盈一眼,惹得後者差些跳了起來。

李伯昱轉頭看向白笙落這邊:“安樂,我猜,你肯定幫了不少忙。”

白笙落斂住看戲的神情,笑道:“皇上謬讚,那些都是我本該做的,哪有秦王殿下降尊紆貴,染足於草莽疆場之間來得辛苦呢?”

不在場的人聽不出什麼,但知道江南那邊情況的人可就明明白白了。

這是變著法諷刺李啟呢。

李啟麵色微沉。

劉禦史見氣氛略有凝滯,迅速接口:“即使郡主熟悉戰場之事,這次也同樣是勞苦功高,秦王殿下也同在在前線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依臣看,二位殿下同樣是吾等楷模,我大俞能有這樣兩位於家為國,有著楚囊之情的年輕人,真是國之大幸啊!”

李伯昱嗬嗬一笑,對底下這些人心裡的小九九清楚的很。

他不願費心,便轉移話題:“我可是聽說慕家小公子這次出了不少力啊,都帶兵打到敵陣裡去了?”

慕時澤恭敬地行禮:“臣不敢當。”

畢竟差點出了大錯,他實在是不敢受賞。

“哈哈,不用謙虛,慕卿確實能教出好兒子。”見慕恭仁低頭謝恩,李伯昱才笑眯眯地開口喚道:“懷恩。”

一旁的老太監迅速上前,李伯昱接著道:“下聖旨封慕時澤為錦衣衛右都督中郎將,暫領錦衣衛。”

李伯昱在位多年,威嚴十足,沉穩的聲音自高位傳來,有著漂亮的共鳴,他不由得愣了神。

直到老太監將聖旨舉到慕時澤麵前,他才堪堪回過神。

周圍傳來輕聲的議論,慕恭仁從震驚中回過神,冷汗涔涔地問道:“皇上,犬子不過小小功勞,又怎麼能擔得起這中郎將?”

李伯昱揮揮手:“慕相不必驚慌,本來錦衣衛就一直群龍無首,朕早就在物色人才,時澤這個孩子雖然年紀輕,但是該有的品質一個不差,隻是缺少一個給他展示才能的機會罷了。”

他笑著看向慕時澤:“慕時澤。”

慕時澤頓時回神,他下意識行禮道:“臣在。”

“這個職位你可以做好吧?”李伯昱語氣溫和,卻帶著淡淡的威壓。

“臣定不負所望。”慕時澤握住聖旨,心臟如鼓般跳動。

刺目的陽光緩慢的照進宮牆內,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簷上鳳凰展翅欲飛。

慕時澤走過玉石堆砌的牆板,周圍前來奉承的官員都被慕恭仁擋了去,他安靜地看向視野中央那根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紋的柱子。

白笙落輕輕拍拍他,“怎麼了?升官了還不開心啊?”

大俞禁衛軍分為南北兩衙,北衙乃皇帝的私人軍隊,而錦衣衛是南衙衛兵,負責保衛首都安全。

錦衣衛中郎將乃錦衣衛內僅位於錦衣衛總指揮的職位。

能入選錦衣衛的人,多半出身良好,忠君愛國。

可以說,慕時澤得了這個官職,意味著他包括整個慕家都享有著無限的榮耀。

慕時澤笑得有些恍惚:“也不是,隻是突然得了個官,心裡實在慌得很。”

他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更不覺得自己應該得到這份殊榮。

慕時澤呼吸都變得有些顫抖:“你不會跟皇上說了什麼吧?”

“怎麼可能,你也太小看自己了!”白笙落有些誇張地喊道,又壓低聲音,“我隻是隨口說了句‘解決朝黨之爭須以新臣輔新皇’罷了,皇上能重用你還是因為你的才能。”

慕時澤喃喃自語:“解決朝黨之爭……”

白笙落無奈地打斷他:“這事你不用多想,再過不久,皇上宣布新皇,朝黨派流自然就淡下去了。要我說,皇上重用你多半是為了製約李啟。”

“秦王?”慕時澤轉頭看向她的眸子,再聯想她之前跟皇上說的話,刹那間就想明白了。

要說為君之道,李啟不是什麼好人選。

奈何皇家子嗣稀疏,矮子裡挑將軍,隻得是李啟繼位。

李伯昱實在擔憂,便想著日後有人能在關鍵時刻阻止他。

這個人既得身份高貴,有膽量違抗李啟,能讓李啟不敢因為他的勸誡和阻止而對其動手,又得忠君愛國,原則清晰,絕不能有背叛的可能。

京城裡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不多,但慕時澤卻是最合適的一個人。

更何況他還無官無職,家門風骨清正。授予他護衛皇家之職實在是妙策神謀。

這樣想通,慕時澤突飛猛進的升職就很好解釋了,他不由得苦笑。

該說皇上對自己是好還是壞呢?

這可是明晃晃得把他推到風口浪尖,本是同一陣營的,李啟若是想到這點,多半也要對自己多加打壓。

不過李啟倒是沒想通這點,他可沒有白笙落這個能透露關鍵消息的人。

皇上升慕時澤的職位,在沒有其他信息的情況下,很少有人能想到重用慕時澤是為了製衡李啟。

於是此時,他正愉悅地走出宮牆,對劉禦史說:“父皇這次獎賞可是給足了我麵子啊,慕時澤是我的人,他升慕時澤的官,還是護衛皇家安全的錦衣衛,那不是在狠狠的打李盈的臉嗎?”

劉禦史笑道:“殿下所言極是,彆說您拿下這皇位已經是勝券在握,隻是時間問題了,就算這皇位真給了李盈,您也能通過慕時澤把他拽下來。”

李啟{“哈哈”兩聲,見宮牆外慕承輕已經在外麵等著,便向劉禦史告辭。

他走向慕承輕吩咐道:“我先回府,你按我之前說的把慕時澤喊來。”

慕承輕點頭,目送著他離開,暗暗捏了捏拳頭。

片刻後。

她遠遠望見宮牆下緩緩走來的一群人,急忙走下馬車,站在一旁等候。

慕時澤挨著白笙落慢慢走著,想起剛剛在朝堂上的事,低聲說道:“你剛剛不該直接反駁秦王殿下麵子的,鬨僵了也不好。”

白笙落無所謂地聳肩:“看不慣罷了,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毫無自覺,臉皮厚得跟城牆一樣的人,即使很有可能成為新皇,她也懶搭理,倒是眼前細皮嫩肉的小世子讓她在意。

她偏頭瞄了一眼慕時澤的脖頸,紗布早就除下,日日捂著的脖頸白得晃眼,她眨了一下眼睛:“傷好了?”

慕時澤一愣,笑道:“早好了,你看。”

他伸手把緊緊扣著的衣領扒開一點,露出淺粉色的傷痕。

慕時澤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白,隱隱流動著力量感,把那塊突兀的疤痕襯得格外刺眼。

白笙落飛快移開目光:“記得塗藥,彆留個疤下來,不好對你父母解釋。”

慕時澤長長地“哦”了一聲,目光卻久久地停留在白笙落臉上。

不知為何,他心底湧出一陣失落,好像他期待的不是這個反應。

白笙落眼裡不斷浮現那塊疤痕,心裡癢癢的,她語速飛快:“好久沒放鬆一下了,晚上一起去天然居吃飯嗎?他家有個東安子雞特彆正!”

慕時澤嘴角不知覺地上揚,點頭應下:“好,那我……”

“子衡。”慕承輕的聲音傳來,慕時澤麵色一變,下意識和白笙落拉開了一點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