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婉柔又看了看周圍,扭頭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聖人看起來要比她本身的年紀大很多。”
陳箏昂不理解:“為何?”
金婉柔用氣音道:“你們知道老人妝麼?”
趙嘉晨與陳箏昂都配合地搖搖頭。
金婉柔道:“我聽說,聖人就是因為畫了老人妝所以才會顯得年紀大很多。”
陳箏昂問道:“聖人為什麼要畫老人妝?一般女人不是都希望自己越年輕越好麼?”
金婉柔這回聲音更小了:“因~為~先~帝~”
說完看著兩人。
陳箏昂與趙嘉晨更疑惑了。
金婉柔怒其不爭地看這倆人道:“你倆怎麼一點閒事都不聽啊。”
接著說:“我也不敢說多了,都是聽來的,也不知真假。”
陳箏昂很注意這些連忙道:“既然不知真假就不要再到處說了,萬一……”
金婉柔連忙點點頭:“是是,我也就是與你們兩個說,跟彆的人沒說過的。”
趙嘉晨與陳箏昂點點頭。
這頭何逸與洪雲庭兩人回到家中。
洪雲庭是來何逸家暫住,等吃過晚飯洪雲庭就去了自己院子。
何逸也準備走。
趙明珍道:“等等。”
何逸連忙站住,看向她。
“你這段日子在乾什麼?”趙明珍問道。
何逸想了想:“就隨便轉轉。”
趙明珍道:“你如今都二十多了,你準備一直這樣?什麼也不乾就天天跟著洪雲庭一起混著?”
何逸雖然也不是很喜歡洪雲庭,但是還是道:“不然我還能乾什麼?我讀書又讀不進去,學武又學不明白。”
趙明珍見何逸那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就無奈,扶額道:“你天天跟著他到處混自然做什麼都不成,你但凡多去看兩本書呢。”
何逸嘟嘟囔囔道:“這段時間又是春闈又是殿試的,我倆經常去集賢樓,看了這麼多天也看不明白,就是看個熱鬨。”
趙明珍閉著眼睛歎了口氣,這兒子看著也是一表人才,怎麼內裡就這麼愚笨呢。
趙明珍不由得想到好友趙希的孩子,忍不住道:“我有一好友,彆人家孩子從小讀書就好,在書院都是榜首,解元會元一路走來,你再看看你……”
何逸心裡誇道,這人真厲害,麵上卻說:“可惜那不是你的孩子,我就這個腦子了。”
趙明珍氣極,直接道:“滾滾滾,快滾。”
何逸癟癟嘴道:“是你讓我留下的。”說完慢悠悠轉身走了。
趙明珍在背後看得直搖頭。
時間過得很快。
晃眼間就到了殿試的日子。
殿試隻有一道時務策。
“女學之於社稷。”
趙嘉晨看著眼前這道題目。
先前進宮檢查等等一係列帶來的虛幻感一下子真實起來。
抬了抬頭,隻見那小皇帝身旁還有一坐著的身影,因為有珠簾,趙嘉晨倒是並未看清楚,隻能感受到其作為上位者的其實。
趙嘉晨看著眼前的題目,開始思考如何答題。
趙嘉晨有點糾結,到底是應該中規中矩解答爭取穩拿一甲還是寫真實而又不太符合如今大部分人看法的題目。
她開始思考,這題是誰出的,若是聖人所出……
趙嘉晨又抬眼看了一眼那方向。
想到剛才眾位考生魚貫而入之時,隻有寥寥女學生。
殿試的時間是有限製的。
趙嘉晨腦子轉得極快,心怦怦跳。
拿了筆,蘸了蘸墨。
方英此刻也在珠簾後觀察著各位。
這些考生,她自然都是派人調查過。
其中她最看好的就是那河洛府學子趙嘉晨。
隻是……
她現在似乎很是糾結啊,那筆拿了又放,放了又拿。
方英的神色不變。
撥開珠簾,到了下方巡視。
趙嘉晨此時的筆仍舊拿著,隻是尚未開始答題。
感覺到前方似乎珠簾被撥動,趙嘉晨努力克製著自己想要抬頭看看的想法。
走過自己身邊……
到身後了……
呼……
到了旁邊。
趙嘉晨此時腦子裡突然想起金婉柔當時聊的閒事,聖人的老人妝。
突然微微側腦袋,悄悄看了聖人一眼。
聖人扭頭往這邊看了一眼,一時間偷看聖人的人都嘩嘩得收回腦袋。
趙嘉晨畢竟還是沉穩一些,在與太後眼神對視了一眼後,慢慢地若無所覺地收回腦袋。
聖人似乎真的有畫老人妝,這是為何?
不過,不愧是聖人啊,聖人是如今自己所見最有氣勢的人。
不知為何,趙嘉晨原先還有些多思多想,現在卻是恢複了平靜。
複蘸了蘸墨水。
再次看著題目——女學之於社稷。
趙嘉晨想到趙希曾經與自己說過,她要辦職業學院的原因。
她曾與自己說過,婦女也是半邊天;
她曾與自己說過,婦女解放才是人類解放;
她曾與自己說過,要解放婦女生產力;
有一些新鮮詞,趙嘉晨看書從未遇到過。
娘說,她很愛做夢,都是夢裡學到的。
趙嘉晨相信世間有這樣的人。
在腦海裡對整篇文章構思後。
趙嘉晨下筆。
方英眼前是十套卷子。
這是考官批改出來,最優秀的十分卷子。
方英需要從中選出一甲前三。
方英一一拿著卷子。
似乎這考官也是不知方英想要選什麼樣的答案作一甲。
因此無論是支持女學的還是批駁女學的寫得好的都拿來了。
方英嗤笑,這群人。
“女子應該在家裡相夫教子,讀書做官乃是男人的事情……”方英看到這卷子就想扔掉,隻是拿起來,看了看自己手部明顯比自己年齡還要衰老。
又笑著將這份卷子放回了遠處。
“女學好,甚好。”還有這種狂拍馬屁,卻講不出哪裡好的有媚上之嫌的卷子,方英也是一笑了之。
看了幾份都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方英仍舊耐著心思,繼續看。
“女學是釋放了婦女的生產力,但是單單女學是不夠的……”這份卷子倒是有點意思。
方英拿起。
“皇帝你看,這卷中說,若是將女子禁錮家中,那就少了一半人為我大周做貢獻。”方英對著小皇帝說道。
小皇帝如今年僅七歲,聽到這裡也是驚訝道:“這樣的想法倒是新奇,但是有沒有說女子出來能做些什麼呢?”
方英接著看,“自然是做官、經商、以及各類職業……職業學院?這又是何?”
方英本來在與小皇帝講著,突然看見這職業學院,也是好奇。
“職業學院?”小皇帝站起來走到方英身邊一起看著。
卷子也並不多長,兩人不一會兒就看完了。
看完後方英對小皇帝道:“你覺得他寫得是否對?”
小皇帝故作成熟道:“天下百姓不分男女,皆為我子民,如今將女子禁錮家中確實不妥,皇奶奶和母後你們二人也是女子,但是卻比很多男子聰明得多,可見,這聰明與否與男女並無區彆。”
方英頷首,“是啊,女子占天下人一半,如今女子在家中,絕大部分隻能為自己家庭奉獻,若是讓她們都走出來,為國家奉獻,那確實不錯,於我大周國力也有提升。”
小皇帝又道:“可是,皇奶奶,家庭不是也重要麼?”
方英笑著看向小皇帝,“所以……應該讓更聰明的人來為皇帝江山打拚,其餘則可在家中奉獻。”
小皇帝滿意地點點頭道:“是,聰明的人都應該為我趙家江山奉獻,不可在家中蹉跎了時光。”
殿試三天後。
眾貢士天蒙蒙亮就隨著引路官員,魚貫而入。
在大殿站好,靜待聖人與聖上駕臨。
“聖人駕到”
“聖上駕到”
“跪~”
聲音悠揚,傳得極遠。
流程畢。
鴻臚寺官開始宣製:“昭德十二年四月廿五日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趙嘉晨……“”
第二甲等九十名,第三甲一百零七名,僅唱一次,不引出班。
唱名畢,樂作。
大學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進士均行三跪九叩禮。
奏樂。
禮成。
聖人與聖上乘輿還宮。
眾多學子起身,垂手站立,大感新鮮,羨豔地小幅度四處張望。
陳箏昂站在人群中,看向前方,握緊了拳頭。
陳朝朝也是抬頭看向前方出班的三人,霎是羨慕。
眾人自是也看到了出班的一位竟是一個年紀輕的女學生。
自是有人驚訝,不滿。
但是這可是在集英殿上,誰敢不要命了出來鬨事?
再說,若是質疑此人,那豈不是在質疑聖上與聖人。
先不說質疑聖人與聖上那是一般人也不敢的。
就說這科舉全稱的鎖院封彌等製度極其嚴格,且對捕風捉影的謠言朝廷是查得及其嚴格的,沒有人敢舍棄自己身生命去造謠彆人。
也有人被身邊人小聲科普,得知原來這位新科狀元曾是解元、會元。
那不忿的情緒也漸漸減輕。
兩百來人中,有幾位女學生。
靠前的有,靠後的也有。
隻是她們心中都在共同感歎。
原來女子讀書能中解元;
能中會元;
還能中狀元。
看著遠處那意氣軒昂的新科狀元也是與自己一樣的小娘子。
胸中顫動。
眾人拜彆聖上與聖人。
唱名罷,新科進士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