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歎了口氣：“這朝廷既是想用商人，又防備商人，因此助院除了一方麵收助銀，另一方麵也是對於貪汙的為官的商人之子處以重刑。”
趙希聽了半天，就這？
趙希試著總結道：“所以商人之子若是科舉就需要繳納每級的助銀，而為官後，若是犯了貪汙這樣的事則會被處以比彆的官員更嚴重的刑罰？”
周夫子點點頭道：“為官的商人之子若是犯了貪汙之罪，則會依照貪汙的數目確定親族中刺配之人且三代之內不允許再考。”
趙希驚訝：“這……刺配是極大的侮辱啊。”
周夫子點頭：“是，也就是因此，一些商人想要通過科舉改善門楣，若是貪汙犯罪，除了一般的懲罰還有刺配此等辱人至極的刑罰。”
趙希懂了，朝廷的意思是，你不是看不上自己商人身份麼，想成為士人，那就給你機會。但是你若是不珍惜這個機會，那麼朝廷就乾脆直接把你打入地獄，家族名聲這些都不要想了。
周夫子接著道：“這也是為何儘管朝廷允許商人科舉，但是真正敢科考的商人之子還是極少極少，一步邁錯，對於家族來說就是萬劫不複的。”
趙希理解，突然見周夫子看向自己。
趙希：……
突然福至心靈，連忙表態：“夫子您放心，若是趙嘉晨願意考科舉，這些都不是問題，趙嘉晨的人品您是從她小看到大的還不放心。”想到自己，又說：“至於我，我也是會全力支持，不會拖她後腿。”
接著想到周夫子可能也是對於商人有偏見，又道：“您放心，我沒有那麼大的貪欲。”想到這，突然笑了，問周夫子，“您可知我平生最尊敬的詩人是誰？”
周夫子配合地問：“哦？是誰？”
趙希大步向前，看向天際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周夫子看著眼前的女子，仿佛看到了她日後“大庇天下寒士”。
周夫子笑了，道：“你們真不愧是母女。”
趙希剛才還沉浸在《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情緒中，突然聽周夫子這話，連忙問道：“此話怎講？”
周夫子笑著說：“趙嘉晨也是極為喜歡這首詩。”
趙希也笑了。
兩人說說笑笑就到了縣學。
趙希看到縣學，看向周夫子表示疑問，“這是？”
周夫子神秘一笑，“你且跟上。”
趙希隻好不說什麼，跟在周夫子身後進去了，看門的人也都認識周夫子，因此並未盤問直接放了二人進去。
周夫子對縣學很是熟悉，帶著趙希走了一會兒就停住了。
趙希看看周夫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建築，問道：“這是？”
周夫子道：“她們就在裡麵讀書。”
這個教舍裡都是女學生，縣學雖然招收女學生，但還是估計男女大防，因此男女學生還是分開上課的，隻是功課進度考試等則是男女同步。
趙希還是第一次從外麵看趙嘉晨的教舍，很是新奇，兩人站了一會兒，就見那教舍的夫子走了出來，約莫是下課了。
眾人魚貫而出，都去旁邊的告示牌。
趙希問周夫子：“那邊是貼了什麼信息？”
周夫子笑著說：“是的，她們前幾天考試，今日成績出來。”
趙希懂了，看著趙嘉晨與幾個好友一起也走到了告示牌前。
有一個女學生跑得快，看了一眼，高聲道：“趙嘉晨，你又是榜首。”
趙希與周夫子站得有些遠，她們隻有大聲說話才聽得清。
趙希沒聽清趙嘉晨回應了什麼，隻是看到趙嘉晨臉上燦爛的笑容，她看著也開心。
周夫子在旁邊說道：“你看，趙嘉晨是一個很有衝勁的孩子，上一次雖然沒拿到榜首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麼表現，但是暗地裡下了不少苦功夫。”
趙希想想每天趙越在玩的時候，甚至趙清在放鬆的時候，趙嘉晨都是一個人在書房裡學習。點了點頭。
周夫子又說：“以前因為縣學的學子水平都差不多，因此趙嘉晨榜首拿的較為輕鬆，如今來了一個從大地方來的轉學生，立馬就丟了榜首。”州府歎了口氣道：“幸好趙嘉晨本身聰明又極為自律，現在又拿到榜首。”
趙希止住了笑容，看了眼周夫子，這是？
周夫子卻像是沒有察覺，問趙希道：“學而優則仕，你以為趙嘉晨這麼每天學習難道隻是為了單純的榜首？難道你認為她沒有考科舉的心？”
趙希愣住了，因為趙嘉晨年紀一直還小，因此從來沒有問過她這個問題，自己一直在想著不能做強硬的娘親，要給與孩子完全的自由，卻不防。
周夫子到：“你的想法沒錯，隻是生活在不同時代的青年都有不同的曆史任務。”
趙希心裡一驚，這話，怎麼周夫子看出自己……
趙希試探著問：“不止周夫子這話是何意思？”
周夫子聽到趙希不解，也疑惑了，轉頭看了她一眼，還是解答道：“在戰亂的青年要保境息民，在和平年代的青年則要兼善天下。”
原來是自己想多了，趙希尷尬地表示懂了。
周夫子也不在意，點了點頭。
周夫子又道：“趙嘉晨是胸有大誌的孩子，你可知我最初教導她的時候，她問我的問題？”
趙希搖搖頭，這倒是不知道，也沒有問過趙嘉晨。
周夫子笑著回憶。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夫子，以後你在學業上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周夫子和善地對著趙嘉晨道。
許是周夫子看起來就很隨和，因此趙嘉晨想起娘說自己是女主時的場景，那個場景她記了很久很久，因此就直接問道，“夫子，何為女主？”
周夫子愣了，這個問題倒是第一次聽見，但還是負責地給了答複。
“女主一詞出自《荀子·強國》‘相國舍是而不為，……則女主亂之宮，炸臣亂之朝，貪吏亂之官。’《史記·呂太後本紀》中也有‘高後女主稱製。’通常來說，女主一詞指的是臨朝稱製的皇太後，如西漢的呂雉、東漢的鄧綏太後等。”
趙嘉晨小小的眼睛都是疑惑，女主是這個意思？但是她雖然年紀小，也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想到娘說的，立刻對周夫子說：“好，我知道了。”
周夫子疑惑，這孩子先前還疑惑，現在又懂了？
趙嘉晨討好地笑笑，又問：“周夫子，那怎麼才能考科舉？”
周夫子這才笑了，對嘛，這才是一般孩子來會問的問題嘛。
周夫子倒也沒有說得很明白，因為趙嘉晨還太小了，很多事情說了也許不能理解，因此隻道：“你現在隻需要跟著我好好學習，超越你身邊的人，到了能科舉的時候自然就可以去。”
周夫子想到女子科舉的偏見，眼神暗了一下，但是想到趙嘉晨如今還小，科舉對於絕大部分的學子來說是一輩子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後麵會有什麼新的政策，因此暫時就不要庸人自擾了。
……
周夫子看著趙希，笑著說：“科舉這事你不用擔心，她曾經與我說過，是願意科舉的，不然她也不會如此要強地爭取榜首了，因為隻有榜首科舉成功的可能性才大。”
趙希點點頭，最後進士及第的無一不是一地的天之驕子，若是在縣學都拿不到榜首，何談以後呢？
兩人繼續看著前方，趙嘉晨如今個子不很高，但是依舊是眾星拱月，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那燦然的模樣。
隻是除了趙嘉晨，又有另一名學生走出來。
見她出來眾人也都稍微安靜了，那學生走向趙嘉晨，離了兩步遠站定，似乎是對著趙嘉晨說了什麼。
隻聽周圍學生們哇哇的起哄著。
趙希探著脖子也聽不到，隻看到趙嘉晨笑了笑，微微點了頭，說了幾個字。對方又回了一句話，也就上課了，眾學生都走進去教舍，前麵一片安靜。
趙希看了個寂寞，扭頭看向周夫子。
周夫子笑了，道：“後出來的那女學生就是林清妍。”
“哦~”趙希了解了，所以剛才是在下戰書？趙嘉晨應下了？
周夫子道：“趙嘉晨在縣學一直是榜首，現在來個轉學生與她競爭也是好事，讓她隻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至於驕傲自滿。”
趙希認同，要知道大周朝有四京二十道，而新安縣學知識西京河洛府治下的一個小縣的縣學而已，在這樣的縣學裡拿得榜首，對於最終的目標來說，這個困難甚至連一個小小的山丘都算不上。
趙希突然覺得很有壓迫感了。
周夫子見趙希在沉思，也不打擾。
過了片刻道：“這也是我今日找你來的目的。”
趙希驚醒，問道：“什麼？”
周夫子道：“雖然林清妍可與她競爭，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趙希點點頭，問周夫子：“您的意思是？”
周夫子看向趙希道：“你可知石窟書院？”
趙希搖搖頭，道：“我隻知道如今有四大書院，隻是，並沒有聽過這石窟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