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晨小小聲地說:“為什麼娘認識字,我不認識呢?”
趙希愣了,這段時間剛穿來又加上忙於炒菜店,一時間沒有想起來孩子的學習。
主要是以前也沒有經驗,很多時候還把自己當成一個人,沒有自覺地去考慮“彆人”的事情和人生。
趙希倒是記得趙清是在李氏蒙學讀過書的,隻是不知那裡是否招收女學生。
看著趙嘉晨疑問的眼神,趙希突然覺得很悲哀。
也許是這段時間的輕鬆讓她忘記了,她來到的是一個女人受嚴重壓迫的時代。
看著眼前的趙嘉晨,六歲也許就能上小學了吧?
可是如今的趙嘉晨隻能懵懂地問自己,‘娘,我為什麼不認識字?’
她想問其實是,‘娘,為什麼大哥哥可以去學堂,我不可以?’
她想問可能是,‘娘,為什麼男子可以外出,我隻能在家裡家門不出大步不邁?’
她想問更可能是,‘娘,為什麼女人與男人的待遇不同呢?不都是人麼?’
趙希突然有點想哭,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訴趙嘉晨,這一切不是你的錯;不知道要如何告訴趙嘉晨,在這時代,你作為女人,很大的可能要依靠男人才能生活,仰他們的鼻息;不知道如何告訴趙嘉晨……
“娘,你怎麼了?我不問了,你彆哭,嗚嗚……”趙希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裡,突然聽到趙嘉晨喊她。
趙嘉晨看趙希哭也嚇哭了,以為是自己不該問,連連說自己錯了,自己不該問。
趙希收起眼淚,抱著趙嘉晨輕輕拍她到:“晨晨彆哭,娘……娘隻是一時想到了一些事情,不是因為晨晨才哭的。”
趙嘉晨稍微被哄好了一點,小手擦了擦趙希的眼淚說:“娘,你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
趙希看著眼前天真的小姑娘,仿佛看到她長大以後被封建禮教生吞活剝,又仿佛看到了原本書中趙嘉晨的結局,眼淚又下來了。
趙希怕嚇到趙嘉晨,連忙擦擦眼淚,認真地回到最初的話題:“晨晨,你是不是想學字?”
趙嘉晨有點不敢說話,她問了一句,把娘問哭了,現在也不敢說了。
趙希又道:“晨晨還記不記得,娘之前與晨晨說的。”說完不等趙嘉晨回想,接著到:“娘與晨晨是天下最親近的關係,你在娘麵前說什麼都可以?”與趙嘉晨對了對鼻子聞:“是不是?”
趙嘉晨還記得,娘說,娘與自己是天下一好,娘讓自己不要怕,娘讓自己有什麼想法都與她說。
趙嘉晨點點頭說:“我想識字,想像娘一樣。”說到這兒,趙嘉晨眼裡亮晶晶地說:“娘在店裡當東家,好好看,我好喜歡娘。”
趙希笑了,雖然心裡還是有點酸澀。
趙希道:“好,晨晨的想法娘知道了,娘明天就去找找看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晨晨讀書識字好不好?”
娘一向說話算數,趙嘉晨非常信任趙希,眼裡都是期待。
趙希又突然想起,自己剛穿越過來時,趙嘉晨說會聽老秀才講課,於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對了,晨晨還記得你當時在王家嶺時,聽老秀才講了什麼麼?”
趙希本是不帶有任何希望地問,畢竟趙嘉晨如今還很小……
“香九齡,能溫席。孝於親,所當執。融四歲,能讓梨。悌於長,宜先知……”
趙嘉晨背得開心,趙希卻更難過,問:“晨晨還會背什麼?”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
“晨晨知道是什麼意思麼?”趙希啞著嗓子問。
趙嘉晨仍被趙希抱著,看不到趙希的臉,乖乖地說:“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怎麼背下來的?”不能理解硬背是很困難的,更彆說還是這麼小的孩子,隻能偶爾去聽一聽。
“老秀才讀了幾遍我就會了……”說到這趙嘉晨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因為不能經常去聽,有些順序我背的也不知對不對。”
趙希抱著趙嘉晨無聲地流眼淚,原來……趙嘉晨就是小說中才有的過目不忘的天才。
趙希默默地回憶著原本那本書中趙嘉晨的結局。
“幼年不受重視,後嫁人、生子、難產、死亡。”
趙希很難過,也許之前還覺得為什麼自己會穿書,這一刻突然覺得很慶幸。
如果不是自己過來了,本是天才的趙嘉晨也許還會如那般結局,寂寂無聞地了卻一生,就像曆史上大多的女子一樣。
不管她們原本多有才華、不管原本她們多活潑、不管原本她們的抱負。
趙嘉晨半晌沒聽到趙希說話,腦袋靠了靠趙希的頭問道:“娘?怎麼了?”
趙希輕聲問:“晨晨喜歡讀書,是不是?”
趙嘉晨此時已被趙希哄好,也敢大膽說話,堅定地說:“嗯,喜歡!”
趙希眼含熱淚,卻笑了笑道:“好,娘一定會讓晨晨讀書,讓晨晨……可以度過燦爛的自己的人生。”
趙嘉晨知道娘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開心得在趙希懷裡直拱。
晚上,趙希終於將興奮的趙嘉晨哄睡著。
一個人睜著眼睛看著虛無的上方,想了許多事情,越想,眼神越堅定。
第二日,趙希依舊是早早就起了,看了看睡得正香的趙嘉晨,趙希笑了笑。
林柏早上一來就跟趙希說昨天夜裡林楓娘子生了個小子,今天想再請一天假,在家照顧。
趙希一聽,大手一揮,放了一個月的假,反正如今入了冬,炒店也沒什麼生意,多個人少個人沒區彆的,還給了林柏一百文,讓林柏晚上回去的時候帶回去,就說是東家給的賀金。
安排好後,趙希有點惆悵了,本來還想等林楓來了問一下學堂這些事情呢,這下子好了。
唉,趙希歎氣。
趙望看到趙希歎氣,以為趙希是因為生意不好歎氣,也跟著一起靠在櫃台上歎氣。
趙希問:“你歎什麼氣?”
趙望奇了道:“你歎什麼氣我就歎什麼氣。”
趙希翻翻白眼。
趙希暗道,也不知要如何是好,現在眼前似乎有一堆問題需要解決,趙希習慣性地又想逃避了。
但是想想,還是努力乾吧!
趙希喊趙望:“二哥,明天我們去看看林大哥吧。”
“啊?”趙望疑惑,“為啥啊?”
“……他作為我店裡的員工,兢兢業業地工作,如今他娘子生產,他們家真是需要幫助的時候,我作為東家去看一眼,有困難的話就幫忙解決,那不是很正常麼?”
趙望:……正常麼?趙望也沒經驗,既然小妹都說了,那……應該就正常吧?
雖然生意不多,但是也不能直接關門,因此第二日,還是勉強開了半天,晚上提前打烊了,也給眾人放了個假。
趙希和趙望提著禮跟著林柏一起回去。
林楓家是祖傳的小院,雖然破舊但是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進門正好撞見林楓洗完衣服晾起來,林楓見為娘子洗衣物被外人看到了十分窘迫,但是一來趙望本身就是非常愛重娘子的人,他也不是沒洗過;二來趙希看到這樣的男子隻覺得很正常,不會有什麼彆的想法。
因此林楓看二人都是正常神色,便放下心,故作淡定地將手上的衣服晾完,與趙希說話。
趙希看著他通紅的耳朵也不揭穿,“昨日聽林柏說你夫人生了,如今天氣這麼冷,也不知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林楓連忙擺手道:“沒有了,多謝東家,您做日還讓柏哥兒帶回來銀錢呢,我們真是萬分感謝。”林楓確實是非常感謝的,本來以為因為娘子生產耽誤了活計,還擔心會被東家說。
誰知道東家不僅不為難還送了禮錢,還給自己放假。
林楓家裡沒長輩,因此照顧王氏隻能自己來。
趙希趙望二人隻在堂屋坐著,畢竟王氏才生,現在衛生環境也不一定乾淨,能減少麻煩就少一點。
趙望與對方寒暄完了,看著趙希。
趙希想了想,還是決定直說:“林大哥,其實我來,還有一事相問。”
林楓終於放心了,語氣輕鬆地說:“東家但問。”
趙希道:“我主要是想問一下咱們大周朝如今的學製以及……科舉製度。”
趙望轉頭看趙希,眼裡都是疑問。
趙希對著他搖搖頭。
林楓有點為難道:“您這問題太寬泛了,不好回答。”
趙希歎了口氣,實話說:“實不相瞞,我家中有一女,如今年歲漸大,天天在家裡玩也不是辦法,如今還不識字,我就想著能不能把她送學校去學寫字,以後對她也是好事一樁。”
趙望了然地點點頭。
林楓聞言道:“這倒是可以。”林楓對著北方拱一拱手到:“托咱們聖上以及故長公主的福,大周朝是允許女子和男子一起入學的,隻是不同學校要求不一樣,有的學校是男女分開,有的學校是男女一起上課,但是無論哪種方式,授課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趙希大喜,昨天晚上都忘了自己穿過來的這個朝代不是曾經曆史上的朝代。
現在看來原來這個朝代是允許女子入學的。
趙希急急問:“那科舉呢?可也允許女子考?”
林楓一言難儘,說到此,趙望也能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