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隔絕聲音的話,為什麼要捂我的嘴......?”
顏時聿:“……”
顏時聿難得有些心虛,於是輕輕摸了摸鼻尖,閃爍著移開了視線。看著地麵,似乎那裡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一般,目不轉睛。
應逐星突然感覺自己的臉頰熱熱的,似乎自己無心的一句話,打破了什麼結界一般。
他迅速低頭,用吃飯來掩蓋自己有些發紅的臉色。
青年乖巧地低頭,吃得極快,但吃相卻極其斯文,甚至稱得上可愛,腮幫子鼓鼓的像隻護食的小鬆鼠,隨著咀嚼的動作,額前垂落的發絲一晃一晃。
顏時聿沒忍住,伸手撥了一下。
應逐星:“......”
不是,怎麼有人話語中的意思是保持距離、大概含了些暗示他不要動心的意思,卻還時不時動手動腳的啊!
應逐星向後縮了縮,低頭認真吃飯。耳根的薄紅卻順著白皙的頸部一路向上蔓延,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明晰。
雖然半夜十一點吃飯有些離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吃完之後,應逐星將飯盒放回去,和顏時聿並排坐在床邊,雙手有些拘謹地放在膝蓋上。
也許是環境很溫暖安逸,應逐星開始覺得有些困了,他點著頭,昏昏欲睡。
忽然,走廊上再次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噠。
噠。
噠。
應逐星猛地驚醒,他立刻警覺地望向宿舍門上的那一塊小窗戶,窗外是一片濃重的黑色。
一縷極其不易被察覺的光在黑暗中一閃即逝。
應逐星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嚴禁進入他人宿舍。違者記為3級過失。
——夜間禁止交談,禁止外出。違者記為3級過失。
——在規定時間宿管核查所有學生出寢、回寢情況,超時不出或無故未歸者,記為3級過失。
應逐星腦中一瞬間閃過明德中學宿舍篇的校規。那一縷光,是手電筒!
是宿管!
不能讓宿管發現顏時聿在這!
草。
應逐星後背激起了一層寒顫,他顧不得思考那麼多,迅速伸手拉住顏時聿的胳膊,狠狠向床鋪上一拽。
顏時聿微微瞪大了雙眼,還未等說什麼,便看見應逐星另一隻手一揚被子,將他的頭、他的身子完完全全蒙進了被子中,但由於身高的原因,一雙腳卻還露在外麵。
顏時聿:“......”
應逐星見狀,心中暗罵一聲學校準備的被子太小,為了防止被懷疑,隻得將自己一雙腳縮進被子裡。
噠。
腳步聲在他所在的宿舍門前停下了。
唰,手電筒的白光徑直照向室內,將宿舍內空地的景象照的一覽無餘。
而剛剛,顏時聿就站在他的床邊,站在現在手電筒白光照射的位置。
沒有看見人,但宿管卻始終站在門外,不打算走,手電筒始終照在屋內,門上的小窗戶上,一雙幾乎不見眼黑的、慘白的瞳孔死死貼在窗戶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屋內。
應逐星沒發覺自己驚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他眯著眼,盯著手電筒的強廣場,看著手電筒的光一點點在宿舍內移動,先是落在了他對麵床鋪的上鋪。
光線一點點向下,逐漸照射到了下鋪,那光如同貪婪的毒蛇一般,一點一點,舔舐著床鋪上的陰影,似乎要找出一丁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應逐星一顆心向下沉了沉。
一張被子蓋住兩個男生似乎還是有些捉襟見肘,應逐星隻得小幅度移動身子,將顏時聿向牆壁的方向推,爭取讓床鋪的陰影遮住。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電筒的光上,卻完全沒有注意,由於床鋪空間和被褥的狹小,他的後背此時已經緊緊貼在了身後男人的胸膛上,他的身形比顏時聿小一圈,此時就像是被人從背後緊緊摟抱住一樣。
顏時聿手指輕微一動,他的眸光暗了暗,一眨不眨地望著身前青年後頸出那一塊雪白的肌膚,桃花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而他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眼尾處那一抹赤紅的印記忽然閃了閃,變得愈發鮮豔起來,紅的仿佛要滴出血一般。
應逐星像隻應激的貓兒一樣,整個後背微微弓起,不斷蹭著顏時聿的身體,隔著層布料,好似欲蓋彌彰的摸索。
嘎吱——
老舊宿舍的床鋪沒有經受住兩個人的重量,隨著輕微的小幅度,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慘叫。
應逐星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糟了......
果然,原本慢吞吞的手電筒卻忽然像找到了目標的蛇一般,陡然向應逐星的床鋪射過來。
倉促之間,應逐星隻得閉上眼睛。
貼在窗玻璃上的慘白的眼球咕嚕嚕轉向這邊,手電筒的強光徑直照射到青年的臉上。
卻見那眉眼都生的漂亮的青年此時卻咬著唇皺眉,身子小幅度顫抖著,眼睫毛輕輕閃爍,但姿態卻是安逸放鬆的,麵上並沒有顯出慘白和恐懼,反而微微紅潤著。
做噩夢翻了個身,所以讓床響了一聲?
門口的眼珠咕嚕轉了一下,似乎是想通了,將手電筒的光移開了。
室內陷入了一片黑暗死寂。
應逐星緊繃的身子這才緩緩放鬆下來,放鬆下來之後,他恍然驚覺自己和顏時聿貼的太緊了!
顏時聿的提問隔著校服薄薄的料子,源源不斷地從背後傳來,在一片黑暗之中,視覺被剝奪,其他的感官卻被無限放大。
應逐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屬於顏時聿心跳,一陣一陣,強而有力的傳來。
撲通。
撲通。
應逐星的心神似乎都隨著這一聲聲聲響,起起伏伏。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感覺到顏時聿的心跳有些紊亂?
剛剛在危險之中,應逐星的一顆心神全放在光上,此時他覺得自己的麵頰都快要燒著了。
應逐星輕輕動了動,想向前一點,和顏時聿拉開距離。
忽然,他的動作停下了,顏時聿從背後伸出手,繞到他身前,攬住他的腰,微微用力,將他緊緊抱在懷裡,兩個人的身體再次相貼。
應逐星呼吸一滯。
身後人灼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耳畔,顏時聿不知什麼時候從被子中將頭探了出來,就像是咬著他的耳朵跟他說話,讓他渾身酥麻。
“彆動,”顏時聿用為不可察的氣音說:“宿管沒走,我們沒聽到她離開的腳步聲。”
應逐星一聽,腦子清醒過來,心中再次記下自己的疏忽,安穩地縮在顏時聿懷裡,一動不動,甚至心無雜念,黑暗中,一雙眼睛澄澈分明。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再次響起細微的腳步聲。
噠。
噠。
宿管離開了。
應逐星鬆了一口氣,掀開被子,翻身起來,一瞬不瞬地望著顏時聿,語氣中沒有不滿,隻是淡淡的疑惑:“你剛剛把隔音的空間撤去了嗎,宿管似乎是聽見了床發出的聲音?”
顏時聿從床上起來的動作僵硬了一瞬,掩蓋在睫毛之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動作卻流暢地銜接上了。
“撤了,怕引起宿管的懷疑。”
難得貼貼的機會......太短了。
應逐星點頭,沒多想。
顏時聿低頭,看見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他將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掩飾了不自在的神色。
應逐星貼到門邊,仔細聽門外的動靜。
宿管的腳步聲走走停停,回蕩在死寂的走廊中,似乎是在逐個檢查宿舍內的情況。
噠......
腳步聲一點點遠去了,消散在死寂的夜裡。
應逐星鬆了一口氣,回頭走回床鋪旁邊,卻見顏時聿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垂著頭,順著重力落下的發絲將眼眸遮掩在陰影中,看不清晰其中的神色。
“顏時聿?”應逐星疑惑,輕輕拍了下他的肩,小聲問:“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嗎?”
卻見顏時聿像是如夢初醒一般,忽地抬頭,眼神卻閃爍,他拎起飯盒,一瞬間消失在原地,那一小片空間瞬間昏暗下去,似乎像是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我回城丟個垃圾。”
顏時聿的聲音消散在一小片空間中。
不知為何,應逐星從那聲音中,聽出了倉皇的感覺,似乎是落荒而逃一般。
應逐星疑惑,應逐星想不明白,困意襲來,他重新躺回床上,將被子拉起來,蓋住下巴,露出半張漂亮的麵容。
宿舍內安靜極了,隻有懸掛的鐘表指針,一秒一秒轉動著,發出為不可察的哢哢聲。
11:59。
秒針一點點向上爬升著,55、56......
終於,秒針走到了最頂端。
十二點整。
“喀拉。”
宿舍內響起了一聲關節錯位的聲音。
應逐星本來意識沉沉的,就要被拖進夢鄉,忽然聽到清脆的聲響,他猛地在黑暗中睜開雙眼。
聽錯了......還是?
“喀拉!”
又是一聲,比剛剛的那聲響更清晰,換了個位置,似乎就從他的頭頂傳來。
應逐星渾身頓時繃緊了。
“喀拉、喀拉、喀拉。”
他的視線一點點掃過宿舍的其他床鋪,卻見,一張床上的被子被猛地高高頂起,像是一根長長的棍子突然伸出來。
應逐星定睛一看,那個床鋪上的同學,四肢以一種極其扭曲的非人類方式,繞著關節不住旋轉著。
周圍的喀拉聲響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黑暗的屋內,所有床鋪上的同學,像是被什麼繩子提拉著一樣,一個個筆直地坐起來,影影綽綽。
喀拉幾聲,有的腦袋轉過了一百八十度,死死地盯著應逐星的方向。
應逐星:!!!
他的手心浸濕了冷汗,他沒敢輕舉妄動,依舊平躺在床上,努力平複呼吸,手中暗暗握緊了狼牙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