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很快將眼中的冰冷收斂好,純良無辜地看著應逐星。
失落伸手,將匕首塞到應逐星的懷裡,有些撒嬌的感覺融在語調中:“你相信我嘛~”
“好,”應逐星笑著:“我相信你。”
應逐星準備將狼牙匕首收進係統麵板中,但手上的動作剛剛打開係統麵板,便被撲麵而來的未接來電的通知,叮叮當當撞了滿懷。
【顏時聿】的名字接連不斷地跳出,一條一條的未接來電密密麻麻堆滿了屏幕。
5小時前……
……
2小時前……
……
1小時前……
59分鐘前……
58分鐘前……
……
3分鐘前……
2分鐘前……
1分鐘前……
應逐星直接被三四百條的未接來電砸蒙了,愣愣看看屏幕,又看看失落。
他根本就不能將“顏時聿”這兩個字,和主動打電話聯係在一起。
所以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應逐星愣神的片刻,一條來電提醒再次彈了出來,大麵積鋪滿了整個係統麵板,【顏時聿】三個大字明晃晃映在眼前。
應逐星被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觸上係統麵板的屏幕,還在大腦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下子接聽了電話。
“滴——”
顯示電話已接通。
應逐星的大腦卻一片空白,啞然待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怎麼就手欠點到接聽了呀。
在77號彆墅中,顏時聿已經有一整晚蜷在沙發上,月光冷清地透過玻璃,在極佳的容顏上鍍上一層光,像極了精心雕琢的佳作品。
但他的神色卻一直繃著,隻是一遍一遍不知疲憊地撥出那通似乎永遠也接不到回應的電話。
除此之外,顏時聿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找不到狼先生的存在,也一直被城主失落的力量攔著,哪怕遠遠看一眼應逐星是否安全都無法做到。
這還是他第一次體會坐以待斃的感覺,電話那頭嘟嘟不停的忙音,像是死刑前的持之以恒的鐘響,過於煎熬。
天光泛白,此刻已是清晨。
在千百遍的“嘟”聲中,顏時聿終於等到了與眾不同的聲響。
“滴——”
電話接通了。
顏時聿幾乎是一瞬間清醒,他瞬間坐正了身體,脊背挺直,手不自覺地攥成拳,身子微微前傾,緊張地注視著接通的電話屏幕,幾乎要屏住呼吸。
也是這一瞬間,無數念頭飛奔過腦海,一整晚,他想不通無數的問題此刻全部堆在嘴邊。
——你受傷了。
——一定很疼吧。
——對不起,我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副本的異樣……
——是失落救的你?
——我去找過狼先生了,本想幫你殺了他,但他已經死了。
——你……還好嗎?彆不理我。
——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傷。
未接通電話前設想的所有的問題在這一瞬間全部形同虛設,像是兵敗如山倒一般,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說。
故作輕鬆的?憤怒的?懶懨的?冰冷的?心疼的?溫柔的?
在心中演練過千百遍的話語抵在唇齒之間,顏時聿徒然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聽著電話那頭平穩但帶著一點慌亂的呼吸聲,很神奇,顏時聿的心一下子就放鬆下來。
終於,顏時聿撩開額前的碎發,用手掌覆住眼睛,仰了仰頭,抵禦住鼻尖的酸澀感,聲音有些沙啞。
“……你在哪?我可以見見你嗎?”
應逐星又一下子傻住了,他從沒聽過顏時聿用這種語氣來說話。
印象裡,顏前輩總是淡薄高冷,難以接近,不帶有任何情緒,但通過電話傳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其中似乎包含著太多繁雜的情感,令他難以辨彆。
應逐星的思維還停留在“顏前輩居然給我打電話了”這一狀態,就懵懵懂懂下意識開口回答:“啊,我在……”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接著將呆滯的視線轉向懸浮在空中的失落,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詢問:“誒?我在哪來著?”
顯得蠻呆。
“中心大廈,你直接來就好了。”
失落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但也沒多說什麼,湊道應逐星身邊,對著屏幕說道:“現在我撤掉屏障了。”
顏時聿在電話那頭聽到了失落的聲音,停頓片刻,語氣溫柔地對著應逐星說:“等我……還有,彆掛電話。”
我害怕掛了電話之後,又找不到你了。
“啊好、好的……”應逐星迷迷糊糊回答。
接著。應逐星乖乖地把手放好,像個聽話的學生,正襟危坐,一整個乖巧到不行。
失落:“……”
你支棱起來啊應逐星!
那邊顏時聿的聲音剛剛停下不久,應逐星這邊,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失落一揮手,門開了,顏時聿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應逐星還沒有接受“顏前輩要來找我”這個事實,接看到顏時聿直接出現在眼前,驚訝地瞪圓眼睛,大腦死機,“騰”地一下子站起來。
“顏前輩……你......”你怎麼來的這麼快。
然而,應逐星“你”了半天,也沒有說明白一句話。
“他那個空間的能力,讓他有足夠的速度到處亂竄了。”失落撇撇嘴。
顏時聿看到應逐星,立刻上前兩步,又立刻製止自己,生怕嚇到他,硬生生止步原地。
顏時聿的目光將應逐星從上到下仔仔細細觀察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傷痕,這才完全放下心來,不禁長舒一口氣,一整晚的焦慮和緊張在此刻煙消雲散。
見顏時聿盯著自己,應逐星直覺的心跳砰然加速,他慌亂低頭不敢注視顏時聿投來的目光,臉上泛起一片薄薄的緋紅。
失落將兩人的反應儘收眼底,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他在空中翻轉一圈,悄悄飛到應逐星身後,伸出小手將人向前推著,一直推到顏時聿麵前,最後一下子猛然加大了力度。
應逐星本就順著失落的力道慢慢向著顏時聿走去,臉頰上也越來越燒,他的腦子一片漿糊,來不及思考,卻突然被最後的力道推的踉蹌了一下。
應逐星下意識向前跨出一步防止摔倒,卻在不知不覺間一下子縮短了和顏時聿的距離,二人離得極近,應逐星再一次嗅到了那陣淡淡的香氣。
顏時聿順勢握住了應逐星的手腕,另一隻手虛虛攬在他的腰上,溫熱的實感落在手心,令他才有了一種真實感。
顏時聿抬頭找到此時飛舞在空中,正亮晶晶睜著眼,捂著嘴,目光一閃一閃注視他們兩個的失落,說:“這次……謝謝了。”
說著,揚了揚正握著應逐星手腕的手,示意道:“人我先帶走了。”
失落很屑地仰頭看著顏時聿:“啊好好好,走吧走吧——”
被人握著手腕帶著走了兩步之後,應逐星才找回一點點頭腦,他連忙回頭看向失落,隻見失落可愛地向他擺擺手,笑眯眯地說:“不用謝我!”
歡快地轉了兩圈,突然想起什麼,失落叫住已經走到門口的顏時聿。
“顏時聿。”他意味深長地說:“困的話,最好先睡會。”
顏時聿的腳步頓了一下,他淺淺回眸,失落的表情卻一如既往,看不出什麼。
應逐星聽到失落的話,終於抬眼望向顏時聿的麵容,那精致的桃花眼下,有一道淺淡的烏青色印在眼底。
他這才發現,顏時聿的神色雖然正常,但其中卻帶著難以掩蓋的疲倦,這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平時的顏時聿,雖說懶懨懨的,但目光卻冰涼清明。
應逐星心裡有太多的問題,但此時全都亂糟糟堆在一起,不知如何開口,但他對於顏時聿,從來都是放心且信任的,於是任由顏時聿溫涼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腕,跟著顏時聿的步子,安靜乖巧地走著。
出了中心大廈,熟悉的街道和車流讓應逐星一下子恍惚。
好像在不久之前,他初入失落之城,緊張地跟著自己專屬的引路人,那時的顏時聿,淡漠到難以接近。
即使這樣,應逐星卻總覺得,顏時聿很親切,自己很想和他呆在一起。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難道是和他失去的記憶有關?
應逐星晃了晃頭,索性不再去想。
他的心依舊緊張,不過卻有小小的激動和喜悅,似乎,他和顏時聿之間的距離,順著手腕處皮膚的觸碰,好像接近了一些。
天邊微微朦朧發白,帶著些許寒涼,朝霞在城市的一角綻放開來,天光此時大盛。
在這一段不短的時光裡,二人似乎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在城裡走著,不在乎目的,不問將來,沒人說一句話,但氣氛卻安逸而旖旎,寧靜且安然。
——我和你一同見證過失落之城的日落和日出。
終於,還是應逐星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他輕輕向回抽了抽自己的手,說:“那、那個……顏前輩,手麻了……”
顏時聿:“……”
雖然不舍,但他還是從善如流地放開了手,他站在原地,微微低頭,看著應逐星,緩緩眨了一下眼睛,抵禦著因眼皮沉重而帶來的滯澀感,平靜而深沉。
應逐星輕輕轉動一下手腕,骨骼發出“哢噠“一聲響。
顏時聿握住他的手腕的時候並沒有用多少力,隻是很輕地將手指虛搭在他的手腕上,但感受著那道溫涼的觸感,應逐星直覺的整隻胳膊都變得僵硬不敢動,一個動作堅持時間長了,就從手指處傳來酥麻的感覺。
應逐星抬眼望著顏時聿漂亮的桃花眼,感覺眼底淡淡的烏青讓完美的麵容生了些許瑕疵,連同眼尾的鮮紅都變得有些暗淡無光。
他感受到顏時聿的淺淡的眼眸中,似乎有些恍惚。
應逐星可以望見自己的身影映在那雙眼睛中。
顏時聿的雙眼,現在隻望著他一人。
“顏前輩?”
他輕聲問叫著顏時聿。
“嗯?”
顏時聿在很溫柔地回應。
應逐星很擔憂地看著他,說:“你看起來有些累,要不要回去休息?”
顏時聿半闔著眼眸,聽到這話,向前邁了一步,走到離應逐星極近的位置,在應逐星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輕輕彎下一點腰,垂下腦袋,將額頭抵在應逐星的肩上,順勢埋進應逐星的頸間。
震驚於顏時聿突如其來的動作,應逐星一瞬間瞪大眼睛,身體驟然繃直,半分不敢動,雙手也僵在空中,不知道該放在何處。
他甚至忘記了呼吸,來自顏時聿的發絲散搭在頸間,溫熱的呼吸灑在鎖骨上,酥酥麻麻的癢意順著脖子一直攀升,染得應逐星的耳朵一片緋紅。
“沒地方去……”
他聽見顏時聿輕聲的呢喃。
“但是我好困,你收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