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14) 【桃花扇副本開啟第二……(1 / 1)

果然,這些人隻要抓住我,就一定會嚴刑拷打問出柴油放在哪。

他們控製住我和油,戲園就不能正常燒起來了,那幫該死的侵略者就會酒酣宴足,聽罷戲之後離開!

這無力的一幕,早在之前的循環中不知重複過多少次。

下一秒,小六又被拎著脖子提了起來,像是被捏住後頸皮的貓。

“……在地窖,我帶你們去。”

他果斷投敵,笑話,反正放火都已經被阻止過無數次了,多這一次又怎麼樣。

要是被這個厲害的鬼吃了,就是徹底死掉,無法重新開始了。

所以這個鬼到底是怎麼到於老板的場子裡來的啊,於老板,救命啊!

有骨氣,但不多。

應逐星點點頭,指節抵在唇邊思索,果然這裡還有他們沒有發現過的地方嗎?

發現無法逃脫之後,小六為了防止惹怒身旁這隻強大的厲鬼,隻能乖乖地領著幾人來到地窖,掀開蓋子,從中搬出他一會要用的柴油。

憋屈!太憋屈了!

作為一隻小鬼,他可以被人打敗被人阻止,第一次被人拎著找到大本營!

餘籽清點了一下油桶的數量,說:“這些油足夠了,我覺得小六當時沒來得及用這麼多。”

小六心裡想著:可不是嗎,我們又得跟侵略者虛與委蛇,又得去伺候他們,又得偷偷潑油不被發現,你以為這活好乾呢?

謝欣然挽起袖子,有些激動,躍躍欲試:“來吧,咱們趁著月黑風高,潑油縱火!”

方明說:“現在是正中午。”

謝欣然:“……哎呀你彆管。”

當然最終的行動也沒有像謝欣然想象中一樣豪邁,幾人將隱蔽處堆好的木柴拆得鬆散,搭成易於燃燒,便於氧氣流通的塔形,柴油細細淋在看樓和戲園的所有木製架構上。

被拎著一路的小六:“???”

是我的眼睛出了什麼問題嗎?

這幫參與者在搞什麼,他們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麼,他們要幫我火燒戲園?

世界有些玄幻,小六有些懵,他甚至有些想出聲提醒,阻止於老板徹底蘇醒的辦法就是保護戲園不被燒掉。

靠,差點投敵了。

人類真狡詐。

戲園子雖說不大,但全部潑完一遍油,釘死除了正門的所有門窗,還是費了不少時間,此時夕陽已經昏黃,戲園的大門卻突然被撞開。

披著土黃色軍裝的侵略者魚貫而入,神情囂張,大搖大擺,走進戲園落座。

軍銜高級一點的,則是登上了看樓,找了個舒適的座位和最佳的觀看角度。

侵略者長官大手一揮,示意戲班可以開始表演了。

於非憐安靜端坐在後台,麵上妝容依舊濃烈精致,神情卻淡然冷漠。

聽到熟悉的鑼鼓聲響起,他的神色突然變得婉轉而多情,幾乎是一秒入了戲。

裙裾翩躚,掩麵來到台前。

今日奉上的,是一曲《桃花扇·哀江南》

一張口,就是驚豔四座的唱腔。

於非憐驚豔的表演,直接跨越語言,將戲園內外一切聲音遮掩,仿佛天地間隻剩下著方寸之間的小世界,所有燈光都理應照應在他身上。

“問秦淮舊日窗寮——”

“破紙迎風——”

“壞檻當潮——”

“目斷——魂消!”[6]

昆腔曼妙。

你們的生命開始倒計時。

於非憐在心裡冷笑。

粉墨衣裝仿佛將整個人割裂開來,像是戴著精致的麵具,麵具之上是一如既往的深情演唱,麵具之下是從未入過戲讀過情的薄涼。

鼓點急促起來,唱腔也逐漸淒怨悲憤,此刻李香君的扮演者於非憐,揚起一直攥在手中的折扇,“啪”地一聲展開,扇麵上映畫著斑斑點點的桃花,色澤鮮紅,恍若咳了血,滴在紙扇間,形成一幅絕美的畫。

小六說,這是點火的信號。

應逐星平靜地站在陰影裡,身後是有些緊張的三人,顧盼正護在他們身邊,手上拎著小六。

“哧!”

應逐星纖長的手指抵住火柴的一端,劃過砂紙,火苗在指尖明明滅滅。

他鬆手,燃燒火柴落進乾草。

“乎乎——”

遇到乾燥的燃燒物,火焰幾乎是一瞬間竄了上來,沿著早已潑好油的木欄杆,一路迅速蔓延,劈裡啪啦,在幾人麵前炸開一陣熾烈的天光。

應逐星笑著,提起手邊的一桶油,向著火焰揚去!

被激起的火舌順著油的軌跡在空中燃起一道弧線,火勢驟然擴大,得到油的加持,到處發了瘋似的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一切建築,翻飛的火舌幾乎要舔舐到應逐星的眉梢和發絲。

火勢與悄然之間蔓延,待到肆意喝酒,沉迷於音樂之間的侵略者回過神,火焰的態勢早已一發不可收拾。

披著黃綠色軍服的豺狼虎豹,一陣陣哀嚎,他們慌不擇路逃跑,卻發現戲園的門窗早已被死死封住。

他們絕望地錘著門,門扇錚錚作響。接著卻被灼傷,慘叫著遠離。

濃煙滾滾。

火苗席卷而來,無處可逃,無處可躲,這座戲園,就是整個戲班為他們精心準備的墳墓,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東西兩方向的木製戲樓已經有不少開始坍塌。

明媚而鮮豔的火焰倒映在應逐星澄澈的瞳孔中,精妙絕倫,像是包裹著火焰的琥珀。

青年的瘋狂堂而皇之地綻放在熊熊烈火之間。

*

燃燒的熱浪滾滾襲來,於非憐感到自己周身被熾熱的空氣包圍。

用朱砂畫的赤色下眼瞼在高溫下融化,像是麵上流了血淚。

火燒到台上了,凜凜的火苗攀上撲閃的裙擺,起舞的水袖,順著衣衫蔓延至皮膚。

如今他成了鬼,這火燒不爛他,燒不死他。但那份火燒火燎般的疼痛依舊啃食著於非憐大腦皮層的神經。

這是他每個循環必經的痛苦。

這火燒過無數次了,這痛感也早該麻木了,但第一次葬身火場時的記憶卻依舊深刻印在腦海裡。

該疼嗎?

但火不能停,燃儘了,就拿我的血做燃料吧。

最後的最後,火焰就是我的血。

火勢愈演愈烈,顧盼張開了一點領域,將四人兩鬼包含進來,免受烈焰的灼燒。

應逐星目光悠遠地望著戲台,一道驚鴻般的身影正在台上起舞,似乎是被吸引了,應逐星向著戲台的方向邁出一步,似乎是要走向火焰中。

方明注意到,急急忙忙拽住應逐星的衣袖。

應逐星回頭,神色清明,但又似有所感,不是被鬼怪迷惑的樣子。

他輕輕向著方明搖了搖頭,伸手撥開顧盼的手,轉身向火海走去。

那背影,像是撲火的蛾。

方明愣怔了一下,就隨他去了。

謝欣然看著應逐星無異於自殺的行為,焦急看向顧盼,顧盼說:“無妨,且隨他去吧。”

應逐星的眼神清明,沒有被厲鬼蠱惑。那他救又是自己去瘋了,為了不知是什麼的所謂情懷。

在昨天應逐星說服其他三人之後,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顧盼曾問過應逐星:“你是怎麼確定,那厲鬼蘇醒的原因的?”

這個很難確定,每個厲鬼形成的緣故雖然大同小異,但卻全都相去甚遠,就連顧盼也不知道這隻厲鬼的怨氣,是如何產生的。

於是應逐星又到了經典的無辜環節:“我也不知道,猜的~”

顧盼:“……”

我就知道。

“就和黃沙枯骨一樣,那字跡是不是我父皇寫的,你也完全不知道,但就是敢忽悠……說實話,你在這方麵真的是有天分。”

什麼說瞎話不眨眼的本領。

應逐星狡黠地眨眨眼:“是的呀,謝謝誇獎。”

周圍是四散潰逃的日本兵,應逐星逆著人流和火焰,縱身走入火場,在劈裡啪啦燃燒著的木製桌椅中,挑了處完好的,視野開闊的地方。

坐下聽戲。

*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

“眼看……他樓塌了!”

隨著唱腔的一句“樓塌了”,東西兩側高聳的戲樓燒斷了承重的木製結構,驟然崩塌了。

好像山河燃起的硝煙烽火啊……這國,你還好嗎?

這亂世怎麼能偏安一隅,就算我一遍一遍唱穿了陳舊的戲詞,又能如何呢?如此犧牲,倒也快意。

於非憐透過赤紅的火焰,以及高溫到扭曲的空氣,冷眼看著台下侵略者士兵作鳥獸散,四潰奔逃。

空蕩的看座仿佛坐滿了師祖和仙人的英靈,戲曲一旦開腔,就必須要唱完,無論台下有沒有人。

但,為什麼滿目鮮紅的火焰中,居然還端坐著一個人影?

台上,於非憐竟也明顯地愣怔了一下。

在多次重複到一模一樣的終幕之中,於非憐第一次感到了不同,他也第一次抬手,做了個多餘的動作——將火焰隔絕在那人的周身。

應逐星的皮膚上隔上了一層瑩瑩的光,火焰退避三舍。

隔著熊熊烈火,兩道視線隔空交織,情感的共鳴劇烈震顫。

還好,這麼多次的輪回中,第一次有了聽眾,完整地聽完了整曲。

他會感受到我的哀樂嗎?

“謅一套哀江......”

聲音一瞬間被掐斷了,隻剩下絲絲縷縷的氣音。

是燒到聲帶了。

於非憐這樣想著,這種痛感,好像小時候師父逼著我們吊嗓子,在清晨熹微的光線裡,一遍一遍練習。

那時的戲園子裡,晨霧的薄光透過梨花樹梢,屬於清冽的早晨的味道,好聞極了。

於非憐還記得他那時,和同門師兄弟,大概隻七八歲的樣子,咿咿呀呀唱著。

每日唱完後,嗓子像是火燒火燎一般疼痛,但現在被真正的火一燒,好像比記憶裡的痛多了。

唱不出來聲音了,但不能停。

又燒壞了眼睛,於非憐的視線一片漆黑,連坐在台前聽戲的那道身影也看不清了。

……南,放悲聲唱到老……

於非憐無聲張口,唱罷最後一句台詞。

至少也曾鏗鏘唱過興亡。

火海吞噬了一切,手中再也無力攥住桃花扇,扇子於指尖滑落,還未掉落在地,就瞬間燒得灰飛煙滅。

……

【已完成B級副本:桃花扇】

【目前任務完成等級:S級】

【獎勵待結算】

【檢測到主線劇情擁有者好感度100%】

【正在詢問主線劇情擁有者意願……】

【詢問完畢】

【桃花扇副本開啟第二形態】

【桃花扇*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