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1 / 1)

陰濕男為何這樣 蜣螂 4104 字 2個月前

雨夜,朦朧的寒霧籠罩在整片石子灘,人體與石子相互摩擦的聲音撕碎了寂靜,路過的幾隻流浪狗朝著蘆葦草叢裡犬吠了幾聲,隨即被幾個石子砸中腳迅速跑開。

一把碎石子被塞入少年的口中,那人居高臨下,扣著頂黑色鴨舌帽看不出模樣來,他歪了下腦袋。

“咬緊,彆鬆開。”

少年身上並沒有太大的傷勢,隻是手腕處被刀深深割開道口子,失了氣力。

他被那人淩厲的氣勢嚇得渾身癱軟,他搖頭支支吾吾的說道:“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求你,求你不要殺我。”

話才落地,他的下巴被人猛地一踢,口腔內石頭與牙齒碰撞擠壓在一起,鮮血瞬間噴湧了一地,整個嘴沒有一顆完好的牙齒。

“嗚……嗚……我的、我的牙齒,我的嘴。”

“砰”!

硬物與人體的碰撞聲再度響起。

石子灘地方偏遠,周圍幾百米都沒有一戶人家,無人在意他的求救,那人似乎也注定不會手軟。

……

一大早,北川一中陷入了嘩然。

“你們知道嗎……咱們縣城出現了個變態殺人魔!”

紀徊青豎起耳朵,那個八卦小委員周身圍著一圈人,他也把腦袋湊了過去。

“殺人?誰殺人了?”

小委員高深的摸了下下巴,他說:“倒也沒殺人,就是有人在石子灘發現了渾身是傷的附中趙雲龍。”

他繪聲繪色的開始描述:“嘿你們不知道那個趙雲龍,牙齒沒有一顆全的!渾身是血,在石子灘求救了一晚上才有路過的人發現送去了醫院。”

“沒殺人算什麼殺人犯?”隔壁桌王洋嗤笑了聲兒,他又說:“而且附中那幾個體育生,以趙雲龍為首不知道欺負了多少人,還動不動到我們北川一中門口勒索人,被收拾了簡直活該!”

小委員“嘖”了聲兒,他說:“你們聽我把話說完啊,當天警方來調查,你們知道發現了什麼嗎?”

“在石子灘的蘆葦堆裡,居然發現了十幾隻被虐殺的野兔子。”

他高嗬一聲:“這就算不是殺人犯,也是預謀殺人變態好吧!”

“那些兔子被活剝了皮,心臟都被捅穿了,可想而知,那個變態的手段有多殘忍!”

紀徊青神情淡定,他說:“可也不能證明殺兔子的和打趙雲龍的是一個人啊?說話還是得嚴謹一些吧。”

小委員冷哼一聲,他說:“我聽我爸爸的表叔的隔壁鄰居的警察兒子說了,根據多年的刑偵案件來看,很多天生的反社會變態對於殺戮首次選擇的場地具有迷戀的心理,從而隻要沒有被人發現,是很少會換地方的。”

“而且狗都會有領地意識,就彆說殺人犯了,肯定是同一個人。”

……

小委員忽然高呼了聲兒:“對了,我想起來了!”

“趙雲龍的手筋兒……好像被挑……”

“砰通”紀徊青聽到這心臟仿佛塌陷了一小塊,寒意從背脊骨開始向下蔓延,他僵著身,熟悉的皂角清香卷入他的肺腑。

“月考卷子批改下來了,都來取一下。”

江闖的聲音很溫柔,他打斷了那人的滔滔不絕,擠入人群,重重的將卷子朝桌上一壓。

紀徊青忽然站起身,他拽住江闖的手腕就朝外拉,整個一班的都聚焦在他倆身上。

“他倆吵架了?”

“紀徊青不會要打班長吧?”

走廊的儘頭是器材室,這裡除了體育課很少有人過來,紀徊青用力把門緊緊關上,江闖被他堵在了牆角。

“是你嗎?”

他了然直接的問出了口,紀徊青又質問:“是你在石子灘對那個趙雲龍下的手嗎?”

江闖沉下臉,他擰起眉,卸下“好班長”的偽裝後,他仍然是個尖銳暴戾的刺頭。

他問:“趙雲龍是誰?”

“就是那天和我們打球的二號,你給我說想挑斷他手筋的那個人。”

江闖“啊”了一聲,似乎是想起來那個2號的球服名稱,他搖頭,眼神犀利的快要盯穿了紀徊青。

“就因為我跟你開了一個玩笑,你在沒有任何依據的前提下,認為我挑斷了那個人的手筋是嗎?”

江闖逼退紀徊青了一步,氣勢逐漸壓倒了那人,咄咄逼人下他又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是嗎?紀徊青。”

紀徊青被欺壓到比人都高一截的體操墊旁,他退無可退,那雙低垂下的眼再次抬起看向他時——

江闖哭了。

“還是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想過信任我?”

一直以來和一塊尖銳石子一般的江闖,初次在清醒時將脆弱袒露給了紀徊青。

含在眼下的那滴墜落在地,捅穿了紀徊青惴惴不安的心臟,發狂的灼燒著他的肺腑,他慌神了。

“你、你彆哭啊,我、我也沒有不信任你,隻是這個事兒太巧了。”

紀徊青著急忙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他身上也沒有紙巾,他用手背輕輕蹭上江闖的臉,將淚水擦淨摸乾。

江闖緘默不言,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我錯了錯了行了吧?”

“對不起!”紀徊青吼的倒挺大聲兒,和要和他打架似的。

江闖眉一挑,他問:“你錯在哪兒?”

“你!”

很顯然,江闖在蹬鼻子上臉,紀徊青一怒之下無事發生。

他軟下聲說:“我錯了,我不該平白無故沒有任何證據就冤枉你。”

“還有呢?”

“我錯了,你江闖是大好人,全天下最好的人。”

“嗯?”江闖一臉戲謔,像是在期待著紀徊青的下一句。

紀徊青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到自己第三個錯到底在哪。

“我、我不應該……”

“不應該什麼?”江闖低沉的聲音輕輕撩撥過紀徊青的耳朵。

紀徊青推開江闖,卻發現壓根推不動那人,他惱怒:“江闖,你差不多得了啊。”

可江闖的體溫意外的滾燙,自他的手與呼吸開始纏繞在江闖的身體上時,便越發不對勁。

他的脖頸與耳後通紅一片,潮熱的呼吸輕輕拍打在紀徊青的臉上,他想將手放下時,江闖單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他半張臉埋入紀徊青的指尖。

不容拒絕的侵占讓紀徊青動彈不得,他的手被粗熱的呼吸撩撥過,按壓在他的手腕處的指尖更是讓紀徊青感到一陣酥麻。

“江闖,你乾什麼……你鬆手。”

江闖眼眸湧上戲謔的笑意,他慢條斯理的如等候獵物疲軟的獵手般,他道:“我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在紀徊青愕然的目光下,江闖將那隻手扣在了自己的唇邊,半張臉被那人的手所籠罩著。

潮熱的呼吸舔舐過紀徊青的手掌心,他的心裡猛然抽動了下,思緒瞬間被拉回了那一晚。

“什、什麼……?”

確認了紀徊青和做錯事情一樣心虛的表情,江闖確定了那晚並不是一場夢。

他忽然將紀徊青的手鬆開,敷衍回去:“沒什麼,”

“那我走了。”紀徊青迅速鑽出器材室,他還以為江闖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要是想起來這得多尷尬啊,兩個大男人的。

紀徊青把腦袋搖勻淨了,他發現江闖並沒有跟在自己身後,居然消失了。

他都道歉了,江闖應該不會再生他氣了吧?還是在哪偷偷哭呢?

走廊,紀徊青看見了一臉擔憂的黎揚在一班門口著急的來回轉圈圈。

他問:“黎揚?你找我嗎?”

黎揚慌了神似的,他拉過紀徊青上下打量:“你和江闖起衝突了?他、他沒有恐嚇你吧?”

紀徊青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且江闖還是他的朋友。

黎揚一把抓過他的手腕:“他對你動手了?你這怎麼紅了一片?你……”

紀徊青把手抽走打斷他:“沒事兒,他怎麼可能對我動手?是我……”

“我把他冤枉了,江闖可委屈了。”紀徊青長歎一口氣,平時小打小鬨哄哄就好。

這次江闖那麼傷心,抱著他的手哭了好久,要是和他之後有隔閡了怎麼辦?

紀徊青問:“你不是之前和他做過朋友嗎?因為什麼不玩的?”

黎揚眼神忽然躲閃開來:“也沒什麼,就、就自然而然不一起玩了。”

“沒有矛盾嗎?”

“沒有。”

紀徊青“哦”了聲,一向在人際關係裡如魚得水的他忽然產生了不安感,是因為他對江闖過於依賴了嗎?

黎揚忽然打斷了他的思緒,道:“誒,我這次月考成績在二班前三!我可以申請調換班級了,可以插班去一班誒。”

紀徊青眼睛一亮:“那你來啊,打球多方便的,咱倆也不用等體育課同課程了。”

本是一件小事情,可紀徊青卻覺得黎揚的靠近恰好可以填滿他的那塊不安,像是後退一步就會有人托著似的。

這對於自小擅長與許多人保持熱絡社交的紀徊青是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器材室內,江闖朝下身瞥去,他眉一挑,掏出杆煙在窗戶邊吞雲吐霧,煙盒上沾染的一絲血跡暴露了出來。

江闖掏出一袋乳黃色粉末,那是他打磨了一夜才研磨成粉末的牙齒。

屬於趙雲龍的。

一把火,江闖燒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