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1 / 1)

陰濕男為何這樣 蜣螂 4427 字 2個月前

紀徊青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醒來時天已經黑了,灰蒙蒙的濃霧圍繞在窗戶外,一道黑影忽然一動。

“誰?誰在外麵?”

最近沒有睡好再加上莫名消失的物件兒讓紀徊青的神經高度緊繃,他心跳的突突的,走到窗前,隻看見那模糊的身影一轉,敲響了門。

“開門,是我。”

紀徊青鬆下一口氣,原來是江闖啊……他放下手上的木棍將門拉開。

北川的晝夜溫差極大,門一開,一陣寒氣撲麵而來,江闖倚在門邊,他不動神色的打量了番紀徊青。

睡衣扣子扣得亂七八糟露出一截腰身,頭發也被睡得亂糟糟的,睡眼朦朧的一邊揉眼睛一邊問他:“你來了,進來吧。”

門鎖輕輕落上,紀徊青才轉身搖搖晃晃的看著要摔倒,江闖輕拽住他的睡衣衣領:“清醒點兒。”

“困啊,我從來沒這麼困過。”紀徊青大大咧咧的又賴到床上去了,他趴在被子上,半睜著眼盯著坐在沙發上的江闖。

“幾點了,江闖。”紀徊青拖長了聲兒,他已經累到連手機都不想看了。

江闖看了眼時間,道:“十點半了。”

“哇,我是真的睡了一天了。”紀徊青在床上翻了個滾,他盯著天花板又道:“我覺得還是不對勁,肯定是有人進我房間了偷拿東西了。”

江闖從口袋中掏出了團紙,他甩在了床上:“你打開看看。”

紀徊青打開那團紙,裡麵包裹著一張電話卡,很新,但不是他之前的那一張。

“你送我電話卡乾什麼?”紀徊青有些發蒙,江闖什麼時候對他這麼體貼了,在這地方辦一張電話卡可不便宜。

江闖側過頭,轉移開視線,他說:“隻是我自己多餘的,你先用吧,之後有機會出北川了你再去補辦電話卡。”

紀徊青手腳麻利的把卡插上,他翻閱了一遍通訊錄。

好奇怪,江闖說是自己多餘的,可為什麼通訊錄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個電話號碼?

“這是……誰的號碼?”

“我的。”江闖麵色沉靜,他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中,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清,難以揣測。

他朝著紀徊青看過去,又道:“和你交換一下號碼,不可以嗎?”

紀徊青愣住了,隻是一天沒見到江闖,為什麼他的變化會這麼大。

話多了,語氣變好了,聽著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溫柔。

他一定是在做夢,紀徊青擰上自己的臉頰。

江闖眉一挑,他對於紀徊青這個反應很不滿意,他又道:“隻能彆人和你聯係,我不可以?”

"還是說,你不想和我聯係?"

三連問讓紀徊青的頭腦都有些發蒙,他連忙搖頭,鬆散的頭發和小狗毛一樣晃了晃,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啊,你想和我聯係就聯係唄,而且我上周問你要電話號碼你也沒給我。”

“你當時還凶我呢,說什麼,我~們~不~是~那~種~互~留~聯~係~方~式~的~關~係~”

紀徊青陰陽怪氣的很,模仿著江闖說話的語氣。

“噗嗤——”江闖笑出了聲兒,笑了很久。

他忽然站起身,從那片陰暗處走向被暖黃色小燈所照耀的地方,連帶著他身上冷冽的氣質也被柔和了不少,許是紀徊青恍惚了,他覺得江闖在笑。

他站在床邊,抬手,蜷縮著的手指貼近紀徊青的臉龐時,江闖頓住,他彆過頭將手放了下來。

紀徊青懵了,這樣近的距離讓他聯想到了江闖發病的那一夜,他下意識的朝後縮了下,說:“乾什麼啊你,今天這麼怪。”

“沒什麼,隻是忽然覺得你挺有意思的。”江闖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漠,他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了什麼。

江闖轉過頭,他說:“以後不會有電話騷擾你了,好好睡吧。”

哢噠——門關了。

紀徊青一征,他目光落在了沙發上,剛剛被江闖擋住的地方出現了個小飯桶盒子。

以及……一個籃球?

他走了過去,飯盒打開後還是溫熱的,一半盛著酸蘿卜烏雞湯,另一半放著米飯。

籃球上貼了張便簽,紀徊青拿著走到燈光下才看清。

【撿的,送你。】

紀徊青心裡更明了了,他逐漸肯定自己內心所想。

江闖,被鬼上身了!

一大清早,江闖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他昨晚失眠到四點半才睡,距離出門上學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他有些不耐。

江闖接通了電話,紀徊青充滿活力的聲音在聽筒那側響起。

“喂!江闖!”紀徊青聽起來有些氣喘籲籲的。

“你在乾什麼?”

紀徊青大口喘著粗氣兒,他說:“我、我在圍著咱們這棟樓跑步,你也下來,咱倆一塊跑。”

江闖問:“為什麼?”

聽著那頭步履不停的跑步聲,他彎起唇又道:“你活過來了。”

“什麼?我沒聽清?”

紀徊青在樓底下嘿嘿哈依的,隔老遠都能聽見。

“快下來走動走動,咱倆一起驅驅邪。”

“驅邪?”江闖眉一挑,他說:“我有什麼邪可驅?”

“你還不驅邪啊?你又給我煲湯又給我送籃球的,我睡醒過來還真以為遇到田螺姑娘了呢。”

紀徊青慢悠悠的跑,他嘴巴就沒完沒了的:“誒不過你說,怎麼就是田螺姑娘了呢?就沒有田螺爺們兒?田螺漢子這一說?”

“反正我在家裡都是我爸給我媽做吃喝,我媽都不下廚的。”

江闖聽著那邊的碎碎念,他仰在床上,無奈的勾起唇角,他蒙上了被子,讓紀徊青的聲音距離自己更貼切些。

他說:“嗯,我不下樓,我不喜歡跑步。”

江闖還想聽紀徊青聊點彆的時候,那邊忽然果斷的說:“懶狗,不說了掛了。”

……

江闖聽到嗶的一聲,紀徊青掛斷了電話。

原來拒絕紀徊青下樓跑步也不能和他多說上幾句話。

江闖的眼眸沉了下來,他給那串電話號碼上了備注。

【紀徊青】

他刪掉了,重新又輸入。

【徊青】

江闖擰起眉頭,這稱呼太肉麻了,他想起了那張紙條。

【紀小狗】

忽然彈出了條訊息,江闖嘴邊的笑容忽然凝固住了。

【您好,您的副卡尾號2519機主於三分鐘前消耗電話分鐘套餐6分鐘,超出餘額將從主機號碼扣除。】

江闖對於數據很敏感,剛剛紀徊青和他的通話時長絕對沒有超過五分鐘。

那麼……超出的那一分多鐘。

紀徊青打給了誰?

在他之前打的還是之後打的?

說了什麼?

江闖洗漱完後,他目光轉移到桌麵上擺著的一排小狗捏捏,傻兮兮的衝著他直樂,他伸手用力朝著其中一個的額頭探了過去,小狗晃了晃。

低沉的聲音從唇齒間擠了出來:“壞狗。”

給江鵬雲準備好一天吃喝之後,江闖出門已經有些遲了,他加快了步伐。

叮當——叮當——

他才下了樓,紀徊青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騎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朝著江闖轉了好幾圈。

“怎麼樣?帥不帥?”

“質量也特彆好!載兩個人完全……”

話還沒說完,江闖無視過紀徊青朝著大門口走去,他單拎一個包兒,背影看著決絕。

“誒,你跑什麼啊?怎麼不上車?”紀徊青立馬騎車跟上。

他騎得很慢,頂著那雙冷若冰霜的臉,又說:“你怎麼又生氣了啊?我又沒惹你。”

江闖還是陰著臉不理人。

紀徊青說著討好的話,他說:“哇塞,闖哥,你大長腿走的就是快,我騎車都趕不上你,腳下有風火輪吧?”

……

江闖果然停下了腳步,這讓紀徊青有些得意。

果然,誰也逃不過他的彩虹屁出擊。

那人厭惡的朝他盯了眼,一張口,鏗鏘有力:“滾。”

紀徊青一愣,他哪裡能受這氣,他大聲朝著那個背影喊:“大清早的就發無名火,你真以為自己大小姐了?”

“你要走就走,我不伺候你了!”

他加快速度嗖的一下從江闖身邊飛了出去,頭都沒回,隱約還聽見紀徊青很小聲的“哼”了下。

江闖看著那道身影,他生硬的輕幅度偏了下頭,像一頭伺機而動的猛獸,短暫的讓獵物逃走後他陷入挫敗的泥潭中。

為什麼呢?

隻是一分鐘的電話讓他如此抓狂。

江闖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又開始下意識的破壞才愈合不久的傷口,暗紅色的血跡染紅了他的校服衣袖。

叮當——叮當——

清脆的鈴聲再次響起,紀徊青向著江闖猛衝過來,冷著臉急刹在他麵前。

紀徊青高調的吹了聲兒流氓哨。

“大小姐,請上座。”

他飛騎出去沒幾百米就開始胡思亂想,念在那碗烏雞湯的份兒上紀徊青還是拋下自尊心折返了回去。

江闖看了眼時間,他輕踹上自行車前軲轆,說:“你坐後頭去。”

紀徊青不用出力自然樂意的很,他一個跨步坐上了自行車後座,江闖騎上去時沒幾步一個急刹,他頭直接撞上了江闖的背。

江闖沒有轉頭,校服上乾淨的皂角香氣縈繞在紀徊青的鼻息處,他抬頭,白日晃眼,透過層層梧桐葉撒向人間。

他們正值好時光。

那人微側過頭,聲音沉沉:“手,可以扶著我的腰。”

紀徊青一怔,等風開始剮蹭過他的耳尖時他才反應過來。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搭在江闖的腰間,紀徊青沒有緊貼上去,隻是拽著衣角讓自己不失衡。

紀徊青仰著頭看,大片的綠蔭從他臉上而過,吹拂而來的風已經帶上了絲暖意。

他說:“江闖。”

“春天好像要到了。”

他們的第一個春天,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