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鬱症(1 / 1)

陰濕男為何這樣 蜣螂 4228 字 2個月前

紀徊青僵著身子轉過頭,身後那幾人纏著江闖已經開始打起來了。

嘴裡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她穿那麼騷!不就是想給男人看嗎?!”

“□□崽子!這麼維護那個婆娘,你是不是和她睡了?!”

什麼玩意兒?江闖為了這個超市老板娘和這些人打起來了?

紀徊青掛斷電話,他沒有想插手的意思,因為這幾個瘦弱的“鬼火青年”壓根不是江闖的對手。

江闖手裡提溜個帶著血的頭盔,幾乎每一次都下的死手,動作乾脆利落,幾招過下來,已經躺了好幾個了,在地上吆喝。

其中一個公雞頭忽然把手揣進褲兜裡摸索了圈,緊緊盯著江闖的後腰。

“還玩真刀子的?”紀徊青走上前一腳把公雞頭踹到電線杆上。

紀徊青拔高了聲說:“不入流的狗東西,心臟看什麼都臟!人穿什麼管你們屁事?”

忽然,那幾個鬼火青年和見了鬼一樣跑走了,電驢都不帶騎走的。

紀徊青已經準備做好接受江闖的三跪九叩,感恩戴德了。

他哼笑了聲:“你這也太不……”

不……

行。

小腿忽然溫熱一片,還很刺痛。

紀徊青目移下肢,右側小腿結結實實的插了把短小的刀。

“血……”紀徊青兩眼發黑。

江闖摟住他的腰,一手按上他的人中:“你彆暈,我背不回去。”

……

紀徊青硬生生的被人中痛給痛醒了,他鼻子下麵紅彤彤的,遠看像個長著紅胡子的小八嘎。

他被江徊扶著進了頂呱呱,紀徊青含淚仰望天花板。

他的小腿不會真的廢掉了吧?

廢掉了他就天天一瘸一拐的去上學嗎?

然後在學校因為瘸腿被霸淩,一些覬覦他美好皮囊的人說不定還會因為他瘸腿故意對他耍流氓怎麼辦?

紀徊青又要墜入深淵中的深淵了嗎?他被江闖扶進頂呱呱,坐在了涼椅上,紀徊青一手拽住了江闖的衣領。

“如、如果我,瘸……”

江闖淡定的異常:“刀子隻進去了一厘米。”

“一,一厘米?”

紀徊青露出尷尬的假笑,鄭雅蹲下身趁他不注意把刀拔了出來,傷口一時間血流不止。

“把他褲腿卷起來。”鄭雅吸了口煙,一臉戲謔。

這小子膚白細嫩個高的,穿的也都是清水兒大牌,一看就不是北川人。

紀徊青問:“卷起來乾什麼?”

鄭雅深吸一口煙,手輕輕一抖,燃儘了的煙灰抖落在傷口處。

“北川的醫院離這有段距離。”鄭雅又解釋道:“煙灰可以暫時止血。”

紀徊青抬眼打量了這兩人的表情,都一樣的淡然,木頭一樣,莫名的,居然有些姐弟相?

“醫院在哪,指個路唄。”

初來乍到北川一天,打兩次架,他也覺得荒唐的不可思議,這要是被他遠在異地的爹媽知道了,免不了一頓說。

“小闖。”鄭雅拋出來了串鑰匙:“門口有輛小三輪,你把他載過去。”

江闖拿著鑰匙就往外走,頭都不帶回的。

“誒,你不扶我一下啊?怎麼著也是為了你才受的傷好不好?”

剛剛也是,和他碰上和碰瘟神一樣,忙不迭的把紀徊青往超市裡拖,然後又迅速的撒開手像是很嫌棄碰他一樣。

“他扶不了。”鄭雅伸出一隻手,白色煙霧順著朝下吐去,眯了紀徊青的眼。

小三輪平時是頂呱呱用來拉貨的,上麵隻平鋪了一塊草席,紀徊青管不得多臟了,一屁股坐了上去。

江闖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怎麼說話。

紀徊青仰著頭看著層層疊疊的山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記得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一點磕碰都要被家裡人圍著打轉,噓寒問暖的,生病的時候更甚,紀徊青走動一下他老爸老媽都怕他累著了。

也不知道那兩個老登兒怎麼樣了,東躲西藏的日子裡有沒有好好吃飯。

紀徊青自嘲似的扯了下嘴皮子,他垂下頭看了眼手機屏幕。

欠款4號短信。

欠款1號短信。

欠款1號短信。

不用點開,必然是清水兒的辱罵。

北川的醫院到了周六人很多,都是些中老年人來看病,取號都需要人工排隊取號,很麻煩。

江闖說:“你在這先坐會兒,取到號了我來接你。”

還沒等他走出去兩步路,紀徊青“哎”了聲。

“有、有煙嗎?”紀徊青問,他心裡實在是憋悶的很,身上又沒買煙,忍了好些天了。

江闖從兜裡掏出一包未開封的煙甩到紀徊青懷裡:“彆抽完了。”

“我又不是煙囪。”紀徊青吐出一口白色煙霧,尼古丁刺激到神經中樞的一瞬間,渾身通暢了。

這裡醫院的辦事效率忒慢,看著那個負責取號的小護士一會給病人答疑,一會又按大喇叭找家屬,一會兒又回來接著給人拿號。

相比於外地的高度發展和日漸新異的繁華,北川似乎停滯住了,與世隔絕。

紀徊青仿佛看見了一棟高牆從自己的眼前升起,他逃不開,也掙不脫。

江闖拿著一副拐杖走近,他神情有些不耐煩,把紀徊青手邊的煙掐掉甩進垃圾桶。

“你這不浪費麼。”紀徊青翹著腳從三輪車上蹦了下來。

“你拄著進去,我一會兒來接你。”

紀徊青本想說不用,但江闖不來接他,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回去。

“昂。”

話音剛落,江闖騎個小三輪就跑,陰沉著臉,和彆人欠了他八百萬一樣。

紀徊青就不指望這個地方醫術能有多高明,但醫生的態度極好,包紮的時候和哄小孩似的,弄得他怪不好意思。

“於醫生,我這應該沒什麼大事兒吧?”

“沒事的,傷了點皮肉,最近注意一下飲食就好了哈,娃兒。”

紀徊青拿了點藥,他把拐杖還給了前台的小護士。

小護士抬頭掃了眼紀徊青,她朝門口張望,問:“江闖走了?”

“你找他有事兒?”

小護士從抽屜裡拿出了個塑料袋,裡麵裝了幾個小盒子,她遞給紀徊青。

“他的藥忘記拿了。”小護士神色有些緊張,她仔細叮囑:“一定要讓他按時服藥,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藥物還是要朋友管理著。”

“哦,行,我一會兒就交給他。”紀徊青把塑料袋拴緊,他叉著腿坐在醫院大門口的石墩子上。

剛剛江闖帶著他七繞八拐的,他都沒記得住來時路,隻能安分的坐在原地等江闖嘴巴裡的“一會兒”。

北川四麵環山,太陽下山後,晝夜溫差極大,紀徊青都快把這個石墩子捂熱了,屁股都坐穿了都沒有見到江闖回來。

“蠢死了。”

紀徊青罵的是自己,他就不應該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信任一個才見過幾麵的陌生人。

醫院的門診台已經關了,他猶豫再三也沒有把那一袋子藥丟掉。

走了估摸快兩個小時,紀徊青才看見了那棟在夜裡陰森森的居民樓,靠著一條公路,樓裡有人走過燈就會亮起,他長舒了口氣。

爬上五樓,在經過江闖的那個房間時,天邊乍響起巨大的雷聲,雨,淅淅瀝瀝,那盞聲控白熾燈亮了起來。

紀徊青的腳似乎撞到了什麼,他低下頭,一塊砌在門口的磚石詭異的凸了出來,他彎下腰抽出那塊石頭,狹小的空間裡幾乎塞滿了東西,沒了重力的擠壓瞬間彈了出來。

是一把砍骨刀和展開了長近兩米的密封袋,走線嚴絲合縫,工藝極好,那把刀開了鋒,在慘白燈光照映下格外滲人。

這麼大的袋子……到底是用來裝什麼的?

鬼使神差的,紀徊青想掀起那個密封袋,一陣寒氣從他背脊骨蔓延至耳尖。

忽然,一隻慘白的手越過他半身,將他即將掀開密封袋的手截停了下來。

“你不該看的。”

雨夜,閃電,白熾燈,一隻慘白的手。

鬼!!!!!!!!!!

紀徊青和被按開了什麼開關似的,一拳給身後那人揍了過去。

一聲叫痛聲響起,白熾燈再次亮了起來,是一身濕透了的江闖。

“我操I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你!”紀徊青一拳給江闖腮幫子乾上,打上骨頭了,他現在手骨也疼得很。

要不是江闖還在這他真想嗷嗷叫幾聲。

砰——又是一道雷。

紀徊青看清楚了江闖。

他穿的很單薄,渾身是血,右側胳膊上有十二道刀疤,排列整齊,第十三道正在向外湧血,殷紅的血液順著左臂朝下流淌,染紅了江闖手中死死捏著的一張紙。

那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紀徊青看不清。

被甩落在地上的藥瓶滾落,輕輕碰上他的鞋邊,紀徊青垂下眼去看。

是拉莫三嗪,治療躁鬱症的藥物。

白熾燈再次熄滅,江闖這才開口:“今天下午有事,沒來得及接你。”

“沒事。”紀徊青朝窗戶裡瞟了眼,屋內一片狼藉,一雙銳利淬了毒似的眼往他們身上瞟,隱約還傳出稀碎的咒罵聲。

今天一天所有的遭遇都像一塊巨石壓在他的胸口上,紀徊青甚至都懶得置氣了,他現在隻想上床好好睡一覺。

“走了。”

紀徊青走到樓梯轉角處,他回過頭,樓道已經空了,散落在地上的藥還有一把砍骨刀以及超大型號的密封袋都被收了起來。

而此時,江闖家中的咒罵聲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