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他的陛下 米湯十三 4061 字 2個月前

沉默良久,蘭玉階朝他走過去,深深歎了口氣,抬手去牽他,誰知蘭沉被他逼得應激,感受到身體被觸碰的那一刻,下意識用力揮開。

“啪!”一個巴掌不偏不倚落在蘭玉階的臉上。

隻見蘭玉階眼中閃過詫異,皺眉看著他,“雲澤你......”

蘭沉不動聲色捕捉了他的異樣,並不為自己的失手而解釋,隻是麵麵相覷良久,忽地輕笑一聲,毫不在意道:“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感興趣。”

他既能想方設法調查,又何須留下周旋,隻會惡心了自己。

說罷他毅然決然離開,留了個背影給蘭玉階,也看不到那悄然冷下的神色。

出了蘭園後,蘭沉循著記憶往府門的方向去,要說這崇王府當真是奢華至極,讓他一路走來心生感歎的同時,想到這一切和蘭玉階有關的,他都忍不住厭惡,離開的腳步都加快許多。

眼看府門在不遠處,耳邊隱約聽見有雜音,轉頭往廊外的園子看去,遠遠瞧見古樹下有幾抹身影在嬉鬨,他能認得的隻有蕭燁廷和小世子蕭時宇。

蕭燁廷此刻正陪著孩子玩耍,那模樣看著比蕭時宇還皮,許是察覺到目光,他抬眼往四周掃了眼,最後看見了不遠處站著的人,因曾入禁軍,眼力極佳,無需靠近亦能觀察到蘭沉。

冬日斑駁的陽光穿過古樹落在蘭沉身上,他立於階前,身影清臒端方,略顯蒼白的臉頰襯得他冷俊脫俗,泛紅的眼圈暗示著蘭園裡發生了衝突,明明是該上前安撫一番,但蕭燁廷還是被迷了眼,站在原地觀賞著。

兩人隔空相望,看不清眼底的思緒,不過既要離開,蘭沉見狀行禮告辭,算是知會對方,並無上前的打算,畢竟有下毒的仇在先,實在不想接近此人。

見蕭燁廷並無怪罪的意思,蘭沉打算出府,結果發現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移眼看去,發現是陪著蕭時宇玩耍的小女孩,那女孩看著比蕭時宇年紀小些,圓臉杏眼,皮膚像新鮮摘下的桃子似的,在暖陽下白裡透紅,嬌嫩可愛,但瞧著性格靦腆,卻目不轉睛盯著自己,臉上儘是好奇。

蘭沉方才之所以留步,是感覺這女孩有些熟悉,奈何他實在想不起和誰人相似,又不欲在此久留,便對女孩笑了笑後快步離開。

蘭亭中,隨著一聲器皿碎落的悶響乍起,花泥和瓷器灑至滿地,方才還在桌上擺著的盆景化為烏有,潔白無瑕的蘭花靜靜躺在地麵,和泥土混雜著,隻剩一片狼藉。

蕭燁廷出現時,隻見蘭玉階端坐一側,仍舊如往常那般和顏悅色,可眼眸中卻沒有絲毫溫度,靴底還踩著曾經悉心嗬護的蘭花。

聽見靠近的腳步聲後,蘭玉階睨了眼,“他看見蘭英了?”

蘭英正是陪蕭時宇玩耍的小女孩。

“沒認出來。”蕭燁廷負手散漫上前,瞅著地上珍貴的蘭花嘖嘖兩聲,“看來你是真的疼愛這個弟弟,氣得蘭花都能砸了。”

他想起蘭玉階對這片蘭園的重視,平日就算是踏進來都要小心翼翼,沒想到蘭沉幾句話都能讓蘭園黯然失色。

蘭園的入口處,月洞門左右見兩個小孩趴在牆邊,蕭時宇正好奇地往裡麵張望,卻不敢踏進一步,蘭英則觀察著裡麵的兩人。

蘭玉階凝視著他們,“眼看這倆孩子也大了,你設法送去國子監吧。”

蕭燁廷一聽,明白他要開始行動了,“蘭英還小,不宜念書,你想送蘭英去國子監,讓蘭雲澤知道他的身世,然後借此讓他死心塌地回到你身邊?”

“念不了也得念。”蘭玉階對於他所言並不在意,一心都落在自己的計劃上,“燕赫今日讓雲澤送來的禮物,你可知暗示了什麼?”

提到此事,蕭燁廷想起那雙手臂,莫名覺得有趣,無所謂道:“再怎麼暗示又如何,再過數月皇陵祭祀要到了,燕赫每年都會去皇陵守孝三日,他今年隻管發瘋,讓我們的大計能成就行,其餘的有何重要。”

蘭玉階緩緩起身,忽然感覺腳底有東西,低頭一看,發現是藏在花泥裡的蘭花。

高雅潔白的蘭花沾了汙穢,在他眼中和泥一樣肮臟,隻見他踩著穢土在腳下,暗自吐了口濁氣,又恢複平日那副溫潤的模樣道:“下月便是春獵,雲澤在這之前若死性不改,便動手吧。”

既然不屬於他的,便和腳下的泥一樣,毀了也無妨。

蕭燁廷略顯意外,想起數日前意外默許了伶人下毒一事,原本想著李錦司一死,蘭玉階會斬草需除根,誰知為此大發雷霆,讓他還以為蘭沉的分量有多重,眼下看來,那都比不上權力欲望罷了。

他挑了挑眉笑道:“既然都這麼說了,為保計劃順利,屆時我會親自動手,絕對把蘭雲澤的屍首完完整整帶給你。”

蘭玉階無聲看他一眼,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像是恨不得立刻行動。

“蕭燁廷,雲澤當年入宮起碼保住了蘭氏輝煌,如今雖談不上有價值,那也是我所需的。”他朝蕭燁廷走去,行至身旁停下腳步,“若你能產生同等價值,就算你現在把他殺了,我也不會說什麼,若不能......”他頓了頓才道,“我的東西你彆打主意,彆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隻是傀儡而已,明白嗎?”說罷不等回答便甩袖離開。

蕭燁廷還是瀟灑風流的態度,笑吟吟望著蘭玉階的背影消失,直到看見月洞門探出兩顆腦袋,聽見蕭時宇朝他大喊了一聲,他看著兩個孩子嗤了聲,抬腳往反方向離去,無視蕭時宇的呼喊。

馬車疾馳駛過街巷,直到一座藥堂出現在蘭沉眼中,他給小青子遞了個眼神,很快便聽見馬蹄急踏,駿馬鼻中打了個響啼,顛簸的馬車急停在藥堂門前,駿馬在寒冬裡噴出白氣,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蘭沉下了馬車,小青子緊隨其後,掏了些盤纏給車夫讓他離開,不想讓人知道他們接下來的行蹤。

但車夫不敢輕易怠慢,拖拖拉拉也不肯走,無奈小青子取了些銀子塞給他,還給車夫出了個鬼主意,讓他去茶館歇兩個時辰再回去,最後車夫猶豫再三才舍得走。

目送馬車遠離後,蘭沉戴上氅帽,喉間的不適讓他下意識找梨膏糖,卻發現自己忘帶了,又不想因此耽誤時間,便用手掌拍了拍凍得僵硬的臉頰,將崇王府的事情拋擲腦後,調整好情緒才進了藥堂。

甫一進門,掌櫃的便打量來人氣質與眾不同,滿嘴客官客官的迎了上來,直到靠近蘭沉才道:“公子裡頭請。”

蘭沉立即了然,頷首後跟隨對方繞進後院,果不其然,看見等候已久的秦伯暄。

兩人打了照麵,秦伯暄示意他邊走邊說,“李錦司的私宅便在後街,這裡過去能掩人耳目,我和那管家說了你們是故人,管家激動許久,說起李錦司的死無人在意,聽聞有故人牽掛還落了淚。”

蘭沉道:“竟是個忠仆,看來李錦司生前對他不錯。”

不過細想一番,用私宅養外室本不光榮,能藏這麼久,想必李錦司也花不少心思,否則免不了又要被京貴們取笑。

片刻後抵達了私宅,管家從後門接見了他們,府邸不大,是個二進的宅子,裝潢清雅簡單,看樣子像是偶爾留宿的。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管家證實了,蘭沉跟著管家進了李錦司的院子,書房臥室一應俱全,不過陳設嶄新,一眼掃過去基本都看完了。

正當蘭沉準備詢問管家時,突然聽見後門傳來敲門聲,那聲音斷斷續續,拍得不急不緩,但每一下都恨不得把門拍爛,不像討債的,更像是故意騷擾。

蘭沉和秦伯暄對視一眼,意識到來者不善,懷疑是不是露了行蹤。

管家也疑惑,“今日怎的這般熱鬨?”

蘭沉正打算讓秦伯暄和小青子藏身,自己隨管家走一趟,看看來者何人,結果小青子自告奮勇道:“公子二人在此,奴才隨管家去瞧瞧。”

秦伯暄附和道:“也好,你麵生不會有人認得,若有狀況朝內院大喊一聲有客到,之後我們回藥堂彙合。”

說完,管家帶著小青子去了後門。

秦伯暄不放心蘭沉的身體,擔心他等會兒來不及跑,“雲澤,你且在這等著,我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出口,有事你先走一步。”

蘭沉都來不及拒絕,眼睜睜看著他出了書房,屋內頓時隻剩自己一人。

他巡睃四周,決定趁此機會先找線索,畢竟出宮一趟不易,擔心下次再來已物是人非。

書房陳設極少,文房四寶都落了灰,李錦司又非上進之人,他走一圈並未發現什麼,行至門前時頓足原地,視線落在對麵的臥室中。

思來想去,李錦司生前多為外室而來,住得最多的隻能是臥房,死後李家連夜離京,李家的府邸一夜之間被變賣,如此反常的情況,京貴中竟無人發現。

不,應該是無人在乎。

想必凶手早有料想,李錦司無論生死都是茶餘飯後的笑柄,所以即便死了,眾人也不會立刻有所反應,等有人察覺不妙後再去報官,隻剩死無對證了。

蘭沉慢慢靠近臥室,懸著一顆心不斷思索,凶手不僅殺人滅口,還可能是李錦司生前相識之人,李錦司必定十分信任對方,且李家懼怕凶手並被威脅,才有可能在他被殺後快速妥協離京。

有關凶手,目前為止,蘭沉能想到的除了蘭玉階他彆無他人,既然蘭玉階會不留餘力做這一切,更反應出李錦司所知秘密的重要性。

蘭沉來不及留意院外的動靜,隻想快些動身搜查廂房,希望找到有利的線索,將來才有更多可能殺了蘭玉階。

眼看要踏入廂房,他的肩膀猛地一沉,危險的氣息驟然逼近身後,一抹高大的身影將他徹底籠罩。

黑影出現時蘭沉心頭一跳,二話不說轉身朝來人出手,結果揮出去的拳頭不僅落空,還被一雙大掌包裹,拽著他往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