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剛踏進屋,一團毛茸茸就直往寧沉懷裡鑽,他走了這麼些天,圓圓是真的想他了。

許是他不在,圓圓這些日子都沒好好吃飯,抱著都輕了很多。

連著好幾日,圓圓都要隨時趴在寧沉懷裡,稍微鬆手一會兒,就要仰著腦袋控訴寧沉。

寧沉心都要化了,又想起謝攸,於是自己一個人嘀咕道,“要他還不如要你,總是凶我,都不肯對我好些。”

圓圓又將毛茸茸的腦袋往寧沉懷裡蹭。

回京這幾日,謝攸也忙,整日不是入宮就是往外頭跑,他們好似又回到了剛來的模樣,謝攸躲,他巴巴地貼上去。

隻是如今寧沉卻不敢了,先前謝攸說過的話他一一記著,就沒幾句好聽的,他是真的嫌棄寧沉。

見不著謝攸也罷,可謝攸這幾日下了令不準他出府,實在是無事可做,於是每日都去膳房學做些吃食。

他新學了蘿卜圓子,新炸出來的圓子透著清香,外皮焦黃酥脆,吃起來綿軟糯香。

這菜得了家廚的誇讚,於是寧沉抿著唇,小心翼翼地便將盤子往侯爺的膳食那推:“那讓侯爺嘗嘗。”

晚膳時,謝攸桌上多了道格格不入的菜。

那圓子炸得過了頭,透著些焦黑,謝攸打眼一掃,隨意道:“這什麼?”

下人答說:“這是寧公子做的炸圓子。”

賣相極差的圓子,謝攸抬筷,沒落到那盤裡,反倒夾了另一道白灼雞。

他輕飄飄道:“叫他以後不必做了,難吃。”

分明吃都沒吃,他就說寧沉的不好。

“他說不好吃?”分明做那圓子的時候,所有人都說好吃的,連圓圓這隻吃肉的貓都吃了好幾個。

寧沉想不明白,苦惱道:“那我明日做些彆的……”

“侯爺說,以後公子不必做了,興許是怕公子累著了。”

寧沉嘴唇微張,好久才木木地點頭,小聲道:“他說不做,那便不做了。”

不能再去膳房,寧沉實在找不著事做,白日去書房裡拿了些書看,都是些看不懂的,趁著下人出府采買,偷偷給塞了銀兩,托他去買兩本話本。

到了晚上,銀兩沒了,下人支支吾吾道:“侯爺不準公子看那些東西,把銀子也沒收了。”

不給看話本也就算了,竟然將銀兩也收走了。

夜裡寧沉躺在榻上,想著想著,差點要氣哭。

可他又不敢去找謝攸,隻盼著哪天謝攸大發慈悲肯讓他出府,不然總悶在府裡,隻怕要悶出問題。

想什麼來什麼,隔日一早,謝攸那兒的人來說,過幾日有宮宴,到時寧沉要隨謝攸一起進宮。

進宮是大事,樣樣都要妥帖不能出錯。

寧沉試了衣裳,身上掛了一堆配飾,他很少打扮得這麼隆重,望著鏡子裡頭的自己都覺得實在貴氣。

他覺得不滿意,將手腕上,脖頸上戴的都摘了下來,隻說:“就這樣,我不喜歡那些東西。”

他隻佩了玉,那玉是之前還給謝攸的玉,寶才後來又給拿回來了,他倒也不記仇,就這麼戴上了。

首飾摘了未免有些素,下人剛要勸,寧沉便說:“侯爺也這樣,為何我要戴?”

於是下人便不勸了。

進宮那日,寧沉穿的是吉服,石青色的衣裳要端莊些,寧沉平日穿的顏色都要亮些,所以會顯小。

這會兒穿這衣裳,就像是小孩兒偷穿了大人的衣裳,臉是嫩的,有些壓不住這莊重。

因為緊張,他始終繃著臉,上馬車時,第一眼就看見了謝攸。

他今日穿的和寧沉有些像,顏色也幾乎一樣,隻是袖口處繡了鶴,寧沉的袖口鏽的是花。

分明同在府裡,他們也好幾日沒見了,乍然一見,寧沉竟覺得有些恍惚。

他穿著衣裳和寧沉不同,他壓得住這衣裳,他隻要往那兒一坐,那淩厲的氣勢就撲麵而來。

謝攸坐姿隨性,閒閒地搭著手,瞧見了寧沉也隻是若有若無地瞥他一眼。

寧沉有些怵,默不作聲地坐到一旁,乖巧地一動不動。

身子不動,眼睛往謝攸身上瞥。

許是在軍中時間長了,他最煩這些繁文縟節,連腰間的玉帶都是極其簡單的樣式,其餘便沒有多餘的配飾了。

寧沉正襟危坐,前幾日手上的傷結了厚厚的痂,這幾日要掉不掉的,閒下來就總忍不住要往上頭摳。

尤其現在實在緊張,手上就更是控製不住。

這結痂還沒長好就被摳破,寧沉疼得“嘶”一聲,眼睛垂下去看自己手心。

被摳破的痂已經出了血,看這狀況是又要重新再等它長好。

寧沉摸出帕子,輕輕在手心按了按,餘光見到謝攸視線似乎落在他手心處,他緊張地將手一縮,猶豫地抬眼去看謝攸。

謝攸視線不避,目光落在他手心,看著他拿帕子擦了血,他眸子太黑了,以至於寧沉看不清楚他是什麼情緒。

手心叫著疼,寧沉攥著手,心想謝攸可能會問他,於是張了張口想說話,話沒說出口,謝攸已經移開了視線。

手裡的帕子倏地一鬆,落在了地上,寧沉默不作聲地撿起,將帕子塞進懷裡,沒再摳手。

馬車停在宮外,餘下隻能步行。

深紅宮牆映著長道,紅牆上掛著長燈,隻是如今還是白日沒點亮,寧沉一步一塊石磚,亦步亦趨地跟著謝攸。

今日宮裡大臣多,走過宮道時,時不時會有一些大臣叫住謝攸,然後寒暄幾句。

寧沉站在他身旁說不上話,隻偶爾聽得彆人叫他謝夫人。

他下意識去看謝攸的反應,怕謝攸聽了這稱呼不悅,但謝攸的表情無懈可擊,完全看不出彆的情緒。

這宮道實在是長,走到一半,遠遠便聽見一個人喊:“謝小侯爺。”

謝攸沒回頭,倒是寧沉先回頭。

他記得這人,之前來過府上,還誇了他。

兩人停下步子,後頭的人跑了幾步追上他們和謝攸並排,他朝寧沉看了一眼,笑著誇道:“有月餘沒見了,謝夫人越發俊俏了。”

寧沉朝他點頭,勾了勾唇角,聽見謝攸說:“彆貧嘴。”

趙越住了口,朝寧沉露出一個安慰的笑,抬手搗了搗謝攸,歎道:“你回京這麼些天,竟也不來尋我,聽說你遇了刺,我可是十分擔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裡滿是熟稔,寧沉倒是插不上話了。

他垂著眸跟著謝攸,恍惚間聽見有人叫他。

剛一抬眼,看見趙越朝他挑眉,趙越笑道:“謝夫人有些心不在焉,我方才問你,去永州路上,你家侯爺可有欺負你?”

寧沉愣了愣,抬眼去瞧謝攸,謝攸直視前方,隻說:“不必理他。”

“哦。”寧沉又垂下頭,他心想謝攸若是偏好龍陽,當初是不是應該娶了趙越。

他們門當戶對,又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怎麼看也比寧沉合適。

總不會像謝攸和寧沉,兩人即便成了婚,也說不出半句體己話。

越是這麼想心就越亂,竟然平地絆了一下,謝攸伸手攬了他,眉頭微蹙道:“看路。”

那兩人又說了什麼話,寧沉已經聽不清了,他注視著腳下,一步一頓,落後了謝攸半步。

他個子比謝攸矮了些,走在後頭像是他的跟班。

宮宴在麟樂殿正殿,兩邊房瓦上佇著龍首獅頭,殿內主體是大紅色,牌匾呈金,柱上紋路刻了珍奇異獸,雕梁畫棟皆是精致宏偉。

到了殿內,趙越倒不跟著了,他的位置剛好在對麵,落座後,他朝寧沉揮手眨了眨眼。

寧沉低著頭沒注意,方才他見著了父親,遙遙一見,父親朝他吹胡子瞪眼,一副他是不孝子的模樣。

他不想理寧沉,寧沉也不想理他。

不知過了多久,聖上來了,他落座後朝下首一掃,掃見謝攸和他身旁的寧沉,笑道:“我還未見過寧卿的兒子,過來朕看看。”

寧沉心一慌,從來沒想過竟然還有他的事,他下意識去求助謝攸,以前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謝攸了,那可是聖上,他不敢去。

謝攸轉頭,輕聲道:“去吧。”

寧沉急壞了,聽了聖上的令又不敢推遲,咬著牙上前。

意料之外的是,聖上很溫和,他看著寧沉,滿意地點頭道:“攸兒娶了你,朕很放心。”

寧沉也不記得聽了什麼,稀裡糊塗地聽了一通誇就回來了,桌上的美味珍饈也吃不下了,直坐著發呆。

後來實在坐不住,隻覺得後背都挺得發麻,他低聲對謝攸道:“我想出去透透氣。”

謝攸抬眸,點了頭,指了個人跟著他便讓他出去了。

寧沉不敢走遠,隻走到後頭的小花園,坐在那石墩上便不起了。

他呼了幾口帶著花香的空氣,自己嘟囔道:“實在狠心,都那樣了也不肯救救我。”

話音剛落,他聽見一聲悶響,有人隱在暗處的樹後,揚聲道:“你和你那夫君,實是貌合神離啊。”

寧沉驚得抬頭,暗處的人站出來,正是上次搶了他玉佩的梁盛。

梁盛一身紫衣,朝寧沉挑釁地笑笑:“我當你們感情多好,不成想原來是你倒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