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沉寂太久，沈況野都快忘了他原來是什麼性格了，也是這種會乖乖叫人哥哥的軟性子嗎？

他眯了眯眼：“你對誰都叫哥？”

陸向陽聽完愣了一下，他飛速搖了搖頭，很誠懇地說：“...隻叫過你。”說完，他更心虛了，沈況野越這麼問，越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很虛偽的人。

沈況野滿意了。

他想：看來我以前還不是一個這麼隨便的人。

人民醫院很快就到了。

兩人下了車後，陸向陽走到大廳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是人民醫院？”

沈況野麵不改色地扯謊：“聽到的。”

陸向陽心裡小小的疑惑了一下。

他那時應該沒有外放呀？還是說記憶出錯了？

不過鑒於他對沈況野10000%的信任再加上他那時得知這個消息的確是有些六神無主，的確有可能不小心說漏嘴，便認同了沈況野的這個說法，畢竟沈況野就長著一張不會騙人的臉。

陸向陽對醫院是陌生又恐懼的，因為小時候父親也是在這裡去世的。當時他還很小，但是在看到往日會溫柔喊他名字，捏他臉逗他笑的父親慘白著一張臉，毫無氣息地躺在病床上以及母親哽咽的哭聲讓他很害怕這個地方。

陸向陽找到了前台並且詢問了陸檸的情況，前台也告知了他病人目前正在搶救，陸向陽手都是抖的，他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輕聲詢問接下來該做什麼，護士口中說了好多他聽不懂的地方，在陸向陽茫然的時候，一旁的沈況野說：“我來吧。”

或許是有沈況野在身邊，又或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淡然，對醫院的流程太過熟悉，陸向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跟在沈況野後麵。等陸向陽反應過來的時候，沈況野已經幫他把所有手續都辦完了。

繳完費後，陸向陽被醫生領著去了手術室門口。

剛到那裡，陸檸就被人推著出來了。往日溫柔和善的母親此刻嘴唇發白，渾身插滿了管子躺在那裡，慢慢的跟印象裡父親那張臉重疊在一起。

陸向陽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到底也隻是一個剛滿18歲的孩子，遇到這種情況還是會很害怕，他喊了一聲媽就衝了上去。

陸檸微微睜開眼，費儘全力，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手。

陸向陽咬緊牙關，眼淚還是沒忍住從眼角滑落，

他實在是太害怕了，萬一陸檸也像爸爸那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沈況野就靜靜站在她們不遠處，眨了眨酸澀的眼睛，看向了彆處。

陸向陽跟著醫生走進了病房了，進去之前，轉過頭對沈況野說：“況野哥，你進來呀。”

沈況野搖了搖，聲音平淡：“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畢竟現在的他，對於陸檸來說隻是個陌生人。

陸向陽還想說什麼，頭在沈況野跟陸檸間猶豫片刻，還是衝出來把沈況野拉了進去。

他的力氣比往常都要大，沈況野沒能掙紮開。

兩人剛到病房，醫生就把他們叫到了一旁叮囑了一些事物，並且給了他們幾個後續治療的方案，看看他們能接受哪一個。陸檸現在的情況還不算嚴重，但陸向陽一時間還負擔不起，他本來想先選擇保守的方案治療，沈況野卻替他做了決定：“最貴的。”

把醫生送走後，陸向陽把沈況野拉到陸檸的病床前：“媽，這是沈況野，我青訓營裡認識的朋友，剛剛就是他借我錢的。”

陸檸虛弱的視線轉移到沈況野臉上，沈況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陸檸了，雖然臉色蒼白但至少還能睜眼看著他，還可以跟他說話，而不是持續的昏迷和搶救。

他攥緊了手，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阿姨，你好。”

他期盼過很久能再跟陸檸說說話，現在終於實現了，隻是這次他們隻是陌生人。

沈況野甚至連一句名正言順的媽都喊不出口。

陸檸張開嘴，輕輕說了一句：“孩子，謝謝你。”

麵對她那雙眼睛，沈況野偏頭避開了陸檸的視線：“不用謝，阿姨。”

為了不讓他們看出自己的異常，他低頭摸出了手機，對陸向陽說：“抱歉，有個電話要接。”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陸向陽趕緊跟陸檸說：“他比較忙，整天可多電話要打了。”

陸檸聽完點了點頭，擰眉看著陸向陽：“陽陽是不是哭了？”

陸向陽笑著說：“沒有啊媽，你兒子心理強大著呢，你好好養病就行，其他的交給我。你知道嗎，今天可多戰隊都想要我和沈況野了......”

病房外，沈況野靠在牆上，靜靜地聽著他們母子之間的談話，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隻是再抬眼時，他的眼角紅了。

——

陸檸剛做完手術，沒有什麼精神，她跟陸向陽聊了幾句後藥效上來很快就睡著了。

趁著她休息的時候，陸向陽悄悄退出了病房，他剛出來就看到沈況野正坐在一旁的座椅上低著頭專注的打排位。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現在似乎已經是排位時間了。他打第五這麼多年，排位時間都是全勤。

陸向陽現在已經是屠榜第一，超過第二名20多顆星了，就算一晚上不打也不會被追上。

再加上今晚他實在沒有心情，便索性坐到了沈況野旁邊看著他打。

沈況野的手很好看，修長白皙，在屏幕上滑動時給人一種很穩的感覺。

事實也是如此，他幾乎把把1694。

陸向陽不禁感慨沈況野的基本功實在是太紮實了，而且博弈也特彆強。

陸向陽看著守夜人無力追趕的樣子，心裡感同身受。

痛，太痛了。

沈況野打遊戲的時候非常專注，等排位時間結束已經是9點了，他剛抬起手就感覺肩膀一沉。

偏頭看去，是陸向陽坐在他旁邊睡著了。

少年呼吸平穩，濃密纖細的睫毛落在白皙的臉上，顯得格外乖巧還透露著疲憊，畢竟今天一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沈況野看了好一會兒，又玩了會手機，最終發現已經晚上10點多了時才拍了拍他的肩：“醒醒。”

陸向陽還是沒醒，沈況野決定加大點力度時，麵前就推過了一人，躺在周轉床上的女生語氣迷離地抱怨：“我都說了彆救保平為什麼還不聽我的啊？傭兵你還吃了個大震懾...”

“雞塊等下直接四抓了...算了，我們等下玩模仿者吧，詭秘我們真心換真心...”

她身旁的人都快笑趴了，有幾個人還在錄像：“錄下來到時候等她清醒的時候放給她看，讓她丟臉。做完麻醉手術夢裡都是她最愛的吊五。”

吊五這個字一出，陸向陽突然醒了，他有些迷茫，一時間忘了自己在哪兒：“什麼第五？排位時間到了嗎？”

沈況野：“......”

他以前中毒這麼深嗎？

“沒到。”

他麵無表情地說：“晚飯時間都過了。”

陸向陽：“......”

“肚子不餓？”沈況野問。

他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道：“好像是有點。”

能不餓嗎？

從中午到現在什麼都沒吃，笨笨的。

沈況野在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

他起身，對陸向陽說：“走。”

陸向陽眨了眨眼：“去哪兒啊？”

沈況野下意識抬手理了一下陸向陽不知何時翹起來的呆毛：“吃飯。”

他補充道：“阿姨剛做完手術8小時不能吃東西，我們等下回來給她帶點。”

陸向陽點了點頭。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習慣性順從他人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在沈況野麵前他卻總是異常的放鬆。不然剛剛也不會就不由自主地靠在沈況野肩頭睡著了。

好像沈況野在身邊，他就很安心。

陸向陽是個很好養活的。

或許是從小跟著母親，看著媽媽辛苦工作便非常懂事，在吃飯這方麵也不挑，就算讓他乾吃米飯也可以吃得很開心。

沈況野似乎也沒有問他想吃什麼的樣子，而是兀自走在前麵。

他把陸向陽帶到了一間不是很起眼，但是香氣四溢的小店。

陸向陽往裡麵看了過去，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店內是各種燉肉，看著就鹹香軟爛。

陸向陽很喜歡吃這種燉得軟乎的肉，隻是奈何囊中羞澀，一直克製自己。

他看了眼沈況野，想了想自己手機裡的餘額，咬咬牙：“況野哥，你想吃什麼隨便點，我請你。”

他現在還沒有能力償還那筆債，但是請人吃飯這點錢還是能湊出來的。

沈況野沒回答，隻是跟店員點了單，領著陸向陽坐下。

他聲音平淡：“不急。”

“以後有的是時間。”

邊說，還邊給陸向陽遞了瓶從旁邊冰櫃拿出來的旺仔牛奶。

陸向陽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他突然有點羨慕沈況野的弟弟了。

有這樣一位安全可靠的哥哥，一定很幸福吧。

菜上了後，陸向陽才發現竟然都是自己喜歡吃的。

他心裡微微有些詫異，視線又轉移到一旁的旺仔牛奶。

......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喜歡喝這個。

沈況野卻替他選出來了。

沈況野抬眸問：“發什麼呆？”

陸向陽這時才回過神，他哦了一聲：“沒什麼，就是...就是...”

他不太擅長撒謊，於是就扯了一句：“就是突然想到昨天的一把排位，感覺沒打好，複盤了一下。”

沈況野聽完並不覺得奇怪，這的確很符合陸向陽的人設。

他點了點頭：“吃吧。”

陸向陽從來沒這麼爽的吃過肉了，他到最後都有些撐了。

趁著沈況野喝水的空隙走到前台把帳結了。

沈況野看見了，卻也沒阻止。

因為他早就猜到陸向陽會這樣做。

其實沈況野知道這麼晚吃肉或許不消化，隻是他看到陸向陽那細白的手腕時，就鬼使神差把他帶到這裡來了。

150.85。

付款的時候，陸向陽的心都在流血。

心疼的同時，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憑空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那就是他以後一定要好好對沈況野。

他要是賺錢了，一定都給沈況野，也用儘全力對他好。

吃完飯，兩人又去一旁的粥鋪給陸檸打包了白粥。

回到病房的時候，陸向陽放輕了聲音對陸檸說：“媽，我給你喂點粥吧。”

陸檸現在手還是使不上勁，隻能虛弱地靠在床邊讓人喂。

陸向陽沒這方麵的經驗，差點把粥打翻，心裡有點自責。

陸向陽，你怎麼笨手笨腳的？

這時沈況野拍了拍他的肩，淡然道：“我來吧。”

陸向陽下意識讓開了，還把碗遞給了沈況野。

沈況野端過碗，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陸檸麵前。

上輩子，陸檸的病總是複發，整個人被折騰得骨瘦嶙峋，沒有一點力氣。

沈況野給她喂過很多次飯。

陸檸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坐在他麵前，是沈況野做夢都不敢想的。

陸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你了。”

她的聲音很虛弱，不仔細聽都聽不到。

沈況野微微一笑，聲音是難得的溫柔：“沒事的，阿姨。”

即便如此，他已經能感受到陸檸在自己麵前的不自然。

陸檸看著他很久，下意識問了一句：“小野，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沈況野挖粥的手頓了頓，過來了半天，他才聽到自己聲音冷靜地說：“應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