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鳴的一番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慷慨陳詞,有沒有激起周旭的壯誌,溫辭書不得而知。
但他作為家長,陷入新的思索之中。
在嘉賓們儘力還原農場後,《崽崽是超人》的第一期迎來了尾聲。
回房間收拾行李時,溫辭書看著兒子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袋子,往行李箱裡放。
“一鳴,這是什麼?”
薄一鳴悶悶不樂:“我拿了一點紀念品回家。”
溫辭書還沒伸手,就看到他打開的袋子裡是幾個帶泥巴的小土豆。
像是小狗狗一樣委屈巴巴的小崽子,此刻意外的可愛。
薄一鳴緊張地問:“小爸爸,你不會讓我放回去吧?”
“嗯,應該可以拿。”溫辭書接過來,放進行李箱的空隙裡,“要是節目組問起來,爸爸幫你說一聲。”
“好!”薄一鳴開心地歪頭,靠向小爸爸的肩膀,眸光閃了閃,大腦裡滑過一個念頭。
【鳴崽啊,彆擔心,節目組不會這麼小氣的!】
【我還以為是啥呢,結果是這個……行叭,也就你會帶這個當紀念品】
【誒呀,老婆不要對兒子這麼百依百順啊!兒子都快站桌上了呀】
【你嫉妒!哼哼~】
等三個行李箱都塞進了衣物和用品,父子倆要出門的時候,才感覺哪裡不對勁。
兩人麵麵相覷,最後對視幾秒鐘。
溫辭書問道:“一鳴,你有沒有忘記什麼?”
“沒有啊,小爸爸呢?”
薄一鳴還扭頭看一眼房間,一些洗漱用品他都已經丟進垃圾袋裡,而垃圾袋在手裡。
毫無疏漏,很完美啊。
“那走吧。”
溫辭書放鬆地笑著,拉上門同兒子推著行李箱離開房間。
【啊喂喂,如此舒服的四件套你們不拿了?】
【剛是怎麼裝滿三個箱子的?】
【老婆很“細心”地把穿過和沒穿過的衣服分開放在不同行李箱,但又“粗心”地忘忘記壓平衣服,以至於行李箱就這麼塞滿了】
【頂著一張冰雪聰明的臉,結果是生活裡的迷糊蛋?老婆,你這樣的生活自理能力,真的很需要我啊!】
【節目組要不要去提醒一下?老婆和鳴崽好像真的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
【突然想去撿漏(狗狗祟祟地爬進有老婆體香的被窩】
【誒?你彆說,你還真彆說……帶我帶我!】
-
中庭。
嘉賓們都收拾好了行李,準備一起離開。
小柒癟著小嘴巴,絨絨也耷拉著眼眸。
隻有星星跟昨天剛來時,神色一致。
大人的一番安慰並沒有用,絨絨難過地捏著媽媽的衣擺擦擦紅了的眼睛。
溫辭書安慰道:“我們下周還一起玩哦,絨絨不要傷心。”
薄一鳴彎腰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個用餐巾紙包著的土豆塞進絨絨手裡。
本來還在啜泣的小姑娘,登時瞪大眼睛。
薄一鳴理所當然地道:“這是我們的紀念品哦,妹妹拿好這個就好啦。”
隨後扭頭,又從另一邊口袋和褲子口袋裡分彆摸出土豆,如法炮製地分給星星和小柒。
“小柒是最小的小朋友,所以拿最大的土豆。”
“星星拿這個貓貓頭吧!”薄一鳴捏起土豆在他麵前晃晃,“超可愛的是不是?!跟星星一樣。”
星星:= =
他伸手握住圓嘟嘟的土豆,的確長了兩個眼睛似的。
“明明是小狗。”
【難怪鳴崽老說自己很可愛,是真的!!!!】
【好棒的一鳴哥哥啊,看的姐姐心裡暖呼呼】
溫辭書沉默:“一鳴,你是不是拿的有點多?”
薄一鳴嘿嘿一笑,跳到小爸爸身邊:“是小爸爸說的,如果節目組問起來,小爸爸說一聲?!”
溫辭書:很好,很好!
有很會活躍氣氛的薄一鳴在,分彆的氛圍都變得不那麼沉重。
他推著行李箱,都一蹦一蹦,“下周我們還一起來玩呢!”
楚涵說著:“好像不一定是來這裡了。”
“哇,太棒了。”薄一鳴更開心,“星星媽媽,那你知道去哪裡玩嗎?”
楚涵搖頭:“阿姨也不知道了。”
【嗯嗯?新的直播地點?這就開始吊胃口了?】
【今天的任務是還原農場的時候,我就感覺下次不會來的】
【怎麼沒人提醒四件套?急死我了】
【四件套:蕪湖,我們自由啦~】
所有人都步行到農場大門,倒數計時開門離開。
薄一鳴敦促星星道:“你要給哥哥打電話啊知道嗎?”
星星沒做聲。
溫辭書揉了下孩子的腦袋:“一鳴,星星可能也比較忙呢?”
星星抬起臉:“叔叔我不忙。”
溫辭書一愣,原來是會錯意:“這樣啊,好的。”
薄一鳴驕傲地仰起下巴:“小爸爸,你看星星很喜歡我吧?”
溫辭書想起原書故事,丹鳳眼微微眯了眯。
——這人物關係好像越來越複雜了。
半分鐘後,農場大門打開,攝影師扛著鏡頭出現。
節目組pd提示道:“請大家跟觀眾們道個彆哦,我們下一期再見啦~”
直播屏幕裡,觀眾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組嘉賓手牽手地從鏡頭前走過。
輪到溫辭書時,薄一鳴踮起腳擋住鏡頭,認真道:“大家要記得喜歡我哦,給我投票哦,這樣我就可以出道咯。”
溫辭書:“……”
前方嘉賓和工作人員之間充滿了笑音。
【小鬼頭,你擋住你小爸爸我老婆啦!氣死我了,最後一個鏡頭啊啊啊啊】
【鳴崽!!你都九歲了,你懂事點啊!】
【這節目是要投哪門子的票啊你這個家夥?】
【哈哈哈哈捧著我的乾巴酸奶碗笑得差點噎死】
-
來接三位明星嘉賓的公司車輛和家人車輛,都停在另一個區域位置。
大家並不互相聊天,隻是都不約而同地注意到超豪華的房車和黑色轎車。
一輛車內,是周旭的助理和司機。
司機好奇道:“他們是節目組的人嗎?”
助理:“我剛問了節目組的人,說是一鳴小朋友的家人。好像昨天就沒走,一直停著的。”
司機驚奇:“等一晚上?”
助理點點頭:“我看一鳴小朋友和他爸爸,應該背景非常好。不過,他們倆也真隨意,完全看不出來架子。”
這年頭的娛樂圈,有點錢就趾高氣昂的人太多,富豪低調行事,反而叫人意外。
司機笑了:“那這個一鳴小朋友,還要觀眾投票呢?直接讓家裡人送他出道就好了。這孩子……挺逗的。”
助理想起下午時,薄一鳴對周旭說的那一番激越發言,當時周旭的神情略有些複雜。
“也不知道旭哥聽進去沒有。”
司機沒做聲,這兩年周旭低迷。
不可能因為一個孩子的三言兩語就改變,但萬一呢?
大家都存著一些渺茫的希冀。
正當司機發呆,助理忽然用力拍他,把他嚇一跳。
“快看!快看!是一鳴小朋友的大爸爸吧?!”
司機趕緊直起脖子眺望,隔著一排綠樹,正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臉上戴著黑色的口罩。
口罩之上的部分,濃眉深眸,威嚴肅重,儼然一副上位者的做派與氣質。
在身形修長的溫辭書緩緩走過去時,這個男人也走向他,目光更是深深地停留在他臉上。
兩人身高體型都有著一定差距,氣質更是迥然不同,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想瞧個究竟。
溫辭書身後,薄一鳴一蹦一蹦地跳著走。
再往後,則是保鏢助理在推行李。
房車外除了那個男人,還有其他多個不清楚身份的人,都是笑臉相迎。
司機咋舌:“來這麼多人呢?”
話音落下,他們倆又看到意外的畫麵。
戴口罩的高大男人走近後,彎腰伸手打橫抱起溫辭書,轉身踏上豪華房車。
他的動作之輕鬆與流暢,顯然是做慣了的。
周圍的人也都沒有什麼怪異神色,隻能證明大家都見怪不怪。
包括薄一鳴,依舊是一個蹦躂跳上車。
助理扭頭看向司機,“你看到了?”
司機不敢置信:“我沒看錯吧?這……感情這麼好?”
-
車內。
溫辭書被抱進車椅後,手被薄聽淵握住,隨著他坐下的動作而靠在兩個座椅中間的扶手上。
薄聽淵的手掌寬大,掌心厚重溫暖,但最讓溫辭書留意的,還是修長的無名指上那枚金與鉑交織的素戒。
約莫是戴了很多年的緣故,在時光的沉澱下,戒指有一種彆樣的低調與溫潤。
溫辭書頭一回如此正式地注視這枚戒指。
他的婚戒呢?
為什麼他沒有一點印象?
溫辭書的手指尖輕微地動了動,隨後被握得更緊,掌心相貼時的熱度令他為之一怔。
前排是薄一鳴正在和徐爺爺分享節目組的事情,聲音並不尖銳,帶著熱熱鬨鬨的氣氛。
後排的夫夫倆,卻極為安靜得過分。
溫辭書的眼尾輕輕地瞥他的側臉,見了自己又沒話了?
不是昨晚用手機發消息,還挺會說?
薄聽淵留意到他的神色:“是不是太累了,回去就休息會兒。”
與平常無異。
就是一個很關心另一半的完美對象。
溫辭書微微偏過臉,看向他鏡片後綠湖一般的深邃眼眸,“你……”
約莫是還沒想好說什麼,他的嗓音如晚風一般很是輕柔。
薄聽淵注視著他線條柔和的臉龐和那雙微微上勾的丹鳳眼,主動靠過去一些。
此時,前排的薄一鳴忽然冒頭:“大爸爸!”
“嗯?”薄聽淵眉心微蹙,沉沉地應了一聲,重新靠在椅背上。
溫辭書好似從這簡短的回應聽出被打斷的煩躁,竟有幾分詭異的做賊心虛,扭頭看向車外。
薄一鳴趴在椅背上,看向後排的兩個爸爸,忽而扭捏作態地撒嬌起來:“大爸爸,徐爺爺說你請了陳師傅在家裡做燒鵝呢。”
薄聽淵道:“嗯,那你坐好。立刻開車回家了。”
溫辭書正要看兒子,搭在中間的手指卻被另一隻手有力地推開,隨後五指慢慢地按進指間,十指交扣。
他耳中是薄聽淵同兒子講話的嚴肅嗓音,而手指間細膩敏感的肌膚,被薄聽淵的皮膚與戒指剮蹭過,心裡意外地浮現一絲異常。
“好的!”薄一鳴開心地一屁股坐下去,“回家吃燒鵝咯~”
薄聽淵側過臉看身旁的人,似乎專注於車外的風景,頸側的線條白皙性感,幾縷發絲點綴著,令頸側的一粒小痣若隱若現。
他的視線在小痣上停留許久,終於,右手抬起指尖輕輕觸及絲綢般柔滑的皮膚。
“嗯?”溫辭書感覺到他的手指尖蹭過肌膚,撩起了頭發撥到耳後。
他一扭頭,視線撞進他的眼底。
被這雙如寶石般的綠眸全神貫注地凝望時,溫辭書總是會產生一種強烈的即將沉溺下去的錯覺,呼吸都漸滯。
薄聽淵的視線轉開,落在他略帶疲倦的眉宇間,淡聲:“回去先睡一覺。”
溫辭書微微懸起的心再次落下,“哦。”
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後,他閉上眼,氣不過,忍不住往回抽了一下手。
結果,右手被直接拉過去,搭在薄聽淵的腿上。
溫辭書感受到男人的拇指指腹來來回回地摩挲著他手背,親昵又曖昧。
他驀地想到一件差點被他忘了的重要事情。
原書設定,薄聽淵是有隱疾的。
這個疾病甚至到溫辭書死都不曾得知,連薄一鳴都不知道。
溫辭書心中五味雜陳,到底是什麼隱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