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車禍一場病,同窗雙雙上賊船(1 / 1)

這一年的天也不知道到底怎麼了,熱的總是比往年晚些。

擱在去年這會兒,小麥都依舊熟得七七八八,該是開始準備收糧再種點青菜的時節,但今年這會兒才剛剛熱起來。

尤其現下幾日,更是熱得讓人煩躁。

池塘裡的水都淺,青蛙都曬得消聲,隻有樹上的蟬仿佛越熱越精神,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亭子裡的人聽得有些煩躁,翻了個身,捂住了耳朵。

這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寬肩勁腰體態風流,看麵貌更是劍眉星目,疏闊俊朗。

十足十的好皮相。

可惜,不是個什麼好人。

他這會兒的姿勢顯然就不是太端正,整個人斜斜歪歪地躺靠在涼亭裡,一隻胳膊抬起遮住耳朵,另一隻隨意垂著。

可惜,耳朵捂得再緊,也捂不住從腦海深處傳出來的聲音。

【宿主,你能考慮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了,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和我簽約的話,你就真的沒有複活的機會了】

電子音的聲調按理說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不知為何,謝悟德總覺得這個電子男音裡好像帶著點急促。

“不乾。”謝悟德聲音懶洋洋得,尾音都拖著往下,但係統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點點不易被察覺的冷。“我記得我從一開始就很明確的說過,我不乾。”

【簽約的福利很好的,就算不能完美完成任務,積分也可以換來很多。比如複活,比如名利... ...】

“... ...想要複活彆人的積分是多少?”

【... ...許願石隻有完美完成任務才可以拿到。】

“那就不乾。”謝悟德慢條斯理打了個哈欠,起身動了動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又靠了回去。“這些話咱倆都軲轆幾遍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係統... ...係統其實也很累。

尤其是在謝悟德徹底拒絕溝通,無論係統再說什麼都完全不理會以後。

如果自己還有實體的話,溫容感覺,就照著這個說法,自己的喉嚨估計早就不能要了。

奇了怪了,以前怎麼沒發現謝悟德這麼油鹽不進?

溫容,也就是係統,關閉了聲音,在謝悟德的腦海深處,深深、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也就是他已經死了,他覺得,但凡他有實體,現在估計都得被謝悟德氣個好歹的。

是的,如名字所述,係統曾經是個人。

還是... ...謝悟德的高中同學。

聽起來好像有點離譜,但仔細一想其實也算合理。

畢竟——既然任務者都是契約的靈魂,那任務者人手一個的係統,也同樣是靈魂這種事情,似乎也就沒有那麼難理解了。

甚至,謝悟德能成為任務者,還可以算是溫容給他開的一個小小灶。

是溫容先死的。

死亡的原因並不複雜,甚至他自己還感覺到有點幸運——是病毒引發的急性心肌炎導致的死亡,痛苦的過程十分短暫,在死亡模糊了臨終前的痛苦後,他隻感覺自己眼睛一閉,再睜開的時候人就已經變成了一隻小阿飄。

淡漠是對亡靈的保護色,溫容薄薄的一縷魂魄在空中懵懂地飄著,如果不是遇到了“推銷員”,他本該在頭七過後就老老實實地轉世投胎。

他總是一個十分聽話且守規矩的孩子,無論生前還是死後。

但就在他剛剛意識過來自己已經是個遊魂的第二天,他遇到了“推銷員”。

“推銷員”是溫容私底下給起的綽號,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溫容之前的上一任係統,這位仁兄不愧溫容給他起的綽號,從看見溫容那一刻起就直接纏上了他,一直圍著他轉來轉去,硬是把他的神智給說回去幾分。

若非如此,他可能還趕不上謝悟德的死,從這個角度看,他也不怪推銷員坑他。

溫容是死後第二天被這個推銷員纏上的,當時這個鬼看起來也沒比他好多少,灰白細長的一條,仿佛風一吹就能散,隻眼睛裡還帶著點瑩藍色的光。

“迷茫的少年喲,你甘心直接去死嗎?”

“快來和我簽訂契約,去拯救更多迷茫的少年吧!”

該說不說,當時溫容就感覺自己的理智消失地更快了。

可他的無動於衷仿佛也激起了推銷員的鬥誌,對方認定他了一樣無所不用其極地換著花樣哄人,中心思想就是一個簽合同。

漸漸地,溫容倒是也在他的絮絮叨叨裡聽明白了大致事實。

這一位阿飄是一個大係統的員工,職責是輔助係統,需要簽訂其他符合條件的魂魄去執行任務,但也不知道是他倒黴還是任務太難,他手頭的任務,已經簽過999個宿主了,依然沒有成功。

任務變成了特難級彆,但機會也隻剩下了最後一次。

如果這次還是失敗,他就要從係統員工變成係統打工魂,被打進懲罰分部打工還債了。

“但如果換成你就不一樣了,我是可以內推一個人換掉我的,隻要你成功了我就可以不去懲罰分部了,而就算你失敗,懲罰也就是比現在多一點點而已... ...”

還能多個人給他分擔一半,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買賣了。

當然這對於被內推的魂來說沒多合適,也因此他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抓到任何一個倒黴蛋,跟上溫容也是無奈之舉,畢竟七天後,就是他最後一次機會開始的時間了。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近,眼前這個長相溫潤可愛有書卷氣十分麵善的新魂卻還是無動於衷,推銷員多少有點絕望了。

蒜了,看來他要提前為進懲罰分部做好準備了。

但就在最後這千鈞一發之際,事情迎來了轉機。

那是溫容的頭七。

頭七回魂,溫容的理智也比起之前稍有回升,魂也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體的方向飄。

他死在自己老家,小縣城地方不大,一路過來都是最熟悉的景色。

哪怕是已經陰陽兩隔,也不免讓溫容唏噓感慨。

他飄飄蕩蕩地在熟悉的街景裡打轉,看著一個個熟悉的、不熟悉的親人或朋友來給自己送葬,魂明白一陣糊塗一陣,傻樂嗬地像隻傻了的小鳥。

推銷員見過太多這樣的魂魄了,他知道,自己這次又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他歎了口氣,打算凹一個淒涼的背影轉身離去。

沒想到身子才剛背過去,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炸響,鋪天蓋地的火光和煙塵一湧而起,眼前視線模糊,耳中傳來的天籟之音無比清楚。

那是溫容顫抖的聲線。

“我同意了!”

不僅顫抖,還帶著急促。

“我同意你,現在就交接!”

溫容是被爆炸驚醒的,那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渾渾噩噩時候一直跟著的,是他從小到大一起長成的朋友謝悟德。

謝悟德這是剛從他的葬禮上離開,沒想到回家的路上竟然遇到了車禍,而且直接油箱起火,隻一瞬間,溫容就看到了謝悟德漂浮在半空中的魂魄。

那一刻,溫容還挺慶幸,自己碰到了推銷員的。

雖然那個任務很難,完成也可能隻是個小概率事件。

但再怎麼說,小概率事件理論上來說也是存在的,但如果他不簽下謝悟德,那他可就真的要死了。

所以溫容沒有一點點疑慮,直接上去綁著謝悟德就一起穿越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謝悟德竟然不想活著。

這是溫容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雖然高中畢業後他就幾乎沒有和謝悟德額外聯係過,但他也經常會從高中群、朋友圈乃至新聞裡知道他的消息。

年輕有為的企業家,風光無限前途大好,光是看著照片,都能感受到那種成功人士的氣息。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不想活呢?

但結果就是,溫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這人還是不動如山,從頭到尾就是兩個字,不乾。

他這個消極頹廢態度唯一的一點好處... ...大概是符合他穿越過來的這個身份吧。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任務設定,這個人的名字和他一樣,也是謝悟德,身份則是一個曾經的名門望族家裡的小公子。

小公子,顧名思義,都是有點散漫不羈的。尤其是在他們穿越到的這個時代。

他們做任務的這個時空,並非他們所熟知的曆史,而是架空的另一個世界,雖然很多曆史進程都幾乎一樣,但也總有不同的地方。

穿過來這幾日,溫容除了勸說謝悟德和他簽約以外,就在腦海裡整理自己接受到的任務資料,和了解這個時空。

據他了解,目前這個時代背景,有點類似於魏晉亂世,雖然明麵上還是有個集中統一的朝廷,但分封的諸侯王早早都有了割據的實力,隻不過明麵上還沒有翻臉。

不然也就不像是魏晉,反而像是春秋戰國了。

而謝悟德所在的家族,曾經也是顯赫一時的大姓家族,甚至能夠異性封王。

是真真正正地封王,有自己的封地和所屬的轄邑,稱號可以世襲的王。

第一代的封地甚至還是富庶的揚州江南,從這個封地就足以看出,這個姓氏的祖上有多麼的輝煌。

可惜,那也隻是過去了。

從謝悟德的祖父,他們就從江南變成了中原偏南的荊州,父親的時候變成了中原以北的青州,而等他父親去世,他們就更慘了,直接一家被攆到了幽州。

緊緊貼著後世的山海關。

與後世不同,這個時候的山海關還不是漢人轄地,雄偉的天下第一關並不能完全的掌控在自己手裡,反而還要擔心胡人時不時的騷擾,再加上幽州民風不開,氣候寒冷,土地貧瘠,這一段地帶一貫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不過,理論上來說,這不應該成為謝悟德猶豫的點才對。

畢竟,他和溫容一樣,可都是那山海關以外的,黑土地上孕育的孩子。

幽州苦寒,的確如此,但他們本就生長在這更以北的地方啊。

溫容不知道之前的那些任務者開局條件和他們是不是一樣,如果都相同,那他覺得自己真的還算幸運了。

雖然條件的確不可同日而語,氣候也並不完全相同,但多少還是有相似之處的。

所以... ...謝悟德到底為什麼那麼堅決地不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