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劭行的目光太有實質性了,導致江泊謙很難忽視,他已經很久沒有在爸爸眼裡看到那麼明顯的嫌棄了。
江泊謙忍不住站直身體,問,“爸,你怎麼這麼看我?”
江劭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說:“你還想讓我怎麼看你?咱們家怎麼教出你這麼一個敗壞門風的家夥?不過,幸好我們現在有映寶了。你現在已經被棄了,棄子了,懂嗎?”
“......”江泊謙實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明明他爸前一秒還開心得不行,“爸,做人做事要講究中庸之道,不是您教的嗎?您這些話說的就有失偏頗了吧!現在小孩才丁大一點,咱們三水不還得靠我嗎?”
“江泊謙,學會一點東西你就開始賣弄了,是不是?”江劭行繼續吹胡子瞪眼,“三水集團沒你還有我呢,你少氣我一點,我還能多活幾年,能守到我們孫女長大接手。”
江泊謙懶得再跟爸爸討論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畢竟自古以來父子權力交接都不會是一件一帆風順的事情。
父親不會承認孩子比自己還要優秀,因為那就代表著自己的權力時代即將過去,自己也將退居二線。
兒子當然也不甘一直屈於父親的威嚴之下,所以會用各種改革、變法來證明自己已經長大,比父親更適合接替權力地位。
不過,在他們家資源的劃分,讓他們三代江家掌門人已經達成了某種平衡狀態。
鐘幼淩站到他們倆中間,無語地說:“吵夠了?該乾什麼就去乾吧!彆都堵這兒了?”
家裡女主人都已經發話了,父子倆趕緊順著台階下去了。
江泊謙繼續去看小孩,江劭行向海容川走過去,儘量用自己最親和的聲音問:“容川,我聽說你在考研?準備報哪個學校啊!”
“A大。”海容川雖然不知道江董事長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老實回答了。
“是個好目標,你現在在哪個學校?”江劭行問。
“B大。”
“也不錯,加油!”江劭行又說,“你帶著孩子辛苦了,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直接說,我們一定儘全力滿足。”
“......”海容川心想他也不辛苦,隻是照顧了幾天而已。但他還是乖巧地說,“謝謝江伯伯,我沒什麼需要的。海映江是我的孩子,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
“我這個承諾什麼時候都做數,也不著急著回答。”江劭行儘量用最和氣的語氣說。
“嗯,謝謝。”海容川點點頭。
江泊謙看完海映江之後,發現爸爸還在跟小卷毛聊天。
他爸雖然刻意裝得和氣,可是臉已經板了幾十年了,周身的氣壓是騙不了人的。小卷毛雖然平時跟他咋咋乎乎,但其實有些I人屬性,能看出小卷毛的極度不適應。這麼兩個人坐在一起,怎麼看都很彆扭。
他走過去說:“爸,你彆給他壓力了,等他什麼時候有需求的時候,我也不會客氣的。都是一家人,時間長著呢,不在意這一刻。”
“嗯,你彆嚇著人家孩子了。”鐘幼淩也過來說。
“行。”江劭行站起身,繼續跟小孫女聯絡感情去了。
江泊謙看海容川在病房裡如坐針氈,就開口,“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海容川立即點頭,站起身就往外走。
江泊謙看著海容川頭頂幾縷不服管的卷毛隨著他的步伐晃晃悠悠,不禁抿嘴笑了笑。當他意識到海容川回頭看他的時候,他立即收起了笑,跟上了小卷毛的步子向外走。
一走出急診大樓,海容川不禁打了個寒顫,真的是越來越冷了。他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了,隻穿了個衛衣,這會兒風一吹整個人都凍透了。
他把手插進衛衣兜裡摸到什麼,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一張英語試卷,他又趕緊塞了進去。
江泊謙站在小卷毛身旁自然也看到了,這小卷毛真是一個愛學習的好學生。
這人第一次來找自己的時候,好像就坐在停車場寫試卷啊!
他把自己的大衣脫了披到了小卷毛身上,輕輕幫忙攏了一下,“穿上吧!彆感冒了。”
“不用,我不冷。”海容川拒絕道,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穿另一個男人的衣服?這完全不合理,尤其是這個人還是江泊謙。
江泊謙向前邁了半步,站在小卷毛麵前,幫他把衛衣帽子從大衣裡麵拉出來,又拉了拉大衣前襟,帶著笑意說:“不是要考試了嗎?要是生病了,多影響複習進度啊!”
海容川很明顯地感覺到這家夥是在嘲諷他,一個中年大叔竟然來嘲諷他這個年輕人?這真的是太嘲諷了!
他的嘴可比腦子快多了,脫口而出:“我身體比你好多了,你都人到中年了,還是多喝一些補身體的吧!”
江泊謙笑容僵在臉上,“我?中年人?補身體?”這幾個字他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尤其是用在他身上的時候,他有些搞不懂了。
30歲都已經是中年人了嗎?他覺得自己還正年輕呢?
這個小卷毛,真的是不討喜,虧他剛才還覺得小卷毛可愛。
“嗯呐!”海容川點點頭。
江泊謙隻穿著一件白襯衫,他身材高大挺拔,薄薄的襯衫很服帖,輕易能勾勒出他的寬肩、瘦腰、長腿,標標準準的倒三角形身材。
身材倒是其次,江泊謙最與眾不同的是他的氣質,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舉手投足皆是風度。
那種矜貴儒雅、克己複禮,是在世家之中長期浸染才能培養出的良好教養,更是一種來自骨子裡的沉穩、善良、隱忍、克製。
海容川不得不承認,江泊謙不僅一點都不像一個中年人,還很容易就吸引彆人的目光。但是他才不會跟江泊謙說這一點,畢竟他們倆一點都不熟。
“你還‘嗯呐’,小卷毛,你可真是...”江泊謙看著他,無可奈何地說。
海容川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晚上11點多了,他問:“晚上小孩是不是跟你們回家?”
“我是這麼想的,明天再帶她去醫院檢查一遍。這醫院終究不是我們家的,我不放心,也不敢在這兒查太多。”
江泊謙手插進西褲口袋,擔憂地說,“這麼多過敏源,被有心人利用是很危險的。所以我覺得還是帶她回家比較好,家裡有專門的人負責飲食。”
“嗯,明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還有課。”海容川也覺得小孩跟他們回家比較好,跟著自己太委屈了。
江泊謙點點頭,“可以,你跟小孩說一聲。”
“好。”海容川剛準備把身上的大衣脫掉,就被江泊謙按住了肩膀,“穿著吧!”
海容川也沒再拒絕,轉身往病房裡走,他一進門就聽到小孩把四位長輩都逗得喜笑顏開。
“小爸,你回來了。”海映江一看到海容川,立即喊了句。
海容川覺得還挺欣慰,至少小孩見到自己家人後沒有把自己給忘了,“嗯,我回去了,一會你跟大爸回家。”
“你不跟我們一起回家嗎?”海映江拉住他的手,輕聲問,“小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麼會呢。”海容川摸了摸她的頭,“你忘了嗎?我還得上學,還要複習,沒有空陪你玩兒。等我一有空了就去看你,可以嗎?”
“小孩,你小爸最近很忙,等過完這一陣子就有空陪你了。”江泊謙在一旁說。
海映江點點頭,聲音低落地說:“好吧!小爸,你記得想我。”
每一次都是這樣,小爸每次都很忙。他總是會把自己丟下,大爸還說小爸很愛自己,她有些不相信。
海容川看著小姑娘垂著的腦袋,心裡很是不忍,於是說:“好,等後天我帶你出去玩兒。”
“真的嗎?”海映江立即抬起了頭,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真的,到時候我去接你。”海容川伸手捏了捏她的臉。
“好,小爸我愛你。”海映江伸手抱住了海容川的腰。
海容川摸了摸她的後腦勺,聲音不禁溫柔起來,“嗯,那我先回去了。”
海容川轉頭跟幾個長輩道了彆,江泊謙跟在他身後送他出去。
看到那輛布加迪的時候,海容川才想起來自己是開車過來的,他把車鑰匙遞給江泊謙,“還給你,我回學校開這車不合適,也沒地方停。”
“你留著吧!平時停酒店就可以,那個停車位是我的。再說了,天這麼冷你帶著小孩出門玩兒,沒有車也不方便。”江泊謙低頭看了看那個車鑰匙,沒有伸手接。
海容川嘿嘿笑了兩聲,揉了下有些發癢的鼻子,“開這車更不方便,太張揚了。我自己開著都不放心,等我回家開一輛車過來就行了,不會凍著小孩的。”
“你還得回家開,多麻煩。我家車庫裡都是車,你隨便選一輛就行,都很低調。定製的車,安全係數更高。”江泊謙看著他說。
海容川恍然大悟,人家可能是擔心自己閨女的安危,自己也就是那個開車的司機。他也不再拒絕,“嗯,你幫我選一輛開到學校裡不會引起注意的就好,我回去了。”
“行,回去早點休息。”江泊謙看著疾馳而去的布加迪,轉頭給酒店打了個電話。
海容川把車停在了原位,他回到房間後看著客廳裡散落的樂高零件,坐了下來。他也很喜歡玩樂高,隻是最近一直忙著複習了,他都沒空再玩兒這些了。
他把那些樂高零件重新裝回箱子裡,準備直接睡覺了,今晚上他精神高度緊張,這會太困了。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他看著門口的服務員問:“怎麼了?”
“江總讓廚房準備的紅糖薑棗湯,您喝完再睡吧!”
“行,放那吧!”海容川讓個位置,服務生目不轉視地進去放到了餐桌上,隨後就退了出去。
如果是薑湯,海容川可能就直接拒絕了,但是帶有甜味兒的驅寒湯,他還勉強能接受。不得不說,江泊謙是有點眼色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