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npc的笑容沒有絲毫的改變,眼神一樣,嘴角的弧度也一樣。
她看著宿泱,笑容甜美,語氣也甜美,說出的話卻讓宿泱如墜冰窖。
“先生,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就在宿泱愣在一旁的時候,傅昭走上前揮了揮手。
“你們這裡被子怎麼賣?”
npc聽見這句話,臉上的笑容終於真誠了一點,“先生,一個積分就可以。”
她說完迫不及待的指了指牆邊的一塊屏幕,“這裡,銀環刷積分就可以。”
傅昭利索的將銀環貼了上去,“來兩床被子。”
接過npc打包好的被子之後,傅昭又問道,“有吃的嗎?”
npc的笑容更真誠了,“先生,有壓縮餅乾和礦泉水呢。”
傅昭聽到這,盯著npc似笑非笑的問道,“你們這裡的生存條件這麼艱苦?沒彆的東西了?”
npc的笑容不變,勾起的嘴角有弧度似的,“先生,這裡的壓縮餅乾是腦機接口供給能量的呢,新生集團關於植物人的最新研究技術,隻此一家呢。”
宿泱聽到這句話回過了神,他撩起眼眉盯著npc,冷聲的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是植物人?”
宿泱本身的長相就偏冷,再加上下三白的威力,此刻冷著臉站在櫃台前的模樣,活像要搶劫這個店員。
但npc好像沒有看到宿泱質問的表情,她的笑容彷佛焊在臉上一樣,笑吟吟的開口道,“先生,我隻是想宣傳一下我們公司的研究。”
“而且,”她偏頭指了指櫃台,“每天的份額都有數量的哦,賣完就沒了。”
宿泱嗤笑了一聲,剛要說些什麼嘲諷的話,身旁的傅昭就上前打斷道,“你們這最好吃的口味是什麼?”
不知是傅昭的長相太過麵善,還是剛剛的宿泱的表現太激進,總之這個npc麵對傅昭的態度就更真誠些。
“先生,我們這裡有各種各樣的口味,隻要是你想要的,什麼都有。”
傅昭偏頭看了看宿泱,“那有香菜口味的嗎?”
npc點了點頭,“先生要來一包嗎?”
眼見著傅昭真的作勢要刷手環的模樣,宿泱連忙抓住了傅昭的腕子,“你有病吧?明明自己也討厭香菜,就為了惡心我?”
沒錯,小時候能玩到一起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他們兩人的口味極其相似。
小時候的父母工作忙,每次去買早飯的時候,總是能在同一個攤位碰見對方。
久而久之,就開始約著一起買早飯,一起坐公交,再長大一點,就是一起騎單車。
他們兩個沒有什麼騎單車帶人不酷的想法。
每天早上,宿泱起不來,就是傅昭先去買兩個人的早飯,再騎著單車去接宿泱。
這時候宿泱就會抱著傅昭的腰,趁著上學的這段路程,趴在傅昭身上再眯一會兒。
到了放學,就是宿泱騎著單車帶傅昭滿大街的去買小吃。
冬天買烤紅薯,夏天買冰淇淋。
他們倆個人就這麼分著同一份食物走過了四季,直到青春期。
回憶截至在這裡,傅昭那有些賤兮兮的聲音傳來,“我隻是問一下,誰說我要買了,彆把自己太當回事。”
“不過,”傅昭看著宿泱很認真的問道,“你有沒有覺得自己餓了?”
“......”
宿泱確實覺得自己餓了,這也是他惶恐不安的一個點。
按理來說,在全息遊戲的玩家是不應該會感到餓的才對,可他胃裡確實有一股很強烈的饑餓感。
黑袍人的話又浮現在眼前。
‘當前您所見,一切皆為真實。’
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很清晰的疼痛。
一切......皆為真實嗎?
宿泱壓下那股恐慌,上前推開了傅昭,“來一包草莓和巧克力的餅乾,再來兩瓶水。”
npc聽著宿泱的要求,很認真的問道,“草莓巧克力的餅乾要不要?”
宿泱看著麵前的npc,一瞬間差點被氣笑了,“你還挺儘職儘責。不過不用了,我就要這些。”
npc聞言有些可惜,將宿泱的食物打包好之後,她指了指旁邊的刷卡區,“先生,一共四個積分。”
就在宿泱準備刷銀環結賬的時候,傅昭突然伸出胳膊搶先將銀環貼了上去。
滴的一聲,顯示屏提示購買成功。
看到這個付款成功,宿泱狠狠的皺了皺眉,他看向傅昭罵道,“你有病啊?你有多少積分夠扣的。”
傅昭沒理他這句話,接過了npc遞過來的袋子,傅昭問道,“你們這裡的物價都是一積分嗎?”
npc指了指自己的牌匾說道,“猩紅售賣處是這樣的。”
傅昭繼續追問道,“你這意思,是說還有彆的售賣處嗎?”
npc笑了笑說道,“猩紅售賣處共十個,分布在不同的區域。先生,我們這裡是售賣三區呢。”
將手裡掂著的袋子遞給臭著臉的宿泱後,傅昭換了一個話題繼續問道,“我們這裡的生存條件都這麼艱苦嗎?”
指了指自己手裡的被子,傅昭看向npc示意道,“我有可能在哪裡找到酒店嗎?畢竟鋪著被子睡大街也不是什麼很好的體驗。”
npc聽見這個問題終於不笑了,它看著傅昭很認真的說道,“通關就可以。”
“你是說進入遊戲?”
npc點了點頭,“想要獲得更好的生存條件就隻能通關。”
一旁的宿泱聽見這句話冷聲刺道,“可是如果我失敗了,死在遊戲裡怎麼辦?”
npc又掛上了那張假笑麵具,“主係統會清理屍體的,您將會變成星之碎片,完全無汙染呢。”
宿泱聞言都要氣笑了,他舔了舔後槽牙就要說些什麼。
這時傅昭突然伸出手抓著他的腕子,將宿泱幾步帶離了櫃台。
宿泱猝不及防地被拽了一個趔趄,撐著傅昭的手臂才沒摔倒。
剛站穩的一瞬間,宿泱就要開口罵些什麼。
傅昭指了指遠遠走過來的一群人,伸出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宿泱剛要炸毛說些什麼,見到那群人的一瞬間也閉上了嘴。
隻見對麵遙遙的走過來了幾個學生打扮的年輕人,這沒什麼,可走在人群中的一個格子裙女生,宿泱極其的眼熟。
那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麵容和上一局死相極其恐怖的預言家有七分相似。
眼見著那群人已經走到了售賣處,傅昭拉著宿泱就開始往回走。
等走到巷子裡時,宿泱才皺著眉開口道,“你覺得她是那個預言家嗎?”
傅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覺得八九不離十,開局介紹的時候她不是說她和朋友沒有分到同一局嗎?所以出來之後找到了自己的朋友,然後開始結伴而行,這完全對的上。”
“而且,”傅昭指了指自己的臉,“除非是想惡搞,或者對自己的臉沒有自信。我覺得大多數人在捏臉的時候,應該都會在原有的基礎上使它更加的漂亮吧?”
宿泱不是很認同他的理論,但剛剛見到的那個女生確實和第一局的預言家太像了。
他皺著眉說道,“我們剛剛應該直接上前去問她的,為什麼要躲起來?”
“......”
傅昭聽到這個問題也愣了楞。
是啊,剛剛為什麼要躲起來?
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利益衝突,之間上前去問問不就行了嗎?
“那......”傅昭指了指不遠處的售賣處,“我們現在出去問問?”
宿泱搖了搖頭,“算了,突然上前寒暄也怪奇怪的。”
傅昭聽見宿泱的拒絕也不奇怪,宿泱本身就不是一個喜歡和其他人打交道的人,和認識但又不太熟的人聊天,對於宿泱來說是災難。
將手裡的被子在地上鋪平,傅昭說道,“現在就兩種假設嘛,一個是她是李婷婷,那就說明積分清零死亡的說法是真的。因為她是出局的獲勝玩家,所以雖然她在遊戲裡死了,但她有積分,所以她又複活了。”
宿泱垂眸看著傅昭蹲在地上扯平被子,“那還有一個呢?”
傅昭頭也沒抬的繼續說道,“那個狗屁黑袍人說的都是假的,我們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將邊邊角角的褶皺都扯平後,傅昭抬頭看向宿泱說道,“行了,彆想這麼多了。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剩下的明天再說吧。”
他說完就率先躺了下來。
看著傅昭如此自然的動作,宿泱直愣愣的站著,半天都沒動作。
傅昭看著宿泱筆直的身軀坐了起來。
他歎了口氣,抓了抓頭發之後,拿過宿泱手裡掂著的餅乾,傅昭挑出草莓味的餅乾撕開包裝袋就開始吃了起來。
剛咽下第一口餅乾,傅昭就連忙打開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半瓶,“黑心商家,怪不得水和餅乾一起賣。和乾泥巴一樣,一口下去能噎死人。”
宿泱看著傅昭這一連串的動作終於坐了下來,聽見傅昭還在那“呸呸呸”的吐餅乾渣,宿泱斜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活該,誰讓你吃我的餅乾的?”
傅昭聞言瞪大了眼睛,“拜托,這難道不是我付錢買的嗎?”
宿泱聽見這話又想起了剛剛的事情,他看向傅昭冷聲道,“誰讓你買的?我讓你付錢了嗎?明明沒多少積分就非要裝這個闊氣?”
“......”
傅昭張了張嘴,啞口無言了。
看到傅昭沒理他這句話,宿泱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那股暴躁。
沒好氣的將傅昭手裡的餅乾抓過來之後,宿泱撕開了剩下的那一袋餅乾,輕輕咬了一口,他也連忙打開水喝了起來。
看著手裡硬的和板磚一樣的餅乾,宿泱有些懷疑人生,“這什麼玩意兒?”
看到宿泱沒繼續糾結上一個話題,傅昭連忙接道,“乾泥巴啊。沒關係,雖然它賣的貴還難吃,但它的分量也很小啊。兩口下去就沒了。”
宿泱忍了又忍,還是吃不進去,將餅乾扔到一邊,宿泱滿臉嫌棄的說道,“這玩意兒怎麼吃啊?”
他說完這句話就要躺下睡覺,結果傅昭拿過那袋餅乾就塞到了宿泱的手裡,“吃完。”
聽著傅昭這帶有命令性質的口吻,宿泱張嘴就要反駁。
結果傅昭比他先開口,“誰也不知道那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們出不去隻能吃這個的話,那你現在必須把它吃下去。”
宿泱張了張嘴,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拿著手裡的餅乾,半天也咬不下去。
傅昭見他這個樣子,拉下了臉冷聲道,“你也可以不吃,反正餓死的不是我。”
儘管傅昭說的話很不中聽,但他說的確實是事實,三兩下把餅乾吃完,宿泱閉著眼睛躺了下去。
感受著身旁逐漸平穩的呼吸,宿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他腦子裡紛紛雜雜的各種想法,他想他們是不是真的出不去了,他想那個女人究竟是不是李婷婷,他想......
他好像很久沒和傅昭睡在同一張床上了,雖說這也不是床吧。
翻了個身,對上傅昭緊閉著的眼睛,看著他那長長的睫毛,宿泱有些小聲的問道,“你說,我們明天能出去嗎?”
就在他以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時候,傅昭睜開了眼睛。
夜色裡,傅昭那略有些沙啞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