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腦子的保護機製還沒有過期，還是紅包真的有不可言說的神奇功效，當晚戚錦既沒有夢到麵目可憎的怪物，也沒有夢到長身玉立的美男，好好地睡了一覺。

很快就到了開學的日子，一大早何紅英就帶著戚輝去學校裡辦理開學手續，戚錦不住校隻需要帶著繳費單去班主任那裡報道即可。

等他們出門許久，戚錦才慢騰騰地換上寬寬大大的藍色校服，將及肩的頭發綁了個低馬尾，看了眼鏡中人，她忍住戴帽子的衝動，找出一副黑框眼鏡，將它架在臉上後，又照了照，露出滿意的神情。

戚錦有些輕微近視，初三的時候坐後排一到陰雨天就不太能看清黑板上的字，何紅英就給配了一副。

隻是戚錦平常不太喜歡戴，隻上課的時候會用上，現在倒是多了個用處，決定了，這段日子就把它焊在臉上。

戚錦撐著傘到學校時，校園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這裡麵的家長比學生還多，抗著大包小包走在兒女身邊，臉上滿是汗水，但掩飾不住興奮自豪的表情。

腳步慢了下來，戚錦佇立在一旁，一個娃娃臉的女生兩手挽著爸爸媽媽從她麵前經過，耳邊傳來她爸媽的殷殷叮囑。

“囡囡啊，你在學校裡可要好好吃飯，我給你飯卡充夠了錢不怕吃窮，要實在吃不慣，放假回家再給你補補。”

“囡囡啊，你在學校要好好學習，不過也不要太辛苦，健康快樂最重要。”

“囡囡啊，你在學校和同學好好相處，不過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也不能受氣，告訴老師，告訴爸媽，我們給你出頭。”

女生搖了搖父母的手臂撒嬌道：“知道啦，爸媽，你們說過好多遍啦，我都十六了，能照顧好自己，你們就放心吧。”

戚錦靜默地看著，突然心中有些酸澀，站立半響消化完這股情緒，她才重新邁開腳步走到公布欄前，上麵貼了好多張A4紙，有各個班的分班名單。

此時公告欄麵前已經有了好些個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名字。戚錦站在後麵隔了些距離抬頭仰望，好在帶了眼鏡，能勉強看清上麵密密麻麻的名字。

戚錦不知被分到哪個班，隻能從頭開始一個一個名字地找，看了好幾頁，脖子都微微發酸了，才終於在寫著理科六班的白紙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也不好奇有沒有熟人和自己同班，戚錦找到班級就轉身離開，並未注意到幾行後那耀眼的名字，以至於後來一時猝不及防。

尋到理六班的辦公桌，隻見桌前坐著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高似乎不高，戚錦站到他麵前都有些居高臨下。他身材微胖，頭上的發際線有些高，圓潤的臉上是笑眯眯的模樣。

看到有人過來，他笑著打招呼：“你是我們班的學生吧，我姓廖，廖鵬，是六班的班主任，也教你們物理。”

戚錦有些局促地回應：“廖老師，您好，我是六班的戚錦。”說完拿出繳費單遞給他。

廖鵬接過看了眼問：“戚錦是吧，你住宿舍嗎？”

戚錦搖了搖頭說：“我不住校，走讀。”

廖鵬點頭，拿出一張走讀申請表說道：“這個你拿回去填好，給家長簽字後交給我，我給你辦走讀證。”

戚錦伸手接過，廖老師在紙上寫寫畫畫後，抬頭微笑說：“可以了，晚上記得準時來上晚自習。”

戚錦點頭道謝：“好，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報道完戚錦沒有多停留直接回了家，到家時他們已經回來了。

戚輝正坐在媽媽身邊嘴裡巴巴說個不停，臉上滿是興奮自得的模樣；而何紅英看著不停比劃的兒子，臉龐掛上開心慈愛的笑容，母子間親密無間。

戚錦停下推門的手，邁進家門的腳也停住了，她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和自己真不一樣啊，她該進去打破這母慈子孝的美好畫麵嗎？原本的那一點酸澀仿佛發酵過，膨脹了好幾倍，讓她的鼻子發酸。

就在戚錦進退維穀時，眼尖的何紅英看到站在門口的女兒，不由問：“戚錦，你站門口乾嘛呢，還不進來？”

戚錦整理了下情緒，默默地走進家。

何紅英開口女兒問：“你都弄好了？你們班主任是男老師還是女老師？人怎麼樣？”

戚錦頓了下回答：“好了，班主任姓廖，是個男老師，大概四十多歲，看著挺和善的。”

何紅英滿意了：“那就好，有什麼不會就問老師，想要學得好就不要怕問。”

戚錦咬了咬嘴唇，將走讀申請表遞給她道：“這個老師說要家長簽字。”

何紅英拿過來看，口中念叨：“讓你住宿舍你不願意，走讀還不如住校呢，我也沒時間給你做飯，還是得吃食堂，住校還省得你每天來回折騰了，早上起不來還得我叫你。”

越說何紅英越覺得這樣好，不由看向女兒，等她的答案

戚錦低頭不去看她。是為了有多時間學習吧，或者你不想老是看到我？想到這個可能，她自虐般地用力咬自己的下唇，留下深深的印記，一言不發，用沉默表示抗拒。

一時間氣氛很是靜默，戚輝大聲嚷嚷打破了僵局：“不要，住在學校裡一個星期才能回一次，還不能過夜，這跟呆監獄裡有什麼區彆？我不要姐姐坐監。”

何紅英氣笑了，不再提此事，拍了拍兒子的腦袋：“瞎說什麼，什麼坐監，呸呸，晦氣，你不許再說了。”

戚錦的心中也一舒，瞥了一眼笑容燦爛的戚輝，歪打正著一回，也不知該說他聰明還是蠢，那頓肯德基也不算白吃。

下午五點，戚錦將寫好的暑假作業全都收好放到書包裡，背著書包準備出門。

在客廳剝豆角的何紅英看到女兒一副要出門的模樣，不由問道：“你這是要往哪裡去？一會就要吃飯了。”

戚錦腳步一頓，回道：“我去學校，還不知教室在哪呢，想早點去占個好位置，晚飯等會在外麵吃就好。”

何紅英聽見露出一個笑，點頭道：“也行，那你快去吧。”說完還從錢包裡拿出錢：“這是你這個星期的生活費，吃飯不要省。”

看著顯出笑臉的媽媽，戚錦默默地接過錢，沒有說明自己認為的好位置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隨便對付了一頓後，戚錦去車站坐公交，不是晚高峰，到學校的時候才六點多。

走到高二教學樓，在三樓最靠近廁所的那間教室找到了理六班的門牌時，戚錦心中冒了一串省略號，可想而知開學後那銷魂的滋味了，唯一的好處是近水樓台了，呃，這不要也罷。

教室裡一個人也沒有，戚錦發現桌椅的排列是兩邊單排，中間兩排。她看了一圈後，相中了最裡麵靠窗邊倒數第二排的單人座。

放下沉重的書包，戚錦伸手拉開窗戶，傍晚微涼的輕風吹來，吹散了夏日燥熱的氣息，她眯了眯眼，心情都好許多。

往外看去，窗外的綠化帶裡種著幾顆七八米高的白玉蘭花樹，這個視角正好對上它鮮嫩的枝葉，戚錦不由有些可惜，現在不是開花的季節，等到3-4月開花時聞到它清新怡人的香味，英語單詞都能多背幾個。

戚錦有些得意，早來的鳥兒蟲子可以隨便挑，天選好位置。

將目光移更遠一些，戚錦注意到這裡還能看見學校的籃球場，現在有不少人從中穿行，開學怕是能看到許多的男生在上麵揮灑汗水，還有眾多女生為其呐喊助力，想到這她不由笑了笑。

過了六點半，班上的同學陸陸續續進來，安靜的空間立馬變得熱鬨起來，戚錦回過神看著聊得熱火朝天的同學，不知是遇著熟人還是高中生大都有那麼點自來熟?

發呆是不可能發呆了，戚錦從書包裡拿出暑假作業無聊地翻動著，此時不遠處幾人的對話讓她的耳朵動了動。

路人甲：“你們的暑假作業寫完了？我還有一點沒有寫完，誰借我抄抄？”

路人乙：“傻子才寫完了，文理分班連班主任都換了，暑假作業有誰會看？收上去最後也是當廢紙賣，要不是我膽子不夠大，我能都交了白卷。”

認認真真做完暑假作業的戚錦感覺心裡中了一箭，自己就是那個傻瓜，但不得不說，路人乙說得很有道理，也很誘人。不過這種事想得到她也做不到。

等到七點時，班主任廖鵬走近教室，看著有些鬨哄哄還空了幾個位置的教室，他不由臉色一肅，顯露出老班的威嚴，他拍了拍手大聲喊道：“已經打鈴了，請大家安靜，彆說小話了。”

眾人看到班主任來了，連忙收聲，轉過身正襟危坐。

見同學們都安靜下來，廖鵬心中滿意，重新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正式自我介紹下，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廖鵬，也是你們的物理老師。”

“我這個人很好說話，以後不管是遇到學習上還是生活上的困難，大家都可以來找我，我會幫助你們解決問題。希望我們這兩年師生相得，到高考時能攜手共創佳績，給彼此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班主任的話一說完，班裡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戚錦也跟著一起用力地鼓掌，在心裡感歎，班主任還真有點雜技在身上的。

一個男生撲哧哧地大聲笑著回應道：“知道啦廖老師，你真的很“核”善。”

懂得的人跟著大笑起來，廖鵬沒get到學生的點也隨著他們笑，這同學們笑得更歡了，一時間教室裡充滿歡聲笑語，氣氛十分融洽。

這時一個漫不經心的嗓音響起：“報告。”

那聲音不大不小，但在這喧鬨的教室中卻能被一下子捕捉到，讓人耳朵發癢想一聽再聽。

女生都紛紛激動地轉頭看去，戚錦卻整個人一動不動，像是被冰凍住，隻有內心在瘋狂祈願：不，不會的，我一定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