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複室的穹頂投下菱形光斑時，我正用X光掃描那尊北魏漆佛。顧淮之的呼吸噴在頸後，金屬鑷子夾著染血的螺鈿片，在我腰椎第三關節比劃："蘇小姐的骨相，和奉先寺盧舍那佛頭一模一樣。"

屏幕突然閃爍，佛像腹部顯現出DNA雙螺旋結構。顧淮之輕笑一聲，鑷子尖刺破皮膚："令尊沒告訴你？蘇家人的骨血......"他蘸著我的血在漆佛眉心一點，"是最好的文物走私標記。"

警報器驟響，佛眼射出紅外線掃過我胸前的鳳凰紋。保險庫大門轟然開啟，十八件國家一級文物陳列在防彈玻璃後，每件藏品都嵌著與我鎖骨紋路相同的金繕裂痕。

"上個月大報恩寺失竊的琉璃塔拱門。"顧淮之的唇擦過我顫抖的耳垂，"用你體溫煨了三天三夜，海關輻射檢測儀就乖得像條狗。"

我突然看清拱門上的描金符咒——那是我滿月時父親刺在搖籃上的鎮魂紋。手機瘋狂震動，暗網拍賣直播間正在倒計時：【金陵人骨漆器】即將開拍，封麵圖是我的脊椎X光片。

"顧太太的骨頭，黑市叫價到三億呢。"他旋開裝滿靛藍液體的注射器，"不過比起這個......"針頭抵住我尾椎，"買家更想要能複刻蘇家骨相的3D漆料。"

故宮閉館鈴聲傳來第七下，西北角樓突然爆炸。濃煙中衝出十二個戴漆器儺麵的暴徒，他們手中的金絲楠木匣正在滲出放射性黏液。為首的儺麵人舉起手機，直播間彈幕瞬間刷爆：

【故宮直播殺人啦！】

顧淮之忽然將我甩向陳列櫃，防彈玻璃映出他左手化作漆刀的異變。我的血濺在戰國漆豆上，豆柄立刻顯出一串基因序列——與佛腹中的DNA完全匹配。

"遊戲開始。"他斬斷儺麵人的弩箭，箭矢在落地前化作金箔，"給你三分鐘，找到哪件贗品摻了你的骨粉。"

我撲向那幅唐代漆畫屏風，指尖剛觸到剝落的朱砂，屏風突然射出淬毒蒺藜。顧淮之的漆刀擦過我腰側，斬斷的蒺藜竟發出嬰孩啼哭。直播間打賞金額飆升至千萬，標題被改成【非遺夫妻在線屠城】。

"錯了。"他舔去我頸側血珠，"是那尊宋代剔犀雲紋盒。"刀光閃過，漆盒炸開漫天血霧，我的掌紋在血雨中清晰浮現。

儺麵人突然集體跪拜，他們掀開的顱骨內嵌著微型漆佛。顧淮之踩碎其中一尊，佛頭裡掉出染血的出生證明——母親欄赫然寫著蘇家已故長女蘇玉煙的名字，而父親欄是空白。

手機自動播放二十年前的監控：產房內，父親正將放射性漆液注入孕婦臍帶。鏡頭拉近，那個痛苦呻吟的女人長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令尊最偉大的作品。"顧淮之將漆佛心臟塞進我掌心，"用親女兒骨血克隆的文物贗品，才是真正的傳世之作。"

故宮突然響起防空警報，太和殿方向升起蘑菇雲狀的漆霧。顧淮之拽著我躍上廡殿頂，他腕間的朱砂痣正在吞噬月光："看好了，這才是蘇家絕技——"

漆霧中浮現出無數個我，正在不同時空雕刻同一尊佛像。北魏的我在鑿骨作胎，唐朝的我在以血調漆，民國的我在將碎骨磨成螺鈿......而最清晰的畫麵裡，穿防護服的父親正將嬰兒的我放入核反應堆。

"你才是那座活體博物館。"他的漆刀刺穿我左肩，血滴在琉璃瓦上凝成金絲，"蘇家四百年的罪孽，都刻在你的基因鏈裡。"

暗網競拍價突破十億時，顧淮之抱著我墜入金水河。在水底睜眼的瞬間，我看見無數個自己正被鎖在漆棺中，而每個棺槨外都站著持刀的顧淮之。

氧氣將儘時，他渡來的氣息帶著朱砂的苦澀。我們浮出水麵的地方，正是父親墜江的那段堤岸。手機自動定位到新坐標——秦淮河汙染最嚴重的江心洲，此刻正在舉行國際非遺博覽會。

顧淮之咬開我肩頭的紗布，舌尖卷走滲出的放射性血珠："該收網了，蘇小姐。"他撫過我裂開的鎖骨，"你猜那些道貌岸然的外賓裡，有多少人正戴著你的骨瓷麵具？"

博覽會開幕式焰火升空時，我摸到藏在旗袍夾層的金繕茶盞。裂紋中滲出的不再是朱砂，而是顧淮之注射進我脊椎的靛藍液體。茶盞內壁浮現出父親最後的日記：

【1999年冬至，第444次克隆失敗。淮之的脊髓液開始反噬，晚晚的心臟出現結晶化......】

焰火突然變成輻射警報的赤紅色，顧淮之的漆刀架在我脖頸："走吧，去給你的買家們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