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夏把手機摔在課桌上，保溫杯震得桉樹葉標本微微顫動。三天前她在天文台淋成落湯雞，回家才發現標本夾裡多了一張皺巴巴的二維碼——沈彥辭用鉛筆在草稿紙背麵畫了個歪扭的檸檬，旁邊標注：**“薄荷喜陰，但35°坡的日照時長數據錯誤率87.6%。”**

“這是挑釁還是搭訕？”來熒珞叼著棒棒糖湊近屏幕，指尖劃過對方朋友圈僅三天可見的空白，“至少他沒發過腹肌照，比程野強。”

“這叫性冷淡風社交，適合直接埋進地理課本當書簽。”林桉夏戳著屏幕上那個名為“SY”的灰色頭像，聊天框裡躺著條未讀信息：【明天中午12:30，天文社麵試。】

窗外飄來桂香，她忽然想起暴雨夜那人墊在她頸後的手。金屬戒指的涼意仿佛還黏在皮膚上，混著揮之不去的檸檬茶味。

“不去。”她抓起自動鉛筆在日曆上畫叉，“我要去花店幫姑姑修剪薄荷。”

鉛筆芯哢嚓斷裂。

“遲到13分鐘，扣17.5分。”

蘇曉然將評分表拍在桌上時，林桉夏正盯著沈彥辭衛衣袖口的茶漬出神。和天文台那件一模一樣，但領口多出枚銀色星軌胸針。他坐在教室後排批改試卷，自動鉛筆轉得比觀測台的齒輪還快。

“星座占卜是偽科學。”林桉夏把玩著桌上的黃銅望遠鏡，“要我對著星圖編愛情故事？不如給薄荷草開追悼會。”

玻璃窗映出蘇曉然瞬間蒼白的臉。她抓起林桉夏的報名表就要撕碎，沈彥辭突然開口：“第7頁第3條。”

所有人愣住。

他起身抽走報名表，指尖劃過社團章程的某處：“特殊人才可免筆試。”轉身將粉筆拋進林桉夏懷裡，“畫出獵戶座主星與地球的三角函數關係，允許誤差±5%。”

粉筆灰簌簌落在她睫毛上。沈彥辭袖口的檸檬香若有似無地飄來，她突然想起那張草稿紙上的螺旋線——此刻正在他虎口的燙傷旁投下陰影，像道未愈合的公式。

“這是天文社還是奧數集訓營？”她冷笑，粉筆狠狠戳向黑板。

星點連線在尖叫中成型。當參宿四的坐標被拋物線連接時，沈彥辭的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一個洞。林桉夏最後一筆甩得太急，粉筆折斷的瞬間，他忽然握住她手腕：“這裡，”呼吸拂過她耳際，“少算了一個紅移值。”

她觸電般抽手，粉筆頭精準砸中他的星軌胸針。

“你微信步數為什麼顯示淩晨三點在康複中心？”

深夜11:47，林桉夏把手機塞進枕頭底下。聊天框最後一條消息停留在沈彥辭發的【通過麵試】，附帶一份《天文社觀測守則》。她鬼使神差點進他微信步數主頁，2萬3千步的軌跡終點是市郊自閉症康複中心。

月光漫過窗台的薄荷盆栽，她在筆記本上畫下那個燙傷疤痕。鉛筆突然頓住——父親七年前的明信片背麵，桉樹葉脈與星座連線的交點上，有個相似的螺旋符號。

手機突然震動。

【SY：35°坡的薄荷活了。】

照片裡是天文台裂縫中那簇顫巍巍的綠，旁邊擺著個檸檬茶易拉罐。她放大圖片，罐底隱約可見褪色的星星貼紙。

“多管閒事。”她按下語音鍵，“建議你改名叫沈·人體測謊儀·彥辭。”

發送成功的刹那，對麵發來一張草稿紙照片。她的獵戶座公式被重新修正，空白處畫了隻抱著桉樹葉的刺蝟，旁邊寫著：

**“誤差值±5%，但心跳超頻200%。”**

路燈忽然熄滅。林桉夏赤腳跳下床，發現對麵實驗樓頂有微弱的光斑。沈彥辭倚在欄杆旁，激光筆將綠色光點打在她窗台的薄荷葉上。

他舉起手機。

她低頭看微信。

【SY：在算雙星係統的潮汐鎖定公式。】

【SY：要合作觀測嗎？】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到天台邊緣。林桉夏抓起手電筒照向對麵，光柱掃過他時故意晃了晃。沈彥辭抬手遮擋，袖口滑落露出腕骨上的紅繩——和草稿紙上的螺旋線一樣，纏繞成解不開的結。

“觀測個鬼。”她關窗拉簾，在筆記本上新的一頁寫道：

“次回預警：類地行星疑似存在大氣擾動，建議持續監測檸檬酸濃度異常。”

而三百米外的天台上，沈彥辭將今天的草稿紙折成紙飛機。機翼處密密麻麻寫滿“紅移值修正參數”，卻在最核心的位置畫了盞虛焦的路燈。紙飛機墜向灌木叢時，驚起一群閃著微光的螢火蟲。

其中一隻落在他虎口的燙傷上，像顆終於閉環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