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理醒來時房間空無一人，身上換成了純白的病號服，除了床沒有其他擺設，也沒有窗戶，四壁純白。

這樣封閉的布局很難不讓人聯想到“牢房”二字。

她立馬掀開被子來到房門處，這是扇帶智能鎖的鐵門，看樣子隻能輸入密碼才會向一側拉開。

胡亂試了幾次無果，貞理開始用力敲打，把門拍得啪啪作響。

“開門！”她大喊：“不開門的話我一頭撞死信不信！”

話音剛落，門就從外麵打開了，是陸滿，他換了副黑框眼鏡，顯得他本就瘦削的臉更加刻薄，雙手背到身後。

見貞理一頭淩亂的頭發站在那，他挑了挑眉毛：“貞小姐真是精力旺盛。”

貞理狐疑：“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多虧了小秦，不出一個晚上，所有第1區居民都知道了出現的'聖女'叫作貞理。”

他走到床邊一揮手，透明的麵板就瞬間出現在他麵前，陸滿翻閱著：“昨晚您睡得好嗎？”

想到空間裡播放的紀錄片，那些狂熱的叫喊在她腦裡始終揮之不去，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剝掉。

貞理木著臉：“睡得不好，因為我被關在這。”

陸滿動作一頓，轉頭：

“念及您的狀態還不穩定，我們需要使用一些......必要手段。但我們並未采取任何強製措施，您隨時可以出入，隻是您試錯了開門的機關。”

他指了指密碼屏的側麵，那裡有個凹槽，貞理按下去，瞬間響起“成功解鎖”的提示聲。

......

她默不作聲地收回手，挑開話題：“狀態不穩定？你是指什麼？”

“不可預測性，比如昨天您突然衝了出去，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

“如果我沒記錯，你在那之前給守衛比了個手勢，陸醫生。”

陸滿慢條斯理地解釋，依舊不放棄使用敬稱：“這個嘛，畢竟您當時有些......”

貞理盯著他：“什麼？”

“歇斯底裡？”

貞理：......我去你大爺。

她沉默了一會兒，問：“還有什麼需要告訴我的嗎？”

“小秦攬下了介紹基地的工作，你可以去訓練場找他。”

陸滿停了下來，好像是今日第一次正視她說話，男人微微頷首：

“恭喜您，貞小姐，您的生育能力一切正常。”

她的麵部表情一定僵硬得可怕，貞理什麼也沒說，離開了房間。

她目前還在地下20層，這裡有恒溫係統，但她仍冷得搓手臂。

“生育功能一切正常”——其實也不難猜出他們對她的身體做了什麼檢查，但真的聽人講出來是另一回事。

而以陸滿和李屹為首的男人的態度更是捉摸不透，他們強製她做身體檢查，現在又隨意放她出來活動，不經讓她覺得隻要他們想，她就會徹底被關起來。

貞理猛地一拍腦門，“清醒點。”她念叨著，想這些都沒用，先熟悉這基地之後再想彆的。

她的腳步逐漸加快，甚至最後跑了起來，她穿過空曠又明晃晃的走廊，按下了電梯。

一旁牆上的樓層圖吸引了貞理的注意力，上麵寫著，這裡一整層都屬於住院部，難怪幾乎沒有人經過，比較冷清。

訓練場沒有標注在上麵，想來是在陸地上。

“叮——”

電梯門徐徐打開，裡麵的人紛紛抬起頭來，貞理正穿著一身病號服，雙手抱胸，和電梯裡的男人們麵麵相覷。

不知是不是她趕上了早高峰，裡麵非常擁擠，她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忽然裡麵有人反應過來：“快給聖女騰個位置！”

所有人紛紛調整站位，竟擠出一個空位來。

“......”貞理權衡之下，默默站了進去。

隨著電梯門關閉，她盯著那條縫隙，忍受著來自後方的打量。

還有人低估了這狹小空間的安靜，竊竊私語：“真的是那位聖女麼？不會是新出來的'變裝皇後'吧？”

“你蠢啊？哪個機器人會設計成這樣？”

“新出來的那一批還沒她好看呢——嘶，你彆揪我啊？”

“小點聲！”

貞理打量著反光中的自己，一頭沒梳順的黑發，眼皮無力地吊著，她用這雙沒睡醒的三白眼看向說話的二人：“訓練場在哪？”

被抓包的兩人年紀不大，一人尷尬地摸了摸下巴：“在一樓......”

她迅速按了按鈕。

出了電梯，整個基地的結構展現在她麵前，出乎貞理預料，基地由一座封閉的鋼鐵建築組成，中部是空心的，從下麵看去，她能看到每一層的走廊的人穿梭其中。

整個建築非常龐大，形狀讓她想起了蜂窩，幾個泛著藍光的飛行器在空中緩慢巡邏。

“貞理姐！”

聞聲，貞理轉頭看見了秦哲遠，對方像剛結束訓練衝了個澡，肩上搭著條毛巾：“陸醫生給我發了消息，我原來都想下去找你的，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上來了。”

“嗯。”

她原想去看看訓練場，但看樣子晨訓已經結束了。

“不是說要帶我參觀基地嗎？走吧。”

少年笑嘻嘻地敬了個禮：“遵命！”

兩人先是把第一層繞了一圈，秦哲遠介紹道，這是麵積最大的一層，包含了訓練場，物資兌換處，和食堂三部分。

食堂沒什麼特彆的，隻是進入之前要在閘門處刷臉，秦哲遠解釋說每次用餐都要扣取個人賬戶裡的“積分”——

這個世界裡積分相當於貨幣。貞理沒有存款，於是這次就記在了秦哲遠頭上。

貞理拿著餐盤站在秦哲遠後麵，桌子上擺滿的依然是她熟悉的食物，饅頭，包子，雞蛋。

秦哲遠遞給她一碗稀飯，滔滔不絕：

“我們基地裡東方人多，所以食物都是大家吃的慣的，上次我們隊去第9區交流，那裡的白人飯忒難吃了。”

二人找了個偏僻位置坐下，以免有人來圍觀貞理這隻“珍稀動物”。

貞理啃著饅頭，疑惑：“聽起來你們不缺食物？”

她沒忘記那片大沙漠，廢土世界的其他地方估計也好不到哪去，他們是怎麼種糧食的？

“我記得我小時候還是挺缺的，但後來李區長上台後劃了更多地給研究室種地後就好多了。”

對方回憶著，補充：“加上我們區一直在跟第4區交易——他們是唯一處在肥沃平原上的基地，我們幫他們打喪屍，他們就給我們糧食。”

“原來如此。”貞理若有所思。

儘管簽署了聯合協議，基地與基地之間的聯係並沒有那麼緊密，關係比起城市更像是不同國家。

而各個基地有各自獨特的優勢，第4區盛產食物，第1區——依小秦的言外之意，武裝力量強大。

聯想到李屹和昨日看的紀錄片。

她輕輕攆著熟雞蛋，似隨意問道：“所以第1區異能者很多是嗎？我還從沒見過異能者呢。”

少年點頭，一抹驕傲的紅暈出現在他臉上：“當然！我們區是最強的——然後、然後你麵前就有一個。”

貞理反應兩秒，才明白他說的是自己，啞然失笑：“你的異能是什麼？”

秦哲遠：“我是A級自然係異能，控製風。”

“A級？”

見她發問，對方乾脆從頭將整個體係捋了一遍。

2110年，前聯合國出台異能評級標準，按屬性分為自然係，精神係，強化係，治愈係，黑暗係，規則係。縱向分為F，D，C，B，A，S，SS，SSS級。

其中規則係指超越常規物理法則的異能，比如操控時間，概率操控（極端幸運/厄運），操控空間等，非常強大但極其稀少，一般為S級起步。

“李少校是......?”

"沒錯，老大是SS級規則係，穿越空間。"

秦哲遠補充：“我們獵屍隊——就是那天車上的人都是A級及以上異能者。

比如光頭羅大叔他就屬於強化係，A級‘超速再生’，不過等過了升級期就會跨進S級了。”

說著，他眼裡露出一絲羨慕和向往。

貞理：“還有升級期？”

“極少數人能自然升級，大部分人都需要能量晶核，甚至有無異能者通過晶核獲得異能的案例。”

她眼神暗了暗，看來晶核是她接下來的重點研究對象——隻有獲得異能才能找回一部分主動權，而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地任人宰割。

要趕在他們對她出手前獲得異能。

已一日未出現的電子音再次響起：“警告！請宿主遵循任務路線！”

像是讀取了貞理的心思似的，機械的電子音如一根教鞭狠狠敲在了她的頭上，提醒她不要出格。

她舉起的杯子遮住了冷笑，“任務路線”？不如直說讓她一輩子待在產房裡彆出來。

兩人吃完早餐，便一層一層地閒逛。

較低的樓層大都是基地居民的住所，皆為橢圓的膠囊形狀。

貞理趁有人開門期間朝裡看，房間不大但很五臟俱全，主色調為灰，居民也穿著同色係的統一著裝。

她看向秦哲遠，也許是身份特殊，後者穿的是更深的灰色。

到了較高的樓層，建築布局變得豐富，有服裝店，酒館，機械修理店等等。

貞理甚至看到了五光十色的遊戲廳，裡麵不時傳出叫好聲。

他們正要去培養水稻的研究室看看，幾個穿著黑色製服的男人從另一條走廊穿來，擋住了二人。

秦哲遠愣了楞，立即繃緊了身子，行了一個極標準的軍禮：“上校！”

被叫作上校的是一位左眼戴著眼罩的中年人，光站在那就讓人膽寒。

他淡淡看了眼秦哲遠，轉而將目光移向貞理，微微頷首，態度可以稱得上尊敬：

“區長要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