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時，已經天亮了。
她隻覺得眼眶濕潤，低頭一看，枕頭上全是淚水打濕的痕跡。
她怔怔地盯著某處，腦子裡全是昨夜夢中的片段。
“我好疼……渾身都疼……”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雲希心臟緊縮成團，呼吸不過來，那聲音如同尖刺，每一次發生就好像往她心口紮。
“呼……”雲希緊緊捂住胸口，嘗試讓自己平靜下來。
“平安。”她聲音裡全是哭泣過後的沙啞。
機器人從門外過來：“早上好。”
本來想讓他倒杯水過來，但平安過來時機械手裡正巧握著一杯水。
她接過水一飲而儘。
冰涼的液體灌入咽喉，她感到好了許多。
今天周末，平安沒有叫醒她。
雲希：“現在幾點了？”
平安：“八點四十二。”
“好的。”
起床洗漱，吃早餐，換衣服，雲希又坐回了沙發，拿出昨天的資料。
平安移過來：“貧民窟監控係統已侵入。”話音落下，機器人頭頂投出一片全息投影——監控畫麵。
“能找到幾天前的監控畫麵嗎？”
平安：“被刪除了。”
“被刪除了？”雲希訝異：“看來這就是一場有預謀的失蹤案了。”
“視頻能恢複嗎？”
“嘗試中。”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盯著點監控，如果捕捉到異常畫麵記得告訴我。”
“好的。”
她緊接著繼續在網絡上搜集資料。
之前有個論壇，就失蹤這件事情展開廣泛的討論，雲希還特地注冊賬號，結果今天再次打開時，發該論壇已經被下架了。
監控被刪，論壇下架，連警方都試圖無視。
這麼多事不可能這麼湊巧就碰到一起。
這背後的勢力不小，而整個聯邦，能乾出這種事情的，除了各大地下組織，就是財團，還有聯邦政府。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她在調查時大概率也會被盯上。
說實話，摻和這件事並非雲希有多麼善良多麼正義。
隻是她覺得奇怪，總感覺冥冥之中有什麼在指引著自己。
內心有個聲音告訴她，去查，去了解真相。
那個聲音嘶喊地強烈，叫她無法忽視。
下午，雲希換了身衣服出門。
家裡的食材快用完了，她得出趟門補貨。
白日的梅爾街照樣人煙稀少，陰雲籠罩著天空，臭水溝裡散發著惡臭。
偶有居民聊天的聲音傳來。
巷子口的垃圾箱滿到溢出來了，四下散發著黴臭味。
這附近除了便利店，沒什麼超市。
最近的大型超市都有一公裡，她路邊打了輛車。
司機是個中年男人，嘴裡叼著根煙：“去哪裡？”
雲希：“新雲超市。”
“請係好安全帶。”
引擎聲響起，車輛發動，鼻尖飄來濃烈煙味。她微微皺眉，默默把車窗打開半截。
冷風灌進來後吹散了不少煙味，她好受多了。
白日的城市就像一棟棟矗立在陰霾裡的積木，高聳入雲，黑壓壓地俯瞰著路上的車水馬龍。
路邊有城市警察在巡邏，時不時會有巡邏車經過。
車輛逐漸開進熱鬨的市區，科技的光影便越發的繁雜。
車停在路邊，付錢，下車，進超市。
她推著購物車直奔食品區。
現在市麵上鮮少有真的牲畜肉，大都是合成肉，她沒有挑肉類直接本素食區。
罐頭，大米，蔬菜，通通裝進去。
準備離開食品去去其它地方時，無意間瞥到一個人影。
那人站在冷藏櫃前，耳朵裡塞著無線耳機，似乎在打電話。
“對，成功了。……一個星期前……最近在進行數據監測……過段時間進行各項測速……我在外麵超市……好，那先這樣，掛了。”
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人的背影，隻覺得很熟悉。
那人念念叨叨地轉過身，側臉恰好落入雲希眼中。
她見過。
從前，有次紀恒帶著她出去和朋友聚餐，這個人出現在宴席上過。
之所以這麼熟悉，是因為當時那幫人裡就數他最熱絡，呼朋引伴，纏著紀恒喝了好幾杯。
思緒停在這裡，她忽然失了神。
紀恒……紀恒……
她又想起他了。
雲希默默掐了把大腿，逼退記憶，轉身推著購物車繼續往前走。
沒走幾步，身後忽然傳來聲音。
“大嫂？”
這個稱呼喊地她身子一僵，明顯就是剛才那人的聲音。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回頭時，那人已經走到他麵前來了。
“真的是你啊！”
“你，你是？”雲希充愣，這樣也避免了想不起對方名字的尷尬。
他咧嘴笑笑：“是我啊韓任喬，我是紀哥朋友，之前我們見過的。”
雲希微笑：“原來是你啊，好久不見。”麵對外人，該有的客套和禮貌都得有。
打完招呼後，不知該說啥以為話頭就要掉了，韓任喬緊接著又問：“好久沒見你了，嫂子，最近還好吧。”
“都挺好的。”雲希剛準備閉嘴，忽的又問：“那你呢？”
除了那一聲紀哥，韓任喬沒再提起任何關於紀恒的事，二人都默契地沒有去提那個敏感的點。
“我自然是好的。”韓任喬看了眼她的購物車：“出來買菜？”
明知故問是避免聊天尷尬的最好方式。
“對，家裡沒菜了，出來買點。”
“你現在是準備回去了嗎？待會有時間嗎？這麼久不見要不我請你吃頓飯吧？”
“不用了，我晚上可能還有點事。”
“這樣啊，那下次有時間的時候再約可以嗎？”韓任喬有些遺憾。
“好。”下次會不會約不知道，反正先答應著。
從超市離開後，雲希直接打車回了家。
剛到巷子口，通訊器忽然響了，她換了左手提東西，接通電話：“喂？”
“是我。”對麵傳來餘盛的聲音：“今晚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飯，就是普通的請客。”
怎麼又是請客的？
他害怕因為追求這件事對方不同意，還特意解釋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可能沒時間。”
“你今天不是周末嗎？周末也沒時間嗎？”餘盛問。
雲希：“嗯，我家平安突然出故障了，我得帶它去修一下。”
“這麼嚴重!剛好我有個朋友是這方麵的專家，我讓他來幫你看看吧。”對麵聲音裡全是擔心。
“沒，沒事，就是小問題而已，我這邊能處理了，不勞你掛心了。”說完，沒等對方回話，立馬掛了電話。
她回到家，順手摸了摸平安的腦袋：“下午好。”
她鮮少主動問好。
平安靜了靜，看著竟然有些呆：“……下午好。”
“你今天很開心？”平安呆呆的問。
雲希換好了鞋子，漫不經心提著東西往廚房走：“沒有啊，在外麵沒有很開心，隻是看到你心情變好了而已。”
她把東西放進冰箱，又拿出幾個雞蛋準備下一碗麵條。
“要是你是個人就好了，這樣你也可以嘗嘗我的手藝。”雲希一邊往鍋裡倒油一邊自言自語：“當人？還是算了吧，家裡多個人也不是什麼好事……”
平安：“我可以為你提供任何服務，但是吃麵恕我無能為力。”
明明隻是冷冰冰的機械音，雲希卻好似聽出幾分無奈。她忍不住笑了：“設計出你的人真是個天才。”
平安：“我就當你在誇我了。”
雲希收了話，繼續忙手頭的事情。窗外依舊一片陰雲。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她怔怔的盯著窗外許久，平安也抬頭，無聲看向她。
熱騰騰的麵條出鍋，她端著碗坐到沙發上。一個人在家吃飯她不喜歡坐餐廳，喜歡端個小板凳坐茶幾邊，邊吃邊看電視。
隻是今日她沒有叫平安開電視，隻是默默地低頭吃東西。
“平安。”她忽然喊。
“我在。”
“我今天碰見紀恒的朋友了，他叫我嫂子。”她目光沒有焦點：“我該不該讓他改口呢？”
每聽到這個稱呼她就抑製不住地要想起那人。
平安：“你討厭這樣嗎？”
雲希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清楚……”
平安：“你覺得不適合，那就阻止。”
“……好。”
她心不在焉，吃了幾口才發現鹽放少了。
“幫我……算了，我自己拿吧。”忽然想起平安那個個子根本夠不到台麵。
她走到廚房，伸手去拿鹽，剛拿到時，餘光忽然瞥到窗外。
似乎有什麼東西閃了過去，好像是一道黑影。
她疑心，身子稍微往外探了探。她住在老舊的二十五平出租屋，廚房的窗戶正對北麵那條巷子。
對麵是一棟空房子，沒人住。
剛剛那個黑影是人嗎？
不會是隻黑貓吧？
她莫名不安，伸手把窗戶拉關，鎖上。
吃完飯後，她收拾碗筷，一到洗完就心煩，哀哀怨怨道：“要是你會洗碗就好了……最討厭洗碗了。”
平安：“我很遺憾沒能幫到你。”
洗好碗後，她又把臟衣服給洗晾了。
房子很小，晾衣區是在客廳的窗邊勉強擠出來的。
嫌外套太麻煩不好動作，她脫掉了外套，隻穿了一件貼身的白色短袖，衣服很短，忙活時腰間總是若隱若現露出一塊皮膚。
她專注忙活著手頭事情，平安立在角落，麵朝著她。
就在掛到最後幾件衣服時，雲希動作忽然頓住。
又來了，那種感覺又來了。
似乎有人在盯著她，脊背微微發涼，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隨時準備探上她的脊背。
她麵色不太好，默默環視了一圈。
整個家看起來很正常。
就是太正常了，她越發覺得毛骨悚然，趕緊加快速度把手頭東西弄好。
躺在沙發上休息時，她拿一條毯子蓋在身上，那種日影隨影的凝視感才消散了些許。
“平安。”
“我在。”
“你能檢測一下房子裡是否有隱藏監視器嗎？”
“剛來到這兒時，我已檢測過一次，沒有。”
“這次呢？”
“沒有。”
雲希聽了，臉色並沒有好轉，腦子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