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慈再一睜開眼,自己已經躺在豪華的大床上了。
末世時期溫慈從未體驗這種稱得上是舒服的感覺。
她掙紮著下床,隻聽見門外響起一陣吵鬨聲。
“溫慈呢?你讓她給我出來!”
“你乾嘛呀!孩子在屋裡睡覺呢!”
“她還有臉睡?你知不知道外麵都是怎麼說她的!”
門從裡麵被打開,溫慈慘白著臉站在門後沙啞開口。
“媽?”
“寶貝你先進去你爸就是心情不好。”
黎佳護在溫慈身前使勁把她往屋子裡推。
“媽,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有臉提!我們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儘了!”
溫起元氣的渾身都在發抖,抬手一揮將身旁架子上的花瓶掃了下來,碎片散落一地。
“溫起元!你是不想過了嗎!你朝孩子發什麼脾氣!”
溫慈第一時間擋在黎佳身前防止她被碎片紮到。
“黎佳,你彆以為你是哨兵我就不敢動你了!”
溫起元體內專屬於哨兵的暴虐因子作祟,抬起手就要朝黎佳打下去。
“爸!”
溫起元找回一絲理智。
“爸,對不起。”
“!!!”
這下不僅溫起元愣住了,就連處於崩潰邊緣的黎佳都不敢相信自己女兒剛剛說了些什麼。
“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錯了,爸。”
溫起元像是見了鬼一般,平時眯起來的眼睛此刻瞪得老大。
“寶貝,你剛剛是在認錯嗎?”
黎佳顧不上和溫起元算賬拉過溫慈的手,仔細地端詳著自家突然懂事的女兒。
溫家三個孩子兩個A級哨兵一個廢柴,理所當然溫慈整日遊手好閒除了正事什麼都乾。
溫起元都不知道多少次替她收拾爛攤子,不僅如此最可恨的是她屢教不改,有幾次溫起元都要把她活活打死了就是不肯開口認錯。
原本這次隻是想給溫慈口頭教育的溫起元突然不知所措起來。
“你……你……你做錯什麼了?”
溫慈覺得奇怪,既然是父親在她的意識裡就應該和長官身份差不多,軍人的天性就是服從指令。
所以……
溫慈冷不丁的開口,“我不該做那些讓你丟臉的事。”
“!!!”
溫起元和黎佳麵麵相覷,自家女兒是吃錯什麼藥了。
當場就打管家打電話給私人醫生讓他過來做個腦部檢查,溫慈深覺普通人的生活好累。
不如打喪屍……
“寶貝,身體覺得怎麼樣?”
不得不承認時間真是善待黎佳,嗓音和麵容都與二十歲妙齡少女無異。
“已經沒事了。”
黎佳放鬆了緊皺的眉頭,將溫慈的手攥在手心,或許是黎佳眼底的關心實在太過強烈一向絕情的溫慈把手慢慢的附了上去。
在末世裡早已見慣了背叛與殺戮,親情更是一種奢望,她曾親眼看見過父母為了保命將滿月的孩子丟在喪屍堆裡。
這種事情見得多了也就沒什麼可稀奇的了,倒是現在溫慈卻是拘謹起來了。
她從來就不是嬌嫩的花朵,她是沙漠裡的齒肋赤蘚,隻要有一絲能夠翻身的機會就能蔓延至整個沙漠。
既然老天給了她第二次生命那就要好好的活一次。
溫起元坐在沙發上手裡擺弄著新型文玩,“對了,明天下午跟你媽一起去境花酒店,一定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記住沒有。”
溫慈毫不猶豫的回答。
“是。”
於是在宴會開始前一個小時,本應該化好妝乖乖待在等候室的溫慈再一次逃跑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溫慈拖著裙擺在大街上狂奔,沒跑出多遠靠在牆邊喘氣,彎下腰忍著怒火咬著後槽牙才蹦出幾個字。
“真是廢物。”
順著告示牌上的路線,溫慈花了整整一天才走到門口,望著眼前直插雲霄的鋼鐵森林,溫慈呢喃般念出了那串名字。
“聖羅斯頓……”
莊嚴冰冷的特殊金屬材料紋絲合縫的契合在一起,即使在晚上也依舊尊貴耀眼。
一陣冷風襲來,溫慈打了個寒顫,她看了眼旁邊的綠化帶。
要不,今晚湊合湊合。
吵鬨聲由遠及近,一群剛結束訓練的哨兵朝這邊走過來。
溫慈往角落裡躲了躲,在毫無自保能力的情況下隻能把防禦係數拉滿。
“聽說這屆新生裡麵來了個厲害角色,精神體也是完全沒有見過的稀有動物!”
年輕的哨兵們聚在一起總是喜歡討論各自的精神體以及作戰實力。
“我知道他,就是昨天的新生你是沒看見他的精神體一出來現場所有人的就都弱爆了好嗎!”
“真的假的?這麼厲害?”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就要往裡走,為首的男生像是意識到什麼扭過頭。
“榮哥,怎麼了?”
哨兵的視力一向優越即使在深夜也能迅速鎖定目標。
“小慈?”
化身為蘑菇的溫慈這才敢抬起頭。
“我靠,怎麼還有個人啊?”
“溫榮,你認識?”
“那是我妹妹!”
她扯了扯身上的臟亂的禮裙,看著那一群哨兵尷尬的從草叢裡鑽了出來。
“……哥?”
溫榮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教師宿舍,環境乾淨整潔沒什麼多餘的東西,溫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塊木頭。
“吃飯了嗎?”
溫慈誠實的搖了搖頭。
“你啊,從小就不讓人省心,現在夜已經深了估計Noah都已經休息了。”
“Noah是……”
“是聖羅斯頓最全能的人工智能,我們的生活起居根本離不開它們。”
溫榮收拾出了一小塊地方,把空調溫度調高,自己抱了床被子睡在地上。
“我記得啊你小時候最怕冷了,夏天都不開冷氣真不知道你是怎麼過來的。”
“哥,要不還是我睡地上吧。”
“喲懂事了,知道心疼哥哥了。”溫榮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這個妹妹果然沒白疼。
“是你的床有味道我睡不著。”
“……忍著。”
溫慈蓋著軟綿綿的羽絨被半張臉都埋在裡麵隻露出一雙眼睛,短短幾天她失去了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
屋子裡唯一的亮源就是溫慈旁邊的小夜燈,還是睡前她哥幫她點的。
不知怎麼的溫慈居然萌生出一種想要留在這裡的衝動。
窗外時不時傳來一陣遠處機械工廠工作的聲音,除此之外安靜的讓人感到咂舌。
“小慈,你跟哥說實話你是不是偷偷跑出來的。”
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溫慈知道她哥的顧慮也沒有刻意隱瞞,原主應該是很信任她的哥哥不然怎麼連溫慈自己也都無意識的想要去依賴他。
“嗯,因為不想結婚。”
“嗯……不想結婚,那爸那邊怎麼交代?”
“不交代。”
黑夜裡失去了視線聽覺就更為明顯,尤其是溫榮沒來得及壓下去的笑意。
“沒想到啊溫慈,從聯邦回來以後跟變了人一樣,跟哥說說是不是失戀了?”
“哥,你好八卦啊。”
“哈哈哈妹妹長大了不好騙了。”
溫慈一直盯著那盞散發著熱源的小夜燈冷不丁的開口:“哥,你們這個學校普通人考的進來嗎?”
“可以啊,聖羅斯頓可是帝國最包容的軍校了不會搞什麼身份歧視。”
“那選拔的標準是什麼?”
溫榮這才發覺出妹妹的不對勁,撐起半邊身子支著頭望向床上的一團。
“你什麼意思?”
“我想考軍校,哥你不會攔我吧。”
直到今天溫榮才好好的審視起自己這個最小的妹妹,他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勸說:“如果是為了逃避聯姻有的是比這輕鬆的方法你為什麼偏偏選了這一條最難走的路,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不適合……”
“我知道,哥,我知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自從溫慈醒來之後無處不在的歧視與嘲諷,這對於生性驕傲的少將來說是絕對的挑釁和打擊。
“那你還……”
“我不是為了逃婚。”
“那你是為了什麼?”
溫榮不理解怎麼嬌嬌軟軟的妹妹突然要去從軍,他需要時間來緩衝。
“哥,你我都應該明白逃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逃的掉一次下次呢?總有一天我會過上我不喜歡的生活困在本不該屬於我的籠子裡,哥,我寧願做一隻戰死的鷹也不願去做那籠中鳥。”
這是現在的溫慈和以前的溫慈共同的心聲,不願被束縛追求自由才是每個人的天性。
沒有人生來就被禁錮,若是罪責在規則那就把這規則推翻又如何。
溫榮久久沒有出聲,整個臥室回蕩著一股詭異的寂靜。
“你是真的長大了。”
溫榮重新打開燈,從桌子裡拿出幾本手掌厚度的書放在溫慈麵前。
“你知道你即將麵臨的是什麼嗎?是來自基因上的壓製沒有人能夠跨越。哨兵和向導本就是帝國的主力是普通人努力多少年都趕不上的存在,這些你都明白嗎?”
溫慈眼底有著化不開的執念,為什麼重來一次還是要被他人掌握命運。
“好,那你知道如果你失敗了等待著你的是什麼嗎?到時候全帝國都會知道你溫慈試圖挑戰規則有多少人等著看你的笑話,且不說這會對溫家帶來什麼,對你自己的影響也是不利的,到那個時候有誰敢娶你。”
溫慈無話可說,這些就是血淋淋的事實逃不掉躲不開。
“哥,你相信我嗎?”
“我當然相信你了。”
“那就幫我。”
“你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溫榮長歎一口氣,就在溫慈以外他要放棄自己的時候,冰涼的觸感襲上了溫慈的臉。
“拿著,登記表。”
“哥?”
“事先說好我已經把最壞的結果跟你說過了聽不聽就是你的事了,再說了我妹這麼優秀肯定能成為最優秀的學生。”
“哥,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