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視鏡裡，喪屍群的身影正在縮小。續晝猛打方向盤，繞過街道，朝跨江大橋疾馳而去。

過了跨江大橋是老城區，出老城區後，沿著國道往南開，就是去樓江鎮的路。

續晝看了一眼油表，指針往左偏移，沒有多少油了，不知道半路會停在哪，她得加點油或者換輛車。

她又看向中央後視鏡，鏡子裡，尋春雙手放在膝蓋上，端正坐好，目視前方，身形隨車微微搖擺。

乖巧的不能再乖巧了。

“人啊，果然還是不能衝動。”

續晝再次想起自己做的事情，還是會感到不可思議。她怎麼就仿佛被一團火焰點燃了呢？能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

拉著喪屍從喪屍群裡逃亡。

她做夢都不敢這麼夢。

“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十五遍了，你……”係統停頓半秒，“要是能把嘴角壓下去，說服力會更強一點。”

“我天生微笑唇。”

“……”

坐在後座的某個喪屍叫了一聲。

“你看，他都不同意。”係統拱火。

“胡說八道。”續晝反駁，“他明明是讚同。”

尋春又叫了一聲。

“你看，我沒說錯吧。”續晝挑眉，一臉驕傲，一副“我說的都對”的樣子。

“關愛喪屍，屍屍有責。”係統歎氣。

續晝不語。

她覺得係統就是嫉妒沒人替它說話，不像她，有個隻會喊同意的跟班。

她滿意的看看尋春。

係統默默連接上車載音響，音量調高，開始播放下載量最高的DJ音樂。

開車不放歌，快樂少一半。

它可是認真研究過數據庫的。

車內突然炸響DJ的魔性旋律，續晝嚇了一跳，一個漂移差點撞上路燈杆，還不等她開口，雙重奏先打斷了她。

腦海裡的係統開始跟唱，後座也傳來了有節奏的抓撓聲。

“……”

彆說，還挺和諧？

不過係統有點小愛好也就算了，怎麼喪屍還有音樂細胞？

續晝非常不解。

跨江大橋兩側的欄杆在車窗外快速掠過，橋麵筆直地延伸著，通向前方的無儘黑色，汽車的遠光燈猶如利劍往前劃開黑暗，續晝一個加速，發動機的轟鳴聲、輪胎與路麵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她降下車窗，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音樂聲在黑夜裡肆意橫行。

進入老城區，天空泛起微光。

老城區是矮樓房，視線相對新城區的高樓大廈要開闊。汽車再一次碾過減速帶，車身一震，續晝放慢速度。

“前麵是不是有人？”係統關了音樂，透過續晝的眼睛，加點高科技輔助，看見遠處的藥店前有幾個小黑點。

開近點一看，是人，還在招手。

續晝探出半個頭看過去，是三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其中招手的男人要矮一點。

她眯著眼睛細看，不是喪屍，是真人。

她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兩天沒見到活人了，她有點小激動。

“沒錯沒錯，是活的。”

“恭喜你成功發現了活人三枚。”係統撒花。

藥店隔了一條街，續晝看向後視鏡，原先數不清數量的喪屍群經過一晚上的追逐隻剩下四隻執著的喪屍，她想了想，開出街道口，拐個彎直接開走了。

招手的男人停下動作，看著汽車的尾氣後冒出四隻喪屍。

“靠——”

他急忙招呼另外兩人蹲在越野車後。

四隻喪屍搖頭，四處嗅嗅，朝拐角處跑去。

這邊，續晝趁著喪屍還沒有追過來，拉著尋春下車，靠係統導航，藏進一家沒有喪屍的店鋪裡。

她蹲在櫃子後麵。沒過多久，透過灰蒙蒙的玻璃門，她看見了追過來的四隻喪屍，圍著她開的汽車轉圈圈。一隻喪屍爬上車頂，在車頂上麵跳躍，緊接著，剩下的也爬了上去，一起蹦跳。

“嘭”。

車頂塌了一塊。

續晝心想，不用加油了，直接換車吧。

又看了一會兒，確定喪屍已經完全沉迷於車頂蹦床後，續晝拉著尋春，小心翼翼從店鋪後門離開。

尋春的手腕一直是冰涼的，上麵沒有血跡和坑坑窪窪，不均勻的蒼青色遍布全手臂，看著嚇人，實際上看久了也習慣了。他很完整，不像那些破皮了，腐肉裸露在外麵的。

這種程度，續晝能接受。

她心裡念著事，下意識用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皮膚。事沒想好，倒是感覺越摸越舒服。她嘀咕著，不經意地抬頭，發現尋春眼睛也不眨盯著她的動作。

她試探著——

她手往左移，他往左看。

她手往右移，他往右看。

“係統，你看這像什麼？”續晝示意係統看她們倆的行為。

“你在逗狗。”係統說。

“善哉善哉，”續晝搖頭，語氣裡全是惋惜，眼神裡充滿了戲，“係統，惡語傷屍六月寒啊——”

“？”

“純栽贓啊？”

一口黑鍋直接扣在係統身上。

“這可不是栽贓，”續晝不承認，“那話可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說完，她抬起另一隻手拍拍尋春，後者不明所以的叫了一聲。

“你看，受害屍都聽不得你這話。”

“科技產品聽不懂人話。”

係統微笑。

它算是看懂了，她主謀占百分之九十九，他被迫從犯配合那百分之一，真是好一對璧屍。

“那你得努努力了。”

續晝說完，便收回自己的手。手剛離開，沒想到尋春一把抓她的手腕。

她詫異地看著他。

尋春一隻手固定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學著她剛才的樣子，在她手腕上摩擦。他下手沒有輕重，很快，她的手腕就泛紅了。

疼痛感傳來，她拍開尋春的手。

“動手動腳的，像什麼樣子。”她揉著自己的手腕。

尋春雙手亂舞，剛張開嘴想叫，她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

“不準叫。”續晝瞪他。

尋春聽不懂，還是叫了一聲。

“哈哈。”係統在腦海裡笑出了聲。

續晝對上尋春的眼睛，他黑霧霧的眼珠子裡是她的大腦袋。對視無果，她率先敗下陣來。

算了，以後再說吧。

她心裡安慰自己。

她穿的衣服是在家裡找的，堆在衣櫃裡，有點皺，但看著新。她看那三個男人的穿著，磨損變形，色彩暗淡且褪色，很符合末世的風格，一看就是在末世裡打拚的人。

反觀她，身上乾乾淨淨，一看就有問題。她沒打算暴露係統和自己的情況，為了避免引人注意，她得裝扮一下。

隨便找了一家服裝店，套了一件破舊的外套在外麵，又往臉上、身上抹點灰，順便往頭發上也抹一些。

她站在鏡子前轉一圈。係統說可以，她也滿意點頭，準備回去看看剛才攔車的人。

去之前，她先做了今天的打賞任務。

電子屏幕上選來選去，還是同一個頭像剪影，她興致缺缺，隨便打賞一個。

打賞特效剛結束，她突然看向尋春，想到這就是她的打賞對象，她又點開打賞詳情，上麵是兩條同樣的消息：【續晝】給【尋春】打賞了一個花園。

難怪打賞特效會是花花。

算上昨天，剛好兩次打賞。等等——

她問係統：“這些剪影不會都是他吧？”

“你真聰明。”係統誇獎她。

“詐騙。”

她就說，怎麼剪影全都是一樣的，合著根本就是一個人，不管開多少次盲盒都是同一個人。

續晝白眼，懶得吐槽。

她再看向尋春，沒看出有什麼變化。

才兩次沒有效果是正常的。

雖是這樣想，但她心裡酸酸的。

“你不要跟著我，離我遠點。我可是要去套情報的，萬一他們看到你就要攻擊你，我一個人可是打不過三個的……”

繞道去藥店的路上，續晝對著尋春絮絮叨叨，指著地上的地磚。

尋春歪頭，停下，踩在地磚上。

續晝直覺不對勁。

“你站著彆動，不準動。”

她慢慢往後退，尋春不動。她退到五米開外，他還是不動。

續晝抱臂思考，她問係統：“他是不是能聽懂我說話？”

剛說完，尋春就跑了過來，嘴裡叭叭叭亂叫。

“可能是錯覺。”係統說。

是嗎？

續晝看著尋春，暫存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