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過後,鬱嶠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多虧了路清跟她正好在這片當警察的哥哥,還有神機妙算的方容時。
她將敲門的事情與自己的大致計劃與好友們說了後,幾人立馬商討出了詳細可行的方案。
首先路清跟哥哥先躲進鬱嶠家裡,然後鬱嶠假裝毫無防備的深夜回家,讓跟蹤者放鬆警惕,等其強闖民宅時一舉拿下,為了防止那小子逃跑,方容時就在樓道裡堵住後路。
強闖民宅可比莫須有的跟蹤罪名嚴重多了。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跟蹤者會不會真的如計劃裡的那樣強闖民宅。
“放心吧,他會的。”方容時很篤定。
“為什麼?”
方容時笑而不語,故作玄虛地用手指點了點腦袋。
事情就是這麼湊巧這麼順利,居然就這麼將跟蹤者抓到了,成功將其送到警局,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學生,已經通知家長過來了。
鬱嶠表示絕對不和解後就沒再費心關注這件事了。
可雖然將跟蹤她的小混混正義執行了,鬱嶠依舊覺得十分不安,大概是被這件事嚇到了,之前上學時也被人販子跟蹤過,那段時間自己也是草木皆兵。
都怪這個社會給女性的安全感太低了。鬱嶠拍了拍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估計是夏乏,她最近的精神越來越差了,明明每天晚上都睡足了八個小時,但第二天依舊精神不濟。
星期二。
“嘀咚。”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上班的時候,哪怕是垃圾短信也會借此機會拿起手機摸一下魚。
是母親發來的消息。
作為一名二十四歲的未婚女性,鬱嶠在老家那個思想封建的地方簡直離經叛道。雖然自家父母不催,但老家的親戚卻是一個比一個著急,恨不得親自把鬱嶠抓回去結婚生子。
隻可惜鬱嶠父母早就從村裡搬到了縣裡,鬱嶠平時也不回去,千裡之外的鬱嶠他們催不到,於是就給鬱嶠父母上壓力,父母溢出的壓力自然過渡到了鬱嶠身上。
這不,母親就發消息過來說家裡人給她介紹了對象,讓她加上微信聊聊。
“大家也是為你好,你姑姑也很為你上心呀,上次還向我們要了你的八字,說要給你配個好姻緣呢。”
八字什麼的不就是封建迷信嗎?要是真有用那不如直接讓國家收錄統一計算,到年紀直接分配對象好了。作為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社會主義接-班人,鬱嶠對這些東西嗤之以鼻。
再說,那個所謂的姑姑其實也就小時候見過幾次麵但完全不熟的陌生人罷了,印象裡神神叨叨的一個女人,鬱嶠對她,沒什麼好感。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就操心起這種事來。
鬱嶠聽一個老人說過,身邊未婚的女性就是可以交換的資源,將身邊的女性推薦給男性,如果婚事成了,牽線人就能在男方那裡拿到說媒的錢,幾千到上萬不等,於是有很多人都會在女方麵前將男方吹得天花亂墜,哄騙女性與男性結婚。
這也能解釋為什麼一些連麵也沒見過幾次的親戚會那麼熱衷給自己介紹對象了。
損陰德的生意。鬱嶠評價。
鬱嶠簡短地拒絕了加好友的請求,手機一關,拿起水杯打算給自己衝點速溶奶茶。
“真的,我上次就去求了個符戴在身上,現在感覺真的好多了,精神都變好了。”茶水間裡兩個同事正在聊天。
“真的嗎?那周末我也要去求一個,總感覺自己最近特彆倒黴。”
“什麼東西呀?”鬱嶠接水時好奇地問。
“這個呀。”同事從胸-前掏出一個黑色布縫製的三角吊墜,很樸實的一個吊墜,黑布沒有任何花紋,簡單地用一根同色係的繩子係著,“我媽帶我去觀裡求的,可靈了,打算周末再去一次呢,就在相山,要一起嗎?”
“不了,我懶,爬不動山。”鬱嶠苦笑著搖搖頭,“這個裡麵是不是還裝著什麼東西?”
“好像是有大米跟符咒什麼的,反正不能碰水。”
“哦哦。”鬱嶠點了點頭,不打擾兩人,衝好飲品後就離開了。
真是魔怔了,居然有那麼一瞬間心動了?鬱嶠吹著熱氣騰騰的奶茶,話說真的有那麼靈嗎?其實是心理作用吧?就像醫生開的安慰藥劑……說起來,如果這個狀態再這樣下去,就去醫院看看吧。
鬱嶠歎了口氣。
“怎麼了?唉聲歎氣的。”方容時抬頭看向鬱嶠。
“春困夏乏呀。”鬱嶠坐回工位,癱在了辦公椅裡。
“你周末有空嗎?”
“有吧?怎麼了?”
“要一起去爬山嗎?”方容時乾脆轉過椅子,“就離這最近的,相山。”
“怎麼突然想爬山啊?”鬱嶠拿出手機查看未來天氣,“陰天,三十度……”
“我看了,天氣還不錯。”
“我最近沒什麼精神,算了吧?”鬱嶠真覺得自己渾身提不起勁。
“說不定就是因為缺乏運動呢?”方容時似乎很想去,“一起去吧,食物跟水都由我來準備,你負責到場就行。聽說相山上有個很靈驗的道觀,要不要到時候買幾張刮刮樂上去試試?求求財運。”
“抱歉啊。”鬱嶠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真的,沒什麼精神。”
“好吧,那我們下次去。”方容時沒再堅持,“最近還好嗎?沒再有上次的事情發生了吧?”
“沒有了,最近那邊也查得比較嚴。”因為鬱嶠的事情,最近警察在那邊安排了巡邏,安全自不必說。
“那就好,要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我說。”方容時一本正經,他長相本來就長得很正派,黑色的眼眸像一顆沉穩黑曜石,隻要看一眼,就會覺得安定可靠。
“一定一定。”鬱嶠連連點頭。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啊?跟個鎮定劑一樣。鬱嶠暗自嘀咕。
下午時氣象局發來短信通知最近有台風登陸,提醒廣大市民群眾近兩天注意防範。
等到了晚上,室外的風便已經明顯的變大了起來,吹得街邊的木棉樹都有點東倒西歪,被隨手丟掉的垃圾在天上飛舞盤旋,大家紛紛將晾在外麵的東西收進屋裡,以免乘風而去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還有遠處隱隱約約的雷聲,鬱嶠檢查了一下家裡的窗戶,然後拉上了窗簾。
這天氣簡直太適合睡覺了,如果台風稍微嚴重一點能停工一天就更好了。鬱嶠窩在沙發上刷著手機,悠悠地想。
等她從豐富多彩的網絡世界裡掙脫出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外麵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鬱嶠伸了個懶腰起身去刷牙睡覺。
在她起身時,樓上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雖然動靜不大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是格外地突出瘮人。
應該是誰養在樓頂的植物被風吹倒了,現在的風確實大,再晚些應該還會下大雨。
鬱嶠走到洗漱池前,擠上牙膏開始一手刷手機一手刷牙。
其實今天應該答應方容時一起去爬山的邀約的,因為各種原因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出去呼吸過新鮮空氣了,等明天再跟他說吧。話說那個道觀真的有那麼靈嗎?要不去之前攢點抽卡資源試試,那個想要的角色一直都沒有抽到……
鬱嶠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聽見外麵傳來一陣跑步上樓的聲音,腳步很重,還伴隨小孩嬉鬨的聲音。
誰家小孩這個點了還在樓道裡亂跑?鬱嶠忍不住在心裡淺淺譴責了一下不負責的家長,收拾好後關上客廳的燈,在進房間時還順手檢查了一下防盜門是否反鎖,確定後才走進房間將房門關上。
不出所料,剛才還淅淅瀝瀝的小雨在深夜轉為暴雨,狂風驟雨無情地洗刷著這座城市。
風將窗戶推地搖晃著發出哐哐的響聲,雨點砸在玻璃上聲音清脆,兩方發力將原本平靜的夜晚擾得不得安寧,人雖然躺在房間裡,但周身的動靜卻像是躺在火車經過的鐵軌上。
希望排水係統給點力,我可不想穿著拖鞋通勤……不,直接淹了吧,這樣就不用去上班了。鬱嶠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拿起手機打算看會兒小說。
暴雨的勁也就一時,很快外麵的動靜就慢慢小了下來,從火車轉長途了。
正在鬱嶠看得有些昏昏欲睡時,一聲什麼東西拍在窗戶上的聲音將她驚醒了。
聽動靜應該是誰家沒來得及收的衣服被風拍窗戶上了。鬱嶠翻了個身,打算明天再說,半夜三更她是絕對不會去拉開窗簾的。
可沒過多久,又是一聲“啪”在窗戶上,緊接著又是一聲。
哪有那麼巧的事情?鬱嶠立馬將手機反扣,警惕地盯著那扇窗戶,黑暗裡眼睛瞪得溜圓,耳朵仔細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鬱嶠買的窗簾遮光性很好,根本沒辦法看到外麵有什麼東西,不過那也說明外麵也看不見裡麵。
外麵是老式的特彆結實的防盜杆,而且自己住在較高樓層,就算有人爬牆上來也得帶著工具才能撬開外麵的防盜杆,自己待在房間裡很安全。而且說不定就是誰家衣服拍上麵了,明早起床說不定還能收獲三件二手衣褲呢。
鬱嶠安慰著自己。
在黑暗裡瞪著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的雨聲都變小了,那個聲音也沒再出現。
自己嚇自己~鬱嶠鬆了口氣,將手機充上電準備繼續睡覺。
可今晚似乎就是不打算讓她好好睡覺,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聽見外麵的樓道裡的腳步聲,連續不斷的,跑上樓,跑下樓,跑上,跑下……其中還伴隨著小孩的嬉鬨玩耍的聲音。
打開手機一看,淩晨一點,還有六個小時可以睡。
到底是誰家的小孩啊!那麼能鬨騰!鬱嶠有些抓狂了。
但沒一會兒,小孩吵鬨的聲音也消失了。
終於能好好睡覺了,鬱嶠重新拿起手機打算給自己播一段有聲書催眠。
可當她再次快要入睡時,又一個動靜吵醒了她。
外麵客廳似乎有什麼東西摔在了地上,碎了,聽聲音大概是她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夜深人靜的深夜裡玻璃碎掉的聲音簡直太驚悚了,鬱嶠被嚇得一個激靈。
那個杯子,她確定她放在桌子深處,絕對不是靠邊放的,而且就算沒放穩也早該掉了,怎麼現在才掉下來呢?
一個可怕的想法從腦海裡掙-紮著冒了出來,儘管之前鬱嶠極力壓抑著它,但它已經不受控製開始蔓延,使她四肢僵硬。
隻要不出去就好了,鬱嶠有些哆嗦地往被子裡縮了縮,隻要待在被子裡就安全,之前那麼多次也沒發生什麼事情,不過就是做個噩夢,隻要等到天亮就好了。
睡覺吧,睡覺吧。
鬱嶠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跳,但依舊心跳如鼓。
外麵又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雷聲,但雨似乎已經停了。
就在這寂靜地令人窒息的黑暗裡,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不緊不慢,卻像催命的魔咒,一下一下地鑿在鬱嶠的心上,好像還有人在說些什麼,隻是太小聲含糊。
是誰在外麵?鬱嶠拿起手機想查看監控,卻遲遲不敢打開,她不知道打開監控後會看見什麼東西出現在自己眼前。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門聲還在繼續,模糊的人聲也逐漸變得大聲,鬱嶠使勁分辨著外麵那人說的話,但還是聽不清楚。
敲門聲戛然而止。
在落針聞聲的黑暗裡,鬱嶠突然聽清楚了那句話。
這時說那句話的人好像不在門外而在她的枕邊,低沉的聲音如同鬼魅。
“讓我進去呀,吾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