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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老大!這兒!”

關好車門,夏奇在衝她招手,蔣安叼著個餡兒餅走過去。

今天蔣安難得休一天假睡個懶覺,結果就出了命案,蔣安不得不頂著個雞窩頭趕到現場。

這兒是一片河灘,到處都是形狀各異的鵝卵石,其間偶有凸起的土層,秋冬時節,土塊上棲居的雜草都冬眠,隻剩一簇簇枯黃的蘆葦矗立。

蘆葦沒有眼睛,看不見麵前靜躺著的屍體。

全副武裝的痕檢和法醫來來往往,蔣安戴上丁.腈手套,咽下最後一口肉餡兒,撥開他們,在屍體旁邊蹲下。

夏奇見她來了,便退出最中心這個圈,跟外邊站著的報案人聊天去了。夏奇是今年夏天剛來的警校畢業生,乾這一行的女孩子少,嘉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就蔣安和夏奇兩位女同誌,蔣安把她放在心尖尖上,要求每起命案她必須出現場。

蔣安目光來回掃了屍體幾遍,便把最重要的這個位置讓給一旁的法醫。

受害女性的麵容完整、軀體完整、衣服都是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雙手被捆縛在身後,沒有明顯外傷。雖然在水裡泡了很久,但還沒到巨.人.觀的程度。

夏奇跟報案人聊完,跑過來:“老大,那個叔是來釣魚的,釣著釣著突然發現河中間飄著個人。他們釣魚佬對這種情況都不稀奇了,第一時間報了案,然後是我們的人趕過來打撈的,中間應該沒有人碰過屍體。”

“因為麵容完整,屍體身份辨認不成問題,技術部在比對,應該很快就能出結果。其他的暫時還沒看出什麼,得等齊姐她們的屍檢報告。”

蔣安輕輕敲她額頭,“說重點。”

夏奇捋了捋劉海,哼了一聲。

“這肯定能排除失足落水或者自殺吧?畢竟手都被綁著。”

蔣安:“繼續。”

“凶手捆縛受害者雙手用的是自鎖式塑料尼龍紮帶,而不是常見的繩索或長條布料。這種方式,我隻在拐.賣.人口、或是黑.惡勢力之間的惡性犯罪的卷宗中見過,一個普通人激情犯罪不是這種風格,我認為是有預謀的,不是激情殺人,也不像情殺。”

受害者是女性的話,情殺現場或屍體上一般會留下性.暴.力痕跡。

“而且報案人發現時屍體在河中飄著,真正的拋屍地或者第一現場一定在上遊。”

“還有就是,犯罪心理學我也不太懂哈。單從屍體上來看,凶手作案是比較理性、乾脆利落的。”

蔣安點點頭:“還不錯,想得很全麵了。走,我們去找第一現場。”

淩河是流經嘉城市的一條大河。案發現場在淩河北岸,離市中心較遠,這一片目前隻是劃給了高新技術開發區,但依舊還是城鄉結合部。

淩河嘉城段河麵較為寬闊,流量可觀,水流並不湍急。以蔣安的經驗,屍體還未膨脹,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天。拋屍現場一定在河流上遊,且沒有超出嘉城市轄區,在河流南岸城區拋屍可能性也不大。

蔣安帶著夏奇,再叫上隊裡的王衡,三人開車沿濱江路往北岸上遊開,刑警隊其他人留下繼後續工作。

蔣安開車,王衡一個人坐在後座,跟個猴子似的坐不住,擠在駕駛室中間,跟她們搭話。

“老大,你臉色咋這麼臭啊?”

蔣安沒好氣:“出了命案我還要擺什麼好臉色?時間還早,你沒事兒就睡覺,彆沒話找話。”

王衡熄了火,正好蔣安的手機震動幾下。

蔣安抬起手肘讓夏奇幫她把手機拿出來,她的手機沒設密碼,夏奇打開軟件看消息。

“是技術部的人發死者檔案來了,我給念念啊,”夏奇清了清嗓子,“姓名,唐若英,女,今年27歲,身高166厘米。嘉城市棲山區人,一直在本地生活、學習、工作。中學在嘉城一中,本科就讀於嘉城財經大學,畢業後沒有升學,跳槽過一次,現在在一家私企做會計。”

“社會關係簡單,未婚,獨生子,父母健在,經營著一處果園,檔案上來看並無什麼特殊的地方。上班後父母給她在公司附近買了房,自己還房貸。”

夏奇手指滑動,繼續念:“五天前,11月2號,她的同事發現她一天都沒來上班,打電話也不接,公司通知了家人。她的母親當天下午去了棲山區派出所報案。但由於失蹤未滿24小時,再加上她是成年人,沒有立案。直到3號下午她依舊沒去公司也沒回家,棲山區派出所立案調查,查了監控,她最後被拍到是11月1號晚上,在嘉安區天竺路南街口,隨後不知所蹤。”

“她那天是和幾個老同學聚餐,所以去了嘉安區的商圈,吃得也比較晚。老張他們已經在傳喚那幾個同學了。”

“天竺路?”王衡偏頭看蔣安,“老大,你不就住那附近嗎?”

蔣安沒理他,左手食指一下一下點方向盤,偶爾左右看看後視鏡。

過了幾秒,蔣安眼皮一跳,差點刹車踩成油門。

“我也是一中的,我們應該是一屆的校友。”

夏奇幫她放回手機的動作一頓:“啊?”

王衡這下也不接話了。

蔣安食指繼續敲,把車速也放緩。剛剛那一段河岸太陡,沒有河灘,沒有做第一現場的條件。

高中都是十年前的事了,太久遠了,她也不太確定有沒有聽說過唐若英這個人。

主要是她現在不太想去回憶她的高中時代。

蔣安搖下車窗,開一條縫透透氣,初冬的涼風灌進車內。王衡和夏奇都搓起手來,夏奇把手放在暖風出口上吹,把方向掰來掰去也沒感受到有暖氣。

“蔣隊,你這車……我天,得有十幾年了吧,暖風都沒了,怎麼都不換啊?”

蔣安的車是一輛十幾年前產的銀灰色夏利,具體哪年產的她也不知道,最近幾年經濟發展得快,嘉城市裡很少見這種老古董了。

蔣安淡淡道:“發動機變速箱我都定期檢修,好著呢,沒必要換。”

說完,還是把車窗搖了上去。

車子再往前開了一段,這一段河道平直,北岸都是四四方方的莊稼地,偶爾有農家的小院和村落。雖然冬天到來,田裡沒有作物,但凶手有預謀殺人拋屍的話,應該不會選擇有田地的岸邊,這樣被目擊的風險太高。

沿著河流繼續向前,蔣安看著車子的裡程表,大概離發現屍體的地方十五公裡遠,她踩了刹車。從這裡開始河道較為彎曲,沒有農田,河流凸岸形成了一大片被鵝卵石覆蓋的灘塗。

這兒景色還不錯,蔣安還記得身後山坡上還有個什麼山莊來著,應該是個富人度假區。

離停車點下遊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有一座不大的公路橋,是鏈接兩側縣道的橋梁。

蔣安停好車,重新帶上手套,提著工具箱下車,“咱們就從這裡開始往上遊搜尋。”

日頭漸升,河麵上亮起來。河水不停拍打岸邊,衝上來的水花化成金珠融入泥土,不知道它們是否已經將多少線索淹沒。

很快,刑警隊其他人帶著痕檢的人也過來了,和蔣安他們彙合,搜尋第一現場。屍體由法醫帶回市局進一步屍檢。

“副隊,齊法醫走之前說了,基本上可以判斷是溺水死亡,至於生前有沒有其他傷害,得等屍檢報告。”

蔣安點點頭,站直扭了扭脖子。彎腰一直翻蘆葦叢,說不定還會一直搜尋好幾公裡都一點線索沒有,真不是人乾的活。這活兒還非得老實乾,沒有捷徑。案發現場乾乾淨淨隻有一個釣魚佬的腳印,第一現場找不到,福爾摩斯下凡破案都難。

蔣安下意識地摸了摸皮衣口袋,發現早上出門急,沒帶煙,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不遠處的老張看她樣子,就知道是煙癮犯了。沒辦法,刑警就沒幾個不抽煙的,沒這玩意兒,誰也扛不住這麼大的壓力。

老張給她遞過去一根,蔣安第一百次決定要戒煙,拒絕了他的好意。

這都快下午了吧?蔣安抬頭眯著眼看了看太陽,就彎下腰來。還是繼續找吧。

蔣安以自己站的地方為圓心,把周圍一寸一寸地檢查,一尺一尺地往淩河上遊推進。

快要離開這片河灘,走出這片硌腳的鵝卵石,撥開眼前半人高的蘆葦,後麵還有一片茅草。

因為這個季節,風總是從岸邊吹向河心,如果有人踩著茅草去到河邊,不會把茅草往反方向壓,除非直接踩到根部,否則很難留下痕跡。

蔣安眼尖,那團茅草中,有幾縷的根部被壓斷,周圍空出一小片沙土,沙土上有一條不明顯的不規則弧線。

多次比對後,蔣安確信沙土和茅草的痕跡組合起來,是一個腳印。

她終於站起身環視一圈,一邊按著後頸一邊呼喊:“痕檢的人呢?!快過來,小心些!”

正好夏奇也在找她。

“蔣隊!市局那邊叫你先回去!”

這才剛找到個腳印,蔣安莫名其妙,還有什麼事緊急得過命案,非得這麼快回去?

莫非是法醫那邊有重大線索?

蔣安狐疑要不要給齊法醫打電話,沒想到技術部的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蔣副隊,我們這邊在網上找到一個可疑的人……你看你們要傳喚他嗎?”

蔣安更納悶:“網上?可疑的人?早上這個案子相關的嗎?”

“對。特彆蹊蹺,所以我們才讓你回市局來做決定。”

“行,那人叫什麼名字?”

“鬱寧勻。”

“誰?!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