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和艾倫·格勒趕到河海大橋時，天色已經暗沉。凱莉·哈裡曼的身體被打撈放在岸邊，安全部緝查隊的工作人員已經帶著設備進行掃描。

“格勒長官，分析結果已經出來了。凱莉·哈裡曼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半年，存在被冰凍過的痕跡。屍體心臟缺失，但未發現傷口或縫合痕跡，疑似皮膚植入或治愈係異能者協助作案。根據現場環境分析，緝查隊第二小隊初步認為河海大橋並非第一案發現場。

緝查隊第二小隊隊長向禮申請使用異能者傳喚令，請問是否批準？”艾倫·格勒早已到達現場的助理上前彙報。

“批準，告訴向禮，不惜一切代價儘快抓到真凶！”艾倫·格勒說。

他側頭看向安木，詢問：“安木女士，凱莉·哈裡曼和質白石這幾件事我肯定會給你一個交待，但你也看到了現場比較繁忙，多有招待不周的情況。天色也晚了，要不你還是先回家休息，抓到真凶我一定第一時間告知。”

安木看著僵硬蒼白的屍身，聽到格勒請離的話，垂下了眼睫遮擋住眼神裡銳利的目光，說道：“好。”

她知道，再呆在這也獲取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而目前最重要的，是確定質白石的安危。

安木坐在懸浮車內，隨著車身的升空，窗外繁華的中心城夜景映入眼簾。

夜晚昏暗的天空幾欲要將佇立於天地之間的鋼鐵大廈狠狠壓下，一圈圈環繞著這些鋼鐵巨人的是一幢幢擁擠的樓房，巨大的霓虹燈廣告牌在城市上空不斷閃爍，大廈外投影著的是聯邦娛樂公司最新推出的電子明星，正在賣力地扭動著身軀，向觀眾展示自己曼妙的身軀和魅惑的麵容。

一輛輛懸浮車閃爍著各色的光，或快或慢地穿梭於樓宇樓之間的縫隙。懸空的鐵軌上一輛列車到站，一群神情麻木的人湧了下來，又有一群人擠上去。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機器人，或在到處行走，或在商店門口招攬客人。

街道旁一名機械維修店的老板一邊胳膊是機械手，正在維修著一個機器人，他將手中報廢的機械手往旁邊一丟，店內立馬有個機器人伸出機械臂將其吞入敞開的腹部。牽著機械狗來到店門口的客人與老板打了個招呼，老板抬頭望向客人兩隻冰冷的電子眼，平淡地點頭回應。

這是一個人與科技高度融合的世界，但這也是一個吃人的、黑暗的世界。多彩的燈光不斷映入安木的眼中，柔和了她因思索而顯得深沉的目光。

忽然，一條通訊請求傳來，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赫然是質白石。

安木接通，投影出來的正是質白石的身影。

沒等安木詢問，那邊的質白石就開口了：“我沒事，我已經安全回到飛船上了，現在正在回城的路上。”

安木：“有受傷嗎？你遇到了什麼，為什麼定位芯片和光腦都無法確定你的位置？”

質白石：“身體有劃傷，但你也知道我的異能，回到城裡差不多就能自愈了。芯片應該是已經被代謝到了表皮，掉下去的過程中被劃破了，光腦也是不小心被掉下來的石頭砸爛了。”

安木：“好，你沒事就好，我現在已經到了中心城北門，我在這等你。你先和我回家，小隊其他人也直接回去休息。你現在就和艾倫·格勒申請明天再做彙報，他會同意的。”

質白石皺了皺眉：“為什麼是直接向部長申請？發生什麼了嗎？”

安木：“凱莉·哈裡曼死亡，今天傍晚在河海大橋下發現了她的屍體。”

質白石緊鎖眉頭：“她竟然死了，了解任務最直接的途徑沒了。”

質白石頓了頓，看著安木：“我們隊伍中的李季，是異教團的成員。就在我回到飛船前，親眼目睹了他和異教團成員對峙，最後被體內的毒素殺害。這兩件事都和這個任務有關，我擔心……”

安木打斷質白石：“先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我們見麵之後再聊。”

質白石應聲：“好，我們快到北門了，待會見。”

安木看著掛斷的通訊界麵，陷入思考：這場任務現在已經知道有異教團的參與，他們的目標是什麼？遺跡，安全部，質白石，還是她？

十五分鐘後。

一艘飛船停在了安木的懸浮車旁，從上麵走下來了一個挺拔的身影。

安木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打開車門，那個身影隨即加快了步伐，快步來到安木麵前，張開手臂用力地抱住了她。

“我……我回來了。”質白石把頭埋在安木的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氣，顫抖著聲音說道。

“隊長，我們就先走啦，你和安木姐今晚好好休息！”飛船門逐漸關閉，外置發聲器傳來了鐘塤的聲音。

安木拍了拍質白石的肩膀，質白石不舍地放開安木，轉身向起飛的飛船揮了揮手。

“走吧，回家！”安木坐到駕駛位，質白石也調整座位間距，挨挨擠擠地想要緊緊貼著安木。

安木皺了皺眉，從駕駛台置物箱拿出了一個小圓筒，放在二人之間，輕點一下，一陣半圓型的透明防護罩將二人籠罩其中。

安木看向質白石，冷聲道：“白石，今天究竟發生什麼了？”

質白石被安木盯著，竟感覺到一股熱意從下腹向上湧，耳邊隻能聽到心臟怦怦的跳動聲，瞳孔興奮地緊縮成墨綠色的豎瞳。

“質白石？”

安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放大，質白石側頭，嘴唇擦過安木的側臉，他忍不住從唇縫中探出嫩紅的舌尖，想要湊近再舔一舔安木的側臉，原本清冷的臉上眼角隱隱泛紅，無端顯露出一絲魅意。質白石垂下眼睫，遮蓋住眼底的異樣，再抬眼時已經恢複了黑色的瞳孔。

質白石發現自己竟然緊緊地握著安木的雙手，趕緊放開，麵色通紅地拉開了一點距離。

“boss，質白石向您彙報。”質白石將任務中的經曆詳細地告訴安木。

安木聽後，仔細思索其中博弈的勢力：“白石，你覺得這個任務是針對你，還是針對組織？”

“boss，凱莉·哈裡曼在論壇上誘導我時用的是我們之前開會探究的問題，線索來得太巧了，我懷疑組織內部有人背叛。組織內我的安全部身份對高層來說不是秘密，我認為這是一場借由我來引組織入局的陷阱。”

“剛在你在和我通訊時候已經提到了李季的事情，明天述職的時候就如實報告，但不要彙報你後麵與李季進行的接觸，現在的你必須減少與異教團的牽連。向許負責調查凱莉·哈裡曼的案件，他申請了異能者調查令，懷疑你參與其中。”

安木冷哼：“誰不知道全聯邦登記在案的治愈係異能者隻有你和他向許的妹妹。”

質白石說：“boss，不用擔心，向許我會隨機應對。”

忽然，遠方傳來一陣轟鳴聲，巨大的衝擊力把懸浮車掀起，安木迅速扣住車內抓手穩固身體，質白石則飛撲到控製台上控製懸浮車的平衡。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本來嚴絲合縫包裹著城區的防護罩，竟出現了幾道裂痕。

質白石抓住安木的手，疾聲道：“控製台顯示衝擊力是從任務地方向傳來的！你先回去，我聯係和歌他們再去一次任務地……”

安木抬起另一隻手，擋住了質白石拉開通訊錄的動作，她望向窗外，聲音中竟透露出一絲恍惚：“白石，我想我知道那聲轟鳴是什麼了……”

質白石看著她的臉，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迅速轉頭看向窗外，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悚得瞳孔緊縮、嘴唇輕顫啞然失語。

那是一個連接著天與地的漩渦，剛開始隻是遠方的一個黑點，不多時便迅速擴大。

雲霧狀的邊緣接觸到了綿延的幾座山，便如同啃麵包般，一口一口地將其吞噬。穩定的結構被破壞，山體的另半邊轟然倒塌，又是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傳來。

質白石怔怔地看著不斷擴大的黑色區域，中間閃爍著他熟悉的幽綠色微光——是他在深淵底部沒能毀掉的漩渦！才過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漩渦竟就擴散得如此之大。

質白石慌亂地打開操作台啟動懸浮車，一邊說：“boss，你先回城，這個漩渦從深淵下出現的，能吞噬接觸到的一切東西，能量彈還沒有辦法消滅它！”

安木拍了拍質白石的手：“冷靜，你和我一起回城，按照漩渦的擴散速度，不出十分鐘就會到城門口，我們必須回到城裡做好防護罩無法抵擋的準備。”

質白石在安木的話語中冷靜下來，他快速調整手動模式，一個仰衝迅速控製懸浮車衝進了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