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慧知道自己在做夢。
眼前一切是昏暗的,看不清的,但她能感覺到有熊熊大火在燃燒著,有火舌舔舐著她的臉頰,焦土和灰燼的味道恍若縈繞在鼻尖。
她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視角已自動地轉變,她仿佛在看電影——少女跌坐在火海裡神色晦暗,像是喪失了求生欲望,任由火勢將自己吞沒。
然而下一秒鏡頭拉近,少女抬起頭,那雙在火光的照映下亮到駭人的藍眸,透露出的勃勃生機,根本不是要赴死的人會有的眼神。
擇慧怔怔地,竟不自覺地笑了下。她忽然就注意到少女的烏發、瞳色、淚痣,一切都毫無二致。
這明明是一張與她宛若對鏡自照的麵容。
*
擇慧驀然醒來。
她躺在花房的搖椅上,裙擺直至她的腳踝。
玻璃花房的門半敞著,隱約可見空氣中細微的塵末和花粉。微風和煦,掛在門房前的風鈴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清脆的動響。
不知為何,眼前柔和的光線,竟燙得她眼眶酸澀。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乾什麼,隻是此時此刻,下意識地就站起身來,抬腳就想往外走。可還沒走兩步,她便被絆在原地——她看見大片波蘭花花瓣無力地垂下,它們失去了往日的生機,乾癟黯淡。
波蘭花生長環境特殊,隻有在六城區才能種植培育養活。因為不易栽培,波蘭花可謂是一花難求,所以擇慧自從種植以來便一直很珍惜嗬護它。
明明昨日我給它澆水時,它還含苞欲放,怎一夜之間便要枯萎衰敗?
好奇怪啊。
那種莫名的、又不安的心情再次上湧。
她斂下眼瞼,輕輕打了個響指。半深半淺的水藍色蝴蝶從她的指尖翩躚而出,落在波蘭花的枝葉上,如同煥發新生,它再現嫩綠的枝椏。
*
擇慧平複好心情,走出溫暖明媚的花房,再徑直穿過四四方方的小院,連接的是擇慧家的花店。
這家花店臨著主街,雖然麵積不大,生意卻不差,是養活擇慧一家兩口人的生存之本。
是的,擇慧一家隻有兩口人——她自己和湯婆婆。
等擇慧有些六神無主地走到花店裡時,就見戴著單片金絲眼鏡的老太太正手腳麻利地包花,花白的頭發梳理很仔細,即使她正乾著活,衣著也一絲不苟。
擇慧盯著湯婆婆乾淨整潔、不染塵埃的衣飾愣了會,回過神來後笑著走上前去,就要幫忙。“阿婆,我來吧。”
“彆看我年紀大,這點小事我還是乾得很麻溜的。”
湯婆婆手下動作不停地捆著絲帶,還不忘瞥她眼。“小寶?你今天有心事?狀態明顯不對噢。該不會是和金毛小騎士鬨矛盾了吧,說起來確實有點時間沒見他來找你……”
湯婆婆調侃逗樂的意味很明顯,擇慧一怔,失笑著搖頭,把腦袋靠在湯婆婆肩上,撒嬌道。“與彆人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做了個噩夢,雖然記不起來具體夢了些什麼,但那一定不是個好夢!不然,我夢醒之後怎麼會這麼難過。”
她腦袋上有一縷卷毛頑固地翹著,水藍色眸子像塊剔透的冰,眼神放空地盯著湯婆婆耳朵後的小痣發呆。
湯婆婆能感覺到她全身心的依賴和信任,抬手摸了摸她毛絨絨的腦袋,笑道。
“彆怕彆怕,阿婆在這裡呢。
“果真是歲月匆匆啊,上次辦點燈大會的時候,你才七歲,就是個豆丁大的孩子!感覺就好像隻是眨了下眼睛,我如今就成了老太婆……對了,今晚你不是約了阿澤家大小姐一起逛點燈大會嗎?
“我記得有傳聞說,當零點的鐘聲響起,在點燈大會上許下足夠強烈的願望,便會被神明注視和實現。雖然也是逗著玩,但聊勝於無,心意總是好的,不如去試試看?說不定真的會有神明降臨,給你帶來好運呢。”
擇慧笑。“我都十七了,怎麼還把我當小孩哄啊,再說了,彆人都是求財富健康愛情,我去求讓我睡個好覺,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擇慧從小聽著湯婆婆講這些不辨真假、神鬼莫測的傳說長大,但可惜的是她天生不是個愛幻想和冒險的性子,根本不會當真。
“那怎麼了?發大財的人,也不一定每天都能睡個好覺。”
湯婆婆笑眯眯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又輕晃手腕上佩戴的終端,伴隨虛空閃爍綠光,一小袋銅幣便落在了她的掌心,她塞到擇慧手裡。
“哎呀呀,我這會正忙著呢,可顧不上你,你彆賴在我這裡了,去找你那好朋友玩吧。”
星際時代初,金屬作為硬通貨,從高到低分為金銀銅三種貨幣進行交易。直到經曆幾百年的更迭,終端科技逐漸普及,覆蓋全星際十六城,重且不方便攜帶的金屬貨幣逐漸成為壓箱底的存在。
“也是古板,不知道從哪來的規定,點燈大會上的攤販隻能用現錢交易。你帶上些,遇到喜歡的就買,彆總想著省那些三瓜兩棗。”
湯婆婆原本是想給從沒正兒八經參加過點燈大會的擇慧科普,但逐漸歪了話題。
她盯著擇慧身上樸素的棉麻碎花裙,眉頭越皺越深。
“你這衣服,都是我多久之前給你購置的,怎麼還舍不得扔呢?這款式都過時多久了,青春靚麗小姑娘家家怎麼……”
“阿婆……”擇慧朝湯婆婆晃了晃手上一閃一閃的終端,表情無辜地打斷她的話語。
“娜娜催我了,我現在去找娜娜。”
擇慧此刻多少有點慶幸阿澤娜娜的及時來電,她最怕湯婆婆的絮叨,邊說邊行動迅速地往外走,還不忘囑咐。
“阿婆,你今天早點關店休息,明天我來收拾也是一樣的。我回來時會給你帶蜂菇餅的,你早點睡,彆眼巴巴等著。醫生說你不能熬夜,蜂菇餅留著當明日早餐吃如何?”
湯婆婆成功被轉移了話題,鄭重其事地叮囑。“好,記得要雙麵橘王蜂啊。”
“……知道啦。”擇慧一頓,便無奈地回頭揮手答應。
這麼奇怪的口味,一定會引來大批圍觀群眾和老板的感歎吧,
橘王蜂是被人工大量養殖的特殊魔物,單從外表上看它與橘子難以分辨,但它具有更高的食用價值和藥用價值,並且身為低等魔物,攻擊力小得微乎其微,更容易被控製,故而有專人培育撫養,做成各種特色小吃,蜂菇餅就是其中包含的一種作法,但由於味道又酸又澀,苦中帶辣,也隻有湯婆婆這種口味獵奇的人愛吃。
*
緊身連衣裙勾勒出傲人曲線,小麥色肌膚儘顯活力健康。
夕陽西下,遠遠地,便看見金發美人百無聊賴地站在原地等什麼人。
麵對周圍人打量的目光,她統統選擇無視,直到她遠遠地眺望到熟悉的身影,雀躍地招手。
“寶貝!我在這裡。”
阿澤娜娜迫不及待地向擇慧招手,雀躍地朝她奔來,以乳燕投懷的姿態,闖進擇慧的懷抱。
擇慧擁住了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擔心地叮囑。
“怎麼這麼著急?萬一摔跤了怎麼辦?”
“因為你就在我眼前欸,我相信你肯定會接住我的啦。”
阿澤娜娜從擇慧懷裡退出去,俏皮地眨了眨她玫紅色的眼睛,挽上擇慧的手臂說。“走啦,我們去逛逛。”
“不急,先擦擦汗。”擇慧遞給她一塊手帕,十分配合地接話。“既然我都在你眼前了,那就不會突然消失的,所以你下次還是穩重些好。”
“你比我老爹還要嘮叨啦,放心~我以後一定會穩重穩重再穩重!”
阿澤娜娜笑嘻嘻地許諾完,她接過帕子,正打算擦擦額頭上的細汗,卻疑惑地嗅了嗅帕子上的香氣。
“寶貝你是新配了什麼香料嗎?好特彆的味道。”
阿澤娜娜的異能——虎塑,能夠將身體各個器官老虎化,所以即使沒有特意發動異能,她在感官方麵也強於他人十倍。
擇慧奇怪地拿回帕子,仔細嗅了下,眨眨眼,有些緩慢地回答。“是鎏月針,一味安神助眠的藥材。估計是我不小心熏到我阿婆的安神香。”
所幸口袋裡還有另一張手帕,擇慧把它遞給了阿澤娜娜。
阿澤娜娜簡單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後,兩人便手挽著手往主街上走。
“湯婆婆還會失眠嗎?”
阿澤娜娜就著香料的話題,回憶著說。“我每次去你家留宿的時候,她好像都在點這個香?是不是因為這香不太管用啊。要不要給湯婆婆試試聲波助眠,我昨天失眠的時候,一用一個準。”
她性格活躍,說著說著就手舞足蹈、躍躍欲試。
擇慧見狀抿唇一笑,搖搖頭。“阿婆不是失眠,隻是單純喜歡這味香料,覺得點著安心,睡得更香而已。”
後又打趣道。“反倒是我們阿澤大小姐,昨天怎麼會失眠?明明每天都是雷打不動,早早入眠的人呢。”
“我哪有?人家隻是比較愛睡美容覺。”一提到這話題,阿澤娜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輕捶了下擇慧肩膀,然後氣呼呼地對擇慧說。
“昨天睡不著覺是個例外。我家族裡那幾個長輩,他們居然攛掇著我老爹把我送出去學習!煩都給我煩死了,最關鍵的是我老爹猶豫半天,他居然同意了!你猜猜,他們要把我送去哪裡去?”
看來娜娜也不是很生氣,不然按她往常脾氣,早就竹筒倒豆子、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了,哪裡還會有心思賣關子呢。
擇慧對阿澤娜娜的脾氣了如指掌,歪頭笑了笑。
“我倒覺得伯父是發自內心、替你考慮。
“薩裡克森雖然遠在十四城,但卻是名動天下、威震一方的異能學院。如今妖獸和盜匪橫行,誰也不能保證我們六城能夠長治久安,唯有自身強大,才能在這亂世之中有立身之本。”
“我知道,你說得對!但我就是不喜歡我老爹和家裡那群人的態度!”在好友麵前,阿澤娜娜止不住地打開話匣子,她越講越生氣。
“說什麼雖然我隻是個女孩,但畢竟有個還算強大的a級異能,也要好好培養,將來為家族效力。
“嘴上說得好聽,誰不知道就是讓我去鍍金!好等將來家族需要聯姻的時候,能有更好籌碼罷了!”
阿澤娜娜咬著牙根,恨恨地說。“誰會上趕著當商店打折出售的商品啊!我老爹也是!他怎麼能答應呢!對我一星半點的不舍都沒有嗎?我都懷疑要不是新生統一九月開學,他估計早就趕我去那窮鄉僻壤了!你說是不是我那短命媽走太久,他耐不住寂寞,想趁我不在,給我找個後媽了!他要跟我這個女兒斷絕關係不成?”
“彆這麼想。”擇慧晃了晃她們交握的手,分散她的注意。
“這麼些年,阿澤叔叔對你的疼愛並不做假。或許其他人是抱有目的性地要求你去薩裡克森求學,但阿澤叔叔的出發點一定是為了你好的。況且,拋開所有,學習的目的向來很純粹啊。”
“薩裡克森是所不錯的異能學校,我也很向往呢,但我這種d級異能入學,肯定是癡人說夢了。可娜娜你不同啊,我相信隻要你肯認真學,假以時日,就算不繼承家族,你也能憑借自身力量行走於天地之間,無拘無束,不被任何人所擺布。”
擇慧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溫柔從容,內心卻為自己能說出這些話而感到吃驚。
無拘無束,不被任何人所擺布。我也渴望擁有自己的力量,渴望自由嗎?
她下意識地攥緊手心那方帶著香味的手帕。
阿婆從來都隻有睡前才會在自己房內熏香,而這方手帕一直被她隨身帶著。
那它是什麼時候沾上了味道?如果是因為她進過阿婆房間不小心沾染上的,那為什麼其他衣物沒有呢?
她雖然沒有像阿澤娜娜那樣高敏度的嗅覺,但因為自小養花聞香,多少有點經驗加成。一方手帕她可能注意不到,但天天換洗的衣物,她絕對不可能毫無知覺。
“寶貝!你真的是我小寶貝!跟你說話我舒心多了,我做好決定了。”
阿澤娜娜是風風火火的直性子,擇慧腦子千回百轉地想手帕的同時,她也想通了,還放下豪言壯語。
“我要去薩裡克森讀書!還要讀個第一回來給他們看!把成績單狠狠甩在那幾個老家夥臉上!你怎麼了?怎麼忽然情緒低落下來?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擇慧正眉頭微蹙著。她個子比阿澤娜娜高挑半個腦袋,體格卻又比阿澤娜娜瘦弱些,加之臉蛋小小,又生得細眉軟眼,耳垂小巧,此時此刻看上去就怪惹人憐愛的。
見她這個樣子,又想到她平常那軟得不像話的性子,阿澤娜娜也顧不得自己剛才的心事。
她瞪大了眼睛,玫紅色的瞳孔匪氣又豔麗。“不會有人欺負你了吧?是誰!我替你報仇!該不會是連雲笙那個小子成負心漢了吧?我早就看他不爽了!成天一副拽天拽地的樣子,不就是稍微聰明……”
“與他無關,我隻是忽然走神了。”
擇慧的思考被阿澤娜娜打斷,她收回思緒,笑了下。“況且我和連雲隻是從小認識的好朋友,我們都沒有在一起過,他怎麼就成辜負我的負心漢了呢。”
“還說沒被欺負呢,都強調沒在一起了。”阿澤娜娜眨眨眼調笑。
“你難道不是希望他能正式向你提出交往的請求嗎?”
“我和他雖然從小交好,但彼此之間從沒有超出過好友的範疇。”擇慧心裡還在想著手中的手帕,但也不忘回應她。“況且你和連雲不是從小就合不來嗎?要是我們兩個真成一對了,你不會怨我嗎?”
阿澤娜娜湊近她,壞笑道。“一碼歸一碼啦。我是煩他,但也不影響我覺得你們兩個有戲啊。我剛才就想問了,薩裡克森雖然有名,但異能學校那麼多,你怎麼會一猜就中啊?是不是連雲笙那家夥悄悄告訴你的!我聽我老爹說他也會去薩裡克森上學。”
“他也去?”擇慧微微一怔,她心裡竟不覺得驚訝,對阿澤娜娜搖搖頭。
“他並沒有和我說過。”
“連雲笙那小子真的沒和你透露過?”阿澤娜娜臉上露出狡猾的神色,笑意分明。“我怎麼這麼不相信呢?如果他沒告訴你的話,按你這個向來不爭不搶的性格,怎麼會想去薩裡克森那種弱肉強食,還離六城那麼遠的學校?真不是為了連雲笙?”
擇慧將握在手心的手絹收進口袋,笑。“我想去薩裡克森,隻是順口說說,畢竟我怎麼可能舍得離開阿婆,去這麼遠的地方。至於你會去薩裡克森,也是我……瞎猜的。隻是我運氣不錯,給我猜對了而已。”
不對,不是猜的。
是她脫口而出、自然而然地回答的答案。
她為什麼這麼篤定阿澤娜娜和連雲笙都會去薩裡克森呢?
為什麼呢?
因為這是既成現實、無從更改的將來,是她經曆過的噩夢。
“哎呀,你怎麼就看不破呢,你難道真不知道連雲笙那家夥對你不一般嗎?”
阿澤娜娜掰著手指給她認真分析。
“你仔細想想,他那大魔術師爸媽,在三城定居那麼些年,就沒想過把他這個獨生子一起接過去住嗎?
“他又不像我們,我們可謂是土生土長的六城人,家族親友和掛念的人都在這裡。他孤零零一個人,留在這裡十年是為了什麼?
“能讓他這種聰明又傲氣的家夥,放下身段,什麼都不說地守著一個人的是什麼原因呢?也隻能是愛情啊……”
看她越說越興奮,簡直要捂嘴尖叫了。
“不對,我不理解。為什麼他愛我的方式,要成為我愛他的理由?”
擇慧雙手搭在阿澤娜娜的肩上,打斷了阿澤娜娜的話,直視著她的眼睛。
“就因為他陪伴在我身邊,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他對我好,我就要愛他。
“我為什麼要渴望他的愛?就因為他的陪伴?
“那我為什麼不能愛你呢?而你為什麼又不愛他或者愛我呢?”
“愛誰?寶貝你說得我都有些糊塗了。”阿澤娜娜沒有聽懂擇慧堪比繞口令的話,笑嘻嘻地湊上前去親了口擇慧臉頰,誇張地說。
“天地良心,我對連雲笙可沒半點想法。我當然最愛你啦,我們可是全世界最要好的朋友。”
擇慧並沒有被阿澤娜娜的打諢插科扯開話題。
流動的情緒像是纏繞在擇慧神經上的線條,叫囂著,呐喊著,再次莫名充斥著她的腦袋,但讓她格外冷靜,她從未覺得自己的思路如此清晰。
“那為什麼你們總是提醒我去愛他呢?眾口一詞地說我們倆個天生一對。
“你們默認了他有多麼愛我,我也一定會回應他的感情。就連我自己都在懷疑,我是愛他的,我會愛上他的。
“可我想去薩裡克森,是因為我也渴望變強,我也想看見更多更廣的世界。我去不成薩裡克森,是因為我能力不夠,我也舍不得阿婆,我有所牽絆,我心甘情願。
“一切的出發點都不為彆的,隻源於我想我要。彆人的存在從來不是我拚搏的動力,我摯愛的家人也不是我前進路上的阻礙。”
擇慧搭在阿澤娜娜肩膀上的手逐漸握緊,水藍色的眼眸裡映襯的是不可動搖的堅毅。
“娜娜,我不想走彆人安排的劇本。”
沒有回應。
因為她的話音剛落,世界停止運行,事物開始褪色。
擇慧放下手臂,側身抬頭看向以肉眼可見速度開始褪色的天空,她揚起一個如往常般溫柔順良的笑,像是喃喃自語。
“這是第二十三次循環了……下一次見麵,能告訴我真實的天空是什麼樣的嗎?”
她語調帶了些自嘲。“又或者告訴我,打破命運的方法?”
【警告:係統出現故障】
【數據修正程序已啟動】
【數據重置中】
耳邊傳來指針被撥弄的聲音,她被定格在原地,連眨眼的權力都被剝奪,隻能看著雪白的圓滾滾團子不知從哪裡飄來。
她聽到了它的回答,輕柔地如同一聲歎息。
“真實的天空不一定絢爛,真切的命運不一定美好,你又何必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