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婚姻。

在伍元樂的時空裡,這是個虛浮的詞。它沒有腳也沒有翅膀,卻浮在每個人人生的必選題上,讓伍元樂摸不著頭腦,又不得不意識到它的重要性。

畢竟沒有婚姻,人類可能會滅絕吧。

而進入婚姻狀態的雙方才有資格生育一個孩子,擁有一個孩子以後可以選擇存續或者解除婚姻狀態。

伍元樂的父母就是在有了她以後選擇了分開,好像還是無法接受和另一個人分享自己的個人空間。

不過和大部分小孩一生下來就被送到公共法庭撫養不同,伍元樂在母親的照料下有過一段親子時光,但是年齡太小,伍元樂對這段時間的記憶並不清晰。

而元樂的世界裡婚姻是什麼?

早上八點吃完早飯後,伍元樂坐在客廳看電視。

她不知道是不是文化差異,她看不懂這個世界的電視節目,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她才八歲?而在她真正的八歲,和母親住在一起的小家裡,那台電腦像鐵疙瘩,又大又厚,屏幕還會冒雪花。

不像現在伍元樂看的這台,輕薄的機身,畫麵清晰,電視機裡的人物也比另一台電視裡的精致一些。

變化都體現在細枝末節上,而方方麵麵的改變就是一場徹底的改頭換麵,一次跨越二十年長度的伍元樂看待這一切更鮮明。

不過電視裡的節目並沒有講述元樂這個時空的婚姻,而在伍元樂有限的記憶裡,她從元樂的童年也理解不到婚姻,因為元樂是母親和哥哥帶大的,這不叫婚姻狀態。

時間走到中午十二點,靠著玩偶熊睡著的伍元樂被門鈴聲吵醒,她扶著沙發站起來,盤著腿睡太久把她的腿都睡麻了,走一步抖一下。

“來了,誰啊?”

月牙兒回來了?伍元樂走到門口打開一個門縫,屋外站著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男人。

男人穿著黃色的馬甲,腦袋上還帶著黃色的頭盔,把手裡的袋子往她麵前一擺,問她:“是不是你的外賣。”

外賣?

伍元樂沒說話,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可以接過這個袋子,但她的理智又在判斷情況,而她的腿腳還在發麻。

“3幢1002是你這吧,元樂?”

伍元樂愣了下,黃馬甲男人明顯不耐煩起來,他把袋子往伍元樂手裡一塞,伍元樂腳太麻也不想站著,就先點了點頭。黃馬甲看到伍元樂點頭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伍元樂把門關上,沒管袋子,先趕快回到沙發上坐著,等腳不麻了,她才提起袋子看了看。

地址是哪兒?伍元樂看著小票上油墨打印出來的字,臨芳苑3幢1002。

伍元樂完全不認識這個地方。

不過名字寫的是元樂,還好名字寫了元樂,不然伍元樂都不敢打開吃。她一摸到袋子是熱的就知道是吃的,而一睜開眼已經中午十二點半,她確實也餓了。

就是不知道月牙兒在哪兒,怎麼一出門就不回來了?

袋子裡是兩個漢堡和一些小零食,還有一瓶聽裝的可樂。伍元樂把可樂拿起來,帶著點新奇地盯著可樂看。在她八歲那年可樂就長這樣,沒想到二十年過去還是這個樣,而那會兒媽媽可不讓她喝,一來是挺貴的,二來是怕她有蛀牙。

媽媽和哥哥又在哪兒?

伍元樂吃著漢堡,電視機上的內容還是很無聊,她調了幾個台,終於找到一個放動畫的了,可真不容易。

吃完,她抱著玩偶熊看動畫還是挺開心的,室外陽光也正好,從窗戶落進來灑在客廳的地板上,讓屋內都明亮起來。

一吃飽,伍元樂又犯困,她都不知道自己抱著玩偶熊睡著了。

等她再一次睜開眼睛,時間到了下午六點,夕陽西下,太陽繞了半圈走到另一邊,沒有陽光直射的客廳因為也沒開燈,隻有電視機的亮光落在地板上形成的倒影。

餐桌上的零食罐停在陰影裡,似乎都舊了幾分。

伍元樂的頭發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顏色淺的金燦燦的,沒有光以後,就更加貼近黑色。她伸手一遍一遍劃過自己的長發,內心那股無名的火燃了起來。

她伍元樂是不知道婚姻是什麼,但這是元樂選擇的未婚夫,她看上他哪裡?

從早上八點不告而彆,到現在下午六點沒有一個消息!

整整十個小時,人沒有,飯還是陌生人送來的。

在少女漫的動畫裡,男主角求愛要鮮花朵朵,不說那不同尋常的羈絆與牽連,平日的關心是必不可少的,而不是像她一樣在家裡除了睡覺就是睡覺。

伍元樂越想越生氣,待在家裡一天光睡覺,電視也看不懂,漢堡味道倒是不錯——這種生活真是無聊。而這個男人一點關心也沒有,一天了都沒有聯絡元樂一下。

到底乾嘛找他做未婚夫!

時間現在才六點,伍元樂坐在地毯上一直在生氣,等到七點半月牙兒打開門。

伍元樂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下一步就是引爆地球。

所以她的目光直接鎖定推門進來,提著才買的菜正換鞋的月牙兒,劈頭蓋臉落下一句:“我要和你解除婚姻!”

而月牙兒換鞋的動作頓了下,然後像沒聽見一樣提著菜放到廚房,又走出來去臥室把衣服換了。

伍元樂坐在地毯上,玩偶熊的胳膊被她揣在懷裡,她聽著臥室裡衣櫃開開關關的聲音,等著月牙兒換好了居家服出來。男人臉色正常,跟沒聽見伍元樂說話一樣。

伍元樂是真的震驚了,她鬆開玩偶熊的胳膊,站起來跟上了月牙兒。

“喂,我要和你解除婚約。”

她跟在月牙兒旁邊,這個男人隻有身高還能看,伍元樂得抬起腦袋看他。而他臉上斑駁的傷痕和完好的皮膚混在一起,也許因為他此刻一言不發的沉默著,所以傷痕也變得不再顯眼。

“奇了怪了,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伍元樂納悶地看著他,又想到自己八歲的時候說話也會被媽媽無視,難道她現在做的選擇和元樂不一樣,於是被無視了?

這怎麼可能,誰能忍受被未婚夫忽略一天,回來了也不跟自己說話,還能繼續維持這段婚約啊。

伍元樂一天都沒人跟她交流,可是憋壞了,現在摳著手指糾結起來,嘴裡還在碎碎念。

“難道他聽不到我說話,可是不應該啊,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我說我要和你解除婚約,你聽到沒有?”

“天啊,他好像真的聽不見,那我該怎麼辦,我沒辦法和他分開了嗎?”

伍元樂急得在廚房門口打轉,而廚房內的月牙兒正在洗菜,水流過他細長的手指,他抓著菜抖了抖水,洗完菜,他又開始切肉。

伍元樂扭頭看他,他站在案板前低著頭耐心地處理食物,臉上的傷疤可能是頭頂燈光直射,又變得明顯起來。伍元樂走進廚房,墊著腳靠近他,想把他看得仔細一點。

他臉上的傷疤真是嚇人的多,這是伍元樂貼近看到以後的感覺。

而麵前的人連刀落在案板上的聲音似乎都沒有改變節奏,伍元樂想起自己和媽媽洗衣服的那一次,感覺對方可能真的接觸不到她現在的行為。

她下意識歎了口氣,知道對方聽不見,她也不知道跟誰抱怨,靠著灶台說:“我看少女漫裡婚姻是戀愛的最後一步,而戀愛關係非常神奇,好像要給對方美好的一切。”

“那代表美好的鮮花在哪裡,為什麼又把我一個人扔這裡,電視我看不懂,開門送外賣我害怕是不是送錯了,而你居然能一天不聯絡我。這和我看過的一切都不一樣。”

“為什麼這樣的我們會是有婚約的兩人,我真是搞不懂。”

說完,伍元樂就轉身走了。

她坐在地毯上又打開電視看了起來,不過可能是白天睡了一天,這次她沒有看著看著就睡著,月牙兒把飯做好的時候,她正看著電視嘎嘎樂。

可能是跟月牙兒鬨了一番,雖然對方全都接收不到,但她的心情明顯輕鬆起來。

她主動去廚房拿碗筷,坐到椅子上端著碗,腦袋還一直往電視那裡瞟。

月牙兒幾次看了她幾眼,還往她的碗裡夾菜,最後還是沒有指責她不專心的行為。

伍元樂吃完最後一口飯,她吃飽了,就把碗放下打算去地毯上接著看電視,沒想到回來到現在沒說話的月牙兒開口了。

“我今天工作回來晚了,發生了點情況,今天比較忙。”

月牙兒握著碗,睫毛一眨一眨,看著桌上的菜說。

伍元樂抬了下眉毛,眼睛看著他,在等他的下文。

“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他的眼睛裡是猶豫,伍元樂盯著他看,才發覺觀察月牙兒的表情隻能看他的眼睛,不然就會被他臉上駭人的傷痕奪走注意力,觀察不到月牙兒真正的心情。

注意到這點的伍元樂歪著頭,就要盯他低著頭看向桌麵的眼睛。

而月牙兒沒阻止伍元樂看起來奇怪的動作,他張了張嘴,又眨了眨眼睛。

伍元樂沒耐心了,吐槽道:“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啊,是要和我說解除婚約的事兒嗎?”

月牙兒猛地抬起眼直視她,眼睛裡是清晰可見的抗拒。

伍元樂被他這麼明顯的情緒驚了一下,莫名有點心虛地又坐直了。

看見她的動作後,月牙兒歎了口氣,他把碗放下,說:“沒什麼,你先吃吧,我出去一趟。”

“哦,好的。”

伍元樂想他又出門了,對於婚約這件事看起來很抗拒回應,如果她想解除婚約,目前看起來很困難,她還得再想辦法。

看了會兒電視,她就困了,沒等月牙兒回來她就爬到床上去睡覺。

差不多十點,月牙兒打開門回來,屋裡電視還開著,他拿著手裡的東西先走到臥室看了眼床上的伍元樂,確認伍元樂已經睡著後他替她捏了捏被角,走出臥室,把陽台的花瓶洗了下,將剛買的馬蹄蓮插了進去。

他把花瓶放到餐桌上,伍元樂的水杯旁。然後他吃起了飯,飯菜已經涼了,他也懶得熱。吃完後還得洗碗,收拾收拾又得一個小時。

等一切都乾完,他洗了個澡,然後上床躺在伍元樂的旁邊。

感覺到身旁的溫度,伍元樂自己靠了過來,習以為常地鑽進月牙兒的懷裡。

月牙兒摸了摸她的頭發,在他的懷裡,伍元樂眉眼成熟,與頭發一起隨年齡變化的,還有變薄的嘴唇。

二十年,從稚嫩的女孩,變成了成熟的女人。

歲月沒有忽略她。

而在夢裡的伍元樂沒有感覺,她像尋找溫暖懷抱的小女孩一樣,緊緊摟住了月牙兒,在夢裡越睡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