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頭飯。莫韶暗念。
——剛剛幾人聊完,兩隻眼又突然冒出來,邀請幾人去參加晚宴,說那頓飯就設在河邊不遠處。
“人齊了!我們吃飯去!”兩隻眼用不小的聲音嚷著,語氣不乏期待。
人“齊”了?莫韶向陳栩投去眼神,“節哀”兩字沒說出口——其中一個沒出來的好像是他朋友?陳栩搖了搖頭,周昔年拍了拍他的肩。
邀請函又悠悠飛出來,第二三行的字也浸了血,留給眾人劫後餘生的複盤欲望。莫韶卻是在想,這個標誌代表著觸發規則,也等於以他人之命為代價的試錯機會,那麼,遲早會引發內部對立和利用的吧。
……
眾人一齊走近長長的方桌邊,空無一物的餐盤、含笑的一隻眼、三隻眼和他們的父親、每個角落立著的紅燭……都無一不在等待著他們。
“客人們,入座吧。”主位的兩隻眼眨巴眼睛,手上的小銀刀閃著寒光。
審判開場了——
每人手邊都立著紅燭,而燭光中,有幻境般的存在。
莫韶眼前閃過一道強光,隨後出現在了兩隻眼麵前。
“你就是它選的人啊……看不出什麼特彆的。”兩隻眼的坐椅位置比莫韶高得多。
“我不懂你的意思……”莫韶倒真想知道這個所謂第三世界的運作規則。
“你遲早會懂的。看懂我的審判方式了嗎?”兩隻眼笑了笑,要莫韶說出她的想法。
“我猜,是【謠言止於智者】對吧,其實每條規則的首字可以連起來看,很簡單,應該不少人都發現了。
第一條規則,你作為搖鈴鐺的【正確的】存在,如果我們的目光不在你身上,不敏銳、不作為,就違反規則,這是你留下的第一條線索。而其他規則中,【客人】代指中立者,在謠言中有所偏頗、輕信的、甚至與謠言“共情”的人,將不再是【客人】——會被規則抹殺;【言之有理】是代指在謠言中亂添油加醋的人,這些都是你不認可的行為,對吧?
所以我猜,你要分出【客人】和其他的該死的人了。”
“有點想象力。獎勵你看場演出吧。”兩隻眼揮了揮手,被泡泡裹著的幻境出現在兩人麵前。
……
幻境中,周昔年正阻止著一場“水災”。
小山丘開了一個源源不斷出水的口,而水不朝四周散開流,隻朝他聚集,歸攏在他腳邊越積越高,無形的屏障讓水在他的身邊離不去,若他再不自救,便會成為水中冤魂。
先疏吧。周昔年雙手觸地,用水指鑿地,扒出一條向外延的水道,接著邊退邊掘,將歪歪扭扭的水道越拉越長。
“嘩——”,那積在他周遭的水消退了一些,但又以更快的速度從洞口湧出、堆積在他身邊。
疏得不夠?周昔年扒拉得更使勁了,掘出了一大條長水溝,還分出幾個深池,但無濟無事,水位依舊以無法控製。
那。溯源?他連忙朝山丘趕,四周都繞了一圈,但沒找著什麼特彆的。用手敲敲,也沒什麼發現,厚重的叩叩聲隻能證明出水口周圍的壁很紮實。
難辦。周昔年努力靜下心來想辦法,水悄悄漫過他的腰……
“你猜,接下來他會怎樣。”兩隻眼幽幽道。
“對付謠言,退步可沒用,溯源之後好好‘修理’才是硬道理。”莫韶答非所問,一副頭昏目眩的模樣。
“忘了你是個普通人了……呆在我的【界】裡你遲早要不行的。算了,直接把你投進去吧。”兩隻眼一拍頭,想起來這事。她劃劃手指,莫韶就被丟入了周昔年所在的那個幻境。
“咚”。莫韶從小半空被丟下,正正好好砸在小山丘山。小山丘被衝擊,裂開不少口,周昔年身側的水位直線下降,把在水裡淹得快窒息的他放了出來。
而莫韶倒在地上,感到五臟六腑、骨肉都碎成了渣,痛覺讓她不止地咬緊下唇,那滲出的血伴著吐出口的血染紅唇周、下巴,她試圖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些,猛掐自己,生理的淚水不斷淌了出來。“疼的沒邊了,死無限流。”她倒在地上怒罵。
下一秒,控製室的果凍將她的身體數據調回原樣,她馬上感到身體像重組了般輕快,很快起了身。
此時周昔年的意識也慢慢回了籠,他麵色蒼白地坐起身,四肢冷得發顫,沒歇一陣馬上嘔吐起來。
莫韶瞧著他,心裡止不住地難受。不是為他,是為她和他的弱小、卑微。
山丘看著沒有從前堅硬了,但仍然在那立著,緊接著又裂開了大縫,跳出一條魚與一隻貓。
是“魚不好吃,貓好吃”吧。莫韶迅速調動起思維準備應付一切,她抹了一把嘴邊的血,不再黏膩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在了些。周昔年在她身側,時刻準備著輔助她。
“魚,好(hǎo)吃嗎?”那貓一巴掌壓住魚,口吐人言問他倆。
“貓,好(hǎo)吃嗎?”那魚一霎間脹大,直到壓住貓,也出口人言。
“……”有時候怪誕帶來的是沉默。
“怎麼不回答我?太難想了嗎,”那魚眼死死盯著她和他,“那你們再好、好、想、想。”
魚眼一鼓一鼓,眼皮合上的瞬間那隻船又見蹤跡,在兩人的睜閉眼中如海市蜃樓般幽幽靠近。
不過片刻,船就穩穩的停靠在那,底下無需水扶住,如鬼魅般浮在那。接著自動拋下一重錨,不知抓住何物,總歸是在那不動了。
隻見那船吐出一條橋樣的東西,引著兩人走近。走到船中,在最醒目的地方,兩人發現一條可以看見儘頭的道。儘頭是一扇門,門上掛著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