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上走,路越陡峭,風胡亂地吹著,樹木被吹得沙沙作響,天已經完全黑了,隻能依靠火把照明,火焰微微晃動著,敲擊著雪山中夜行的每一個人。
“卓大哥,我們還要多久才到呀?”張成的臉被凍得通紅,頭發上也沾了不少雪,他畢竟是十個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惡劣環境下爬到現在也沒有抱怨已是不易。
陸卓舉著火把四處照了一遍,又看向天空中零星幾顆星星,:“應該快到了,再加把勁,到洞裡就暖和了。”說完,遞出了手,拽了一把走路有些晃的趙叔。
眾人咬著牙,頂著風雪前進,薑秀無法使用通訊器照明,隻能借著火把微弱的光觀察四周,從剛剛開始,她就覺得有東西跟在她們一行人後頭,但因為光線昏暗,一直沒有看到。
薑秀拿出白瑪嬸給她的匕首,這匕首由獸骨做成,上麵用朱砂刻著一些鬼畫符。匕首拿在手裡她心裡覺得踏實許多。
此刻兜裡的手槍不能用,因為這個村莊發展落後,除了祠堂裡的老時鐘,沒有看到一點科技的影子,為了不被當作異類,薑秀將手槍和通訊器都藏在衣服裡。
“沙沙沙”
一陣聲響從薑秀的左手邊傳來,好似是野獸爬行的聲音。
“你們有聽見什麼聲音嗎?”薑秀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到現在為止沒有喝過一口水,喉嚨裡乾得厲害。
德吉最先聽到薑秀的聲音,他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薑秀看向其他人,他們都有些茫然。
“你是不是太累了?離午夜還有一段時間,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陸卓意識到隊裡畢竟還有女人、老人和孩子,沒有辦法和他一般,爬雪山和家常便飯似的。
薑秀擺了擺手:“應該是我聽錯了,走吧,早點到洞裡早點休息。”
她一直注意著時間,離午夜還有兩個小時多點,她們這行人需要加快速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偏偏此刻變故發生,隊裡一個偏瘦的男人突然放聲尖叫了起來。
男人摔在地上,手腳並作地往前爬去。陸卓見情況不對,將火把遞給李勇,“你們在這等我,我去把他帶回來。”並和德吉追了上去。
一抹白色的身影闖入人群,速度極快,薑秀還未來得及看清,就聽見趙叔著急的叫喊:“小劉被抓走了!”
此時陸卓和德吉已經將瘦小的男人帶回,看見趙叔著急的要追上白影往林子深處跑去。
薑秀及時的拉住了趙叔:“趙叔,天太黑了,不能追!”
“那怎麼辦呀。”趙叔急得拿著樹枝直敲土地。
“我們先去洞裡,明天白天找郭老三時一塊找小劉。”薑秀安撫著趙叔:“現在天黑成這樣子,山裡又那麼大,我們分散開來找非常危險,越快到洞裡,我們越安全,小劉會沒事的。”
雖然薑秀安慰趙叔,但是她心裡很清楚,小劉怕是凶多吉少了,她仿佛看到了昨夜裡那張乾癟發臭的人皮。
“趙叔,明天我阿爸阿媽一塊去找人,你彆著急。”陸卓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也幫著一起安撫趙叔,看了一眼剩下的九人:“接下來我們得走快一點,越快到洞裡越好。”
德吉一手抓著那個亂跑出去的瘦小男人一邊牽著張成,而張成則緊緊地牽著張芳。
李勇舉著火把和其餘三個男人站在一起,點了點頭:“我們快走吧。”
一行人腳步加快,趕在午夜之前到達了山腰處的一個山洞裡麵。
一對樸實的夫妻站在籬笆邊上焦急地張望著,直到看到了陸卓的身影,女人直接迎了上去:“阿卓,你沒事吧?”
陸卓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指向薑秀一行人,簡單的介紹了幾句,女人朝著大家打了招呼,帶著眾人進了山洞裡麵。
“山裡情況複雜,明天我帶你們拜過山神,就去找小劉。”眾人圍在篝火邊取暖,陸卓沉默片刻後說道。
經過這五六個小時的奔波,大家都累得厲害,默默的啃著手裡的饢餅。
李勇似是不甘心一般,錘了一下地麵:“我離他那麼近,應該拽住他的!”
“勇哥,那東西太快了,我們都沒有看清楚,這小劉被抓,誰都料想不到啊。”小陳拍了拍李勇的肩膀,以作安撫。
李勇氣憤地站了起來,指著之前那瘦小的男人說道:“曹龍,你他niang的發什麼瘋!亂喊亂叫亂跑,要不是你發癲,小劉怎麼會被抓。”
曹龍像是聽不見一般,雙眼無神的看著地麵,整個人快抖成篩子了。
“你他m的,給老子說話。”李勇見曹龍毫無反應,抬手就要去抓曹龍,德吉及時的攔了下來。
“好了,他也是害怕,事發突然大家都沒準備。”陸卓適時的將李勇拉回去坐著。
張芳此刻抱著薑秀的左手不願撒手,薑秀也隨她。
畢竟薑秀此時並沒有心思看這場鬨劇,滿腦子都是抓走小劉的那抹白影。
不僅如此,還有陸卓嘴裡所說的拜山神,對於薑秀而言也很奇怪。
山下村子裡對於山神的態度非常奇怪,從白瑪嬸的遮掩,到村長對郭老三的處理,以及村民們看起來對山神的態度並沒有那麼狂熱。而在山上,陸家三人和德吉則表現極為虔誠。
還有村長在上山前說的話,必須十個人上山待滿七天,又是為什麼。
“可是,我們少了小劉還能去拜山神嗎?”薑秀張口問道。
這一切信息都太過零散,根本拚湊不起來,薑秀不想再這麼順著劇情發展了,她需要主動出擊。
陸卓和他阿爸阿媽對視了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加上我,應該不會有事。”
有鬼,陸家三口人的反應很不對勁。
不僅如此,薑秀還注意到這個洞裡雖然設施簡陋,但是有不少人麵猿雕像,大大小小散落在四處。
“山神廟離這裡遠嗎?”薑秀又問道。
這次是德吉接的話,“不遠,走過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不會影響我們找郭老三和小劉的。”
“得拜過山神,我們才能在這山上安然無恙的找人。”
德吉幫著陸卓的阿媽鋪好了床鋪:“大家都早點睡吧,明天天亮我們就得去。”
張成年紀小,早就困的不行,立馬就上了床鋪,說是床鋪,其實就是枯葉鋪得厚厚的,在上麵蓋層布。
其他人也陸續找了塊地方睡覺去了。
薑秀看床鋪上有些擠,索性就在篝火邊上,靠著山壁,迷迷糊糊的進了夢鄉。
山洞外,是連綿起伏的獸吟,一抹抹白影在月下奔跑著,一雙雙猩紅的眼睛聚在離山洞不遠處,似人非人的臉上掛著一張張奇怪的哭臉。
這是薑秀第二次被噩夢驚醒。
第一個夢中,她看到曹龍的腦袋被掛在了樹上,身子被白影們搶奪,血肉模糊。
第二個夢中,她看到張芳坐在一個廟門口哭,哭得撕心裂肺。
她握著匕首的手微微發抖,這兩個夢真實的讓她感到害怕。
她在夢裡聽到一個聲音,不停的在喊一個名字,但是薑秀沒有聽清楚喊得什麼。
薑秀看著逐漸變小的火焰,隨手扔了幾根乾柴進去。
洞外依舊黑漆漆一片,野獸的怪叫聲此起彼伏,薑秀計算著自己進異化區已經39個小時了,目前也許還要再待七天。
但是薑秀隱隱覺得,不能在異化區內待滿這七天,她必須儘早找到異化源,消滅異化源離開這裡,不然她就走不出去了。
薑秀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記憶開始有些模糊,對於自己魂穿來到8024年科莫勒星之前的事情快記不清楚了。
記憶力消退是受到異化影響的副作用之一。
消退的程度越厲害,她的異化情況就越嚴重,一旦薑秀徹底忘記自己的身份,那麼她也變成了異化區的一員。
在異化區的一切,都讓薑秀覺得真實的可怕。
明明隻是異化源衍生出來的生物,但德吉、白瑪,陸卓、張家姐弟等等,每一個人都真實地存在著,生活著。
薑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不行,她不能往這方麵思考,他們說到底都是異生物。
異生物在異化區內也許是正常的人類、正常的動物,但一旦離開異化區,便會異化成怪物。
她歎口氣,清空腦袋,在天亮之前,她必須再睡一會兒,天亮之後不知道還會有什麼等著她。
……
會有奇怪的山神雕像等著她。
薑秀看著眼前的雕像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確認了不是在做夢。
而張芳嚇得直接躲在李勇身後,不願進入廟裡。
山神廟門口的石像也是人麵猿,一個人麵猿的嘴角揚起一個駭人的角度,仿佛是被活生生割開了嘴巴被迫揚起笑容。另一個人麵猿就更詭異了,張大了嘴巴手裡拿著一塊紅色的石頭往嘴裡塞,像是在吃肉。
這兩個雕像上都塗滿了紅色顏料,實話說,那股子腥味衝得薑秀都要嘔出來了,她可不覺得是什麼紅色塗料。
陸卓、趙叔和沒事人一樣跨進廟門。
德吉用繩子捆著神智不清的曹龍往廟裡走去,留下薑秀幾人在門口躊躇。
薑秀看著這廟上的牌匾,掛著幾塊舊衣染紅的破布,上麵有寫著猿神廟。
這個裝修能是正經神仙住的地方嗎?
這詭異得簡直像是座鬼廟了。
“卓大哥,這一定要進去拜嗎?”張成也被門口的石像嚇了一跳。
陸卓點了點頭:“必須拜,不然山神會發怒的。”
張成猶猶豫豫的,李勇直接一手拽著張成,一手拽著張芳進了廟:“行了,來都來了,山神保佑我們。”
薑秀定了定心神,來都來了,不進去是不行的了,也許這裡會有意想不到發現呢,隨即跟著李勇後頭進了廟。
剩下幾人也跟在後頭。
廟裡的布局和村裡的小廟與其說是差不多,倒不如說是一模一樣,除了這些雕像與村子裡的不一樣,其他陳設連位置都一致。
“拜山神需要心誠,連磕三個頭,嘴裡要說山神庇佑邪祟遠離。”陸卓站在主殿門口和眾人說著注意事項:“千萬千萬要磕三個頭,一個都不能少,但也不能多。”
眾人點了點頭,唯獨曹龍那神智不清的樣子,讓趙叔有些擔心。“這曹龍怎麼辦?”
德吉拍了拍胸脯:“趙叔彆擔心,有我在,這三個頭他一定會磕的。”
“好好好,那德吉你辛苦一點。”趙叔說道。
一行人進了主殿裡頭,薑秀看著主殿中央供奉的神像,是很正常的人麵猿,手裡拿了個桃子,麵相慈藹。但除了這一個,其他的人麵猿像可是各有各的詭異。
嚇得張芳幾人直往李勇身後躲。
薑秀倒是有了門口倆石像的鋪墊,已經免疫了。
主殿裡隻有三個蒲團,隻能三個三個的拜。
陸卓帶著張家姐弟先拜,一邊磕頭一邊念出“山神庇佑,邪祟遠離。”
拜完後,張芳和張成的感覺讓薑秀覺得很奇怪,張芳一開始還很害怕,但是念完那幾句後明顯看起來自如了不少。
趁著李勇幾人去拜山神時,薑秀走到張芳身邊壓低聲音說到:“你不害怕了嗎?”
張芳一臉奇怪的看向薑秀:“阿秀姐,為什麼要害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