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雲VS顧江(1 / 1)

室內演武場——

兩名幼童站立於演武台上麵麵相覷,中心的青年隨手將兩把匕首丟下便轉身走到一旁。

安雲立刻彎腰撿起匕首,下一瞬就朝著還未拾起武器的顧江衝了過去。

開玩笑,她可沒有什麼君子作風,先下手為強!

可惜原本奔著脖頸去的刀尖瞬間被架住,碰撞間發出金屬摩擦的錚鳴聲。

好快!

安雲瞳孔緊縮,顧江不隻什麼時候拿到了匕首,居然還來得及擋住她的攻擊。

見一擊不成,安雲立刻收回攻勢後撤,壓低重心於顧江周圍遊走觀察,可越看越是心驚——

隻見顧江雙腿張開兩膝下壓,雙手架起,可謂是進可攻退可守,毫無破綻可言。

而且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軍部獨有的預備姿勢。

安雲眼神凝重,暗道不好:

不妙啊,這家夥是個練家子。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持續緊繃神經的安雲也逐漸感到體力不支,豆大的汗水一滴滴順著臉頰滑落,在地板留下點點水痕。

默默咽了下口水以緩解喉間的乾澀,但無法緩解安雲愈加陰沉的心情。

再這樣下去,隻會讓他不戰而勝啊……

下一刻顧江似同樣體力不足,就在他變換姿勢的瞬間,安雲眼睛一亮——

就是現在!

腳踝用力猛地一蹬,直攻其下盤。

本就同樣被消耗了體力的顧江,又被抓住了關鍵時機,伴隨著布料被割裂之聲,腿部傳來劇烈刺痛。

眼見顧江的右腿上鮮紅的液體不斷湧出,安雲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乘勝追擊。

腿部肌肉緊縮俯衝過去,右手猛抓其傷口,安雲甚至能感受到手指探入皮肉的感覺,同時左手也不停,反手朝著顧江太陽穴一刺。

眼見泛著寒光的刀鋒離皮膚越來越近,安雲臉上也提前掛上了勝利的笑容。

也不過如……?!!

一股巨大阻力的傳來使刀尖堪堪停住,離目標僅有毫米之距。

“滴答滴答……”

鮮血順著刀鋒、刀把於安雲的手相會,又被地心引力控製砸向地麵。

顧江左手緊握住刀刃,讓安雲無法再前進分毫,與此同時一道勁風襲來,其手中利刃直奔安雲而去。

匕首被製住,顧江的攻擊也近在咫尺,安雲不能接受拋棄自己唯一的武器逃跑,這無疑提前宣告了這場戰鬥的落敗。

該死!怎麼辦……

下一瞬安雲咬緊牙關,將自己左側直接暴露在顧江麵前,右手指尖直戳其雙眼。

顧江無法隻得鬆開左手護住麵中,但右手的攻勢絲毫不停,甚至隱隱加快。

安雲得以抽回匕首的瞬間,一個側翻即刻遁走,但左手臂還是被留下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傷痕。

捂住不斷冒血的傷口,安雲視線從顧江仍未止住血的大腿和血肉模糊的手心劃過,不禁咬緊了後槽牙。

可怕的家夥,他是沒有痛覺嗎?

空氣安靜了許久,安雲才試探性的開口道:

“我們暫時休戰一下吧?”

說著指了指自己和顧江朝外溢血的傷口以及腳下彙聚的一小灘血泊。

“再不處理一下,還沒分出勝負,我們倆就要失血過多而亡了。”

見顧江點了點頭,率先低頭開始處理他的傷口,安雲終於有機會鬆了口氣。

趕忙撕下自己一部分裙擺,將其分成一寬一窄兩條布帶,寬的當作墊布在傷口近心端墊好,窄的則在墊布上紮上緊結,片刻便做好了一個簡易的止血帶。

抬頭一看,顧江早已處理好傷勢,在發覺她看過來時輕輕頷首,未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便如同被擦去的畫像在她眼前漸漸消失。

安雲一驚,無數可能性在腦內一閃而過。

這是什麼?!魔術嗎……不、不對,速度!是他的速度太快了!

喘息間,明明顧江的殘像還停留在視網膜,銀白的光芒便已在眼瞳中印出倒影。

安雲連忙後撤反手打開貼近眼臉的刀刃,伴隨著兵器不斷相撞的叮當聲,轉眼間兩人已經連過數十招。

“…嗬…呼……”

呼吸道不斷傳來宛若灼燒的疼痛感,鹹濕的汗水沁入眼眶模糊了視線,直到此刻安雲的眼臉處一條極細的刀口才溢出了血絲。

使出最後的一絲力氣將顧江擊退,安雲幾次後撤退至演武台邊緣。

該死……打不過…他比我強太多了。

視線再一次在顧江的傷口上劃過,這一次安雲原本自傲的心緩緩沉了下去,麵色異常凝重。

之前能夠給他造成傷害,不過是因為他一直在防守罷了,一旦他開始反擊——

嘗試握緊正在不斷顫抖著的被震到發麻的手掌,安雲眼神灰暗,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就會發現,這場戰鬥根本毫無勝算……

但下一刻,安雲重新用已然無力的手重新握住了匕首,抬眼正視麵前的“敵人”,此刻她的眼中重新閃爍起堅毅的光芒。

沒有勝算……那又怎麼樣?

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安雲再度衝著“敵人”發起進攻——

沒有勝算就創造勝算,沒有希望就創造希望,勝利的果實必將由她摘下!

顧江看著眼前再次向他攻擊的遍體鱗傷的女孩,有些困惑的皺了皺眉頭,還是舉起武器準備迎戰。

驕陽當空,日光在兩柄貼近相交最後分開的匕首上閃過,白光耀眼的讓人失神。

“噗呲——”

伴隨著刀刃刺進血肉的聲響,窗外正站在枝頭的鳥兒似是被驚擾,唰的一聲張開羽翼飛向天空。

鮮紅的液體噴撒一地,匕首深深沒入體內。

望著麵前臉色慘白的安雲,顧江瞳孔放大,向前刺出的手忍不住一顫。

安雲顫抖著嘴唇,大量的鮮血不斷自口中湧出,但架在顧江頸邊的刀刃卻沒有絲毫晃動。

“喂…咳咳……我贏……”

感受著來之不易的的勝利,此刻安雲感覺自己就是翱翔天際的鳥兒,世間萬物儘縮於身下。

“哼…咳!咳!!……哼哼~……”

模糊不清夾雜著咳喘的小曲傳出,安雲充血的雙眼彎成兩道月牙。

隨後緩緩衝著顧江露出一個滿是血痕的笑容,下一瞬突然撲通一聲軟倒在地。

目光駐足於癱倒在地已然昏迷的女孩,顧江用仍在發顫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頸側。

片刻後凝視著掌心的血漬,顧江低垂著頭沉默了一會,露出了一個極淺的仿若幻覺的微笑。

伴隨著一道聲音的出現,淺薄的“幻覺”轉瞬即逝。

“去醫務室,醒了之後叫她來書房找我。”

輕飄飄的留下了指示後,沐玄燁仿佛不知道負傷的是他的養女和侄子般,未作停留徑直離開。

顧江隨後也彎腰抱起昏迷的安雲,朝著醫務室走去。

地板上隻留下那幾灘鮮血,以及不知何時留下的幾滴圓形水漬。

……

“……怎麼現在才…失血…過勞…傷口撕裂…多處…………”

什麼聲音?

模糊不清的話語不斷融入耳膜,想要睜開雙眼,卻感覺眼皮似有千鈞之力難以掀開。

待好不容易打開雙眼,外界的事物也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

身著白大褂的中年女子滿臉怒容正對著坐在她床沿的顧江大發雷霆。

“沐玄燁都乾的什麼事啊?”

說到此處女人眉頭皺地死緊,眼中的不讚同顯而易見。

“雖然……但這跟孩子有什麼關係?他這就是在遷怒!”

雖然說到某處女人停頓了一下,但不妨礙她繼續表達自己的不滿。

“他非得自己的侄子和養女全死了才滿意?”

見顧江一直沒有回話,隻是呆呆地看著這邊,女人這才似有所感回頭看向安雲。

隨後安雲就觀摩到了一場現實版雜技變臉。

隻見女人在發現她醒來的一瞬間,立刻嘴角向上一揚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

“醒了啊,還有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安雲下意識去感知身上的傷處,驚奇地發現一絲痛感都已經沒有了。

見安雲乖巧的搖搖頭,還禮貌的跟她道了聲謝謝,韓萍被難得聽話的病人感動的眼睛都快笑沒了。

“沒有不舒服就好,那阿姨先走了。”

說著摸了摸安雲的頭,便朝著醫務室大門走去。

待韓萍走後,安雲才有機會好好觀察現在的情況——

身上的傷口都奇妙的修複了,彆說傷疤,連一丁點痕跡都沒留下。

想著想著就瞅了一眼一副傷患模樣的顧江。

隻見他身上打滿了繃帶,裸露出的皮膚處一些細小擦傷依舊清晰可見。

似是看出來她的疑惑,一道陌生的童聲為她解答了疑問。

“你傷的太重了,必須用修複倉。”

顧江說著看了眼自己纏滿繃帶的手心。

“我這點小傷,沒必要浪費資源。”

還沒等顧江放下傷手,安雲便從床上撲過來雙手虛握住他的手掌,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說道: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

顧江:?

“為什麼認為我是啞巴?”顧江不解道。

安雲則一臉理所當然:“因為你一直不開口說話啊。”

顧江聞言被噎了一下,再次閉麥了。

“好了,不開玩笑了。”

安雲歪頭看了他好半響,突然收起了笑容,眼裡滿是嚴肅與認真。

“你討厭戰鬥。”

沒有任何的疑問或修飾詞,女孩仿佛隻是在敘述一個已然確定的事實。

聽到這話,顧江一改之前的淡然,滿眼震驚地看向她,唇齒微張正要開口。

可安雲根本沒跟他辯解的機會,已經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其實挺明顯的,從最開始我向你邀戰就已經有所察覺了。”

“那一瞬間你的眼裡出現的是厭惡和逃避,這麼神聖的儀式下出現這種情緒,在帝國人裡是非常罕見的。”

“更彆說在後麵的戰鬥裡,你的眼裡絲毫沒有對勝利的渴望。”

安雲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不自覺地逐漸朝顧江逼近。

“而且,你的刀刺入我身體的時候——”

隨後貼麵直視著顧江的眼睛,像是在仔細探究他的靈魂,話語緩慢且沉重的從其口中蹦出:

“你害怕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