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恒見程昇一杯一杯地喝，他不禁問道：“你很喜歡喝酒？”

“我喜歡喝多了，腦袋輕飄飄的感覺，好像忘記所有事情。一般喝醉了是斷片，我好像從來沒有斷片過。”

“你為什麼怎麼努力的打工，你父母呢？”

“差不多都沒有了。”程昇說出這話時，神色自然。

徐之恒聽到這話，愣住了不自覺得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和難受。

“對不起。”

她喝了麵前的酒，“你為什麼不問我，這是真話還是假話？”

“不會有人開這種玩笑吧，無論真假我問出這個問題聽到這個答案，我都應該感到抱歉。”

他的神色太過認真，語氣太過認真，認真得讓程昇有一絲心慌。

一時間氛圍有些冷卻，兩人都沉默了。

徐之恒忽然開口道：“程昇其實你沒有表麵看上去和善，你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人。我特彆欣賞這種人，不用考慮其他事情，隻要做自己就好。”

程昇愣住了，眼神玩味的看著徐之恒，好像有什麼被人戳穿的感覺：“這竟然被你看出來了。”

“其實莫瑩瑩那件事，你知道我會幫你的對不對？”

“你知道我利用你，你還來？”

“因為我想幫你。”

程昇把酒杯放在嘴邊，剛要喝下聽到徐之恒這話愣住了。她放下酒杯，手肘撐著桌子遞著酒杯向前，“謝謝你，這杯我敬你你隨意。”

她說完一飲而儘，他低頭淺笑把桌上的酒喝完了。

“那你呢，你不能做自己嗎？”

他嘴角苦笑，“物質基礎被滿足後就隻能去追求精神的滿足，但這個概念很容易陷入虛無，漸漸地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了，想要的又是什麼。”

“就像你去會所，彆人在娛樂，你坐在角落看著他們？”

“許韋是個比較可靠的人，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有時候關係也是需要維係的。”

“因為你的人生已經被很多人插手了，你必須要在其中找到了一個支點，而我和你完全相反，人生運勢起起伏伏，如同波濤，我是我自己人生唯一的掌舵者。”

她眼神裡透露著無比的堅定，目光無他。

但這一刻，徐之恒心中有一絲動容與震撼。

他眼神極其誠懇地凝視著程昇，字句清晰，“我一直都想做自己人生唯一的掌舵者。”

‘那你能放棄現在的這一切嗎？’這句話，程昇沒有問出口，但她心裡知道答案。

聊天的氛圍不似一開始那樣輕鬆，忽然陷入了一種沉重感。

“徐之恒，你的名字出自哪裡？”

他聽完有一點疑惑，想了想回答道：“出自《詩經》裡‘如月之恒，如日之升’。雖然‘恒’應該讀‘更’，但之恒更好聽就一直讀‘恒’了。”

“好巧，我也是，如日之升的‘昇’。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

程昇去結了賬，從店裡拿了兩顆薄荷味的口香糖。

“給你。”結完賬程昇遞給徐之恒一片。

天空下起了雨，程昇伸手，幾滴雨水，一絲冰冷落入掌心。

“下雨了。”程昇催促道。

她掃了一眼身邊的徐之恒，沒想到他把外套脫了，他裡麵隻有一件黑色打底。

“你乾什麼？”

他把花放在程昇手裡，把風衣擋在兩人頭頂。

“下雨了，我們都沒有帶雨傘，而商店在對麵。我們一起跑過去吧。”

兩人在一件衣服下，隻能靠得更近才不會被雨水打濕，徐之恒雙手舉著上衣，程昇近乎在他懷裡，甚至呼吸都變成了相互交織的熱意，酒意夾雜著熱意醞釀成了說不清的曖昧，讓人內心莫名的愉悅。

雨下得不小，他們奔跑在雨中，笑意盈盈的片刻，相視而笑的片刻，雨滴淅淅瀝瀝地落下，落在地上形成鏡子，仿佛記錄了此刻，腳步落下時又光影破碎。

兩人躲在一家商店門口，徐之恒發間的雨滴滑落下臉龐，他把額前的碎發向後攏，水滴落在程昇的臉上，程昇稍後退回避，徐之恒以為是雨水打到程昇，身子稍側為程昇遮擋雨滴，兩人靠得更近了。

程昇聞到徐之恒身上的味道，她輕聲喃喃道：“你身上是什麼味道？好香啊！”

“你說什麼？”徐之恒想聽清程昇的聲音，側頭稍轉向她。

不知是喝了酒還是徐之恒身上的熱氣夾雜著淡淡的香味讓程昇頭腦發燙，她的嘴唇剛好對上徐之恒喉結上方的痣，她腦袋一熱什麼都沒想親吻了上去。

徐之恒被程昇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了，頓時身體僵硬，兩人對視，徐之恒喉結微動，麵部的發紅蔓延至耳際，薄唇微張，四目相望，想要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冰冷的雙手輕輕撫上程昇的臉龐，他的臉旁逐漸靠近，聲音磁性低喃：“你為什麼不閉眼？”

他說完這句，程昇微微仰頭先碰觸了徐之恒的雙唇。

徐之恒眼神中劃過一絲震驚，他沒有讓程昇離開，兩人呼吸交錯，呼吸間是淡淡地薄荷味，熱意逐漸上身，舌尖輕輕劃過齒間逃避，追趕，程昇雙手也漸漸搭在徐之恒的後腰。

雨水變成屏障把雨內雨外的世界分隔開來。

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神還十分茫然，輕輕將他推開，手還握成拳頭放在他的胸口處，徐之恒雙手扣住了她的腰，又侵略性地吻了上來。

一陣冷風徹底吹醒了程昇發暈的頭腦，她一把推開了他，她下意識地揚手扇了他一巴掌，她低下頭腦袋放空，心臟還在失速地跳動，憋出了一句，“對不起。”

她說完跑進了雨裡，留下徐之恒一人，冷風吹過臉龐帶著微微地痛感提醒著他剛剛發生一切。

程昇冒雨回到寢室裡，洗了一個冷水澡讓自己腦子清醒點。

她躺上床，腦海裡還是浮現出剛剛那一幕，她又焦慮又害羞。她雙腿交叉，微微抖動，緩解自己的焦灼。

她打開徐之恒的聊天界麵，想說些什麼，畢竟是她腦子發熱，她猶豫許久打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有下次。’

“程昇，彆抖了，我還以為地震了。”對床室友起身吐槽道。

程昇道完歉，然後放下雙腿躺平。

‘對不起，我是故意的，還有下次’聊天界麵出現的這句話，讓她慌張地仰臥起坐。

她暗罵一聲“wc。”

而且聊天界麵上攔一直出現那行‘對方正在輸入中......’。

程昇趕緊撤回，又緊急修改了一遍。

徐之恒回到家，找了一花瓶把花插上。

他弄好這些，他就收到程昇的微信，看到這行‘對不起，我是故意的，還有下次’。

他頓時覺得額間神經在跳動。

消息馬上撤回，又發了修改以後的，他回了一個，“你知道你送的是什麼花嗎？”

“什麼花，我看著好看就買了。”

程昇又發來一條，“你彆多想。”

徐之恒深吸一口把桌上的冰水一飲而儘，果然降燥，他能期待程昇說出什麼令他感人的話來。

他立馬回到一句，“是我該說對不起，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還和你一起喝酒。”

“人都有上頭的一瞬間，實在對不起，過了今晚我們都忘了吧。”

徐之恒有些憤憤地打下這行字‘隻是一瞬間嗎？’。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將它刪了重新發了句，‘當然如此’。

他又回靠在沙發上手輕輕碰觸了嘴唇還有點點發腫腦海裡卻一直出現剛才柔軟的觸感。

白色紫羅蘭的花語是永恒的愛，她肯定沒想過。

程昇經過那件事情厚，忐忑中終於迎來了周六的到來。她在去徐青青家的路上，隻祈禱徐之恒不在家，不然兩人太尷尬了。

她一進門，發現家裡沒有陳阿姨是徐青青開的門。

“你一個人在家？”程昇邊還拖鞋邊問道。

“我舅也在，他在燒菜。”

程昇聽到這句話，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有種想要馬上逃離現場的衝動。

她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道：“那我們進去學習吧。”

課程快結束了，還沒見到徐之恒，程昇在內心竊喜。

徐之恒推門而入，“程昇，補習完，你留下吃中飯吧。”

他穿在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圍著黑色的圍裙。

程昇剛想拒絕。

徐之恒又說道：“我煮多了，兩個人吃有點浪費。”

她還是拒絕，“不用了。”

徐青青也勸道：“小程老師，我舅舅做菜可好吃了。”

“真不用。”

徐之恒臉色微變，“你不是說已經忘了嗎？”

她一下就意識到他的意識，她立馬回複道：“那我留下來吃吧。”

她們課程結束，徐之恒還在廚房忙碌。

他在廚房裡麵聽見外麵的的聲響，微微轉身，手裡還在炒著菜，“程昇，你過來幫我一下吧。”

“我呀！”程昇的廚技實在算不上好，她做飯就是為了省錢和快速至於味道就是一個‘能吃’的水平。

徐之恒見她想要拒絕，“就切土豆，總會吧。”

程昇上前拿起到菜刀，‘哐哐’兩下，一排排土豆成塊排列，十分整潔好看，她自認為的。

她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徐之恒，“徐之恒，你看，我切好了。”

她一臉驕傲，像等著被表揚的小孩。

徐之恒拿起兩塊她切好的土豆塊，放在麵前，一言難儘，“程昇，我讓你切土豆絲。”

程昇反駁道：“土豆絲和土豆塊放鍋裡一炒，不都是土豆味。”

徐之恒無語，他輕輕把程昇擠開，拿起一塊土豆放在砧板上，沒兩下就切成了絲。

“你這刀工，可以啊，徐大廚。”程昇在旁給他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程昇一會兒是徐少爺，一會兒大美人，一會兒又徐大廚，徐之恒懶得和她辯解。

“你去我房間，幫我藍莓醬拿來，在我茶幾上。”

“你看看你，將我揮之即來揮之即去，渣男。”程昇輕聲罵道，轉身就出了廚房。

這是程昇第二次來徐之恒的房間，她進了房間，那束白色紫羅蘭還插在印花花瓶上，程昇上前輕輕觸碰了白色的花瓣，邊緣已經有點枯黃了，她想到了那個雨天，心裡有股異樣的電流感。

她迅速收回手，拿起桌邊的藍紫色的藍莓醬，她關門時，看見一個黑色行李箱敞開，裡麵疊著幾件衣服，心裡沒來由地一陣失落感。

她把藍莓放在徐之恒旁邊。

“菜就要好了，你洗手等著吃飯吧。”徐之恒拿過藍莓醬沒有去看她。

“徐之恒，你是要回英國了嗎？”

“嗯。快開學了。”

“那祝你一路順風。”

徐之恒一臉奇怪地回望她。

程昇落座後，菜品豐富，色澤誘人。

徐之恒端來最後一道菜，三人上桌坐齊。

程昇加了一口羊排，上麵撒上了孜然和藍莓醬，奇怪的搭配卻意外地好吃。

“好吃!你舅舅的廚藝真的不錯！”

“徐之恒，大廚啊！”

“小程老師，你要是覺得不錯，你可以當我舅媽呀，這樣天天就可以吃到我舅舅做的菜了。”徐青青一臉天真地說道。

程昇聽這話險些被飯噎到，她不斷順了順胸口。徐之恒見狀給她遞了杯水，程昇回望他眉眼間難掩笑意。

他還打趣道：“慢點，沒人和你搶。”

徐青青眉眼彎彎再次開口道：“舅舅還沒談過戀愛呢。”

徐之恒夾了一個排骨塞進徐青青的嘴裡，“叫你話多。”

“你真沒談過啊？”

這讓程昇十分的意外。

“不行嗎？”徐之恒低頭巴拉一口飯。

“不過貞操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程昇靠近他輕聲說道。

這次輪到徐之恒被嗆到了，他咳得滿臉通紅，程昇見狀給趕緊給他倒了一杯冰水。

“慢點，沒人和你搶。”

徐之恒接過冰水，看向程昇的眼神充滿了怒意以及不好意思。

一旁的徐青青見他倆偷偷摸摸地互動，徐之恒的臉都氣紅了，她也靠上來，不停地問道：“小程老師你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沒什麼，你吃飯吧。”程昇夾了一塊排骨塞進徐青青的嘴裡。

吃完飯，程昇自覺地起身洗碗，徐之恒也沒阻止她。

他倆收拾剛要出門，就碰到了回來的李曉。

“媽。”

李曉盯著程昇，這張麵孔十分熟悉，她紅唇微動，言語間卻是禮貌疏離，“她還在之晴家做保潔？”

這一刻，讓程昇想起來和徐之恒剛見麵的樣子，不愧是母子眼神都十分相似。

“外婆，小程老師是我的家教老師。”徐青青上前抱住李女士。

“是嗎？”她沒有去看徐青青，轉而盯著一旁的徐之恒，目光裡帶著一絲慍怒。

程昇感知氣氛的詭異，微微鞠躬告彆，“我先走了。”

她出了大樓，外麵陰沉沉的，四邊的高樓林立，她抬頭仰望，顯得她十分渺小，像是一粒塵埃。

她看了一眼手機是徐之恒給她發的微信，‘到學校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