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郝詩外公的病情逐漸穩定,但也好不了太多,隻能長期住院調養,郝爸郝媽把郝詩勸回學校。
“你外公這病,隻能在醫院長期住著調養,我們那麼多大人呢,你趕緊回學校去,不要影響到學業,再讓你外公擔心。”郝媽說。
郝詩便回了學校,每天都和外公打電話,隔一天去醫院看望一次,偶爾會偷偷幫外公帶他想吃的食物,雖然很多時候外公隻是將嚼嚼味道,並不吃下去,但還是很高興。
這一天傍晚,天黑得早,郝詩走出住院部大樓時,街邊的霓虹燈已經開始閃爍,這時,她接到周蘇雨的電話,約她吃飯。
周蘇雨選的飯館坐落在市中心,繁華地段,離醫院不過幾條街的距離。郝詩決定步行過去。
從住院部走近醫院大門,郝詩遠遠地就看到門口圍攏著一圈又一圈的人牆,不時爆發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女孩,還有“啪啪”作響的巴掌聲,就像是一出正在熱播的街頭戲劇,引得周圍看熱鬨的男女老少不時驚呼、起哄。
郝詩的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心裡考慮著要不要換個出口,但彆的大門離這裡太遠了,走過去繞一圈下來得多花費半個小時,郝詩便決定從人群中穿過去,其間從周圍人的嘴裡隱約地聽到此處的八卦,是關於出軌、背叛的故事,一個女子在兩個姐妹的陪伴下來醫院治病,和出軌的丈夫、懷孕做產檢的閨蜜撞個正著,幾人便混站起來,保安來了都拉不住,丈夫揚言要報警。
郝詩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感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可惜了,對這樣的丈夫,暴力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不如立馬脫身,去找個律師谘詢一下,多的是懲治、遠離渣男的合法手段,何必拿自己的人生和對方作賭?
這年頭也隻是在郝詩心裡淺淺過一下,很快,她就被擁擠的人群奪走注意力,隻想著趕緊擠出去,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人群中心爆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不知發生了什麼,人群突然亂作一團,紛紛往外跑,郝詩在外圍,被一股股力量衝擊,倒在地上,而在倒下的火光電石之間,郝詩下意識地讓自己的身體往左側傾斜,擋在一個同樣被推倒的老奶奶身下!
“殺人了!殺人了!”
“快報警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
鼻尖傳來一縷血腥味,挑動郝詩的神經,她想起來,卻被上方的人群壓得起不來身,隻好竭儘全力轉動上半身,側身將老奶奶護在身下。
幸運的是,警察及時趕到,人群很快被疏散,郝詩和老奶奶也被扶了起來。郝詩的腿腳被踩了幾腳,又被壓得有些疼痛,而老奶奶則是手臂擦傷,但好在都沒有大礙。
郝詩扶著老奶奶到安全的地方,她問老奶奶怎麼會在這裡,老奶奶說她就住在醫院的住院部,因為太無聊趁著家人不注意想跑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看個熱鬨就差點受傷。
郝詩怕老奶奶走丟,便打電話跟周蘇雨說了這邊的情況,將老奶奶送回住院部。
等電梯的時候,老奶奶握著郝詩的手,笑眯眯地說:“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奶奶,我叫郝詩。”郝詩微笑著回答。
老奶奶聽了,眼睛一亮:“真是一個漂亮的名字,和你的人一樣漂亮。”
隨後,老奶奶仔細端詳著郝詩的臉龐,越看越覺得熟悉,又對郝詩道:“小姑娘,我肯定曾經見過你。”
郝詩聞言一愣,仔細回想了一下,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印象。她笑著搖了搖頭說:“奶奶,您可能記錯了,我們之前應該沒見過。”
但老奶奶卻固執得很:“不會的不會的,我肯定見過你。你彆看我老,記憶力可好著呢,但凡見過的人我都有印象,過多少年我都能認出來。你讓我想想啊……”
郝詩無奈地笑了笑,隻好點頭答應:“好呢奶奶,您慢慢想,不著急。”
她話音剛落,電梯到了一樓,電梯門以一種不緊不慢的節奏緩緩打開,仿佛是命運的安排,原成熙赫然出現在電梯裡,眉眼焦灼,神色銳利。但當他看到電梯外的人時,臉上的情緒明顯地頓住了,他仔仔細細地將郝詩身邊的老奶奶從頭看到腳,隨即鬆一口氣,郝詩才覺得剛才那一瞬間凝固的空氣又開始流通。
老奶奶也看到了原成熙,她一拍腦門,聲音中帶著幾分激動與確信,大聲說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救了阿熙的那戶人家的女孩!”
聽到這話,原成熙即將邁出電梯的腳步一頓,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而站在一旁的郝詩,則越發感到莫名其妙,她瞪大了眼睛,一臉茫然地吐出一個字:“哈?”
老奶奶見狀,連忙一手拉著郝詩,一手指向原成熙解釋道:“真的,這是我孫子原成熙,他八歲那年被壞人拐賣,半途逃了出來,無依無靠,是你們家收留了他,還替他聯係了我們。等我帶著他爸媽趕到時,阿熙正披著一塊頭紗,在和你玩新娘遊戲呢!”老奶奶的話語中帶著三分感慨、七分笑意,仿佛那段往事依舊曆曆在目。
“不過,那時候你還小呢,不記得也是正常的,”老奶奶說著,又問終於走到兩人麵前的原成熙:“阿熙應該記得吧?”
郝詩察覺到原成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頭看去,隻覺得他眸色深深,分辨不出他眼裡的意味。
良久,原成熙拿出手機緩緩打字:“記得。”
他一生都不會忘記那個小女孩,隻是沒想到,她長大了,他竟沒將她認出來。
郝詩滿腦子隻有“阿熙正披著一塊頭紗,在和你玩新娘遊戲呢”,老天爺,她小時候確實是喜歡玩新娘遊戲的,聽媽媽說,她喜歡當新郎,總是叫其他女孩子當新娘,還特意讓媽媽給她買了一塊蕾絲布,當做新娘的頭紗……隻是她完全不記得自己霍霍過原成熙啊!
“那個……我……我當時還小,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郝詩乾巴巴地開口。
原成熙向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驀地輕輕挑眉,搞得郝詩更加尷尬。
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郝詩將原家奶奶送到病房,才發現原家奶奶的病房就和他外公在同一層樓。走廊的一頭一尾,同樣的朝向同樣的房型,隻是兩邊各有獨立的電梯。
郝詩看了眼低著頭查看奶奶傷勢的原成熙,先前那胡思亂想的猜測又湧上心頭。
確定奶奶隻是擦傷之後,原成熙按鈴叫來值班護士,讓她給奶奶清理傷處、上藥。
而奶奶則提醒他:“郝詩為了護我,腿也受了傷,你也給她看看。”
“不用了,我沒受什麼傷!”郝詩連忙拒絕:“我和朋友約了時間,奶奶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
她話還沒說完,原成熙就握住她的肩膀,輕柔又不容置疑地將她按在沙發上,自己則單膝跪地,仰頭看她,表情算不上友好,郝詩卻莫名讀出他眼神中的意思,仿佛在問:“可以看看嗎?”
郝詩咽了咽口水,不知怎麼想的,一下子揮手打掉他還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
原成熙深深地看她一眼,沒等郝詩反應過來,徑直隔著褲子在她小腿上按壓幾下,按到傷口,郝詩忍不住“嘶”了一聲,他便皺起眉,作勢要卷起她的褲腳看個清楚,郝詩躲開,慌忙道:“我去外公病房看,他那裡也有專人護士!”VIP病房都會配有“一對一”護士的。
原成熙的手一頓,冷冷抬眼看她,拿過手機打字:“你外公那裡的護士不是男的?”打完字,他舉起手機給郝詩看,那動作裡竟然有幾分負氣。
郝詩愣住,回視男人黑葡萄似的眼睛,眨眨眼,緩聲道:“是哦……可是你怎麼知道我外公那裡的護士是男的?”
所以幫她外公安排病房,是他乾的,對吧?
為什麼?
聽到她的話,原成熙那略低於郝詩的臉緩緩抬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驀地笑了,卻不說話。
郝詩咽了咽口水,一動不動。
兩人之間湧動著令人戰栗的氣息。
好在,一旁的護士很快給原家奶奶上好了藥,便過來檢查郝詩的傷勢。
幸好,郝詩的兩條小腿上也隻是被踩踏造成的淤傷,並不嚴重。
“用消腫止痛酊之類的藥油來擦一擦,過兩天就好了。”
這些常用藥品在護士台都是備著的,郝詩拒絕了護士的幫忙,也不讓原成熙看,自己坐在沙發上,背對著原成熙,拿了藥油捈在患處,隨意搓了幾下就算完事了,跟原家奶奶告辭。
原家奶奶拉著郝詩的手不舍得讓她走,原成熙則拿出車鑰匙,跟奶奶示意:“我送她。”
原家奶奶眼睛一亮,頓時拍拍郝詩的肩膀,讓她常來玩,便不再攔著她了。
*
走出病房門,郝詩原本還擔心遇到自己家人不好解釋,好在走廊空蕩蕩的,她臉上的表情頓時鬆懈下來。
走到電梯口,郝詩小聲跟原成熙說:“原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回去陪奶奶吧。”
原成熙垂眸看向剛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子,打字:“為什麼不說大聲一點?”最好讓病房裡的奶奶聽見。
郝詩:“……”
算了,愛送就送,免費司機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