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桓一行人就整隊去了機場。薑灣訂的中午的票,便沒急。
鐘茜茜看見論壇裡有人彆人發的送彆帖,反過身來問薑灣,“薑薑,校霸走了你不送送他們?”
薑灣有點蒙,“送他乾嘛?”
鐘茜茜:“...不是,校霸他們走了,你就沒點什麼感覺?”
薑灣歪頭,示意她舉幾個例子。
“比如難過,不舍,不安...”
薑灣微微擰眉,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非常冷靜地說了一句:“又不是不回來了。”
鐘茜茜:要不說你是學霸呢,腦子真好使。
薑灣撐著下巴,有點走神,門外嬉鬨的男生從門外冒出個頭來,喊她,“學委,有人找你。”
薑灣在想等會去雲市要不要給林緩發個信息,有點心不在焉,走路差點撞門框上,一旁的人暗戳戳笑出聲。
薑灣抬眼,一雙眼乾乾淨淨,一群人立刻作鳥獸散。
找她的是生物老師,跟她說考試下次月考的事情。
兩個男生勾肩搭背從一班走廊路過,一個男生看見薑灣,誒了兩聲,跟陸之天說,“就那個就那個,校霸的緋聞女友。”
陸之天瞥向薑灣,講實話,是真的被驚豔到了,臉蛋跟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得發光,高馬尾,一身白的校服穿的人既精神又純,氣質更是拿人。
“漂亮是漂亮,但林哥不喜歡人家,彆瞎造謠。”
那男的不理解,雖說他和林桓不熟,但作為隔壁班的,這點事心裡會沒數嗎,光看見他給人家打水的次數就夠引起懷疑了。他剛要開口,被陸之天打斷,“走了走了,我好不容易回來,先打球?”
這年紀的男生愛球如命,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去了,“走啊,上次還沒比完呢。”
生物老師正說著,發現眼前的人出神,咳了咳,“薑灣,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薑灣回過神,“沒事。”
生物老師看她一眼,沒說什麼,“我聽說你過幾天要去紀中比賽,準備好了嗎?”
薑灣:“我儘力。”
“儘力就好,獎就那麼幾個,能拿到就很不錯了,彆給自己太大壓力。”
薑灣點頭。
生物老師歎了口氣,讓她進去上課了。
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心思沉。要是有林桓一半的心態,得,她也不指望林桓能好好學。
薑灣原本想等中午放學再走,剛剛聽見那兩個男生說話,心裡突然漲漲的,坐在教室裡也沒心思學習,索性找曾茹簽了請假條回了家。
外婆在看戲劇,薑灣把書包丟沙發上進了房間,“我睡會,您收拾收拾。”
外婆抻著頭看了看,嘴裡還念叨著,“要你提醒我老婆子。”
薑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腦子裡卻跟盤絲洞似的,纏纏繞繞,看不清也穿不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是聽見那句話心裡很不舒服。
其實林桓不喜歡她她也知道,她這個人活得還算清醒,林桓對她的那些行為舉止,她私下裡也琢磨過,可能就是對異性的好感,林緩可不是什麼純白的茉莉花,心思裡揣點壞也是正常的。
薑灣覺得,她現在還沒到淪為他數個追求者中的一個,可能彆人覺得他們有什麼,但是薑灣覺得自己和林桓是純潔的同桌友誼,而且從始至終就沒有任何情感表達,她也不可能自作多情。
但是從彆人口中聽到,林緩不喜歡她這句話她還是會不舒服
睡是睡不著了,薑灣爬起來,長吸一口氣,還是不行。
客廳的電視聲鏘鏘響,薑灣打開房門,跑到沙發上坐著,強迫自己看電視。
外婆看她,皺眉,“夢遊?”
薑灣不想講話,電視裡的戲劇是陳世美要進京趕考,和秦香蓮兩個人依依不舍的戲目。
外婆看得津津有味,薑灣忽然不知道對誰嗆了一句,“假君子,遲早要把人家拋棄乾嘛不能說真話。”
外婆緩緩側目:“你嗑炸藥了?”火氣這麼大。
薑灣皺著眉,沒頭沒腦地拋出一句:“外婆,你說一個異性對你很好,但他不喜歡你,會是什麼居心?”
“那他八成是圖我的遺產。”
“?”
“那你說是什麼,我這把年紀了,對我好又不喜歡我,不是圖我遺產是圖什麼?”
薑灣知道自己失態了,垂著腦袋不說話了。
外婆了然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薑灣的頭,“小灣,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是愛情,最殘酷的感情也是愛情,你現在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不管對方什麼心思,你要開開心心的……”
*
“姐,你看我變漂亮沒有?”顧悄在臥室裡拉著薑灣轉來轉去,還是和以前一樣自戀。
薑灣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不好看?”
顧悄立馬笑得燦爛:“姐,你也好看。”
薑灣無可奈何。
廚房裡小姑在做飯,還不忘喊她,“小灣,你的行李箱呢?”
“放在門口,”薑灣道,“比賽是和學校的奧賽隊一起,學校安排住的酒店。”
“這樣啊,那你有什麼需要的給我打電話,畢竟酒店哪有家裡這麼方便。”
薑灣頓了頓,“好。”
顧悄把房間門關上,眼底八卦神色一躍而上,“姐姐姐,你在那邊感覺怎麼樣?”
薑灣指尖抵開她湊上來的額頭,笑:“能有什麼感覺,照樣吃飯睡覺考試。”
“那不一樣。”
“哪不一樣?”
“人不一樣。”
薑灣一頓,眉間劃過極淡的惆悵,轉瞬即逝,她抬眉,輕描淡寫地說:“很多事情都是隨著時間變化的,你以後也會明白的。”
顧悄坐在床上,雙手抱膝,低著眉眼,“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比完賽。”
“你不住家裡嗎?”
薑灣神色很淡,“我這次回來是比賽,一切符合章程,自然是要公事公辦。”
顧悄平日裡嘴巴皮,但對薑灣的感情都是真的,想她也是真的,“那你公事公辦就不能給我們留點位置,在家裡住也是一樣的,我們都很想你。”
薑灣心口一滯,“我知道。”
我也很想你們。
顧悄把下巴支在膝蓋上,歎了口氣,“算了,你能回來我就很開心了。
薑灣捏緊了指尖。
陽台外有人在喊。
薑灣聽著耳熟,“是叫你嗎?”
顧悄迅速穿鞋,跑到陽台,拉開窗簾,往下俯身,看見來人,眉頭沒忍住皺在一起。
“乾嘛?”
“出來玩。”
“沒空,找彆人。”
樓下的人穿著和顧悄一樣的校服,手作喇叭狀放在嘴邊,朝上喊:“快點,等你呢。”
顧悄不耐煩了:“我姐回來了,自己玩去。”
說完便把窗簾拉上,也不管外麵的人還在喊。
薑灣輕笑:“方廣生?”
顧悄揉了揉耳朵,一副不爽的樣子,“是啊,天天叫我出去玩,我哪有他那麼閒。”
“出去玩玩也挺好的。”
顧悄神色古怪地盯了薑灣兩秒,然後歪了下頭,“姐,我發現你有點不一樣。”
薑灣輕挑了下眼尾。
“你現在笑的頻率高了很多,”顧悄認真道,“你以前最多嗯一聲,現在話也多了,也愛笑了。”
有嗎?
沒有吧。
薑灣下意識咽了咽口水,眼神虛虛擦過顧悄,“還好吧。”
這麼明顯?
顧悄愈發覺得不對勁,“姐,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你彆亂想,”薑灣故作鎮定,卻被顧悄頂的渾身不自在,起身,走出房間,“洗手吃飯了。”
顧悄:“嘁。”
飯桌上,薑雲禾給薑灣夾菜,“外婆的手術約好了,在一周後,你呢就回去好好上學,這邊有我陪著,等外婆差不多恢複好了我再送她過去。”
薑灣抿了下唇,外婆下了飛機就有些不舒服,現在還在房間裡休息。
“謝謝。”她輕聲開口。
薑雲禾又給她夾了塊肉,“一家人謝什麼,你的外婆就是顧悄的外婆,沒有誰謝誰,以後也不準說謝。”
顧悄正埋頭吃飯,聞言抬頭,嘴裡還有東西,“唔,對呀,外婆對我可好了,姐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外婆的。”
薑灣眼眶忽熱,她垂下眸子,心像被絨毛包圍。
溫暖又柔和。
吃完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會水果,聊聊天。薑灣看了眼時間,準備要走。
“姐,比賽加油哦。”
薑灣摸了摸顧悄的發頂,“你好好上學,考上紀中來A市找我玩。”
顧悄喜笑顏開,立刻回頭看向薑思禾,“媽,聽見沒有,我姐讓我去找她玩。”
“少不正經,你先考上紀中再說。”
薑灣笑。
顧悄小孩似的,伸手環住薑灣的腰,腦袋還蹭了蹭,聲音青澀含糊,“姐,我一定考的上,然後去找你玩。”
薑灣低眸,心頭一燙,“好,我等著你。”
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口,薑灣付完錢,說了聲“謝謝”,下車。
天色將晚,酒店裡的燈大多點亮,襯的地麵愈發漆黑。
薑灣束著馬尾,外套沒拉拉鏈,夜風灌進衣裡,凍得薑灣一哆嗦。
她急急往酒店裡走,手機振動好幾下。
【LH】什麼時候過來?
【LH】七樓704
【LH】我來接你。
【LH】我在酒店大廳,到了發個信息。
薑灣看完信息,在酒店大廳四處張望,終於在自助區看見一個高瘦的身影。
那人似乎背對著薑灣低頭看手機,從薑灣的角度隻能看見一個低著頭的背影,下顎線卓絕流暢,輪廓冷峻,頭發不經打理,黑色衝鋒衣看著沒有溫度。
【JW】你抬下頭。
薑灣始終盯著那人,過了幾秒,他輕輕抬頭,往後望,兩人對視。
林桓不緊不慢地起身,眉毛單邊抬了下:還不過來?
薑灣收了手機,往他那邊走。
“吃飯了嗎?”
薑灣點頭:“吃了。”
林桓看了眼手機裡的攻略,問:“累了嗎?”
啊。“不累。”
“帶你去玩。”
薑灣還沒反應過來,“去哪玩?”
林桓曲起指節,在她眉心處輕彈了下,往門口走,一副混不吝的樣,聲音懶散,“市體育館。”
薑灣一個沒有什麼浪漫細胞的人都有點無語。
有人約會把人往體育館領的嗎?
遊樂場雖然幼稚,但是也比體育館強一百倍好吧。
心裡百轉千回,卻還是跟著他去了。
酒店離市體育館不遠,兩個人步行。林緩走在前麵,背影綽約,月光斜斜灑下,偏愛他似的,映著他周身,平添幾分靜謐。
薑灣手機響,是顧悄發的信息。
【qiao】姐,今天晚上有音樂會你知道嗎?
【qiao】就在市體育館,啊啊啊啊,今天方廣生叫我就是去占座,我後悔了(哭泣)
薑灣抬頭,看見林桓的背影,心臟像纏了無數根細線,酸酸澀澀。
在此後很久,有人問薑灣,為什麼會喜歡這樣一個人,他明明冷漠又無情。
薑灣笑了笑,說:“也許是因為我發現,拋開那些言論,他也是個笨拙青澀、第一次認真對待感情的男孩子。”
少年笨拙地討好,不是卑微,隻是因為喜歡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