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速--”
一支利箭從城牆上破空而出射中城下被掣肘著的魁梧男人,楚俞看著城下一盤散沙的草原士兵拉滿弓向遠射去
“布圖布赫已死,一箭定界,界內者一個不留。”
身著鐵甲的男子帶領將領率先棄兵騎馬飛奔逃走,不分敵我地砍了出去。楚俞命步兵繼續向前追擊,騎兵兩翼包抄將剩下的匈奴人一舉拿下。
“姑母,不可!匈奴已經向京城提出議和,不可趕儘殺絕。”
旁邊的男子厲聲阻止下命令的楚俞,她未理會示意手下人繼續去打旗語。
“聖旨不是還沒傳來嗎,議和的事八字還沒一撇。明天應該是草原最後一次進攻了,他們沒搶到糧食這個冬天是不好過了。”
太子楚銘河拉住想要離開的楚俞,從袖中拿出信封遞了過去
“不會有下一戰了,父皇答應議和,過幾天聖旨應該就要到了。”
匈奴議和使者已經和衛國談攏,衛國景王讓匈奴元氣大傷已無和魏衛朝一戰的,匈奴向衛朝進貢牛羊和馬匹並且拉爾可汗膝下愛女和親衛國。
楚俞看著手上的信,落款寫的是三日前,按照聖旨傳遞的速度,明日應該就到了。
“姑母,匈奴議和是兩邊都知道的事,拉爾可汗的猛將剛才已經死在卞安,若是他兒子也死在這兒恐怕……”
楚俞將信還給楚銘河伸手穩穩地握住弓把,手臂微微彎曲,肌肉緊繃,如同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動作流暢自然,沒有絲毫的猶豫與拖遝地射了出去。緊接著又拿出一隻箭,
“從墨水的暈染成度和材質來看,應該是東宮的筆墨和紙張不是皇庭的。既然是銘河的暗信我就當沒看見過。”
話畢,又抬手搭箭突然鬆開手指,弓弦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利箭如閃電般射出,帶著呼嘯的風聲,劃破空氣,直衝向鐵衣人的腦袋,瞬間中間後血液噴向四周。
楚銘河偏頭輕喚了一聲
“姑母。”
“他們若真想求和就不會在議和期間出兵,既然出兵了就不能怪我了。現在拉爾的兒子死了,也不知道是他哪個兒子。”
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楚銘河
“今晚,你在城牆上等我。”楚俞下了城牆,未再看城下的必勝結局。
明月當空,城外是焦土殘血的蕭條淒慘,城內是一夜無眠的心驚膽顫。戰事停止邊境的生活倒也能好過起來,總不會再有人再
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可是這樣的局麵會存在多久呢?
一件鬥篷披在在肩膀,楚俞順勢攏了攏
“讓姑母久等了,今年姑母可回京城?”
楚俞自被調到北方打仗已經三年未返京城,進京述職也隻副將代替。
在京城時間長了,有人害怕她結黨營私;
在邊關待久了,有人害怕她傭兵自重。
“多年未回家,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楚銘河不解,開口詢問
“姑母可是因為今日銘河做的不妥?”
“你身為皇兄嫡出,立長立嫡太子之位理應在你身上。可如今嫻貴妃連誕兩子,你如今還不過十五歲,兄長正值壯年以後的事
誰又說的準呢?”
楚俞說到這停下看楚銘河的反應,他伸手撫摸著城牆上的裂痕
“姑母,是說我做的過分了嗎?太傅說太子應以立身為本,黨羽結營之事應防置在後。如今朝中向我的人沒多少,我若是不暗中插人根本就不會得到想要的消息。”
楚俞從腰間掏出一枚花形玉佩送給他
“自豐羽毛又是何錯事,隻是不能讓彆人抓住把柄。以後私下傳信改用民間的墨和紙。許家小兒子我曾和他哥哥相識,年齡和你相仿可以和他交個朋友。”
“多謝姑母!”
楚銘河躊躇許久,緩緩開口
“姑母可曾怨過……自己不是女兒身?”
楚銘河問的越發沒有底氣聲音愈發減小,楚俞倒是一臉無所謂
“怎麼?你是說如今的我不如男子?”
“銘河不是那個意思,我朝開明一改前朝女子身份地位低微,女子亦可考取功名,可是我朝開朝明確不可女子登……”
楚俞拍了拍楚銘河的肩膀,示意他噤聲
“這些話到此為止,我承先皇親自養育,又於文師承前太師王冕,於武師承老鎮國公。滿腹學文和滿身武術長得是見識,可算
是無憾。”
見楚銘河還欲開口,連忙拜拜手走下城
“不說了,不說了。要是把你說動不願繼承皇位了你父皇高低剝了我一層皮。”
頓了頓腳步,突然回首
“哎對了,不是說匈奴人來和親嗎,我們太子不妨想一想回去之後多了個太子側妃!”
“姑母!我還未弱冠呢!”
楚俞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倚在窗邊看著窗外的梅花樹。
臘月寒冬已到,按理說是梅花開放的時候,隻是連年的征戰這樹無人照料,樹枝乾枯得沒有一點生機。
太子三月前來到邊關楚俞就知道自己在這待不久了,三年前她為查詢師傅王冕身死原因自請鎮守邊關,而如今前前後後派人搜
查了三年仍是無果。
楚俞知道師傅死前去過邊關可是來到這裡卻沒有一點他的蹤跡 。
不對勁。
在邊關謝冕多次為楚俞飛鴿傳信並沒有隱藏蹤跡,可是謝冕在這裡的蹤跡卻被人全部抹除。
楚俞寫了張字條伸手在嘴邊吹了聲口哨,窗外一陣窸窸窣窣後楚俞將字條塞到小圓筒裡向外拋去。
“咚--”
窗外鐵器碰撞的鳴響傳來。
“讓子規去查一查楚旭怎麼突然答應議和了。”
楚旭好戰,上位以來開疆拓土大大小小的戰役不計其數,北討匈奴,南伐蠻夷,如今卻和匈奴簽訂議和。這不太符合楚旭的做
法。
楚俞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形式,前有皇帝的忌憚,後有世家貴族費儘心機往景王府塞人,這次回去又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汪汪汪!”
府上養的一條小黃狗興奮地在外麵不停地叫著好似乾了件大事。
嬤嬤聞聲趕來,一把握住小黃的狗嘴,月黑風高便沒看見狗爪子下麵壓著的被撕下的黑色布料
“狗東西,彆瞎叫喚!擾了太子和王爺的清淨明天就把你燉了喂狗!
外麵聲音漸小,楚俞躺在床上思緒飄遠。
死氣沉沉的村莊寂靜無聲”,沒有推著木板車趕集的趙嬸,沒有坐在村口打盹的王二,沒有嫋嫋升起的炊煙
田埂裡沒人,磨坊裡沒人!
沒人。
沒人!
楚俞扔掉手裡送給師父的中秋賀禮一路狂奔,不好的預感從心中油然升起,眼眶蓄淚。
她跑啊跑,越跑越黑一條路望不到邊,楚俞從來沒感覺這路這麼長
終於她跑到頭了
漫漫道路的儘頭是以詭異姿勢躺在床上死不瞑目的王冕
是全村婦女兒童老弱病殘全部死光,男子全部消失不見……
“師父!”
“師父!”
四處的黑暗禁錮著她,無儘的黑暗卻似銅牆鐵壁,
打不破,
走不出。
一夢驚醒,滿額的汗水透露出做著夢的恐懼。
三年了,西河村的慘案當年大理寺並沒能夠查清,皇帝為安穩民心將這對外宣稱是外賊匈奴作案草草結案。
楚俞當時痛心疾首在大殿之上怒斥皇帝的不作為,文武百官皆下跪伏地無一人敢出聲,無人敢外傳讓皇帝顏麵掃地的景王事
跡。
皇帝下詔將楚俞囚在王府除了大殿上的官員,各方勢力皆出奇招探尋此事。
事關皇家顏麵,無人敢議論。
天還未亮,楚俞驚醒起身穿衣,她提起酒壺走向府後。
她在卞安買下此處私宅就是看在它後麵有一條河流,王冕喜歡安靜又愛遊山玩水楚俞在王冕死後將其火化骨灰撒在河中,水可
映萬物她希望他可以借此安樂。
楚俞不信鬼神地府之說可又擔心真的存在,王冕又沒有個一兒半女到地府真成個窮鬼。
走到河邊酒壺裡的倒了一半,席地而坐
“老頭,卞安的酒不比京城就少到給你點兒。”
“我每年給你燒那麼多紙你收到沒有,在下麵彆像在上邊這麼倔,有錢就打點打點爭取下輩子投個好胎。”
“你是空有學問毫無人情世故,你在下麵被人欺負可沒有我護著你。”
“看我瞎操心,你這麼聰敏在下麵也能混的開。”
喝著聊著酒壺就見了底
“老頭,以前小時候父皇教訓我都是跑你後麵讓你護著我,後來我長大了你偏偏辭官返鄉……早知道當時就不放你走了。”
楚俞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從以前的陳芝麻爛穀子到前幾天營中將領喝酒打趣,把楚俞隨手放在地上的木製麵具一屁股坐碎了的
小事兒。
“師父天亮了,我走了!”
【鹿邑,太清宮】
“太妃,宮裡傳來消息皇上前幾日去了欽天監問了宜婚嫁的日子。您說那位是在關心著太子的事兒還是……”
一身素衣的婦人坐在書案前整理著她的書,聽著站在她身邊的老嫗彙報
“怎得?你是想說他是為了小俞兒?”
她收拾書的手一頓
“往宮裡傳個話兒說謝家祖上承蒙升蔭,謝家三年前又失了當家主母聖上也該表示表示。”
老嫗拿起茶壺斟了杯茶
“您的意思是讓謝家和王爺結親?”
“小俞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紀,謝旭急著分她的權定不會給她許個好人家,謝家衰敗至今在朝中不占實權。三年前他們家次子謝
崔得中三甲可他又逢母親病逝今年才過孝期。家·底乾淨謝洪道也算是個清官。”
“唉,我兒配得上這天下最好的兒郎,若不是她在權勢上不願爭搶我又怎會任謝旭處處掣肘她。想當年可是……”
“太妃!那事可萬般不可再提。還有一事,皇帝下旨命太子和景王一同回京城,太妃或許馬上就回和景王相見。”
太妃聽後驚喜萬分
“俞兒可願意接旨回來!何時到京城?”
“皇帝讓景王和太子擇期回京,歸期未定。”
“回來就好,她肯回來就好。”
太妃說完揮了揮手讓老嫗下去。拿出一個破舊的荷包貼在胸口。
一晃便過去三年,楚俞自從自請去邊關她們母女已經三年未見,楚俞為防皇帝忌憚也鮮少寄信來,太妃想知道楚俞的情況大部
分還是通過從邊關傳來的捷報。
如今,終於她們母女可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