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裡沒什麼菜，隻有一些耐放的瓜類。

葉青簡單做了個雞蛋絲瓜湯，和一個火腿腸炒黃瓜。她做菜的手法雖然還有些生疏，火候卻掌握得十分到位。

雞蛋煎得焦香，熱水一衝逼出乳白色的小高湯，絲瓜提供了自然的鮮甜，讓湯的滋味更加豐富。大火快炒的黃瓜鮮亮脆嫩，混合火腿的香味，鹹鮮可口。

葉青不知道真是自己的手藝這麼好，還是餓得狠了，大口扒飯的樣子終於和女人有些相似。腮幫子塞得滿滿的再嚼下去。一碗飯很快見底。葉青的肚子逐漸被暖意填滿，吃飯的動作也慢下來。

樓道裡又有腳步聲經過，但是這次卻停了下來，然後便是門鎖擰動的聲音。女人滿手花花綠綠的塑料袋，艱難打開門，看到在茶幾上吃飯的葉青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青青，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葉青已經恢複了一些，不再餓得難受。她站起身，去廚房拿出另一碗裝好的飯，對女人道：“媽，快吃吧，菜還溫著。”

桌上是特意留出的半份菜，冒著一點微弱的熱氣，淡淡的暖光燈打在上麵，讓女人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哎，哎。”女人把手上的雜物隨意放在門口地上，就來到桌前，夾了一塊油亮的黃瓜。

還沒嚼幾下，女人就一臉驚喜地誇獎道：“囡囡好厲害，我記得你上一次做菜還是好久前。現在真是長大了，這個菜做的比媽媽還好。”

“媽你喜歡就好。”葉青配合地笑了笑，捧腮看著女人一點點消滅掉她做的晚飯。又想起來一件事，說道：“媽，我的飯卡快沒錢了。”

女人有些詫異：“不是前幾天才充過嗎。”說完又揉了揉額頭，“媽大概是有點忙昏了，卡裡還剩多少錢？”

“十二。”

“哦……哦，你明天先用完，我再給你錢充，卡裡放太多錢也危險。”女人歎了口氣，“媽知道你懂事，吃的不要太節省，你還在長身體，高三的學習又辛苦，不要餓肚子了。”

葉青答應一聲，看著女人疲憊的模樣，若有所思地把碗拿去洗了，又回到自己的房間寫作業。

第二天早讀完，小組長來收作業的時候，葉青已經把要交的作業整整齊齊碼在桌子上。小組長來到葉青桌前，有些意外地拿起本子數了數，居然齊了。

小組長沒說什麼，卻被後排的郭鵬飛看在眼裡。·

郭鵬飛瞪大眼睛：“她今天這是交齊了？”

小組長把手上抱著的一遝本子拍在郭鵬飛桌子上，說道：“是啊，那你呢，也能交齊嗎？”

郭鵬飛諂媚地擠出笑臉：“沒，我還差兩個呢，馬上就補完了，下節課我自己交去辦公室。”

小組長又和他開了幾句玩笑，繼續去收下一個人的作業。

等小組長帶著作業去辦公室，葉青悄悄在心裡鬆了口氣，今天總算交齊全部作業了。

今天的第一節是物理，還沒開始講老師就發下卷子讓大家小測。葉青看了看題，感覺不是很難，便認認真真做了起來。班裡一時安靜得落針可聞，等到收卷時，又多出許多窸窸窣窣的聲音。

“第五題選什麼啊？”

“A吧。”

“不是D嗎？”

“啊？我選的C！”

“還有還有那個……第十二題，最後一個空是什麼？”

“不知道啊，我題都沒看懂……”

葉青聽著同學們略顯緊張的討論，也忍不住緊張起來。

……今天的題這麼難嗎？

葉青翻開書想找找考到的難點，老師又已經開始講課，隻能放下思緒認真聽課。

下午午休結束的時候，物理老師帶著早上的卷子來了，臉色灰沉沉的。

“這次小測成績非常差勁！我都不想改你們的卷子！前兩天才講過的重點又錯，錯的一模一樣！有在認真聽課嗎！”說完把卷子交給科代表分發下去，同學們苦著臉拿到自己的卷子，看著滿眼的紅叉，個個都像鵪鶉一樣不敢吭聲。

物理老師拿起卷子挨個開始講題，教室裡很快又是一片昏昏欲睡。輪到第五題的時候，老師看了一眼成績冊子。

“葉青，這題你來講一下，為什麼選B。”

這話一出，班裡霎時一靜，僅剩還醒著的人都不再竊竊私語。

葉青雖沒有朋友沒有成績，隻是個默默無聞的路人甲，但兩年的相處下來，同學們對每個人的情況都有大致的了解。葉青一直學習努力刻苦，大家經常能看到她下課還在默默的做題，各種學習方法也都在用，卻怎麼也提升不了成績，也就是俗話說的“死讀書”。

平時沒有人會主動關注她，老師也習以為常地放棄了這個不開竅的學生。

葉青站起身，看著自己近乎滿分的卷子，站把第五題用到的公式講了一遍，老師聽完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哈，不會的同學聽懂沒有，公式呢——是要這樣用的。"老師操著一口濃濃的鄉土味口音說道，“好，坐下吧葉青同學。”

突然一道清淩的少年嗓音帶著笑意響起："好厲害啊，天天那樣學終於有進步了。要是再沒點進步，老天爺都要看不下去了吧？"

葉青轉頭看去，是那個張揚的男生。他皮膚白淨，穿戴不俗，行事又這般囂張，一看就是家裡有些底子的。

那男生見她看來，輕佻地眨了眨眼睛。葉青沒理他，又轉了回去。

老師斥道：“林白阜！你那個成績還有資格評判人家？什麼時候及格了再說話！”

林白阜滿不在乎，狗腿子陳陸及時跳出來幫腔，笑嘻嘻道：“我們林少不需要成績也能衣食無憂啦——再怎樣努力也沒法超越哦。”

“上課淨說這些無關課堂的東西，陳陸給我站到後麵去！”老師更生氣了。

陳陸朝林白阜撇了撇嘴，還是帶著書去到教室最後麵。鬨劇暫時打住，葉青沒再關注他們，坐下繼續聽課。

同桌又發揮了八卦的天性，立刻湊上前來看她的卷子。

“哇，你小測差不多全對！”

這音量可不小，離得近的同學全看過來，有些詫異的表情。

“沒，”葉青淡淡道，“這題我剛好做過。”

同桌瞪大了眼睛：“後麵的題你也做過嗎？”

“差不多吧。”

“這是哪個卷子上的？我也想做一下。”

“……我不記得了。”

葉青沒有說謊，這題她確實有印象。學校的小測卷本來就是東拚西湊組合成的，在彆的卷子上見過也不稀奇。

後麵又有幾題，老師也叫了葉青來答。葉青統統對答如流，讓同學們大為驚異，忍不住悄悄討論。

老師注意到台下的動靜，主動出聲道：“葉青最近表現不錯，有進步的心就是好的，要繼續堅持下去，大家也可以多向她學習。”

葉青的態度不卑不亢：“我會的，老師。”

林白阜還想開口說話，物理老師已經防備地瞪了過去，林白阜隻能自覺噤了聲，乖乖拿起書本開始裝模作樣地學習。

教室另一邊的角落，趙茜遠遠看著此刻仿佛在發光的葉青，捏著自己的卷子，眼裡流露出一絲羨慕。

又到午飯的時間，葉青今天吸取了教訓，特意找了個盤子裡還滿滿的一時不會走的人，在他對麵坐下。葉青不知道趙思思還會不會故技重施，但是防著一點總是沒錯。

飯堂的另一邊，趙思思帶著趙茜找了好幾圈，終於找到了葉青坐下的位置，看清葉青對麵的情況，又是一陣惱火。

“這個賤人，小心思倒是多！真當我跟她一樣短見，還會出一樣的招被她抓住把柄？”話是這麼說，趙思思還是被氣得咬牙切齒的。

趙茜默默捧著餐盤，低著頭沒有回應。

趙思思看她這幅窩囊樣更是肚裡冒火，但在人來人往的飯堂不敢表現得太明顯，隻能小聲轉頭罵她：“你是死的嗎，不知道提前把她的位置攔住！”

趙茜果然如她認為的一樣窩囊，也小小聲道歉：“思思姐……我下次會注意的……”

趙思思的氣撒不出去，於是伸手偷偷在寬大校服的遮掩下狠狠擰了一把趙茜腰間的肉。趙茜吃痛地一縮，又被趙思思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又低下了頭。繼續跟著趙思思一起找到位置坐下，趙茜感覺自己有些食不下咽。

等到了放學的時候，葉青先是給女人發了信息，說今天要值日晚些回去，然後就出了學校徑直往商業街去了。

小城市的商業街算不上繁華，葉青走了兩個街區，也沒有看到幾家店鋪在招人。

尤其是她還沒有成年，不敢去要求嚴格的連鎖店，個體戶小店子招的又多是要長時間做活的。葉青找了幾家都一連碰壁，不是嫌她是女孩沒有力氣的，就是要求工作經驗的。

暮色西沉，傍晚的商業街人來人往，竟沒有一個能接受她的地方。

“……不好意思啊，你再去彆的地方看看吧。”

又被一家小賣部拒絕後，葉青退出來在路中間迷茫了一會。她打開手機，看了下找到的那些招聘信息，附近的工作都已經看完，全都不合適。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事情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

“叮咚”一聲，葉青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是女人的回複。

“媽媽今天燉了骨頭湯，搞完衛生就快點回來喝吧。”

葉青呼出一口氣，整個人泄氣一般塌了下來，調轉頭默默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沒走兩步，身後突然有一個細若蚊呐的聲音叫住她。

“葉青，等一下！你……在找工作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