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二鳥”，在現代漢語詞典中的解釋為：投一塊石子打到兩隻鳥，比喻做一件事情，同時達到兩個目的——石頭是何氏從姚氏手中花大價錢搶來的項目，兩隻鳥便是莫氏的存活和何氏的改革，但關鍵在於石頭，也就是這個搶來的項目一定要做好，否則沒有用勁的石頭如何獲得兩隻鳥？平生覺得壓力倍增。

平生按亮屏幕，顯現的是葉聲那張笑臉。叮——他的手機收到葉聲發的一條消息：“睡不著。”他微笑點進去，回複：“剛下班，來找你？”

那邊葉聲清醒了大半，打字：“你才下班啊。”等了一會，她又快速打字發了一條：“江邊亭。”

平生回了一個“好”，收起手機走向車庫。

淩晨兩點的江邊亭，風有點大。

旁邊是夜市熱鬨的聲音逐漸入耳，亭中葉聲裹著大號棉服坐在角落——風吹動了葉聲的頭發，也吹動了平生的心弦。

“來了！”葉聲抽動了一下鼻子，把懷中的燒烤掏了出來，對上平生手中拎著的兩瓶啤酒，兩人相視一笑。

“啤酒配小燒烤。”平身抬了抬袋子，坐到葉聲旁邊摟住她，“看來我們挺默契的。”

葉聲清亮的眸子眨了眨，埋進他懷中，抬頭呢喃：“就差你的石頭了。”平生低頭輕輕觸了一下她溫熱的唇：“放心，我有數哦。”

“所以你的殺手鐧是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平生差一點脫口而出，輕搖晃著她的身子：“到時候你就知道啦。”葉聲低頭，閉上眼：“好吧。”——他糾結了半天，隻是說出了一句，“你到時候彆怪我就行。”

“怪你什麼——”葉聲打了個哈欠，警覺地又睜開眼。

平生身體一僵，又馬上恢複平靜：“沒什麼。”

“哦。”葉聲輕輕閉上眼，倒在平生懷中，進入了夢鄉。

平生聽著懷中均勻的呼吸，單手打開了一瓶啤酒，對江獨酌。

葉聲醒來，發現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她低頭一看，外衣被脫光了，放在一邊，但是她昨天的秋衣還穿著，有一股淡淡的平生的香氣和啤酒的味道。她鬆了一口氣，穿好衣服，下樓就看見林熠擺弄著早餐：“起了。”

葉聲輕嗯一聲，快步走向他，虛摟了一下林熠。

林熠拍了一下她的頭：“在外麵玩，睡著了都不知道，還讓人家給你送回來。”——林熠半夜起來解手，回來發現走廊裡有個高大的身影，平生手裡正抱著熟睡的葉聲，踮腳輕踩地板，被發現後僵硬地愣在那裡，半天憋出一句：“林，林叔叔好。”

林熠揉了一下眼，點了一下葉聲的房間，便溜回了主臥房。

林葉聲的臉紅了大半，隻拿起桌上的三明治咬了一口，打岔道：“好吃，好吃！”

林熠寵溺地搖著頭。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請你吃我爸做的三明治。（圖片）”

平生點開放大：“怎麼是你咬過的？”

“（搔頭）我吃不下了（嗝），我爸做了超大一個！”

等待了一分鐘，他才回：“若順利的話，今天收網。”

“這麼快？=口=。”——平生與公司的人連夜趕方案，在深夜兩點成功交稿。在完成項目的開稿部分後，接下來就是漫長的製作過程，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技術含量，因為做影視的技術基礎畢竟在嘛。

“我們能抓薑朗的什麼把柄？”

平生二話不說，發過去一張照片。

——原來就在昨天，因為局勢大好，又麵臨莫際燁“恢複”之際，薑朗鋌而走險，將自己的股份倒賣，為獲取更好的資金，殊不知被王韜發現截圖發給了婷雨，停雨發給了平生，而這個線索的提供者正是南沙。

“哈？婷雨姐為什麼不發給我？”葉聲打開微信界麵，沒有一條婷雨的消息。

“為了安全起見。”平生能想到對麵葉聲急躁炸毛的樣子，沒由來地笑了笑，想想就覺得很可愛！

“我們怎麼辦？”

“你先去公司，剩下的交給我。” “Okk。”

莫氏公司頂層大會議室。

薑朗在和幾個股民討論進一步事宜。

咚——門被幾個警察踹開。他們利落地把在座的幾位控製住，婷雨，葉聲和平生隨之進入。

被控製的薑郎一頭霧水，但佯裝鎮靜：“警官，我們沒乾什麼違法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帶頭的蘇警官二話不說，把手銬給他銬上：“誤會，哼！莫氏集團股東，薑朗？”

“哎，是我！”薑朗彎著腰，陪著笑臉。

“你涉嫌不正當競爭和倒賣公司股票，現將你和一眾人帶回局裡問話，有異議嗎？”

——非法倒賣股票可能會構成非法經營罪，根據《刑法》第二百二十五條：違反國家規定，有下列非法經營行為之一，擾亂市場秩序，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並處或者單處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金;情節特彆嚴重的，處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罰金或者沒收財產。葉聲心裡想著，點頭。

怎麼可能？薑朗認為自己做的十分乾淨，沒經過他的手，全是秘書小王乾的——難道是小王？

王韜進入會議室看薑朗的樣子，大概是猜出來了：“是的，我不乾對不起公司的事，特彆是乾違法的事。”葉聲看了王韜他的頭發，像白了幾根，也不知道他為了把握薑朗的把柄，熬了多少個日夜。

蘇警官作勢就要帶人走，被平生攔住：“周楊，能不能讓他開完這個會呢？”蘇周楊看著平生認真的眼神，鬆開控製薑朗的手：“行吧平生，你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

於是在留下三位警官的目擊下，婷雨把全體大部門員工叫到了大會議室。薑朗被控製在一張椅子上，雙手反綁，看起來十分正常。

職工們魚貫而入，許多人先是瞥了椅子上怨恨的薑總，又看向三隻腳的婷雨掃過葉聲，都腹誹著會議內容，自找座位坐下。有些公司的老人或與莫際燁關係好，會去找婷雨套近乎，問幾莫總最近的情況。婷雨一致回答：“挺好的，不妨掛心。”

薑郎幾次想要開口，卻被一旁的蘇周楊的眼神給嚇逼退了回去。會議室很快共聚集了百來人，幾乎涵蓋了各部門所有的有一定職位的員工，大到部門總監，小到部門小組長，全部到齊。

葉聲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便給婷雨搬來一張椅子，扶婷雨坐下。

“咳咳——”婷雨簡單開嗓，“今天教大家來是想宣布兩件事情，希望沒有打擾到大家。”

一群人七嘴八舌說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第一件事。”他看向薑朗，“我們的薑總由於屍位素餐，破壞公司的原本秩序，我代表我父親給予薑郎開除處理，永不錄用。”

一句話下去，一群人麵露不同神色，有的害怕，有的驚訝，有的大多表麵風平浪靜。

“薑總，這是您最後一次出席莫氏集團的會議，望珍惜。”婷雨朝他扯了一下嘴角，立馬轉頭不再看他了，“第二件事，我們莫總由於身體欠佳，由我代理CEO，一直等到他恢複。”

“莫總保重身體，千萬要好好的。” “恭喜小莫總了。” “恭喜——” “……”大家一致發出了關切聲和賀喜聲。

“——你一個女人能管理好這麼大一個公司嗎？”一位宣傳部總監在薑朗的眼色下提出了異議。

婷雨內心一喜：哈，他自己承認了，省地再費力洗牌了。

葉聲看向他，挑眉說道：“您是不可認可莫總女兒的實力，還是不認可我們女人的實力？”

果然一番下去，在場的女人們，男人們紛紛向那位男人側目怒視。

“我，我不過隻是認為，她勢單力薄，公司任務繁重罷了。”他有些慌張地找補。

“哦？”平生出馬了，“所以我作為外人提議，讓林葉聲和莫婷雨共同管理莫氏。”

一塊石頭激起了千層浪，底下突然炸開了鍋：他，他什麼身份啊？這位男士是誰？兩個女人搞一個公司也不是不行，可是林葉聲隻是人事部高總的女兒，她有什麼我資格當總裁？……

高曼玉聽得坐立難安，再三猶豫沒有開口，隻是攥著手，聽平生的解釋。薑朗偷偷的望了葉聲一眼——原來這家夥不知道。

葉聲輕扯了一下平生的衣袖：“平生，你到底搞什麼？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平生用歉疚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連上大屏幕的藍牙，放出了一些圖片，葉聲轉頭一看，標題便是——親子鑒定報告……

葉聲的後背發出一層冷汗，咬唇看下去：被鑒定人莫際燁和林葉聲的鑒定結果，兩人血緣關係是99.99%。葉聲腿軟了——父女關係，她和莫際燁？這怎麼這怎麼可能？她想到他手裡的女兒備注，心亂如麻。

會議室被打開進來的是江如泌，臉上愁容消退了大半多，是遺憾愧疚。她進來後直直握住了葉聲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哽咽道：“妍川，我終於找到了你了。”

好好的一個收攏莫氏大權的大會，畫風突變，變成了認親大會？葉聲呆在那一動也不動，神情，些木然：“江，江阿姨——”她眼神又看向平生，無助和疑惑。

“……當年去菜市場弄丟了你，我自責了好久……沒想到這麼巧，你被林熠收養了……你和小時候變化好大，媽媽都認不出你了。”如泌用左手撫著淚，右手抓著葉聲的手，似喃喃自語道。

不知為何，葉聲沒有絲毫落淚的情緒，腦海中隻浮現了一條法律條款：“自收養關係成立之日起，養父母與養子女間的權利義務關係，適用本法關於父母子女關係的規定；養子女與養父母的近親屬間的權利義務關係，適用本法關於子女與父母的近親屬關係的規定。養子女與生父母以及其他近親屬間的權利義務關係，因收養關係的成立而消除。”葉聲再次打量一下麵前的這位親生母親——已近知天命之年，皮膚保養的卻很好，皺紋隻有在笑等大表情時才會顯現，現在她臉上褶皺遍布，儘顯蒼老之感。染過色的棕色頭發，發根有了新的頭發，望下去也有幾塊白色。手心冰涼但異常有力，捏的葉聲手心有些痛了。

——葉聲睜開了如泌的手，平靜似水的眸子望向她：“讓我靜一靜好嗎？江，阿姨……”說完，她奪門而去。平生欲拉未至，隻得匆匆看了一眼婷雨和如泌，轉身追去。

葉聲？葉聲！你等等我——”平生追著她，進入了樓梯間。

18樓，葉聲眼睛一閉，拔腿往下跑，不管後麵平生的追叫。

——莫氏集團大樓底下，在道路一旁葉聲在攔出租車。平生衝上去，握住葉聲的手，冰涼。“葉聲，葉聲！”他把葉聲轉向自己，“對不起，你聽，聽我解釋好嗎？”

葉聲臉上全是憤怒，是尷尬，抑或是怨恨：“為什麼你不提前和我說好？你早就知道對不對？”她的語氣是質問，不是詢問，因為她已經知曉了答案。平生哽了一下，道：“我，我——”

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葉聲又一次掙開手，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師傅，去商業街——”駕駛位上的師傅似一秒懂了，看了一眼車外著急的平生和車內滿臉憤怒的葉聲，一腳油門駛出了莫氏集團。

葉聲的手機響了，她看也不看，就把手機關機，丟在一邊，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

——出租車終於開上了高架，司機師傅才開始和葉聲聊天：“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哎呀，我看你男朋友那緊張的樣子……”

葉聲看了他一眼，無聲地落下了一滴淚。

“哎，小姑娘彆哭啊——”司機從副駕駛上傳遞過來一包紙巾，“小情侶之間有很多誤會，很正常。”

“謝，謝謝。”葉聲聲如細紋，大方地扯出一張紙巾擦眼淚，又打斷了司機的安慰。

司機卻十分知趣地換了話題：“哎，我看你這麼大個姑娘，不就想起了我的女兒：她現在在上大二，在北京，有出息的，就是一年回來一次。我挺想她的，想著什麼時候女兒回來看我一眼。後來我才知道，她在大學裡找了個男朋友，果然有了男朋友，就忘了我這個父親了……”

葉聲控製住了情緒，聲音哽咽道：“您的女兒都這麼大的人，您怎麼還在開出租啊？”

“唉，沒辦法，閒不住啊，總不能天天在家裡無所事事吧，何況我的媳婦又去年剛走……”

葉聲知道話不對，立馬低下了頭。

“唉，沒事兒，我早就看開了。以後我有錢了，就把女兒風風光光地嫁出去，我就可以入土為安，陪我的媳婦去了，哈哈——”看起來他很愛自己的生活，不奢求長命百歲，隻求平穩安定。

“您看起來身體康健，定能活到你孫子孫女出生呢！”

“”哦，哈哈哈——借您吉言了！”司機笑靨如花，看起來感染力極強，葉聲也不自覺彎起了嘴角，“看，要多笑一笑嘛，你笑起來真的和我女兒好像啊。”

……

商業街——葉聲從口袋中摸出200塊錢，說不用找便下了車。司機師傅鳴笛告彆。葉聲長歎，揮手——再見，善良的陌生人。

她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江星市第一人民醫院，穩步走去。

莫氏集團頂層大會議室。

如泌和婷雨正在著手人員大換血，一些被罷免開除，大多數都或多或少的升了職，加了工資。王韜作為莫氏多年的總裁助理兼秘書，升遷為助理總裁，分到薑郎3%的股份，成為莫氏集團股東之一。

總裁助理，助理總裁，就是這四個字，但一換順序地位大不相同。

叮鈴鈴——如泌的電話響了，是葉聲。

“江，江阿姨——”葉聲第一次叫得十分彆扭，“那個莫，莫總醒了——”

葉聲聽聞司機師傅的一番話後，突然感慨，去看了一下莫際燁的狀況，結果一趕到，發現際燁正在觀察病房狀況，要坐起身。嚇得葉聲趕緊搖鈴，叫醫生，同時打電話喊如泌她們趕來。

“哎呀，林小姐來了。”王媽從衛生間出來，看了葉聲滿臉喜悅。“王媽，我睡了多久？”際燁起身，確定自己在病房。

“哎呀，我的天——”王媽猛地一拍手，一個箭步衝上去，“我的老天呐，你還沒完全恢複……”說完就開始扶他躺下，搞得夜深一臉尷尬在那。

“葉聲，我睡了多久？”他不依不饒地問。

“大概三天。”葉聲覺得際燁有點無法直視。好在他的主治醫生進來，詢問了一番後才麵色輕鬆地宣布他已經脫離危險，接下來就是好好休養三個月就行了。

“三個月，那公司怎麼辦？”

“公司有我們呢！倒不了！”如泌大方微笑地進入病房，挽著婷雨的手。葉聲發現如泌臉上還掛有淚痕，於是自己側身低頭退開了。

如泌不著痕跡地看了葉聲一眼，接著說：“婷雨暫時接了你的活，也讓她該曆練曆練了。”她徑直坐到床上絮叨著最近公司發生的事，包括薑朗乾的一些勾當。婷雨拍拍王媽，讓她回去休息，王媽環顧四周，擦著眼淚點頭出去了。

“可惡，我待薑朗如兄弟一般，他卻——”際燁用拳頭捶了一下病床。

如泌講完後麵露難色，在糾結葉聲的事要不要說出口，但莫際燁一下發現了她的不對頭，拉過她的手，輕輕撫摸：“怎麼了？”

“那個阿燁……我們找到，找到妍川了……”如泌低頭滾淚。

“我知道是，是林葉聲……”

如泌心頭一震，想到的自己竟是小女兒兒時的模樣，努力抬頭，望了一圈，發現葉聲早已離開了病房。